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培與北京大學綜合改革

1、    蔡元培與北京大學綜合改革    摘要：深化綜合改革是當前我國高校面臨的重要課題之一。蔡元培任北京大學校長期間，圍繞著“大學者，研究高深學問者也”的核心理念和目標，對北京大學的學科布局、科研組織、行政管理、學生自治等方面進行了大量卓有成效的改革。蔡元培在北京大學的綜合改革具有理念清晰、定位明確，系統(tǒng)設計、整體推進，重心下移、激活基層，持續(xù)探索、不斷調(diào)適等鮮明特點，對今天我國大學深化綜合改革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關鍵詞：蔡元培，北京大學，綜合改革1916年年底，蔡元培受命擔任北京大學校長，旋即在第二年年初開啟了一場轟轟烈烈而富有成效的北京大學綜合改革。

2、目前我國高校正在開展新一輪綜合改革，本著向歷史學習的初衷，作者對蔡元培對北京大學進行的綜合改革進行了比較細致的考察，希望從歷史中汲取營養(yǎng)。作者查閱cnki上關于蔡元培的已有研究成果發(fā)現(xiàn)，研究者各有角度，即使是關涉北京大學改革的數(shù)十篇文章亦是各有側重，不同研究者有不盡相同的總結和分析，而結合當前新一輪綜合改革的背景探討蔡元培北大改革的文章還沒有見到。于是作者本著“歷史常讀常新”的原則，對百年前的那段歷史再做一番概要梳理。研究者通常對蔡元培在北京大學的改革僅稱之為“改革”，而這里稱之為“綜合改革”是因為其確實是“從單項改革轉變?yōu)榫C合改革，從增量改革推進到存量改革，從表層改革深化到深層改革”1，與目

3、前倡導的綜合改革導向十分契合。蔡元培在北京大學的綜合改革，整體上可概括為“一個核心理念，四項重大支撐”。一、核心理念：大學者，研究高深學問者也改革總需要有一個核心理念來統(tǒng)攝。蔡元培出任北京大學校長第六天時就提出此核心理念：“諸君來此求學，必有一定宗旨，欲知宗旨之正大與否，必先知大學之性質。大學者，研究高深學問者也?！?42蔡元培把大學看作是研究高深學問的地方，這區(qū)別于傳統(tǒng)大學的“人才培養(yǎng)”和美國大學的“社會服務”。此后他又多次談起學校的這一宗旨，比如他在1922年的開學演講中說道，“本校的宗旨，每年開學時總要說一遍，就是為學問而求學問”3?！按髮W者，研究高深學問者也”“為學問而求學問”是蔡元培

4、思考大學辦學的出發(fā)點，也是蔡元培進行系列綜合改革的出發(fā)點。正是這一出發(fā)點，開啟了北京大學一個新的紀元。此核心理念既是蔡元培思想里根深蒂固的大學之理想狀態(tài)，也是他觀照現(xiàn)實矛盾和問題而提出的富有針對性的思想。套用如今的說法，“發(fā)展導向”與“問題導向”兼而有之。一方面，蔡元培受德國大學精神影響，始終強調(diào)科學研究為大學基本職能，這一思想早在其任教育總長時就已成熟。蔡元培認為，大學是研究學理的地方，所以要偏重文和理這兩個學科，如果一所學校只開設法、商等學科但沒有開設文科，那是不能稱之為大學的，同樣，如果一所學校只開設醫(yī)、工、農(nóng)等學科卻沒有開設理科，那也不能稱之為大學4303?？梢娫诓淘嗟挠^念里，大學就

5、是“研究學理”之所在，否則就不是大學而是學院或者專門學校。此可謂“發(fā)展導向”。另一方面，北京大學當時的主要問題是功利色彩太濃，學術氛圍寡淡，常被指“腐敗”。“腐敗”體現(xiàn)在師生兩個方面：學生方面，“求學于此者，皆有做官發(fā)財思想”；而教師方面，“對于教員，則不問其學問之淺深，惟問其官階之大小”242。如此這般的一個北京大學，改革難度可想而知，所以很多朋友聽說蔡元培要去北京大學就任，都勸他不要去，恐怕他整頓不了。但蔡元培決心要做一番改革，“腐敗的總要有人去整頓，不妨試一試”4303。此可謂“問題導向”?！鞍l(fā)展導向”拉動，“問題導向”推動，致使蔡元培提出當時的北京大學要“研究高深學問”。二、教學改革：

6、調(diào)整專業(yè)布局，強調(diào)文理及融合蔡元培認為，為學問而學問才是高深學問，才能成為高深學問。他把“學”與“術”進行了區(qū)分，認為“學”與“術”雖然關系非常密切，但學習它們的旨趣卻很不相同?！拔摹焙汀袄怼保梢詺w入“學”的范疇，雖然也有間接的應用，但治學者是以研究真理為目的的，需要“極深研義”，終身致力于此，教授學生、從事著述都“不出學理范圍”；而“法”“商”“醫(yī)”“工”等，可以歸入“術”的范疇，是直接應用的學科，從事這些學科的學者雖然也可以有永久研究的興趣，但當達到一定程度后，就“不可不服務于社會”，而服務于社會所得到的經(jīng)驗，又可“促其術之進步”。“學”與“術”，“不相違也”5。在這一理念指導下，蔡元培

7、開始調(diào)整專業(yè)布局，但其調(diào)整改造工作并非“一步到位”，可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主要是研究高深之學問，大學主要辦文、理兩科，其他各科或歸并到其他學校，或弱化之。當時北京大學的科系比較龐雜，共有文、理、工、法、商五科。蔡元培領導北京大學評議會即刻做了議決，主要內(nèi)容包括：文、理兩科之擴張；法科獨立之預備；商科之歸并；工科之截止；預科之改革。這一決議得到了較好的執(zhí)行。文、理兩科確實得以擴充和發(fā)展，但法科并沒有分出去，“至法科本擬裁去，因多人反對，故仍存留”663。商科實質上萎縮并歸并于法科，工科得以并至北洋大學。至于預科，因為原來的預科課程與本科課程彼此游離，并沒有銜接關系，于是蔡元培廢止了當時的預科，

8、而是在文、理、法三科分別設立預科，由三科的學長來掌管預科，這樣就使預科真正成為本科的預備665。蔡元培在1919學年度的開學演說中談到了他改革的理由：既然認定大學是研究學理的地方，那么對于純粹學理的文科和理科就應該給予全面建設，而其他學科應該弱化或者分流。所以，他把北京大學的工科并到了同是國立大學、同有工科的北洋大學。這樣就可以把原來用于工科的經(jīng)費以及教室、實驗室等用于建設和發(fā)展理科7100。第二階段主要是打通文、理之間的界限，將文、理等諸科廢去，建立系，廢除學長，建立跨科的、更具綜合性的教務處。蔡元培在重新建立了文、理、法三科后不久又繼續(xù)改革，因為他的思想又有了新的發(fā)展。他認為，文和理是不能

9、夠分科的。比如，文科中的哲學必然植根于自然科學；而理科學者最后的假定也往往會牽涉到哲學。再比如，以前的心理學是歸入哲學里的，但隨著心理學廣泛運用實驗法，已經(jīng)把它歸入理科了；教育學與美學也開始逐漸運用實驗的方法，這和心理學的發(fā)展有著相同的趨勢8267。所以蔡元培認為文、理分科是不科學的，他撤去了文、理、法三科的界限，而成立14個系，設系主任667。后來他又廢除學長，組建文、理兩科教務處，直接由校長管理666。學科結構和組織的再改革、又調(diào)整是考慮到知識的綜合性，最終也是為了有利于“研究高深學問”。三、科研改革：搭建科研載體，建立研究所蔡元培把建立研究所看成是建設大學的一個重要平臺。只有建立研究所，

10、容納樂于從事研究的師生在其中終生工作，大學才更加具有“研究高深學問者也”的旨向。所以，蔡元培掌管北京大學以后，把設立研究所作為他整頓北京大學的“第一擬辦”的事情，研究所是“為教授、留校畢業(yè)生與高年級學生的研究機關”9?！拔摹⒗韮煽?，必須設各種的研究所，而此兩科的教員與畢業(yè)生必有若干人是終身在研究所工作，兼任教員，而不愿往別種機關去的?！?267蔡元培在1917年、1920年和1921年曾三次建立和改革研究所，從中也可看出他對研究所寄予的厚望。第一次：研究所普遍建立。1917年11月16日，北京大學日刊上公布了研究所通則。“本學期所擬設之研究所凡九。（一）國文學；（二）英文學；（三）哲學（以上文

11、科）；（四）數(shù)學；（五）物理學；（六）化學（以上理科）；（七）法律學；（八）政治學；（九）經(jīng)濟學（以上法科）?！?01331理科研究所和文科研究所相繼于當年11月公布各所辦法，接著法科研究所也于12月召開職員會，商討籌建該所辦法。1918年，北京大學又發(fā)布了研究所總章，其中規(guī)定：各分科大學中之各門俱得設研究所101333。研究所設置得非常普遍，且研究所初期的入學門檻是比較寬松的，這些政策都是具有鼓勵的性質。北京大學是當時國內(nèi)最早探索設立研究所的大學，這種廣泛建立研究所的狀況符合蔡元培最初的理想，但在實踐中卻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于是蔡元培又立即對研究所進行了調(diào)整。第二次：研究所的重組。1920年

12、，北京大學對研究所進行了重組，分別重組為國學研究所、外國文學研究所、社會科學研究所和自然科學研究所。何以會出現(xiàn)這種重組？蔡元培對此做的解釋是：研究所設立的本意是為已經(jīng)畢業(yè)或者將要畢業(yè)的學生提供從事專門精深研究之地，但是由于各個系分設，力量分散，有幾個系竟然沒有一點研究成績，所以重組為四門，把人才集中起來，希望能有一些進步11。北京大學學者陳平原也給出了類似的分析，他認為當初蔡元培把辦研究所想得太容易了，“單是文科，第一年便有哲學門研究所同學21人、國文門研究所同學44人、英文門研究所同學10人（中間略有交叉）。如此規(guī)模，以北大的經(jīng)濟及學術實力，難免流于紙上文章”12。第三次：研究所再精簡。研究

13、所重組后效果仍不明顯，所以又再次改革。1921年12月，北大研究所組織大綱案獲北京大學評議會通過，主要內(nèi)容是將四個研究所精簡為一個僅包括四個學門的研究所，并且各個學門是反復斟酌后才設立的，這樣使得能成立研究所的學門確實有較充足的資源作為發(fā)展基礎。研究所由校長兼任所長，各門設主任一人，這樣運轉起來更為順暢13146。以上這些變革和探索，使得大學研究所能夠更加扎實有效地發(fā)展下去，也向著蔡元培的大學乃“研究高深學問”之所在的理想更邁進了一步。四、管理改革：建設評議會和教授會，推行“教授治?！痹诓淘嗫磥?，只有“教授治?！?，才能更好地回歸大學的學術本質，才能更利于研究高深之學問。以前的北京大學，一切學

14、術事務都是由校長和學監(jiān)主任、庶務主任等少數(shù)幾個人決定，學長都不參與決策，蔡元培認為這非常不妥14。于是蔡元培立即在學校和科系兩個層面實行“教授治?！?。一是在學校層面改組評議會。北京大學評議會早在1915年就已成立，但并沒有發(fā)揮“教授治?！钡淖饔?。蔡元培接任校長以后，對北京大學評議會進行評議員改選，評議會的組成人員除了作為當然成員的校長和各科學長外，還有從各科分別推舉出來的兩名教授代表。評議會的職責包括：提出學校的預決算費用；制訂審核學校的各種章程、條令；決定學科的廢立；審核教師的學銜和學生的成績等1374。從中可見，改組后的評議會是學校最高的立法機關與權力機關。二是在各科、系層面設立教授會。評

15、議會的作用只是限于少數(shù)教授，教授治校的更大的范圍還在于科系中實行教授會。1917年12月評議會議決的國立北京大學學科教授會組織法規(guī)定，各科各門的重要學科，都各自為一部，每部設立教授會；其他附屬學科或者歸為某一部，或者聯(lián)合組成一部，也設立教授會。每部的所有教員，都是教授會的成員，可見教授會組成人員之廣泛?！胺碴P于本部下列諸事，本部教授會皆有討論決議之責。（1）本部教授法之良否。（2）本部教科書之采擇。凡關于本部下列諸事，本部（教授會）皆有參與討論之責。（1）本部學科之增設及廢止。（2）本部應用書籍及儀器之添置。”101833可見，教授會已明確具有決策、審議、咨詢等功能。之后，學校各部的教授會陸續(xù)成立101637。1922年，在北京大學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