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飄香好時節(jié)(外一篇)

1、槐花飄香好時節(jié)(外一篇)鄉(xiāng)下的村落里，遍生著一種樹，它本叫刺槐，人們還習慣稱為洋槐。寂靜地生和長是它的本性，不想，每年四五月份，它還能開出些花朵來。別的植物開出的花朵只為欣賞，刺槐就不同了，踏實的鄉(xiāng)下人喜歡把槐花或洋槐花做成美味。槐樹開花是春分過后的事，別的園子里已繁花落盡，河邊彎柳也退去風騷，默默的槐樹才趕在春天轉身分開之前開出花朵來。這一開，村落里像下了一場雪，院子里便有了月光落地的聲音?；睒涞男“谆ǘ涠即闪舜?，三五串扎成一捆，擁擁擠擠掛滿了伸展枝條的槐樹上，整個村子白瑩瑩的，像懸掛了無數(shù)的小燈盞。天氣暖溫溫的，這個季節(jié)鄉(xiāng)下人最不可錯過的事情就是采摘洋槐花。遠村近落里，家家戶戶都有刺槐守

2、家護院，槐樹的影子隨處可見，村里人都像種莊稼一樣栽種它們。年幼時老家的院子里就種了兩棵刺槐，院墻外還有三棵，屋子后面還長著一排。鄉(xiāng)下陽光充足，雨量也充分，這些刺槐卯足了勁不停地生長，春夏之際，上面的葉子墨綠墨綠直晃眼，樹冠像個張開的大傘，枝枝杈杈茂密得投不下一縷陽光?；被ㄊ㈤_時，全家老少齊上陣，我家采摘槐花的場面真是熱鬧。母親拿了梯子，父親腳一瞪就爬上去，在頭頂上舉起綁在長桿上的鐮刀，一大朵一大朵的洋槐花應聲落下來，一會兒工夫就白了一地。我和弟弟忙拾進竹筐里，奶奶也過來幫助，還不停地說，今天給你們做槐花餅吃。對那時鄉(xiāng)下的孩子來說，槐花餅可是難得的美味，一聽到這，我和弟弟就更來勁啦，撿拾洋槐花的

3、快樂直沖腦門。樹梢上的洋槐花最難采摘，可鄉(xiāng)下人爬樹像猴子，父親三下兩下就竄到槐樹頂，每采摘一朵，都會呵呵地笑個不停。他除了干好自己的事，還大呼小叫地指揮我們做這做那，像是在做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情。每采摘下來一大朵洋槐花，父親會不住地說上一句，看，能做一盤菜呢！在鄉(xiāng)下，洋槐花不稀罕，但鄉(xiāng)下人認為，這是個收獲喜悅的季節(jié)，自然都會很開心地忙上一陣子。刺槐極普通，開的花瓣也不大，狀如張開雙翅的白色小蝴蝶，但它們白潔又娟秀，一串串地散發(fā)著香氣和笑意，按說在鄉(xiāng)間也極具美感和誘惑。要是將它們?nèi)肟?，還真別有一番風味呢?；被ǔ苑ê芏啵?、炒、煎、做成餡和湯，變著法兒做出的都是美味?；被ê陀苠X相似，它們先后長出來，

4、都是村落里房前屋后守家護院的樹開出的花，既可觀也可餐，鄉(xiāng)下人真是有福氣！在老家，鄉(xiāng)親們最喜歡把槐花做成槐花餅。每年四五月份，槐花菜成了家常菜，槐花餅即為餐桌上的主食了。那些光陰里，槐花收獲季節(jié)，母親天天做槐花餅給我吃。洗凈的槐花打入2個雞蛋，參加面粉和簡單的調料攪拌均勻，放在鍋里煎至兩面金黃，槐花餅就做成了。槐花餅香噴噴的，又酥又軟，真是解饞。年幼的我一個接一個拿來吃，直吃得小肚子圓鼓鼓的。吃過了癮，把手往嘴上一抹，沒了心思，就去找別的小朋友玩耍去了。蒸槐花、涼拌槐花、槐花餃子、槐花丸子和槐花湯，這些吃法做起來也都很簡單。槐花樸素又是好東西，隨意一擺弄，就是一桌可口的菜肴，特別適宜鄉(xiāng)下人的胃口

5、。不過，他們遍種刺槐樹，沒誰想著能吃上槐花菜，這是意料之外的回報呢。喜種刺槐樹的鄉(xiāng)下人，每年春天都會有很多收獲，他們還把槐花晾干儲藏起來，能吃上好長一段時間呢。春光又明媚起來，槐花飄香時節(jié)，我不用回鄉(xiāng)下老家也能吃上槐花的美味了，我城鎮(zhèn)的小院里種了一棵刺花樹，這幾日槐花開得正旺呢。一樹白瑩瑩的槐花，一下子把鄉(xiāng)下的光陰呈現(xiàn)出來，那時生活雖艱辛，但總有暖意在?；被O普通，不妖艷，不比桃花濃香撲人，但它的質樸和鄉(xiāng)情，會從你的眼前移到腦海和思想里！山上那棵樹窗外是山，山的背后還是山，重巒疊障把山村裹得密不透風。像一艘睡意朦朧的輪船，停泊在睡意朦朧的海上，這里的一切，似乎靜止在原始的啞默中。這山和山村都顯

6、得微缺乏道，無足輕重。也許這山還沒有名字，自然，這山村也便沒有了依附。這里的山只是山，無法讓人看到拓展的外延，山村似乎被壓抑得透不過氣來，零亂地散落在山的漩渦里?；顫姷年柟庹丈湎聛?，卻嬗變?yōu)榱畠r的元素。單調的山石無精打采地尋望著山的荒涼，咸澀的炊煙塵封著村莊，濃得像化不開的迷霧。山坡上，羊群泛著青澀的冷光微微蠕動，放羊娃的鞭子從未響過，卻蛻變成了無奈的繩索。道道山梁濃濃得蔓延成密密的柵欄，無情地遮擋了鳥羽的飛翔，更阻隔了山里人行進的腳板。頭上的天空掛不住云朵，因為這里實在沒有迷戀的風景。貧瘠荒遠便是這山的標簽，干澀的山村是山的斑點，山還有山村是這片大地揮之不去的一抹傷痕。于是山村變得可怕起來，

7、山里人走不出幽深的山，外面的人更難也更怕走進來，孤寂的山村封閉在山的臂挽里。粗野的山風纏繞著山里人粗狂的呼吸，在彎彎繞繞的山路上延伸，山里娃翹著小嘴，眼神里流淌著童年的渴望和期盼鄉(xiāng)里早就想在山上建所學校，可分配來的教師走到山腳下，瞅瞅荒無盡頭的山，一個個頭也不回地又縮了回去。匱乏的山村里自然找不出教書的人，山里人的夢想便像荒脊的山坡一樣荒蕪著。山里人從未這么快樂過，笑容終于從山里人的臉上冒出來。這天，竟然從山外面來了一個城里人，城里人高鼻梁上的金絲鏡把最美的風景送給了山里人。三十而里的城里人說，他在城市的僻靜角落里偶然發(fā)現(xiàn)了乞憐的山里娃，山里娃用眼神把山里的一切都告訴了他。那天，他一夜沒合眼，

8、那一夜像是熬了好幾年。上課的鐘聲是這個城里人敲響的，這鐘聲像城里新年的鐘聲一樣響。這個城里人手握教桿，教桿舉過頭頂，山里娃的眼瞳在教桿的晃動中一點點變大。戴眼鏡的城里人自愿在荒山當了一名教師，在山里娃一聲聲教師尊敬的稱呼中，教師這個稱呼便親昵地扎根在山里人的心坎里。山里人的喜悅和感動從內(nèi)心的源頭出發(fā)，又從久經(jīng)風霜的眼眶里雨水般地涌出來。家是港灣，又是出發(fā)的地點。城里來的眼鏡教師分開了都市溫馨的家，走進了僻遠貧瘠的小山村，這行程怎能用腳步來丈量！上課的第一天，眼鏡教師還在向陽的山坡上種下了一棵樹，在眼鏡教師的呵護下，和山里的孩子一同在成長。一天天過去了，樹成活了，山里娃柔嫩的小臉蛋兒，也在春陽的

9、潤撫下，綻成了朵朵盛開的小葵花。那棵樹比什么都重要，山里人保護它勝過保護自己的眼睛，因為它是眼鏡教師培植的。在山里人的眼瞳里，眼鏡教師是荒夜里的一盞燈，是山里人翻山越嶺的纜索，這棵樹就是眼鏡教師的影子。它扎根在山坡上，更根植在山里人的記憶里。那一年，那棵樹長高了，眼鏡教師的背卻彎了，樹的葉子繁茂了，眼鏡教師的頭發(fā)卻稀少了。那一天，眼鏡教師在山上病倒了。眼鏡教師特意把城里的兒子叫來去看那棵樹，兒子看著那棵樹，默默地在樹前站立了良久，良久不幾天，兒子便從那棵樹上折下一樹枝，緊緊地握在自己的手中當了教桿。只有兒子最懂父親，最理解眼鏡教師多年來深深的心機。原來，那是一棵榕樹，兒子的名字就叫榕，那棵樹不是眼鏡教師本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