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7年一個士大夫的強弱觀感——光緒三年《郭嵩燾日記》解讀

1、1877年一個士大夫的強弱觀感光緒三年?郭嵩燾日記?解讀第l3卷第1期2021年1月石家莊學院JournalofShijiazhuangUniversity1877年一個士大夫的強弱觀感光緒三年?郭嵩燾日記?解讀鄭翠斌,逯慧娟(1.河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河北石家莊050091;2.中央司法警官學院警察管理系,河北保定071000)摘要:郭嵩燾是晚清時期熟悉洋務,主張對外"以和待之"的代表人物.出使英國期間,他以老弱多病之軀,日日奔波考察于英倫各地,從而對英國和西方世界有了廣泛且深入的了解.在此期間,郭嵩燾通過比照,既發(fā)出諸如"此邦民風之厚",&quo

2、t;技術精益求精"的溢美,稱羨之語,同時又為中國人才凋零,樞臣反"好為虛言"的狀況焦憂,展示了一個為國分憂,希圖振作的士大夫的愛國情懷.關鍵詞:郭嵩燾;日記;強弱;觀感中圖分類號:K25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31972(2021)01001604光緒二年(1876年)因馬嘉理事件,郭嵩燾一行過從經濟,技術到制度,文化的比照,他深切認識到中英之間的強弱差距.一,由新奇而震撼初到英國,在視覺和觀念上,對郭嵩燾沖擊最大的是先進機器,技術的應用和大規(guī)模工業(yè)生產的運行.日記中多處記載他參觀造船廠,鑄幣廠,火車機車廠,鑄炮廠,船塢,槍械廠,煉鋼廠,農業(yè)機械廠等工廠設

3、施.并詳細記錄了工藝和生產過程.光緒三年二月十四日(1877年3月28日),郭嵩燾受約參觀皇家鑄幣廠和英格蘭銀行,記載唯恐不盡其祥."觀所造佩宜銅洋,凡歷數機器廠始成.初至熔銅爐,燒成土缸,置銅其中,加炭其上,人爐熔次人圓鐵式機器,即成錢式再入一小機器稱其重量"1l稱道"其機器絕奇"11167,對其制造工藝亦贊嘆不已.當他得知"新?？芍寥f余枚",是舊模生產能力的近兩倍,而贊嘆英國人追求技藝完善的精神,"其精益求精如此"【lJ.光緒三年三月初五日(1877年4月18日),郭模之大.一日不能詳盡察觀之外,生產工藝的精

4、益求精,再次給他留下深刻印象.其校驗火藥炸力"所爭分杪之間,而考察不遺余力.彈力藥力并至,即益求精;不至,那么又變出一法"1】牌.光緒三年五月初十日(1877年6月2021),赴RoyalCollegeofPhysicians茶會,并進行參觀,"各器具絕奇,有用木器如機,上為橫木可低昂,其中懸絲業(yè)所取得的成就,他得出如下結論,"體察人微而探討入神,直窮于思異矣"【唧,甚至認為"此邦格致之觀了造冰廠之后,他再次感慨"而其精思故通造化矣"【25'.郭嵩燾對英國生產,技術的認識在博覽之外,還(1877年3月15日

5、),"信部尚書滿勒斯約赴波斯阿非斯一得咯納福(PostOfficeTelegraph,郵電局)觀電報"11,"電報各異式一辨聲知字,運用尤靈,其機尤速,此又新式之尤奇者又至新聞報處用鐵筆錄之,一書得五六紙亦足以云神奇矣"s.郭嵩燾用"神奇"來描述自己的參觀感受,隨收稿日期:20211llO作者簡介:鄭翠斌(1970一),男,河北張家口人,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中國近現(xiàn)代史研究.第1期鄭翠斌.逯慧娟:1877年一個土大夫的強弱觀感17著對英國科學技術了解的日加廣泛,進而得出"此邦術事愈出愈奇""的結論.日記又

6、在多處記載了郭嵩燾聽取熱學,電學,光學等講解."初十.斯博德斯武得邀看電氣光"】;"廿六日相與講求熱學,光學,化學之精微,可謂極學問之能事"【-Jl7s:"二十九日赴工藝學校觀機器皇家學會聽熱學"【l】m;"十四日聽講電學略記其言電學精處"【.即便是"吾于此等學問全不能知"【-Jl舛,他也認真記錄.此類記載,在日記中尚有多處,天文,礦學,煤氣學等等,無所不有.通過廣泛了解,郭嵩燾深切認識到"此邦學問日新不已,實因勤求而樂施以告人,鼓舞振興,使人不倦,可謂難矣"【l】l8.當得

7、知在電報,光報之外,英國人貝爾為人類智慧的無窮盡而感慨,"一以學問思力得之,人心固無不有也"12,更為英國人永不停止的探求精神折服,"于光報之外又悟出一聲報,此間tl,思之巧.安有窮極也"【l1286-287.代機器高速度,高精密度生產的視覺及心理沖擊,可謂巨大.這從他的評價用詞,如"絕奇","通造化",內心震撼直接來自中西的比照結果,巨大的差距轉二月廿一日(1877年1月23日)的日記中,郭嵩燾將中國的焊接技術與英國同類技術相比照,"沙模及鐫花用人工者略與中國同,所異者機器,而熔并嵌合堅實,尤為得決.是

8、以中國發(fā)焊,用久即脫,西洋發(fā)數處乃成,鋼筆亦然.由鋼片成一筆尖,凡歷機器十余,實亦不厭求精求祥.此西洋所以不可及也"【?的結論.由大到造船炮,/J,N制筆尖,最終認識到,中國比之西洋實已"不可及".這對于自高自傲幾十年的中國士大夫,其內心所受沖擊是多么巨大.二,由比照而贊嘆到深究初到英國,工業(yè)文明的倫敦,給中國士大夫留下深刻印象,眉眼所接,"街市燈如明星萬點,車馬滔滔,氣成煙霧.闐閱之盛,宮室之美,至是殆無復加矣"粥.對此,郭嵩燾一方面成認英國富強,并將其歸因于"其政教精實嚴密"fl】47:而另一方面對中華文化的優(yōu)越性仍抱有

9、堅決信心.認為英國"而文章禮樂社會了解的逐步深人,其對英國風俗文化的認識,不得不作一再修正,最終開展為觀念的根本顛覆.光緒三年正月初四日(1877年2月16日),拜訪利如洋行,"行主刊木多尚述及英人多樂溫手擊張九錫事"ll】,當了解到"倫敦人聞之,皆為不平"1醇厚,知禮有節(jié),即便比照中國士大夫們堅守不移的此,在之后的日記中.郭嵩燾經常用,諸如"厚","平"之類的表揚語詞來表達對英國社會的好感.光緒三年二月初一日(1877年3月15日),考察克萊斯阿士布達洛學館晚餐,其依序而行的就餐儀式及祝禱,"

10、祝君主天佑又次那么云始創(chuàng)立此館者愿天佑之"【l】lss的形式,令郭嵩燾至為贊嘆,認為直可比之于中國三代禮教了."中國圣人所以教人,必先之以樂歌,所以宣志道情,以和人之心性.聞此歌辭,亦足使人忠愛之意油然以生,三代禮樂,無加于此矣."1115;9光緒三年五月廿二日(1877年7月2日),郭嵩燾應邀到名叫安生的人家做客,"是日主人到處張棚懸旗,款接及隆.居民觀者萬人,各免冠為禮,男婦相為依依".英國人的熱情和禮貌,打動了這位儒家修養(yǎng)深厚的士大夫,不免"老懷亦為之增戀"tlp-4'.文教禮儀的贊美言辭:六月廿四日,&quo

11、t;施密斯意斯饋書數種,作歌祝禱中國萬年安樂,意尤厚也"八名也"【1287;九月初六日,"于此見西法論事之平"IlJ奶;十二月九日,"往時演戲皆以夜,近年因童稚夜睡不宜遲,添下午演習皆所以取便民俗之意也"¨13黼.一個素以"文章禮樂"【l】m相標榜的中國士大夫,其言詞中對一個異邦,經常性地表露諸如"厚","平","好善樂施"的表揚之情,便不能僅認為是對異邦表示好感,而說明其觀念層面已發(fā)生了轉變,不再將英國同"夷"相視,而將其列

12、等于"文章禮樂"【1之國了.對郭嵩燾這樣一位思想家來說,贊嘆僅是認知轉變的開始.隨著對英國社會了解的加深,對異國認識的不斷修正,追究其富強根源,便是他思維順延的自然之勢.嵩燾認為,"西洋人品學問.蒸蒸日上,非無故也"I11.(1877年5月9日),參觀一畫院,當得知其規(guī)模和18石家莊學院2021年1月每年支銷經費等情況后,郭嵩燾得出西方國家之所以富強,本于教養(yǎng)人才的結論."西洋專以教養(yǎng)人才為急務,安得不日盛(脫"一"字)日"【.這一認識隨(1877年7月27日),"赴氣接斯得爾兵船看操,蓋皆收養(yǎng)幼童之無歸

13、者,使司管駕之法皆紳民集資為之二十藝成,當出受雇,仍給以衣服及粗布袋一具"11259.一勢方興未艾也"t112.s9.況,"中國人才相距何止萬里"l】,為此,他由衷發(fā)出激的恐怕還是后起日本的進步,不僅有"西郎能漢文,兼通俄,法,英諸國文字"11l6,更有潛心研究西洋學問的日本公使,"格斯密斯(AdamSmith,亞當?斯密),一種日長斯覺爾密羅(JohnStuartMill,約翰?穆勒).所言經國事觀沙木大船廠所見日本人,"為日本修造鐵甲船凡日本二十余人,皆通英國語言"ll1l昭,反躬自問,他不得不發(fā)出&

14、quot;中國不如遠矣"11的悲嘆.相較東西洋人才鼎盛局面,郭嵩燾倍覺痛心的是中國人才之凋零.因于此,而自然深究國家強弱之理,"東西洋人才之盛,百倍中國,豈國運然耶?抑使人才各盡其用,而遂勃然以興也?"【Jl6由國家而反身手.即便是他再三叮囑,亦不能如意承辦事務,甚至重施欺上瞞下之故技."告知德在初:或馬格里言語稍有參差,即行糾正.詎時日馬格里編造無數言語,而所開示之詞,競無一語及之.德在初,風夔九不獨不能糾正,相距十日之久,隱秘不言,致是見新聞報乃始知之"111.這種不得人才之狀況,怎不叫人悲嘆而為國家究心,"而中國之果為無人也&q

15、uot;12.三,一個覺醒士大夫的憂憤在英國一年,郭嵩燾看到的是一個科技日新,政月廿三日(1877年4月6日)郭嵩燾參觀一座監(jiān)獄,處犯人,仁至義盡,勤施不倦,而議政院猶時尋思其得失,有所規(guī)正"【1m.看到英國政治管理之深人,細致,已能顧及像監(jiān)獄這樣的社會角落,政治末稍處,諳熟中國政教體系的郭嵩燾,發(fā)出"其規(guī)模氣象,固宏遠矣"【t1t77的由衷贊嘆,便是自然之理了.贊嘆他國成就并非意之盡處,為國而究心,才是已.郭嵩燾到英國各地參觀主要乘坐"汽輪車"即火森寫信,"力稱中國鐵路宜開,為獻三策"1m藹時,他卻認為,"其言至

16、為明切,惜乎中國之缺乏以語此也"【l】"s.郭嵩燾畢竟官宦幾十年,對中國社會,政治對新鮮事物深閉固拒,凡"奇技淫巧"之事,外洋之物的事務."凡西洋所極意考求者,皆中國所漠視者他的這一判斷.1876年,沈葆楨收回由英國人修筑的吳淞鐵路."甫接收而遽毀撤之"【.令郭嵩燾更為難堪的是英國輿論對這一事件的看法,"痛詆沈幼丹毀棄吳淞鐵路","而以番達爾(Vomdal汪達爾人)稱之,雖自我解嘲,"自此而兩年來,遘閔既多,受辱不少,此事榮辱,與吾何涉?更可泰然處之"【I13as,而在內心卻

17、為中國命運,平添了幾多擔憂."而以幼丹一意毀棄鐵路,致中國永無振興之望,那么亦有氣數存乎期間"I】388.對中國狀況的憂慮,逼迫他在思維路向上展開對中國自身的剖析.郭嵩燾認為,"蓋自南宋以來,士大夫以議論爭勝,中外之勢相持,輒窮于所以自處,無論曲直,強弱,勝負,存亡,但一不主戰(zhàn),那么天下風氣,令士大夫不再深思,細糾原委,"相率趨于愚妄,而莫知其所以然"【1375-376.但是,今非昔比,"西洋之局,非復金元之舊矣"【1375-376,目睹此情的郭嵩燾,再難忍受官僚們整日"而相與祖述南宋諸儒之議論以劫持朝廷"

18、;21375-376的丑陋局面.寧可"不惜犯一時之大忌,侃侃焉謀舉國計邊防之大要正告之天下,外第1期鄭翠斌.逯慧娟:1877年一個士大夫的強弱觀感19報國之心換來的卻是."而舉國無知者"11375椰和"乃憤之情,一時無處伸展,"使此心無所控訴"1375-376.在晚清官員中,郭嵩燾號為精通洋務之人,然到英國一年,初時為其工業(yè)生產所到達成就驚奇;繼而對其文化,教育,人才興盛嘆服:隨著對英國社會觀年十二月十八日(1877年1月20日).郭嵩燾等人談論西方制度,認為西洋"君德","相業(yè)"是中國自古及今

19、從未所聞,而其國政開明,官吏選賢擇能,議院駁爭無隱.政事一秉民意.是"積之久而亦習為風俗"的結果.據此而感悟:"西洋一隅為天地之精英所聚,之而變.總之,百年前,中國人用來審視世界的眼光,始參考文獻:11郭嵩燾.郭嵩燾日記:第三冊【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2國士大夫的文化根基.他循著觀念中固有的理路,將西洋制度文化與中華五千年的歷史相比,強弱之步的接觸,還缺乏以讓郭嵩燾生出更進層次的感悟.雖認識到西洋文教成就是長期醞釀的結果,卻未能對中國之危病作逆推式,細人機理的剖析,僅以批評士大夫的愚妄和認同西洋制度文化為結論.其流被所及,后來者們均于缺失本國社會切實剖析以斧鑿;更甚其度者,便干脆另操一套制度而做徹底之取代.但踐履者們在奮揚其精神和勇氣之時,果真知其所以然了嗎?或仍如郭嵩燾所言:"而莫知其所以然?"11376(責任編輯程鐵標)AnInterpretationofGuoSongtao'SD/aryin1877ZHENGCui-bin,LUHui-juan(1.Dept.ofH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