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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1、  現(xiàn)代學科體制下的哲學家、哲學問題   現(xiàn)代學科體制下的哲學家、哲學問題編者按近年來,關于中國哲學的學科規(guī)范和哲學學科建設問題,一直為學界所關注。鑒于此,學術月刊編輯部邀請了華東師范大學哲學系陳嘉映教授、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李河研究員,與中國人民大學哲學院的張志偉教授、干春松教授、彭永捷教授進行了一次對話。經(jīng)各位談話者同意,現(xiàn)將整理稿在此發(fā)表,基本上保持了談話的原貌。摘要“中國哲學”作為一門在西方學術體制影響下建立起來的學科,始終受到了“哲學在中國”還是“中國的哲學”這樣的質疑性挑戰(zhàn)。而如何在現(xiàn)有的學科體制下充分展現(xiàn)中國思想的獨特價值,現(xiàn)在的哲學教

2、育如何適應我們時代的需要,又是上述大課題下的子課題。從發(fā)展前景看,中國智慧的獨特性和哲學的學科規(guī)范學之間存在著張力。同時,就哲學本身而言,向我們這個時代敞開問題的論域則是保持其生命力的關鍵之所在。因而,如何協(xié)調哲學的專業(yè)訓練和哲學的創(chuàng)造性,則是當下哲學教育所必須思考的問題。關鍵詞中國哲學學科規(guī)范哲學教育作者簡介陳嘉映(1952),男,上海市人,華東師范大學哲學系教授,主要從事西方哲學研究。李 河(1958),男,北京市人,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研究員,主要從事西方哲學研究。張志偉(1956),男,北京市人,中國人民大學哲學院教授,主要從事近代西方哲學研究。彭永捷(1969),男,江蘇省灌南縣

3、人,中國人民大學哲學院教授,主要從事儒學研究。干春松(1965),男,浙江省紹興市人,中國人民大學哲學院教授,主要從事儒學研究。中圖分類號b262;c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04398041(2006)06002610話題一:學術規(guī)范與超越學科界限陳嘉映:有這樣一種說法,“80年代重思想,90年代重學術”。這個概括的準確性可以商量,但我認為學術和思想的確不盡相同?!皬膶W術到思想”,這種轉變有一個很大好處。90年代之后,專業(yè)研究者對于不是下過相當功夫的領域,基本上不可能寫文章,當然更不可能去講課,不可能去講演,也就在飯桌上可以聊聊。所以,比方請一個人來講唐史或者宋史,不管我同意不同意他的觀點,覺得

4、他高明不高明,但他一般不會騙咱們,他應該是這方面的專家。但這樣一來也有個壞處,那就是人們一般不會對自己專業(yè)外的領域發(fā)表意見。我也許只敢談維特根斯坦,而且只敢談晚期維特根斯坦,甚至只敢談晚期維特根斯坦和科學哲學或者和宗教思想的聯(lián)系,學問就越做越專了??墒菍W無止境,你做得專,我比你更專,在這個小領域里,除了我誰都別說話,是吧?可我在另一個領域里不是專家,但我可能有某種看法非常有意恩,甚至專家聽了也覺得受啟發(fā)。對此我有點困惑,怎么能夠把兩個好處都撈來,既有一個自己的專門領域,又能有時對專業(yè)外的問題說幾句?干春松:這個問題似乎比較困擾著陳老師。最近有一次,陳嘉映老師、孫周興和我在上海聊天,說到了這樣一

5、個問題,即專業(yè)化時代如何關注超學科的問題。與這個問題相關的是,學者的角色困惑。像陳老師,他算是做中國哲學的嗎?他把維特根斯坦、把海德格爾介紹進來,已經(jīng)成為我們大多數(shù)做哲學的人所采用的思想資源了。然后有趣的是,因為他基本上是用漢語寫作的,他寫完不是給老外看的,更多的是給我們看的,給我們看呢事實上有一個潛在的功能,就是讓中國的學者了解或者是從中受到啟發(fā),但這有點令人想起金岳霖先生的“中國在中國”和“中國哲學”的話題,像他那樣對中國人介紹西方哲學的人所做的工作是否可以算是“中國哲學”?這個問題的進一步追問是在中國做西方哲學的入到底是屬于哪一伙人呢?現(xiàn)在有很多西方哲學背景的人關注中國哲學的問題,如張世

6、英先生、王樹人先生,稍年輕的有張祥龍、趙汀陽等。就我個人的想法,應該讓更多的學西方哲學的人來主動地說中國的事兒。就好像馮友蘭先生那個時候如果他不寫中國哲學史,而是由陳黼辰這樣完全的中學背景的人來寫,那么,中國哲學史可能會是什么樣呢?或許這個學科就沒有了。學西方哲學的對于中國古典的文獻也許不如我們做中國哲學的人那么熟,但客觀的結果是,往往學西哲的人來說中哲的事兒能給我們搞中哲的帶來特別多的甚至是我們自身無法產(chǎn)生的一些東西。張志偉:的確,我也有這個體會?,F(xiàn)在真的從不同側面大家都關心這個問題。比如說,開的會是關于中國哲學合法性的問題,談著談著就說起來在中國的西方哲學的合法性到底在哪兒,就開始變成這個

7、問題。這都是相關的。陳嘉映:今天咱們的中國哲學這個概念跟比如說德國哲學這個概念不一樣,跟法國哲學的概念不一樣。法國哲學基本上可以定義為法國人做的哲學。雖然我可能是讀胡塞爾的,我可能是讀海德格爾的,但回到法國后我用法文寫作,我就是法國哲學家。咱們不是那樣,你讀的是海德格爾,你就不屬于中國哲學,雖然你是用中文寫作。李河:這幾年我比較關注解釋學與后解釋學的研究,其中一個重要論域涉及翻譯問題,涉及嘉映所說的“語詞”問題。在我看來,現(xiàn)代中國的一個獨特現(xiàn)象是“中國哲學”的指稱歧義性。金岳霖在馮友蘭中國哲學史審查報告里提到,這個指稱歧義對一般科學來說是不存在的。但哲學就不同了。比如說,什么是“中國哲學”?它

8、是指所謂“原生態(tài)的”中國傳統(tǒng)思想?還是指用現(xiàn)代西學的觀點或現(xiàn)代性觀念來解讀的中國傳統(tǒng)思想?或者是指“在中國的”西方哲學?總之,“哲學”前面所出現(xiàn)的那些地緣性定語的確給我們帶來很大困擾。在我看來,這些都涉及“哲學”的語詞特性問題,而這種“語詞特性”問題在翻譯的語境下可以得到明確地表現(xiàn)。20世紀的中國學術是一個靠翻譯支撐的學術。我們現(xiàn)在所用的理論用語在很大程度上是所謂“外語詞”。我在閱讀中國翻譯的歷史材料時注意到,近二百年來,西方人文獻在總體上是以“外向翻譯”或“輸出翻譯”為主導的。與此對應的是,中國人所談論的翻譯,主要都是“內(nèi)向翻譯”,也就是“接受性翻譯”。這種情況在許多后發(fā)型國家中都沒什么兩樣

9、。所以翻譯很少像季羨林他們說的那樣是“雙向的交流”。翻譯作為一種思想和文本的傳播活動,總是呈現(xiàn)出一種“單向”結構。伴隨著現(xiàn)代性而來的這種翻譯態(tài)勢,使我們比西方人承受著更大的“地緣困擾意識”。對嘉映所說的那個“法國人”來說,他所面對的似乎只是一個單一的世界,他只需要用他的“母語”來寫作哲學,而不必過多考慮“哲學”是否講著一種不同于法語的語言。但對現(xiàn)代中國學者就不同了。他多半是需要具備一種“雙語”或“多語”的能力來考慮哲學問題。當然,他盡可以對“西方”哲學漠不關心,以所謂“原生態(tài)的方式”談論中國傳統(tǒng)思想,但這種談論是否“可流傳”以至“可流通”一定會成為問題?!傲鱾鳌焙汀傲魍ā笔俏医鼇碛脕碚務搨鹘y(tǒng)的

10、兩個重要概念。原來我們講的“傳統(tǒng)意義上的傳統(tǒng)”,就 文本形態(tài)說是指文本的“歷時性流傳”,伽達默爾是在這個意義上使用uberliferung(歷史流傳物)這個詞的。后來法國人布爾迪厄在語言與符號權力中用了一大章來講語言的交換,講“觀念的國際流通”。我們由此可以得到一個印象,即我們正在進入一個“文本流通”的時代?!拔谋玖魍ā备淖兞恕皞鹘y(tǒng)”的存在方式,任何傳統(tǒng)文本或概念能不能繼續(xù)流傳,通常取決于它進人流通的能力。同其他發(fā)達國家相比,我們的境況遠比人家更復雜?!爸袊軐W”還有“在中國的西方哲學”,這種學科分類標志著我們正處于一個非常獨特的時期。應當怎樣看待它們各自的合法性?這與其說是個理論問題,不如說

11、是個“解釋的競爭”的實踐問題。然而有一點是清楚的:從翻譯的角度來看,如果你所說的完全是西方思想的延伸,這當然是很難的,那就沒有翻譯價值。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你的思想沒有“自主性”。但如果你片面堅持自主性,完全否認“雙語”或“多語”性的工作,那你的思想能否進入“翻譯”,也就是說進人流傳或流通,就是個問題。這里只是個分寸或尺度問題。哲學的談論究竟應當偏重于思想性還是學術性?在我看來就是個尺度問題。它其實是個很形而下的問題,那就是我們應當有一個嚴格而開放的學術評估體制。因為任何一個理論在一個民族的發(fā)展中最后都要有理論的解釋競爭出現(xiàn),如果解釋競爭的環(huán)境不良的話,那留下來的肯定就是很糟的東西,好的東西出不

12、來。所以,我更多地感嘆現(xiàn)在這種理論競爭環(huán)境的不完備。話題二:現(xiàn)代學科體制下的哲學家、哲學問題張志偉:剛才大家談的問題可以歸結為現(xiàn)代學科體制下的哲學家和哲學問題之間的關系問題,這個問題與19世紀以后學科分化和制度化有密切關系。學習知識要分成學科,你要做學問就要研究這個學科或者那個學科,研究這位哲學家或者那位哲學家。但是在19世紀以前,比如盧梭甚至康德,我們不會非要去追問他有多少哲學史背景,雖然他的確要解決那個時代面臨的問題。但是在此之后,在康德之后,哲學家大多出身于大學教授,而在大學里學科分化越來越細,需要的專門知識越來越多。盡管如此,好像咱們對哲學家的要求并沒有那么高,我們并不要求哲學家要熟悉

13、那么多哲學史的基礎知識,但是如果你不是哲學家,你是研究哲學家的學者,對于你的學問就必須有這方面的要求。這樣一來,我們就面臨著一個問題:究竟你是要哲學學科還是要哲學家?這一點海德格爾最明顯了。他對前蘇格拉底哲學的解讀,包括對康德的解釋,在哲學上絕對是有啟發(fā)性的,但對那些專門研究希臘哲學和康德哲學的專家來說通常是不看的。我覺得這就出現(xiàn)了問題:學哲學應該具備的基礎訓練是什么?學哲學的目的是什么?學科分化的后果是,研究中國哲學的只研究中國哲學,研究西方哲學的只研究西方哲學,甚至研究西方哲學的還要細分為你研究的是西方哲學的哪一部分,那么,誰來研究哲學呢?陳嘉映:對,這里有個一般的問題。不過,每個學科還有

14、每個學科比較特定的問題。這也有點好玩兒。那天我跟干春松聊到歷史。咱們在座的所有人可能對中國歷史都有一個宏觀印象,當然你不敢講課,咱們都不是專家。但比如說你現(xiàn)在到美國去了,有那么幾個哥們兒說你給我講點兒中國歷史,咱們都能吹一下是吧。三皇五帝到康熙、乾隆,大致你都知道點兒,對他們都有你自己的見解,但是你肯定不敢寫成文章。學科的門檻不是我要反對的東西,但是我在想,能不能在學科門檻之外另創(chuàng)造這么一個環(huán)境,讓我們有時能就其他領域談談看法??梢苑殖鰧哟?,哪些是專家在談。比如說我現(xiàn)在發(fā)表一個關于宋史中某個年代的考證,那就是專業(yè),沒什么好說的,你不是最好的、你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就免開尊口。但是,我們可不可以在另

15、外的層次,你不是專家也可以談談宋史,比如說趙汀陽也能談中國思想史里的“天下”觀念。我覺得有些話題我們不一定非要那樣較真他的所謂學養(yǎng)。當然了,我覺得從學術自律的角度來講,這樣談的時候不要制造一種假象,好像我是在處理中國學術史的問題。多多少少要給出一個標志,表明這里談到是一般觀念,不是在混充學問。趙汀陽談“天下”,也用一些史料,但根本上他是在借史料談一個觀念,一個想法。要談政治理念我就不可能不涉及古今中外的政治史,但我不是任何一段政治史的專家,那怎么辦呢?李河:其實,趙汀陽自己對這一點有明確的意識。他自己說,我看的書其實比我注釋表現(xiàn)出來的要多。我認為這里有個哲學的評價標準問題,這個標準跟具體經(jīng)驗科

16、學比如物理學有所不同。在強調哲學的專業(yè)化的同時,我們還要注意到哲學尤其是創(chuàng)造性的哲學往往不會用特定的現(xiàn)成對象來定義自己的學科論域。它總是用提問方式來定義自己的思想身份的?!疤釂枴笨梢杂羞@樣幾個分別:一個是question和answer。這是一個日常問法。answer直接是對question的回應,回應之后就沒有問題了。這根本不是一個學問問題。還有一個是problem和solution。popper就是在這個意義上談論科學提問程序的,problem要有明確界定,solution要有明確指標,它是可以驗證的。但是,我想哲學上更多值得追問的是所謂prohlematies。這也是一種問題,但卻不是馬上

17、可以給出解決的問題,而通常是那種敞開一個論域的問題。由于論域的敞開,那些原來熟悉的或不熟悉的現(xiàn)象都因為這一個問題而成為值得追問的問題了。如果這樣來看,我們現(xiàn)在的哲學所缺的不光是由亞里士多德傳統(tǒng)所開始的那個學科分類意識,還缺的是使整個一個問題區(qū)域敞開的這個東西。從這個意義上說的話,趙汀陽有一個優(yōu)勢,就是他敞開一個問題領域的能力還比較強。但在敞開它的時候,他掌握具體材料的分寸、火候和尺度是否到位,就是一個比較微妙的問題了。這里就需要一種學術環(huán)境,一種與開放性學術評估活動有關的體制環(huán)境。如果你單純?nèi)∫粋€簡單的史學研究標準,非常經(jīng)驗的、史實性的和專業(yè)訓練性的標準,那趙汀陽真的是一無可取。但那不應是全部

18、的批評。你還應該看他是否有助于我們看到一個有待于敞開的哲學論域。這就需要建立在同情性理解基礎上的交流。交流是很重要的。我們在交流中既看到趙汀陽的材料使用有時過于粗疏,但也注意到他的提問方式有時很“硬”。的確,趙汀陽的文章很簡潔,他的提問非常簡練,總想敞開一個話題。不太可取的是那些拒絕交流和同情性理解的態(tài)度。我編世界哲學時總感到,國內(nèi)學者對同行的工作關注過少,即使關注也往往多采取一些拒絕的而不是同情的姿態(tài),各說各的,這就造成學界的一種“集體自言自語”狀態(tài)。干春松:我覺得李河那個問題特別重要。哲學家可能應對的是跟他們生活相關的一個問題,他很多的觀念或者論說是從他所面對的問題提出來的。到我們這兒以后

19、就變成一個他在怎么想,而我們就不再想我們面臨的事兒,他們那套東西跟我們現(xiàn)在 所面臨的事有什么關系。第二個就是那個趙汀陽的事兒。今天我一直說趙汀陽不來是一個遺憾,因為他正面反面的教材都是特典型的。對于他的天下體系我是寫過一個很長的書評。我理解,他自己也說不是要討論“天下”這個東西怎么怎么,他是要提供一個我們思考問題的一種觀念的模型,我個人看完他的東西還真是挺有啟發(fā)。李河:類似于“天下體系”這種努力我覺得是應該做的。過去我們談論中國的東西總有一個特別強烈的取向,一說到此就強調要回到源頭,總是用過去時的方式去看它,所以討論特別關心origin(源頭)問題。但賽義德也提到,origin問題是否有效,還

20、在于它是否可以轉化為一種文本意義上的bezinning(開端)。只有這樣,你的討論才不會總是一種過去時的經(jīng)驗意義的東西,當代的問題和關注才可以作為,eference被帶進來。besinning是origin的現(xiàn)身狀態(tài),它使傳統(tǒng)啦、過去的文本啦、特殊的哲學專業(yè)啦都與我們現(xiàn)代的關注和提問發(fā)生關系。這一點對于談論中國傳統(tǒng)資源或馬克思主義都是如此。成為敘述的開端是很重要的,讓一個東西成為敘述的開端對我們具有現(xiàn)實意義。比如,雖然我們常說傳統(tǒng)通過我們而向我們言說,但在目前關于“國學”的討論中,我們還是可以看到兩種立場對立但意識相近的看法:一種是完全拒絕讓中國傳統(tǒng)資源進入敘述,不讓它言說;還有一種是說應當讓

21、傳統(tǒng)進入言說,但只能讓它以“原生態(tài)的方式”言說。這兩種看法都是過去時的談論。所以,讓傳統(tǒng)的東西變成一個有效的“開端”,這不僅是重要的,而且需要不斷有人來嘗試。陳嘉映:我把哲學理解為學術研究中的思想性的問題,是非專業(yè)的問題。如果學術里沒有非專業(yè)的問題,就沒哲學了。廣義上說到哲學,我指的就是那種東西,指的像趙汀陽的那種東西。要把學問式的做法和哲學思辨分開。我做考證,你別管我有沒有思想,我考證得對,我考證出的東西你們以后誰做思想都得承認這個東西。專家不思考哲學問題照樣作貢獻。我讀莊子就得讀注釋本,那里面都是專家的勞動。但是我們也不妨礙別人去利用這些東西去討論問題,敞開問題。反過來說,這些敞開問題的人

22、我泛泛的叫做哲學家,不是說在哲學系上班的人,而是任何一個入在從事思辨的時候?!罢軐W”這個詞在很大程度上本來就是各門科學之間的公共平臺。你愿意叫它“思想”也行。專業(yè)不需要對話,是思想需要對話。你哪個專業(yè)咱們不管,你從這個專業(yè)開始他從那個專業(yè)開始,但這個思想是一個共同要交流的東西。我始終認為哲學不是一個專業(yè)。哲學是那個去除專業(yè)的東西,提供這么一個公共平臺。要說我們學哲學的人也有點什么專業(yè)知識,就是哲學史的知識。比如,說你是讀康德的,我是讀海德格爾的。哲學史家可能不是出色的哲學家,他可以像歷史學家一樣,像文獻學家一樣,是專家。在這個意義上,一個歷史學家不一定比一個哲學史家少哲學。很多思想是我們共同能

23、交流的,基本上不受制于你的專業(yè)。不管你是做清史的還是做明史的,你要談一個歷史思想的話,你就應該讓我們這些不大懂清史或者明史的人能夠多多少少加入一點兒來談這個問題。你討論中國文化的特點,你討論中國傳統(tǒng)政治制度的利弊,你是專家,你是有根有據(jù)地說,而你也得允許我們無根無據(jù)地聽。張志偉:可不可以說,它類似研究古希臘的方式,既有古典學的研究方式,即小學功夫、考據(jù)、文獻,也有研究哲學的方式。也就是說,我讀柏拉圖是為了學習和研究哲學,不一定非要遵循考據(jù)的規(guī)矩,但是反過來說,古典學也可以為研究柏拉圖哲學提供幫助。陳嘉映:那絕對的啊!那絕對是能夠提供。我想的其實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你看如果是有兩種人寫的哲學史,

24、我多半向初入門的青年推薦那些不是哲學家寫的哲學史。反過來,羅素寫的哲學史,更多是他的一家之言,不是相對客觀的哲學史。大哲學家不大可能寫出相對客觀的哲學史,他太想論證他自己的東西了,很難透露與他自己觀點不和的那些思想、相對客觀去理解迥異的思想。張志偉:說到這里,其實涉及一個學術評價的問題。這幾年大家在做中、西、馬之間的對話,目的就是要打破學科壁壘,直面理論問題。你先不要講你是研究這個專業(yè)還是研究那個專業(yè)的,能不能優(yōu)先考慮問題,我們可能背景不一樣,但是面對的問題是一樣的。哲學問題的問題域是開放的,我們不要把自己封死在一個角度,只能從一個角度談問題,而且只能和某個專業(yè)圈子的人討論問題?,F(xiàn)在的問題是,

25、在我們的學科建制里,你只有引經(jīng)據(jù)典才算是有學術水平。實際上,不引經(jīng)據(jù)典,不使用任何哲學概念而討論哲學問題,在我看來應該是一個更高的境界。我記得很久以前看過嘉映說過的一句話,可能是從網(wǎng)上看的。你說我要是討論哲學問題,我一定要用日常語言能跟你說清楚,如果說不清楚,我首先要道歉,這是我的問題,因為我沒有辦法用日常語言把它表達清楚。是這樣吧?陳嘉映:對。其實這話我還想說得極端一點。我引用盧瑟福的一句話,他說,我要是不能對大學一年級的學生講清楚的話,那我覺得我是自己沒有完全弄懂。盧瑟福不是矯情,那是有體會的話。盧瑟福是物理學的頂尖專家,他說的這個弄懂,肯定不是指在物理學層面上的弄懂,那他是很懂,他是用數(shù)

26、學的語言弄懂的。物理學家在寫科普著作的時候都會說,這問題我要是用數(shù)學語言討論起來太方便了,但是呢我想給你說清楚,我不得不放棄數(shù)學語言,用大家都能聽懂的語言。但反過來像盧瑟福那樣說,說如果不能用大家能聽懂的語言講清楚,那就是他自己也沒完全弄懂,這里就有更深一層的意思了。話題三:“哲學問題”和“哲學史課題”彭永捷:20世紀90年代,人們開始探討這樣種問題,中國為什么在20世紀沒有出現(xiàn)大哲學家?這是指具有世界影響的大哲學家。這里面可能有各種原因。一個原因是,我們中國的思想家思考的中國問題可能不具有在世界上的普遍性,它是一個獨特問題,具有地域性。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哲學引進中國沒有多少年,是一個年輕的學科

27、,中國人不是按照中國人原有的思維方式去創(chuàng)造,而是在模仿,模仿怎么可能模仿出大師來呢?這是個問題。第三個原因,可能就是和我們思想的自由的程度,我們社會給這個思想家的可能都有問題。近年來,我們進一步思考中國哲學這個獨特的學術共同體和話語體系,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關于“中國哲學合法性”問題的討論。這個問題包含著多重的含義,既有這個身份的危機,還有一個意義的危機。如果我們整個人文學科都是對西方的一種模仿,通過我們不斷的模仿能不能有一個自我創(chuàng)新的能力?這就成了一個關鍵。從學術上來講,真正妨礙我們從事自由創(chuàng)造的東西是什么,我想一個是學科體制。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身份,你是洽西方哲學的,我是治中國哲學的,這是我的

28、一種身份,也是我的地盤,我只能在我這個地盤里說了算,“我的地盤我做主”。與此相關 的就是我們的哲學教育。我們現(xiàn)在也在醞釀進行哲學教育改革,因為我們都已經(jīng)狹隘到了二級學科,甚至二級學科里還分若干專業(yè)領域,培養(yǎng)出來的是具有單一哲學背景的學科背景的人才。由于我們受的教育就這樣,我們不得不只能說一個方面,其他的我不通,知之甚少。而且,我們在大學里還一心一意地在制造這種人才,不斷讓他復制。如果哲學教育上不能從根本人手,我們就會遇到很多問題。比如,我們一說“漢話胡說”是一個問題,反駁者馬上就有一個當然的理由,你不“漢話胡說”,讓我怎么說?實際上用“你讓我怎么說”來掩蓋這個問題,這個不恰當。怎么樣解決這個問

29、題,我想這和哲學教育有關系。再一個就是學術的視野。舉個例子,我們治中國哲學,我們參考的文獻基本上都是中國大陸學者的成果;后來,我們眼界進一步拓寬到港臺的學者;再拓寬一點,就是歐美一些漢學家,參考他們怎么治中國哲學??墒牵覀儠l(fā)現(xiàn),我們探討的很多問題韓國學者也類似探討過,或者人家已有成果,日本學者也有。所以,像臺大的黃俊杰,他就提出過東亞的儒學和詮釋學。實際上,詮釋是一個現(xiàn)象,傳統(tǒng)文本像儒學是一個國際性學說。在歷史上,對同一個問題的詮釋,有中國的詮釋,有古代朝鮮的詮釋,還有日本的詮釋、越南的詮釋,只有通過各種不同詮釋才能看出它的無限的豐富性和可能性。可是我們的學術視野呢,由于我們這種教育的水平

30、、學術訓練水平不夠,往往不能從一個國際性視野來看待這些問題。治療以往的學術疾患應該從自我的治療開始。比如,我現(xiàn)在要去談論海德格爾,首先得有膽量去談論。這個膽量建立在我真正的去治療我自己,即去認真地閱讀海德格爾。并不是說應該跨學科對話,我就隨意地去談,脫離開一種學術的嚴肅性。我覺得不是這樣,而是我能意識到自己的不足,我去認認真真地補這個課。研究西方的學者也是一樣,我要了解中國哲學,雖有個程度不斷提高的問題,但一開始我就是持嚴肅認真的態(tài)度的。中國哲學怎樣才能創(chuàng)新?一個是開辟新領域,一個是怎么樣開辟中國人做哲學的新路徑。比如說,有一個說法對我很有啟發(fā),就是“讓哲學說漢語”。以前我們只是用西方哲學的漢

31、語譯名,這就叫讓哲學說漢語,這個層次已經(jīng)做到了;現(xiàn)在用自己母語,不光是日常語言,更多是哲理化的帶有深厚資源的這樣一種語匯去從事哲學思考。話題四:哲學系應培養(yǎng)什么樣的人張志偉:剛才我和嘉映還在講,任何一門學問你如果不撲下身子做十年二十年,是不敢說話的。這就涉及一種理想狀態(tài),涉及哲學學科從一開始就必須建立起來的培養(yǎng)機制,如何能夠讓你既有中國哲學、西方哲學等等的基礎知識,而且還不至于形成學科壁壘?,F(xiàn)在的專家學者們都是有專業(yè)的,專業(yè)主外是副業(yè)。我們能不能從一開始就沒有這樣的界限。西方的大學基本上就沒有這個界限。它培養(yǎng)一個哲學系的學生不是給你規(guī)定這個專業(yè)或者那個專業(yè),它的教育系統(tǒng)是一個很寬的基礎。當然,

32、到后來你自己可能有所偏重,不過那個偏重可能會在哲學的某個分支,而不僅僅是哲學史上的某一個人。這也就是說,在大學里學哲學強調的是知識基礎,而你作為一個哲學家是另一回事。換句話說,我的基礎知識訓練不能當作你的研究對象,如果你研究對象只是你的基礎知識,那你就永遠只是一個學者而不是哲學家。這里存在著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你在中國研究哲學首先涉及一個中西之間的關系,第二個問題是你的研究對象是什么。你不能說我在中國做哲學,我研究的是老子、莊子,研究的是康德、海德格爾,那肯定就不對啦,那只是你的知識背景和基礎。彭永捷:我最近在網(wǎng)上看到一篇文章和這個類似,探討的話題就是我們?yōu)槭裁磁囵B(yǎng)不出哲學家,后來就反思到哲

33、學教育。我們哲學教育的目標是培養(yǎng)出一個哲學研究者,研究某一個對象,可是我們從來都沒有想過培養(yǎng)我們學生從事哲學。假如我們一個學生的碩士論文寫的一個哲學話題,建構起自己的一套哲學體系,可能我們要么是冷嘲熱諷,要么就是覺得學生不自量力,要么就是認為你這東西像個哲學愛好者的產(chǎn)品。說到哲學愛好者,他們對哲學的熱情可以從中國人民大學哲學系的“愛智論壇”、中國社科院舉辦的“中國哲學大會”中看出來,已經(jīng)超過了專業(yè)哲學家。但我發(fā)現(xiàn),當我們總是想搞得專業(yè)一點排斥哲學愛好者的時候,忽略了哲學愛好者身上有一種非??少F的東西。這可貴的東西就是他敢于哲學創(chuàng)造,而我們就被限制在所謂專業(yè)的知識里邊??墒侨绻覀兿胍幌挛覀冎袊?/p>

34、20世紀的哲學家,拿到現(xiàn)在來看全是哲學愛好者。就說梁漱溟寫的東西文化及其哲學那本書,什么人心與人生,這些拿出來看,是不是一個哲學愛好者寫的東西?放到一個專業(yè)的隊伍里看,那絕對是一個哲學愛好者寫的東西。馮友蘭先生的中國哲學簡史,我們現(xiàn)在來看會不會說馮先生寫這個很不哲學?我們張立文先生的“和合學”,如果拿到一個非常專業(yè)的哲學來要求,也可能認為是一個哲學愛好者寫的東西。他們的形式之所以被接受,可能跟他們的身份有關。他是在著名大學哲學系里邊,他從事哲學這一點來說已經(jīng)沒有疑問了,大家都認可他了,那么他在寫一些哲學愛好者干的事情,大家便說這是哲學家干的事情。可是很多人他沒有獲得這個身份,他做了這樣一些事情

35、,然后我們說這些是哲學愛好者。我想說的是,一個專業(yè)從事哲學的人,缺少了哲學愛好者身上那種對于哲學本身的熱情,他就成不了哲學家。陳嘉映:彭教授說完了,我有好多想補充的。最近有個學生寫論文,大學本科畢業(yè)論文,題目叫什么是語言,是我指導的。我看了說,我知道你比一般的本科生想得多,認真,愛好,這是件好事。但是,你這種寫法我是完全不能接受的。為什么呢?你寫了很多關于語言的思考,但是我不知道這些思考和哪兒連著。他說我就是不要和已有的提法連著,我想從頭思考,我就從語言本身思考。我說,但問題是這樣,如果你也從頭思考,那個同學也從頭思考,每個人都沒有reference,每個人都從頭思考,就形成了昆德拉所說的局面

36、:“我們?nèi)巳硕际亲骷遥珱]有讀者。”你不能指望老師來從頭弄明白每個學生自己的思考,是吧!有些民間哲學家就是這個路子。但你得從某種我們熟悉的東西開始,或者從某個哲學家,或者從常識,然后我們才能明白你那里與眾不同的東西是什么。思考根本上是一種對話,是在某種特定的傳統(tǒng)中開展的。常識也是某種傳統(tǒng)。我覺得馮友蘭的情況跟他們是不一樣的,他所依賴的知識是我們共同知道的,所以你可以說他錯,可以去反駁他。但若真的各說各話,你就無法爭論,無法反駁。另外你說,你要談海德格爾你就該好好去讀海德格爾。我和志偉中午正好說到這個,就是“生也有涯,知也無涯”。我們現(xiàn)在讀過幾年書了,我們就太知道了。讀什么容易啊?20世紀80年

37、代容易。海德格爾的存在與時間好歹我瀏過一遍,那我就是海德格爾專家是吧,那我就敢講海德格爾哲學。今 天的確是不可能了,往少里說,你不下個三五年功夫,你就別說你讀過海德格爾。那我們還怎么來進行學科間的對話?我要跟你中哲對話,我花三五年讀了中哲,你說你先回去三五年讀朱熹,三五年你再讀讀王夫之,先秦我是不敢說三五年的,那完了呀,我就這么幾年,還對什么話呀?有的人就這么說,你要讀海德格爾,你不讀胡塞爾你懂不了海德格爾,當然如果你不讀新康德學派你怎么弄懂胡塞爾?不讀康德你懂什么新康德學派啊?那你不讀休謨你懂什么康德?最后,你不讀前蘇格拉底你什么都不懂。我覺得,那樣就有點太嚇人了。你知道吧,它就有點超過我們

38、凡人能handle的那個東西。只能在一個小領域做一點專門工作,然后我們大家面對一些共同問題。有共同問題就有學界,要是沒有共同興趣,我們就最多有些專家,沒有一個所謂學界。這就是李河所講的現(xiàn)象。我覺得學科間對話這個提法本身也許有點問題,至少在理解上稍微有點問題。我想,所謂學科間對話呢,其實就是問題對話,而不是要強調學科背景。學科里面的工作是不用對話的。我好好注一本莊子,做了大量新考據(jù),你干嗎讓我對話,你們愛讀你們就去讀,我不跟你們對話,我就是做莊子。但莊子里的哲學問題卻不是莊子的問題或哪個學科的問題。道是可言還是不可言,這不是莊子的問題,是咱們大家的問題。你覺得莊子講得挺透,我覺得王弼講得透,他覺

39、得海德格爾或維特根斯坦講得透,要弄清這個問題,就需要把王弼、維特根斯坦都拉到一起來對對話了。不是說我硬要跟你對話,為對話而對話,而是那個問題把我們領到一起對話。對話如果失去問題主導,它不但流于形式,而且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你考據(jù)莊子文本中的問題,你不找我對話,我也沒資格和你對話。如果我真想對話,我就好好讀莊子。但你和我討論莊子里的哲學問題,你就要很寬容,你知道我不可能有時間把世界上的書都讀了??裳圆豢裳?,那問題在哪兒,對話呢一定要有問題導向。我說問題導向的時候,還有一層意思,就是對話不依賴各自的理論。他建立了個“和”理論,你建立了個場論,在我看來那不叫哲學創(chuàng)造。各自抱著理論就無法對話了。我們要

40、討論“道可言不可言”的問題嗎?你說你先得把我的場論弄清楚,他說你先來把我的“和”理論弄清楚,這壞了。以前我們只有康德和黑格爾,現(xiàn)在好了,我們又有每天花樣翻新的新理論,沒有通通讀懂就別談問題。我恰恰是說,你的理論呢,你自己有興趣,你就好好去研究,到了問題上,我們是平等的。討論可言不可言,這哥們兒說哎呀你沒讀通莊子這問題你就別談了,那哥們兒說禪你沒讀通你就別談了,我說維特根斯坦你沒讀通你就別談了。那就沒有對話了。我們之所以要湊在一起對話,正因為我們讀的書不同,但我們的問題是共同的。不能等我們書都讀了共同的我們再來對話,那就晚了。不管你自己構建了什么理論,不管我讀了多少書,我在跟你對話的時候咱們就像

41、你沒理論我沒讀過書似的,就是要把我們從各自所長中拉出來降到共同平臺上。我們各自所學的專業(yè)當然還是有用的,但是在對話中,我的專業(yè)訓練的作用是內(nèi)在的。你的專業(yè)內(nèi)在地幫助你更好地思考我們的共同問題,而不是我們各自把這個問題收到我們各自的專業(yè)框架里面去。不管你書讀得怎樣多,理論多高深,你覺得我還配來跟你對話,就說明你這事兒還沒想通,想著雖然陳嘉映沒讀過這些,但他讀過一點兒維特根斯坦,看看能不能對這個問題有貢獻。最后一點就是李河所說的德勒茲那個所謂geophilosophy,我覺得這個概念的確是很重要。我一向覺得,哲學大會上是不可能對話的。我們都開過大會,純粹都是在走形式。今天我們五個人關心一個問題,挺

42、好。用不著五百個人,那只是壯觀、熱鬧。我們五個對完話呢,也興許我們幾個又找另外幾個對話,為什么呢?因為那幾個人關心那問題,這幾個人關心這問題。若說哲學是對話,那是一個連環(huán)套的對話,并非我們有一個普遍的哲學,一種普遍的哲學思想。沒有這種東西。有的就是這些局部的哲學思想,通過連環(huán)的對話聯(lián)系在一起。彭永捷:我再補充點兒?,F(xiàn)在提倡的學科對話,應看成一個暫時現(xiàn)象。我說這是一個暫時現(xiàn)象,內(nèi)在問題只不過是我們不同學科的,因為都是專家,等于說專家解決某一個問題。這個更引申一下,為什么這個不同學科的專家要去面對一個問題?實際上我覺得這里邊根本性的還是要意識到身份的變化。從哲學史的學問來說,我根本不關心這個問題,

43、比如說我講王弼講語言,我講清楚就完了,但是我真正認識到我要做哲學探討,我就像剛才說那些哲學愛好者、那些同學似的,我要研究語言問題的時候,這個時候問題意識才突出出來。如果說沒有這樣一個身份的自覺轉換,不會去看到那個問題本身去。我最多就問問你,對王弼是怎么理解的?對海德格爾維特根斯坦是怎么理解的?我因為要了解他們才問這個問題。陳嘉映:對,有時我要請教專家,給我一個專業(yè)性的指導,這不是對話,是學習。彭永捷:關于嘉映說的學生的例子,我覺得這里有個前提。因為你在從事教學,你在塑造一個學生,不是說你一定要從他那兒得到什么。老師從學生那兒可能有時候得到東西,可能有時候得不到東西。這個學生是個好苗子,你可以引

44、導他,指導他通過哲學史進行哲學的訓練。我舉個例子,我們探討顏色是什么,就像在“愛智論壇”上看到的“顏色是什么?”也可能只有哲學系的人才“無聊”到探討這個問題。那么有人說顏色就是光和波,是屬性(哲學史上的一種觀點),另外有人會說是感受性,有的說是觀念,通過這個就可以引出不同的哲學家。哲學上的問題往往是永恒的問題,可以不斷地思考。我們讓學生在這個過程中接受哲學的訓練。我們現(xiàn)在教學中排斥的那些東西,恰恰是我們哲學教學中最缺乏的。我們首先就想培養(yǎng)一個學問家,有沒有想到讓學生一起來和我思考,就哲學上的事兒進行探究。可能我們自己也不做這樣的工作。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我們做的也就是研究一個人怎么說,把這個東西弄

45、清楚了,就很了不起了。因為我們自己沒有這種風氣,看到學生一做這個的話,我們總覺著你哲學史還沒弄明白呢,怎么去考慮這個問題了??梢?,在這個思想方式上我們就已經(jīng)不可能去培養(yǎng)一個從事哲學的了。陳嘉映:在教育上我倒不是說專業(yè)教育太多、通識教育太少,說得圓滑點,兩個都太少。對話時動不動就拿出自己的專家身份,是嚇唬人。對哲學思考來說,無論你學的是海德格爾還是康德,最后要學的都是人家那個理路啊!這個理路不一定非學海德格爾不行,學康德就不行。這是個基本訓練。關鍵在于不要把專家和問題混起來。李河:嘉映把哲學問題概括為“非專業(yè)的”,我覺得可能“超專業(yè)的”說法要好一點。這既涉及學術判斷力問題,也涉及專業(yè)訓練問題。單

46、純的“專業(yè)訓練”只強調“術業(yè)有專攻”,而把“聞道有先后”那個說法先放在了一邊。但“術業(yè)”與“聞道”在哲學上是不 能分離的。我記得hirsch在ualidity of inter pre-tation這本書里曾區(qū)別了兩個概念,就是meaning和significance。meaning是說一個文本、一個表達式有它的內(nèi)在意義或內(nèi)在含義,這是你自己需要花很多專業(yè)功夫去搞明白的。但是這個significance呢,它在中文中也總是被翻譯為“意義”,但其實談的是一種效果史上的意義,一種我們從“術業(yè)專攻”中領略到的、對我們來說是重要的還是不重要的意義,所以才有“文以載道”的說法。做哲學的應當有“術業(yè)”意識

47、,但不應止于這種意識,還應超越它而同時具有很強的“聞道”意識。你研究維特根斯坦和海德格爾,同時就是和他們一道,面對他們的問題。這種訓練會使你不僅有背景也有能力去面對其他的超專業(yè)的問題。陳嘉映:不要把自己的專業(yè)背景看得太重,但是要把自己的專業(yè)調動起來,就是專業(yè)訓練起作用了。李河:專業(yè)訓練在這里所起的重要作用,就是塑造學術判斷力。學術判斷力具有超專業(yè)的特性,對于你剛才講的學界或者共同體,都是這樣。一個共同體的人不管他的具體專業(yè)背景怎么不同,但我想他們在學術判斷力上應該有類似的地方,不管是不是家族相似,總之是類似的。他們對于那些超出某個專業(yè)領域的問題,大體也可以聽得出來,哪些東西是有意思的,哪些問題

48、可以繼續(xù)展開的。張志偉:不過,也可以不這么理解。比如,我把哲學問題看作是沒有終極答案的問題,當然哲學家都要回答這些問題,每一位哲學家的路子都不一樣,那么,我跟著任何一個哲學家最后面對的將是他解決不了的問題。這位哲學家的思想就是一種引導上路的方式。你的基礎訓練,就類似咱們經(jīng)常說的理論思維訓練,這是學習哲學起碼的“消極意義”。但是訓練的結果并不是把它當作一輩子的對象,而是說把我們引向哲學的問題。其實我讀海德格爾,我也可以和維特根施坦面對同樣的問題,這樣就有一個對話的基礎。如果我對話的時候只知道引經(jīng)據(jù)典,用海德格爾去和維特根斯坦對話,那我不過是一個專家,還不能說面對問題。陳嘉映:我聽你們兩個發(fā)言,我

49、能理解到的就是,要把專業(yè)訓練帶進來,但不要把專業(yè)態(tài)度也帶進來。彭永捷:是這樣。陳嘉映:引用康德的時候本來是為了簡便,而不是為了造成障礙。我引用康德,那我是假設你知道康德,一引用就省了好多話。我引用康德并不是因為非得懂康德才行,如果你不熟悉康德的話,我應該能夠用別的話說出我所要說的。剛才我引了盧瑟福的話,我們應該能用大學一年級學生的話說一遍。彭永捷:這就是我想說的超越?,F(xiàn)在學術界關于問題對話已經(jīng)很多了,重要的是怎么樣超越,怎么改變學術生態(tài)。我可能現(xiàn)在著重某個學科背景訓練,但是我要自覺地接受更多的訓練。我得打破這樣一個學科界限,我還需要了解很多其他學科的東西。比如說,我們搞中哲的有時候希望加強西哲

50、這方面的訓練。在這種情況下,我要有意識的自我超越、完善,我逐漸地打破這個限制。我不可能整個的西方哲學都很熟悉,連你們搞西哲的人都不能做到,何況研究中國哲學的。但是我認真去讀一兩個人,讀一兩本書,這可以做到吧。這就可能對我有很大的啟發(fā),遠遠超越我原來只有一種訓練。這個就走向來討論可以是第二種哲學對話。這種哲學對話實際上是從根本上去改變哲學生態(tài),把這種學科壁壘首先從主觀上消除掉。不要總說自己首先是一個西方哲學專家,現(xiàn)在的問題是,你能否也在西方哲學之外去做一個中國哲學專家,認真研究那么一兩個人物。我覺得,這種從根本上能改變我們以前培養(yǎng)人才的模式和我們搞哲學研究的模式,更值得我們討論。話題五:學科對話

51、與學術共同體干春松:我個人覺得,陳嘉映剛才清理了一個問題。以前我們一說起學科對話,那當然是一個很高的境界,我要跟你對話,中、西、馬,好像是說我又懂中又懂西又懂馬,這個可能是一個特別理想的狀態(tài)。今天我覺得一個特別重要的問題就在這里,學科對話可能并不是說,我要跟你對話就把我自己變成一個維特根斯坦,變成一個剛才說的“超”的境界。還是接著李河說的那個學術共同體的問題。共同體的建立是依托于一個什么問題才有可能,但現(xiàn)在的學術生態(tài)里很重要的問題正如剛才李河說到,就是中國人說的事兒、中國人從自己的源頭說出來的事兒沒人管沒人理。這是沒有共同體、沒有學界的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我自己寫文章也是這樣,引的人越老越好,“腕兒”越大越好。我們?yōu)槭裁凑f趙汀陽那個東西值得花功夫去弄?就是要有意識去培養(yǎng)所謂的“界”,即共同體。我覺得雜志的功能可能要在這里。雜志的功能當然要發(fā)表一些專業(yè)類的文章,但是還要成為一個學術共同體可以依托的東西。你或者說它是一個小團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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