走入百年歷史的吉爾吉斯陜西村

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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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吉斯陜西村

文/鄭婕

130多年前，我國的一些陜甘回民，

穿過河西走廊進入新疆，到了中亞，后

i來分別留在了吉爾吉斯斯坦的卡拉庫

爾、托克馬克、奧什、伊塞克湖和哈薩克

斯坦的阿拉木圖。如今，居住在中亞陜

甘回民的后代東干人，還保留著我國晚

清時的回民習俗，依然信仰著伊斯蘭

教，井虔誠地遵照穆斯林的教規(guī)和習俗

做禮拜，和他們交談，你真以為自己在

黃土高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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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陳志峰

和東干人交談，你真以為自己在

黃土高原上

在吉爾吉斯斯坦一個叫卡拉庫爾的小城.幾

個陌生人敲開了我的門。他們說，聽說這里來了

位中國女人，特地跑了10多公里來看看我。我記

得其中一位30多歲的漢子說,這是他平生第?

次看見中國女人，而且是站在他面前，會說漢語

的中國女人。

幾天后的一個傍晚,上次來看我的那位黑明

先生又來了,他說.明天一大早開車來接我，去

他們的農莊看一看,那里的許多人都想見見我。

第二天,我隨黑明先生來到離卡拉庫爾八九

公里遠的一個大農莊。離大門還有百米遠.就看

見道路兩旁擠滿了人,男女老少有上千人。姑娘

都是短襖K裙繡花鞋.梳著過膝的大辮子。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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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盤頭長裙配著長褂兒，上歲數的男人還穿坦的阿拉木圖。據悉，當時到達那里的實際人數

著長袍，帶著禮帽或者小白帽,年輕小伙西服革大約有1萬人。如今，130多年過去了，居住在

履，大家?guī)缀跏菨M身簇新，站在前面的幾個人吹中亞的東干人已達15萬人。生活在吉爾吉斯斯

著喚吶，敲著鑼鼓大步迎了上來。一位長者端著坦、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中亞三國的東干

一碗家釀的蘋果酒，還有一位婦女端著一盤油人，跨國走親就如趕集一樣平常。

香（油講）來到了我面前。長者說：“我代表農莊這些人遷到了中亞后,仍然信仰著伊斯蘭

歡迎你——中國舅家來的客人。100多年了.娘教.并虔誠地遵照穆斯林的教規(guī)和習俗做禮拜

家終于派人來看我們了，祖國啊，沒有忘了我們和去麥加朝覲。一般東干女子也不允許與當地

……”長者最后聲音都有些哽咽，一群小孩高聲人通婚。目前.位于吉爾吉斯斯坦卡拉庫爾的清

喊著，大清國來人了！大清國來人了！直到那一真寺就是130多年前，西遷的回民自己籌集資

刻我才相信，這些人確實多年沒有見過中國人，金修建的,至今仍在使用。只是這座清真寺外表

更沒想到還來了個能說他們陜西方言的鄉(xiāng)黨是紅磚綠瓦，屋檐和屋內全是雕梁畫棟，純木結

（鄉(xiāng)黨,陜西方言老鄉(xiāng)的意思）。那一刻，我頓悟構，整個建筑是靠悻卯搭建而成，沒用鐵釘?和水

出血濃于水的味道。打那時起，我知道了生活在泥。風格獨特，一幅大清朝建筑的模樣。如無人

中亞這片土地上的東干人就是晚清時遷到這里指點，現在的人哪能想到這是一座伊斯蘭教的

的中國回民。清真寺。

清朝同治元年至十二年（1862—1873年），當我曾不止一次地問東干人，你們是中國的

地的陜甘回民，大約有2萬人穿過河西走廊進回民，來到中亞后為什么就變成了東干的稱謂

人新疆，于1877年1878年和1879年分三批進呢？20年前，初次見到吉爾吉斯斯坦國家科學

入了中亞，后來分別留在了吉爾吉斯斯坦的卡院通訊院土、歷史學博士穆哈麥德?蘇三洛教

拉庫爾、托克馬克、奧什、伊塞克湖和哈薩克斯授時，他告訴我，東干就是指東甘，即東部甘肅

的意思,他認為東干是音譯

詞。也有人說，東干是指東

岸，這些穆斯林來自黃河的

東岸，由于音變，東岸變成

東干了。也有人說是陜西

潼關的音變,可是我還是

認為東干一詞和突厥語有

關。在新疆，突厥語將回民

一般稱為通崗，來到中亞，

通崗一詞疑受俄語的影響.

其中的t音■變成d音，通變

成了東，而崗音后面的ng

也隨著當地突厥民族的語

言習慣變成了干音，隨西域

突厥民族的稱謂，就叫成了

東干。時至今日,這些晚清西

遷的回民還是喜歡稱自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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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陳志峰

中國的回回或老回民，而不喜歡東干這個稱謂C已經摻雜不少其他語言的詞匯,例如，把汽車

你不得不欽佩這些中國回民的聰慧和容叫馬西納（突厥語）.把星期天叫做瓦子可列歇

智,在遠離祖國130多年后的今天,他們不但在里也（俄語），把涼菜叫做薩拉特（俄語）。

中亞這片土地上生根發(fā)芽，開花結果，而且還保如今在中亞，當地人也受到東干語的影響，

招著晚清中國回民和中原人的風俗習慣和語言對涼粉、粉條、韭菜一些詞的發(fā)音和叫法，完全同

特點。聽他們之間的交談.你真以為自己回到陜漢語的發(fā)音一樣。總的來說，目前，東干人的語

西和甘肅的黃土高原上。言與中國西北方言大體一致，語法結構變化也

130多年來.東干人與俄羅斯、吉爾吉斯、哈不大。但是130多年后的今天，中國發(fā)生了翻天

那克、烏茲別克等民族共處，且在通用俄語的環(huán)覆地的變化，由于社會變遷而產生的新詞匯，東

境中,還基本保留了中國西北方言.同時也吸收干人不知道.他們也基本聽不懂.更不會使用。

了一些俄語及突厥語詞匯。東干語中的有些詞

匯保留了130多年前的中國西北方言，如稱東干婦女的社會地位悄然發(fā)生

商店叫鋪子.管政府叫衙門，管領導人叫頭著變化

子，把警察叫做衙役，把婦女叫婆娘，將路費

叫盤纏,把飛機叫風船，領導副手叫做幫辦，

這么多年來.東干人靠自己勤勞的雙手.在

中午飯叫腰食.銀行叫錢莊子，朋友叫聯手，

這片土地上，為民族的生存和興旺留下許多可

把健康叫剛強,把玩兒叫浪,印刷叫拓.出版

歌可泣的故事C

叫出世，只有學堂而沒有學校這個詞。因為長

130多年前，東干人的祖先是甘肅陜西一

期生活在多民族的文化圈子里.東干語言里

帶的貧苦回民，幾乎都來自純粹的農業(yè)家庭.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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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陳志峰

中國西北的其他回民一樣,他們熱衷于飼養(yǎng)和可惜由于遠離祖國的時間太長.東干人兒乎

種植，是非常優(yōu)秀的菜農.園丁、花匠和工匠。來不會寫漢字了。20世紀二三十年代，東千人借用

到中亞后,東干人把中國的農耕技術等帶到中38個斯拉夫字母拼寫東干語言，創(chuàng)立了東干文

亞。如今，在比什凱克市和阿拉木圖市的市場字，開辦了自己的電臺和廣播，出版了報紙，很

上，賣菜的大多都是東干人。有人開玩笑說,如好地記錄東干人的生活，一些著名的東干文學

果東干人不來賣菜，全市的人就沒有菜吃了。在家和作家創(chuàng)作「大量反映東干人生活的小說和

吉爾吉斯比什凱克市，最大的清真寺——阿歷詩歌，甚至劇本和戲曲。許多東干老人還能彈奏

克山德羅夫卡清真寺就是東干人自己修建的，揚琴.拉二胡和板胡，吹啜吶和小號“

1993年就已經正式開放了。東干人至今還會演唱酷似中國《茉莉花》的

值得欣慰的是,在中亞生活的東干婦女的社歌曲,100多年前,原汁原味的中國民歌在這里保

會地位已悄然發(fā)生變化。晚清時，婦女一般不許存了下來，比起當今的《茉莉花》，唱詞質樸動人.

拋頭露面,更不要說讀書了。今天.在中亞.無論生活氣息濃厚，他們演唱的也更悠揚婉轉。東干

是大學，還是中學小學，隨處可見東干女子的身《茉莉花》的歌詞是：

影。她們雖然深受父輩的影響，大庭廣眾之下比好一朵毛栗子花兒喲，毛栗子開花誰都賽不

較內斂，不會大聲說笑,打鬧奔跑。但是,在學校過它，我有心摘一朵戴呀，害怕那個看花人罵喲,

她們都能積極參與活動。吉爾吉斯國立大學的幾好一朵鮮花兒喲，開開的那個鮮花香了我。我一

個東干女學生，還給我背誦父輩教她們的農諺和天呢不出門，陪著那個鮮花人坐呢。嘩啦啦把門

兒歌。東干人贊美自己的家鄉(xiāng)，至今還流傳這樣一開，毛栗子花兒喲，開開哪一個門的門，那一個

句順口溜：臥龍口,金盆碗,騎白馬.佩金鞍，人進來，就是那個親人來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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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亞享有極高聲望的東干文學家,一位作一般由自己的母親來做,就是用一根長線攪

是雅斯爾?十娃子，被譽為東干書面文學的奠基成鋸形狀，將新娘臉上、脖子上的汗毛全部絞

人，吉爾吉斯斯坦授予他人民詩人的稱號；另一盡.方才可做出嫁的頭發(fā)。新娘的秀發(fā)要在頭頂

位是爾利?爾布都，是東干小說最高成就的代上挽成一個高髻，上面插著一束束鮮花，腦后的

表，他們去世后都葬在托克馬克的梢葫蘆鄉(xiāng)。頭發(fā)則用木簪支撐，做成燕尾式，這種發(fā)式俗稱

燕子頭，這個美麗的發(fā)型做起來工序繁雜，要

東千人比較完整地保留了中國提前幾天準備,.新娘在結婚的前一天戴好,只有

回民的婚俗在晚上睡覺時方可取下。

新娘的服飾非常艷麗,多為紅色、綠色或海

婚禮往往能體現一個民族的特殊習俗，令藍色的大襟繡花旗袍裙，長過膝蓋，裙子的裙邊

人驚奇的是.130多年過去了.東干人生活在中和袖口都繡著牡丹和海棠，彰顯富貴和華麗。新

亞這片上地上，還比較完整地保留了中國回民婚娘項戴長命鎖或金項鏈，下身是從膝蓋到腿邊

喪嫁娶的習俗，尤其在鄉(xiāng)村.東干人的婚禮非常隆都繡著花卉的絹腿褲.腳穿繡花連襪,繡花鞋一

重，東干新娘和新郎婚禮儀式上的穿戴打扮對當今般是出嫁的女子自己縫制的。

的國人來說,只有在電影電視里才能看到。新娘的嫁妝更是讓人眼花繚亂,在婚慶H前

東干新娘必須在結婚前一天開臉，這項工兩天要把所有的“陪房”也就是嫁妝擺在院子里.

東干人的婚禮非常隆重，較完整地保留了中國回民的婚俗圖/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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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參加了東干人拉赫瑪的婚禮.中午12點

左右，男方家來接新娘子拉赫瑪了。汽車駛進

巷道，有人來通風報信。據說過去東干人在迎

娶新娘時,新郎必須站在村口，等待新娘家人

的召喚。當新娘家人手拿一塊紅絹高高舉起.

沖著新郎的方向向里劃圈,意味著允許新郎前

一來迎娶。這時的新郎就像中了狀元一樣.披紅

戴花，在朋友的簇擁下走進新娘家。新進門的

女婿總要有個見面禮,在新娘家人的引見下，

新郎一拜見客人，還得雙手合十一拜到地，

直到對方說“好著呢”.方可停止。如果對方不

發(fā)話.新郎就要一直拜下去。

來接拉赫瑪的新郎還帶著滿臉的稚氣，新娘

東干新娘的穿戴打》只有在電影電視里才能看到圖/鄭婕拉赫瑪的未婚女伴和妹妹們一下子堵住大門，索

要離娘錢。新郎給每個姑娘一個紅包.據說一般

供前來賀喜的親朋好友參觀,一般有床上鋪蓋.給一千或幾百索姆不等。（45索姆兌換I美元）

幾套繡花被褥，春夏秋冬的四季衣服.家用電器最后，伴郎帶著新郎欲闖新娘的房間，這時

等.這些物品婚禮前一天要送到新郎家里，新娘的曳明抱著新娘拉赫瑪走出r房間，新娘

婚禮這天,新娘家要宴請自己的親戚朋友拉赫瑪早已舅成了淚人。新郎又進了丈母娘的

以及左鄰右舍。孩子們歡天喜地出來進去偷窺房間,說了幾句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