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制青年藝術界的延長線

第第頁繪制青年藝術界的延長線名為“未來”，卻對準當下。由中央美術學院發(fā)起，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策劃主辦的“首屆CAFAM未來展”，于2012年8月8日在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開幕。這一展覽活動意在對當今青年藝術生態(tài)做田野式考察，分析、研究當下及下一個階段華人藝術的趨勢，重點考察新生代藝術家在今天的全球語境、文化格局、生產(chǎn)方式之下的，屬于這一代人特有的“藝術方式”。針對中國（包括港澳臺地區(qū)及海外）35歲以下青年一代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生態(tài)，以田野考察的方式，提供具有研究價值的視覺樣本與分析報告，并以預示中國當代藝術未來某種發(fā)展趨向的專題性展覽為核心，對樣本與現(xiàn)象做新視角及客觀的分析，描繪其軌跡的弧線，這條弧線的延長趨勢，意在為下一個階段及未來中國藝術走向，提示材料和依據(jù)。

已至的未來

走進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首先震撼我們的就是此次未來展的龐大規(guī)模，整整五層的展廳，連過道都被擺滿了作品，其中更不乏年青藝術家中的大牌與明星：亮相過威尼斯雙年展的梁遠葦；拍場上早已破百萬的賈藹力；近年炙手可熱的陳飛；一致叫好的馬秋莎；藝術機構力捧的孫遜……較之展現(xiàn)藝術“未來”的可能性，這次展覽更像是一個“當下中國藝術現(xiàn)象報告”。

遲鵬及其作品仿佛是這個已降臨的未來的最好隱喻。在他此次參展作品《麥田：孩子》與《麥田：守望》中，麥田里的孩子與麥田里的稻草人并置在一起，萬眾期待的明天變成了等不來的戈多，我們在期盼的盲目中日復一日地消耗著不斷流逝的今天。其實，并不存在所謂的美好的明天――未來已至。而這位曾一度走紅的攝影藝術家說，“我?guī)缀醪幌矚g我之前的所有作品，因為它們都難以反映出我時下的心情?！?/p>

藝術新世代

宋冬對馬秋莎作品的闡釋是無比貼切的：在馬秋莎的心中總是有一條沒有盡頭的馬路，而在這條被她隱去喧囂圖示而依然喧囂的馬路上，承載著她的孤獨、敏感、細膩和抗拒。我把她形容為“一枚鋒利的羽毛”，在撥弄你神經(jīng)的同時刺痛著你，在輕撫的歡愉中隱隱地疼著。這也許是馬秋莎作為一個80年代藝術家所表現(xiàn)出的時代感。她是一位有著敏銳細膩觸感的藝術家，關注微妙的感官系統(tǒng)，對社會和人生多以這種特殊的觸角去探究，就像她舌尖上的刀片承載著一個時代的到來和延展著生命體的延續(xù)。她的作品《從平淵里4號到天橋北里4號》是“獨生一代”的縮影，也成為她所處時代的注解。

《我所有的銳氣源于你的堅硬》是馬秋莎此次的參展作品，尖銳的冰刀不斷劃過這條仿佛沒有盡頭的水泥公路，冰刀上綁著被拖曳的無力雙腿?！霸谌粘Ｉ钪形也挥赂?，借由藝術卻可以真實地發(fā)生。我喜歡觀察人，以及被人創(chuàng)造出的物質(zhì)世界。這個世界在近一個世紀以來仿佛變得突然很燦爛眩目，而時間被不斷地壓縮、壓縮、再壓縮。也許這個時候需要幾乎靜止的時間截片來慢慢講我觀察到的人以及他們所處的時間。”馬秋莎說。

從馬秋莎的小屏幕中管窺到的，是我們新一代藝術家已經(jīng)有機會在一種普遍的、碎片化的個體命運中展開自身的選擇，他們的作品反映出與過去不同的、多樣化的實現(xiàn)自我方式――從上代人的“社會敘事”過渡到營造自己的話語空間，通過個性化的語言表達自己的認知和判斷。

相較于50、60年代出生的藝術家――在穩(wěn)定的計劃經(jīng)濟與社會壓抑中生存、在政治運動中被規(guī)定性地接受時代的裹挾與擺布，從而在創(chuàng)作中，表現(xiàn)出對國家命運的直接關注，或?qū)栴}意識表述為“環(huán)境”支配的無能為力的痛苦，在有限的藝術空間中做著推進藝術的努力，新一代已經(jīng)不存在出現(xiàn)于上世紀80、90年代文化界集體式的、普遍的與周邊環(huán)境的緊張關系，這些已經(jīng)不再是嚴重干擾，并需要加以排除的、或與之對立的。因而，在他們的作品中，你能夠感受到一種致力于創(chuàng)作或行為本身的自律，這些在物質(zhì)主義、消費主義、碎片化時代出生的青年人，多元化是新時代價值觀的特征，多層次的多種價值取向，當現(xiàn)實中問題、生活越來越多地在網(wǎng)絡上展開，舊有的溝通、交流、觀看等方式被全面改變。新型的社會化媒體和社交方式帶來了一種新型的社會關系，這種社會關系又反過來會影響獨立的個體。

鄢醒的行為錄像作品《DADDY項目》安靜地掛在樓梯轉角，這段一個多小時的自傳體述說為我們呈現(xiàn)了一位26歲青年千瘡百孔的生活，一份當代人非典型性生存樣本。如推薦人蔡影茜推薦語寫到的：“鄢醒在過去一年半當中頻繁出現(xiàn)于各種展覽，也因其獨特的個性和取向營造了一種個人景觀。除了他備受爭議的所謂‘個人自傳色彩’之外，他對作品形式和觀念的精準控制在同齡藝術家當中仍然是出類拔萃的，同時從一個更廣闊的語境去看，他的自傳性也引出一種對于身份政治的討論和思考。”

影像藝術家孫遜的作品沿著斜坡掛在兩旁的墻上，在同齡藝術家中，孫遜的思考和創(chuàng)作顯得沉重和深刻。他的作品通常呈現(xiàn)為一系列帶有歷史疑惑且令人印象深刻的手繪制作的動畫影像作品，探索歷史是如何被構建和敘述的。關于他的作品，總是被歸類到實驗藝術或者是實驗動畫，他并不以為然，在他看來，確切地說，自己的作品很原始，甚至連早期的工業(yè)動畫都算不上，因為他的作品選擇的其實是最笨的一種辦法，就是每一幀都是純粹的手繪，絕少電腦技術，電腦對他來說就是瓶“膠水”，把每一幀粘到一塊兒。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說，沒什么奇怪的，“我的動畫說白了就是很多畫連起來播放，讓它在那動就完了，要說技術就是動作上有點追求，速度上講究控制，剩下的就是體力活了，無非就是材料的變化和空間的利用，其實空間、時間、地點、歷史或者影響你、制約你的一些因素無非都是些制作動畫的材料罷了，只不過換了種思維而已?！?/p>

成立于2008年的“雙飛藝術中心”由一群80后藝術家組成，山寨、惡搞、猥瑣、犯賤、粗糙等流行網(wǎng)絡草根文化呈現(xiàn)在粗糙低劣的鏡頭中。他們經(jīng)常以集體形象出現(xiàn)于各種場合，比如生活中的公共場所、藝術展覽開幕等，扮演個中使人驚訝的角色，做使人費解或嘲諷的行動。例如，在影像作品中，他們扮演成劫匪，到一個正在裝修的銀行里打劫建筑材料；在洗腳房按摩時像色情片女主角般呻吟；用游戲機組成搖滾樂隊去參加一些開幕活動表演；并為自己拍攝MTV像娛樂明星般地做成唱片銷售。他們并不堅持這些集體活動與個人的藝術創(chuàng)作相關，所以，他們受到展覽的邀請也總是將展廳變成玩樂的秀場而非作品的擺設。

在傳統(tǒng)的架上繪畫領域，陳飛的作品很惹眼。會發(fā)現(xiàn)，無論是畫面表現(xiàn)內(nèi)容、表現(xiàn)方式及呈現(xiàn)的感覺都已經(jīng)相當完整，雖然他自己并不否認在此階段繪畫方式和表現(xiàn)內(nèi)容，都是私密、純粹的，但又沒有什么規(guī)定藝術、繪畫必須是什么樣子。

謝墨凜在過去持續(xù)10年的實踐中，做了很多具體而細致的探索，形成了自己的工作方法，也設定了一些方向，如：把新的視覺可能性帶入繪畫，使新技術（如數(shù)字技術）與繪畫結合，同時還涉及到了處理不同題材和材料的課題。從2004年，謝墨凜開始用刻字機做作品，希望將電腦數(shù)字技術和2002年開始的丙烯材料實驗相結合；在這一過程中，認識到刻字機可以作為人手的延伸，成為一種新的繪畫工具，這個認識也激發(fā)了他制作不同功能繪畫機器的想法。他的工作是在不斷的調(diào)整中，使作品在形式上達到必要的自足。畫面特征是將色彩、結構等審美訴求與數(shù)控機器的規(guī)整精確性融合在一起。如冷林點評的：“謝墨凜的繪畫有著近乎完美的形式。以機器作為最重要和基礎的工具，這意味著在除去畫面上的工作以外，制造和不斷更新機器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借助機器作畫的過程相當于在手與畫布之間架設了一道屏障，將古典主義與現(xiàn)代主義時期畫筆與人之間的天然聯(lián)系切斷，代以工業(yè)化的制作方式?！?/p>

以青年之名

豪華的策劃團隊、學術班底，強大的藝術家號召力與開放性使得CAFAM未來展成為近年青年展覽中規(guī)模最大、水準最高的一次，但存在的問題亦是顯而易見：六個現(xiàn)象單元的特征描述讓我們看得心驚肉跳，“蔓生長”的“無中心、自由呈現(xiàn)、非宏大敘事、獨立世界空間”、“自媒體”的“超現(xiàn)實、自由感、自我滿足、虛擬真實性、心理癥候迸發(fā)”、“微抵抗”的“沉默、不沖突、隱喻、搞笑、反諷”、“宅空間”的“個性、自由、幻想、獨立世界”、“淺生活”的“注重感官性、瞬間、平面、趣味性、戲仿”、“未知數(shù)”的“不確定、難以言說、混雜、非藝術性”，無論拿出哪一條都像是描述心理尚不健全的叛逆期少年在鬧別扭――耍傲嬌如今竟也可以在藝術界登堂入室了？其中的問題不僅來自于大多數(shù)尚未準備好的年青藝術家和他們不夠成熟的作品，更是來自于固守成見的主辦方，凸顯的是當下藝術理論與詞語的枯竭。

正如王基宇在《“未來展”的“亞現(xiàn)象”想說什么？》一文中提到的：“把年輕的藝術工作者們成百成百的堆積起來，還找學者來做什么‘亞文化’的講座，這種居高臨下的優(yōu)越感與販賣非主流的生意經(jīng)我看來看去反正不像掛名策展人徐冰的思路。當年徐冰、呂勝中、蔡國強一代人出來的時候你能說他們是沖著什么‘亞文化’做藝術的？人家雖然樣式新奇，但個個都是要爭當文明與文化的主心骨的，現(xiàn)在這代年輕人雖然擔當意識明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