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話水源音的形成及其特點

1、客家話水源音的形成及其特點張維耿客家話水源音既區(qū)別于梅州話又區(qū)別于贛南話， 又深受粵方言的 影響，但因保留著客方言的基本特征，屬于客方言的一個分支。受贛 南客方言的影響，表現(xiàn)在水源音有 7 個聲調(diào)，去聲分陰陽，陽去的調(diào) 值為 31，還保留了少量贛南客家話的讀音，如“食緊”的“緊 kin ”， “一介”的“介kai”。受粵方言影響，水源話有撮口呼；中古微母字 在如無、武、舞、霧、侮、文、問、聞、萬、物、望等，在惠河話讀 m；客家話普遍的情況是陰入低，陽入高，而河源話、惠州話是陰入 高，陽入低；客家話有些聲母為k的字音，水源話讀f，如“科”、“寬”、 “快”、“闊”等。水源話有不少詞語更是直接從粵

2、方言吸收過來的， 如“看”叫“睇” ,“給”叫“畀” ,“罵”叫“鬧” ,“睡”叫“瞓”， “鳥”叫“雀” ,“明年”叫“出年” ,“中午”叫“晏晝” , “清早” 叫“朝早”，“倒閉”叫“執(zhí)笠”，“鞭炮”叫“炮仗”，“上學(xué)”叫“返 學(xué)”，“祖母”叫“阿嫲”等。2008年 9月 9日，河源客家語電視欄目正式開播，以佗城水源 音為播音標準音。 這是客家地區(qū)電視臺正式以水源音作為標準音播音 的開端，引起了客家學(xué)研究者的注目。水源音的“水源”，毫無疑問是指的東江之源。東江水系上起新豐、龍川、河源，下至惠州、博羅，其水源在贛南。一支發(fā)源于尋鄔, 稱尋鄔水；一支發(fā)源于安遠，經(jīng)定南流入廣東，稱定南水。尋鄔

3、、定 南二水在龍川縣東北匯入東江，現(xiàn)建有一大型水庫，即楓樹壩水庫。 據(jù)長寧縣志卷八：“開建之始祖，自福建而來則為客家話，自江 西而來則為水源話。”因此，有人認為，東江一帶的客家話水源音是 來自贛南老客的客家話，就像粵北東北部的南雄、仁化、始興一帶的 客方言，看作來自贛南的老客一樣。這一看法值得商榷。周日鍵先生 在新豐方言志中曾經(jīng)指出，這話不可信，理由是新豐的居民既有 來自江西的，也有來自福建的。其實東江一帶的居民，不僅來自江 西、福建，更多的是來自現(xiàn)今的梅州。據(jù)龍川 129個自然村居民姓氏 源流的調(diào)查，各姓多為宋明以來自興寧、五華、梅縣以及翁源、贛州 等地遷來。又據(jù)惠州府志郡事記記載，明萬歷二

4、十年以前， 惠州一帶居民很少， 后從興寧、 五華、安遠、武平陸續(xù)遷來許多居民。 這是因為，明末清初以后，以梅州為中心的客方言區(qū)人口激增，又 受到清初遷海政策的影響， 客家大本營的居民便逐漸向外遷移， 進入 了客家民系的播遷期。粵東客家人的播遷，其中一支先進入龍川、河 源一帶，經(jīng)由東江遷移至珠三角丘陵地區(qū)， 由此延伸了長達數(shù)百公里 的客家居民區(qū)，即惠河片客方言區(qū)，并形成了龍川、河源以至惠州、 博羅一帶的客家話水源音。從地緣學(xué)的角度來看，贛南經(jīng)尋鄔、安遠二水可直通東江。得 舟楫交通之便， 在明朝初年， 東江上游確有一些客家人是從贛南遷來 的，但是經(jīng)過一段時間之后，又有不少人回遷。據(jù)統(tǒng)計，明中葉以后

5、 經(jīng)龍川回遷到贛南的縣就有贛縣、安遠、信豐、定南、全南、南康、 上猶、大余、崇義、尋鄔、萬安、遂川、井岡山等共 21 個，其中以 原籍興寧的最多。這樣一來，龍川、河源一帶的居民就大多來自梅 州或由福建經(jīng)梅州遷來， 而贛南遷來的只占少數(shù)。 可以認為，在龍川、 河源的東江一帶， 來自梅州和贛南兩地的客家移民和原住民長期雜居 在一起，他們所說的客家話，理應(yīng)經(jīng)過一個混化的過程，才產(chǎn)生了既 區(qū)別于梅州話又區(qū)別于贛南話的客家話，即惠河一帶的客家話水源 音。因惠河一帶的客家話具有許多相同的特點，可以擴而大之，把惠 河片凡具有這些相同特點的客家話都稱為水源話。 新豐方言分客家話 和水源話，其水源話分布于鄰近河

6、源市的豐城、馬頭、石角、大席、 梅坑五個鄉(xiāng)鎮(zhèn)，理應(yīng)并入惠河方言片的水源話之中。水源話保留了客家話的基本特征。 如古濁塞音和濁塞擦音， 不論 是平聲還是仄聲，一律讀送氣聲母，像“白” 、“暴”、“步”、“部”、 “餔”、“病” ；“大”、“達”、“敵”、“代”、“盜”、 “電”、“讀”、 “毒”、“獨”、“度” ；“共”、“舊”、“件”、“近”、“跪” ；“在”、 “自”、“座”、“坐”、“住”、“雜”、“罪”、“造”等字音都是。再如古 無輕唇音（即唇齒音），只有重唇音（即雙唇音），在水源話話里也還 留下一些痕跡。像“糞” 、“痱”、“斧”、“腹”，“甫”、“輔”、“肥”、 “吠”、“縫”等字，

7、惠河話仍讀雙唇音。古無舌上音，惠河話里也可 以看到一點痕跡。如口語單說“知”或問人“知么（知道嗎） ”，“知 唔知（知道不知道）”，“知”的聲母仍讀 t ，成為客家話的特征之一。 又如古“曉”“匣”聲母的合口字，即韻頭是 u 的字，其聲母在客家 話大多讀 f ，惠河話中“灰”、“火”、“化”、“花”、“歡”、“貨”，“會”、 “回”、“畫”這些字的聲母也讀 f 。此外，惠河話中，還可以看到保 留下來許多客家話特有的詞語以及指人賓語可在指物賓語后一類客 語句法特點等。因此，水源話應(yīng)屬于客方言的一個分支，而不應(yīng)看 作區(qū)別于客方言和粵方言的另一種獨立的方言。 這一看法， 已經(jīng)得到 了大多數(shù)研究客方言

8、學(xué)者的認同。既然贛南為惠河一帶的東江之源，而且歷史上有過贛南南遷和 回遷贛南的多次客家移民潮， 惠河方言就不免打上贛南客方言的某些 印記。最明顯的是惠河方言去聲分為陰陽，有 7 個聲調(diào)，比梅縣話多 了一個，與贛南的瑞金話完全一致?；葜菰掙柸サ恼{(diào)值為 31，也與 瑞金話的一個樣。龍川話“客家”的“客”讀kak,與贛縣、寧都、 三都、瑞金和石城話的讀音亦大致相同。河源話、惠州話把“正在吃飯”說成“食緊飯” ，贛南的于都、瑞金、龍南、大余等地也都這 么說。有人認為“緊”的說法是受了粵方言的影響。其實惠河話并 沒有取粵語“緊” kn的讀音，而是取客家話“緊” kin的讀音，把 它看成來自贛南的客方言應(yīng)

9、更為確切?；莺臃窖园选耙粋€”說成“一 介” kai，贛南客語也都是這么說的。“舅”、“坐”、“柱”、“癢” 這幾個字許多地區(qū)的客家話讀陰平調(diào)，但河源、惠州市區(qū)讀陰去調(diào)， 與贛南西部的客家話相同。(11) 東江是廣東珠江的三大水系之一，其下游是客方言區(qū)和粵方言 區(qū)交匯之處?？图胰撕蛷V府人得東江航運之便，歷史上常有來往.。清朝末年，四邑就有一批廣府人來到惠州經(jīng)商。(12)抗戰(zhàn)爆發(fā)后，日軍 于 1938 年侵占了珠江三角洲，大批操粵方言的難民逃難到河源、龍 川一帶，以至一些市鎮(zhèn)廣州話曾流行一時。 廣州市歷來是廣東的省會， 惠河一帶的客家人到省會經(jīng)商、 求學(xué)和應(yīng)考等， 接觸粵方言的機會就 更多了。這樣

10、，粵、客兩種方言之間，在語音和語匯方面彼此都會發(fā) 生影響。而因為珠三角是廣東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粵語處于強 勢，粵方言對客家話的影響就必然會更多一些， 惠河片客家話的水源 音也就不免滲入一些粵語的字音和詞匯。 在語音方面， 水源話有撮口 呼，如河源話和惠州話，朱、珠、豬、住、主等字讀tsy，專、磚、川、穿、宣、喧等字的韻母讀yn ,(13)這是其他地區(qū)客方言沒有的， 明顯是受了粵方言的影響。中古微母字在梅州片客家話聲母念 v 的 字,如無、武、舞、霧、侮、文、問、聞、萬、物、望等,在惠河話 讀m,(14)與廣州話相同，也是受了粵語的影響。河源話和惠州話的陰 入和陽入， 其調(diào)值與其他地方的客

11、家話不同。 客家話普遍的情況是陰 入低，陽入高，而河源話、惠州話是陰入高，陽入低，（15）與粵方言的 一個樣，也是受了粵方言的影響?？图以捰行┞暷笧?k 的字音，水 源話讀f,如“科”“寬”“快”“闊”等，還有“雁”讀ngan, “蜘 蛛”說成kalau ,（16）這也是粵方言的讀音。水源話有不少詞語更是直 接從粵方言吸收過來的。如“看”叫“睇” ,“給”叫“畀” ,“罵” 叫“鬧”,“睡”叫“瞓”，“鳥”叫“雀” ,“明年”叫“出年” ,“中 午”叫“晏晝” ,“清早”叫“朝早”，“倒閉”叫“執(zhí)笠”，“鞭炮” 叫“炮仗”，“上學(xué)”叫“返學(xué)”，“祖母”叫“阿嫲”，還有“男雙胞 胎”叫“孖仔”，

12、雌性動物叫“毑”，名詞詞尾“子”不叫“欸”, 叫“仔”等。（17）綜上所述，惠河片客家話的水源音，既保留了贛南客家話的某 些痕跡，又接受了粵方言的不少影響， 形成了既不同于梅州地區(qū)客家 話，又不同于贛南地區(qū)客家話的特點。 而惠河片客方言水源音所具有 的這些特點， 又正好反映出粵東客家人沿東江向西播遷， 與粵方言區(qū) 民眾廣為接觸和相互交流， 而受強勢粵方言的影響也就是十分自然的 了。 周日鍵新豐方言志 5 頁，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 1990 中共河源市委宣傳部客家古邑論 103 頁 轉(zhuǎn)引自劉若云惠州方言志 5 頁，廣東科技出版社， 1990 中共河源市委宣傳部客家古邑論 131 頁， 周日鍵新豐方言志 3 頁，廣東科技出版社， 1990 見惠州方言志和客贛方言調(diào)查報告客家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