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風俗通史·隋唐五代卷》導論

1、?中國風俗通史隋唐五代卷?導論導論漢代史學家班固在討論當時各地的風俗時，定義“風俗稱：“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剛?cè)峋徏?，音聲不同，系水土之風氣，故謂之風；好惡取舍，動靜亡常，隨君上之情欲，故謂之俗。1這段話的大體意思是，由自然環(huán)境決定的人們的行為和屬性，稱為“風；而由統(tǒng)治者的意愿或行為的影響而形成的習慣，那么稱為“俗。二者相加，就是風俗。班固對風俗的解釋含有很多科學合理的成分，但是顯然過分夸大了統(tǒng)治者在風俗形成中的作用。假設將統(tǒng)治者君上改換為社會環(huán)境，就能更科學地表述風俗的概念。即風俗是指人們在特定的自然環(huán)境和詳細的社會條件下形成的群體性的生活習尚。風俗是群體的產(chǎn)物。一個人從生到死，每時每刻都生

2、活在社會風俗的包圍之中，自覺或不自覺地受到風俗的支配。從特定的意義上來說，人自身就是風俗的產(chǎn)物，正是人們浸潤于其間而不自知的風俗，決定了人們的思想和行為方式，并使不同時代和不同地區(qū)的人群互相區(qū)別開來。就普通民眾而言，他們大多也是從風俗的視角來認識不同的國家或民族的。如對于西方人來說，講到中國人，他們的第一反響很可能是筷子、茶葉和功夫；而日本民族的象征那么是榻榻米、和服及櫻花；對于現(xiàn)代中國的兒童而言，肯德基、麥當勞、漢堡，就是意味著西方。在電視廣泛普及的現(xiàn)代，中國的普通民眾也是從肥碩飄逸，酥胸半露的服飾來認識唐朝，從馬蹄袖、紅頂子和旗袍來區(qū)別清朝的。風俗對于認識社會的重要意義于此可見。從另一方面

3、來說，不管風俗在社會生活中起了多么重要的作用，它畢竟是通過詳細的人的思想或行為方式表達出來的，假設抽掉了詳細的人，也就無所謂風俗了。人們在強調(diào)風俗綿延久長、無所不在的影響的同時，往往會忽略它的變動不居的特性，低估人在風俗的開展變化中的作用。與其他一切事物一樣，風俗也隨時處在變動之中。在漫長的歷史過程中，有些風俗消亡了，有些風俗開展成了禮儀制度的一部分，而有些那么一直在民間傳承不絕。雖然對不同風俗的發(fā)生、開展、消亡的原因的解釋還非常不充分，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人在風俗面前并不是完全被動，無所作為的。中國古人從很早起就已認識到了這一點，如?詩經(jīng)關(guān)罘“序中就有“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的說法

4、。?孝經(jīng)?中也稱“移風易俗，莫擅長樂。所謂“移風俗或“移風易俗，就是強調(diào)人與風俗的關(guān)系中人的能動作用，即摒棄那些妨害人們生活的陋俗，闡揚有利于人們心智的風俗，促進人類文明的進步開展。風俗史的研究一方面固然是為增進現(xiàn)代人對古代風俗的理解，除此之外，為移風易俗提供借鑒，應該也是風俗史研究的目的之一。一隋唐五代是中國歷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開展階段公元581-960年，也是風俗史的一個重要轉(zhuǎn)折期。漢魏舊俗和北朝的胡俗在這一時期得到了進一步的消化和整合，并在此根底上形成了許多新的風俗，這些風俗對封建社會后期的社會風俗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有些甚至歷宋、元、明、清，影響一直及于現(xiàn)代。就這一時期社會風俗自身而言，主

5、要有以下幾個較為突出的方面。詩歌對社會風俗的浸潤和影響唐代的詩歌不僅是中華民族最重要的文化遺產(chǎn)之一，也對這一時期的社會風俗產(chǎn)生了重大的影響。詩歌浸透了社會風俗的方方面面。唐代的詩歌并不單純是書齋中的產(chǎn)物，而是生活的一種需要。唐人喜飲酒，而飲酒那么離不開詩。他們將飲酒分為雅、俗兩種，吟詩飲酒為雅飲，又稱“文字飲，僅酒令的形式就有二十余種之多。唐詩中的許多名篇佳制都是在酒宴上所作。所謂“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與其說是描寫了個人的性格，倒不如說是表述了一種時代的風俗。除了飲酒時吟誦唱和之外，這時在廟宇寺院、邸舍旅館、風景勝地都備有供人題寫詩歌的詩板。不但文人每至一地必先題詩，一般民眾每到一

6、地，也總是要先到這些地方閱讀、傳鈔詩板上的佳作。乘興而題，不脛而走，不數(shù)日間就可傳遍各地。如白居易旅途中每至一地，必先在壁上尋覓詩友元稹的近作，他在藍橋驛館壁上發(fā)現(xiàn)元稹的詩后作詩稱“藍橋春雪君歸日，秦嶺秋風我去時。每到驛亭先下馬，循墻繞柱覓君詩。每到館驛，即循墻繞柱觀覽題詩，驛壁題詩在唐人文化生活中的重要意義可知。假設說飲食、行旅都離不開詩的話，唐人的婚禮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賽詩會。在普通民眾的婚禮上，有催妝詩、開撒帳合詩、去行座障詩、去扇詩、詠同牢盤詩、去帽惑詩、去幞頭詩、去花詩、脫衣詩、合發(fā)詩、梳頭詩、系指頭詩、詠下簾詩、下女夫詞、障車詞等等，名目繁多，幾乎是動必吟詠，無詩不婚。不僅如此，青

7、樓娼館也是文人們竟相逞弄文才的場所。娼館的墻壁上、妓女的箱篋里，都有狎妓文士留下的詩歌；甚至有些尋春客還將詩歌題寫在妓女的身體上。軍將、老粗、妓女，甚至小偷，各色人等，不管程度上下，有無文彩，只要稍識之無，都要寫詩自炫。人們甚至將當時人寫的詩畫成圖畫，刺在身上，將自己作為“行詩圖而夸耀。從人們對待元稹和白居易詩歌的狂熱態(tài)度上，可以更典型地表現(xiàn)出詩歌在當時社會生活中的重要地位?！俺?、江淮間洎長安中少年，遞相仿效，競作新辭，自謂為元和體。“禁省寺觀、郵候墻壁之上無不書，王公妾婦、牛童馬走之口無不道。其繕寫模勒，炫賣于市井，或因之以交酒茗者，處處皆是。據(jù)說，在村落路旁賣魚肉者，俗人買要胡絹半尺，士大

8、夫買只須寫白居易詩一首即可。詩歌不僅能換茶、酒喝，而且能換魚吃。民間詩歌的豐厚土壤不僅造就了中國歷史上最輝煌的詩歌的盛世，也使這一時期的社會風俗浸透了詩的意境，浸潤出了詩一般的社會生活風俗。有兩那么故事有助于理解唐人及其生活風俗與詩歌的這種關(guān)系。一是講上官儀入朝的故事。稱：“高宗承貞觀公元627-649年之后，天下無事。上官侍郎儀獨持國政。嘗凌晨入朝，巡洛水堤，步月徐轡，詠詩云：脈脈廣川流，驅(qū)馬歷長洲。鵲飛山月曉，蟬噪野風秋。音韻清亮，群公望之，猶神仙焉。2另一那么故事稱，李白在開元年間公元713-741年謁見宰相時，封一板，上面題寫“海上釣鰲客李白數(shù)字。宰相問：“先生臨滄海，釣巨鰲，以何物為

9、鉤線？答：“風波逸其情，乾坤縱其志，以虹霓為線，明月為鉤。又問：“以何物為餌？答：“以天下無義氣丈夫為餌3這兩那么故事中表達出來的雍雅清逸的意韻和狂傲率真的氣質(zhì)，反映了唐代社會風俗的充滿詩意的特征，而只有在詩歌的國度里，才有可能會產(chǎn)生這樣一種時代風貌。音樂歌舞風俗的興盛與詩歌一樣，音樂歌舞也對這一時期的社會風俗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音樂舞蹈的興盛，首先表如今胡樂的流行。這時的胡樂既有南北朝時遺留的胡樂，也有隋唐時傳入的音樂舞蹈。唐詩中所謂“女為胡婦學胡妝，伎進胡音學胡樂，“城頭山雞鳴角角，洛陽家家學胡樂。說明胡樂在民間的流行程度。如所周知，唐玄宗本人就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音樂家和羯鼓演奏家，據(jù)說著名的

10、“霓裳羽衣曲就是由他改編而成的。而朝廷重臣及宮廷近侍如安祿山、武延秀、楊貴妃諸人也都以善長胡旋舞著稱。胡樂的影響普及宮廷、民間。在一些隆盛的慶典活動中，往往都要舉行大型的文藝演出活動。唐玄宗有一次在勤政樓舉行大酺，樓下萬頭攢動，笑語喧嘩，以致于無法聽見“魚龍百戲之音，高力士建議由歌唱家許和子唱一曲以“止喧，許和子“撩鬢舉袂，直奏曼聲。至是廣場寂寂假設無一人。又如在唐德宗貞元年間公元785-804年，當大旱祈雨時，長安東、西街要舉行規(guī)模浩大的“斗聲樂活動，人們搭起彩樓，街東、街西各出一人，在彩樓上進展琵琶演奏比賽，而這種活動的組織和參加者主要都是一般的長安市民。除了正式場合之外，在一般的酒宴上都

11、有伎女的歌舞表演，當時官僚的家里，普遍蓄養(yǎng)了歌舞藝人，而皇帝往往也將藝人作為禮物贈予大臣。而且就像要飲酒時要行令作詩一樣，唐人飲酒時同樣少不了歌妓侑酒，還流行以酒相屬，且飲且歌且舞。這些例證都說明，這時的音樂歌舞具有廣泛的群眾根底，在人們的社會生活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南北各地盛行的踏歌風俗，更能表達音樂舞蹈風俗的群眾性。勞作之余，青年男女往往要從皓月初升，踏歌到次日清晨。劉禹錫?踏歌詞?：“春江月出大堤平，堤上女郎連袂行。唱盡新詞歡不見，紅霞映樹鷓鴣鳴。就是對這種踏歌風俗的生動寫照。而在每年十一月乞寒時，城市的人們更是以坊邑為渾脫隊，裸形體，灌衢路，鼓舞跳躍，揮水投泥，群眾一起狂歡。這一時期的民

12、歌也很興隆。吳歈、巴歌、楚調(diào)、秦音各領(lǐng)風騷，而且唐詩中的許多名篇佳制也通過歌舞藝人的媒介作用，在民間廣泛傳唱，豐富了民間音樂風俗的內(nèi)容。由于王維著名的?渭城曲?的廣泛影響，“渭城甚至成了民歌的代稱。總之，這一時期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音樂歌舞風俗如此興盛的時期。胡俗及外來文化的影響所謂“胡俗，主要有兩方面的含義，一是指在南北朝時就已經(jīng)傳入中原的邊疆民族的風俗，一是指在隋唐五代時新傳入的邊疆民族的風俗。而“外來文化那么是指這一時期從“歷史上的中國4范圍以外的國家或地區(qū)輸入的文化。當時人不加區(qū)別，將這兩種情形都冠以“胡的名稱，如胡人、胡食、胡服、胡樂、胡俗等等，不一而足。外來文化及風俗的影響可以分為兩

13、個方面，一是這一時期大批外國人涌入唐朝境內(nèi)，帶來了各自的生活風俗；二是大量外國物品的傳入，在豐富人們物質(zhì)生活的同時，也為他們的生活風俗增添了新的內(nèi)容。在飲食、服飾、居注商業(yè)、醫(yī)藥以及音樂歌舞等不同的社會生活領(lǐng)域，都程度不同地受到了邊疆民族以及外來文化的影響。以醫(yī)藥為例，在唐代，通過外來胡商的興販、外國使團的奉獻和唐朝使臣的搜求，大批外來藥物傳入了唐朝境內(nèi)。與此同時，還有許多胡人醫(yī)生在唐朝各地行醫(yī)，而外國醫(yī)師的醫(yī)術(shù)和外來藥物的驗方也隨之傳入，并在社會上廣泛流傳，最終被載入正式的藥典，成為中華民族醫(yī)學寶庫的一個組成部分。眼科醫(yī)術(shù)、咒禁術(shù)的流行，仙茅方、補骨脂、悖散湯、耆婆湯等外來藥品方劑的出現(xiàn)，都

14、屬于這種情況。從胡樂在隋唐時代的流傳及演變，可以更清楚地看出這一時期交融邊疆地區(qū)及外來文化的軌跡。隋代將宮廷燕樂分為清商、西涼、龜茲、天竺、康國、疏勒、安國、高麗、禮畢等九部音樂，到了唐朝初年，去禮畢，增燕樂和高昌二部，稱十部樂。十部樂中，除了清商和燕樂之外，其余八部都是以地區(qū)或國名來命名的。以音樂的來源地命名樂部，說明這些音樂還帶有比擬強烈的原產(chǎn)地的特色，沒有與中原地區(qū)固有的音樂交融在一起。以龜茲樂為例，因為傳入的地區(qū)和時間的差異，甚至有“西國龜茲、“齊朝龜茲和“土龜茲的區(qū)別。但是到了開元年間公元713-741年，原來的命名方式逐漸廢止，開始出現(xiàn)了坐、立二部的分類。以演奏方式分類，說明音樂文

15、化交融的新階段的到來。到天寶三載公元754年，唐玄宗又將五十余首胡名的樂曲名稱改為典雅的漢名，如“蘇莫剌耶改為“玉京春，“訖陵伽胡歌改為“來賓引等等，進一步與中原固有的文化交融。到了9世紀時，這些早年傳入的音樂舞蹈有許多已經(jīng)被視為中原的土產(chǎn)。如胡旋舞和柘枝舞都是由中亞地區(qū)傳到唐朝的舞蹈，但是在9世紀初年，白居易就已明確將早年傳入的“胡旋舞稱為“中原自有的舞蹈，并拿它與新傳入的胡旋舞相比擬。他還稱驃國傳入的音樂“有類中國柘枝舞。說明早期傳入的舞蹈已完成了與中原文化交融的過程。外來音樂傳入及交融的過程歷歷可見。特別應該注意的是，雖然早期傳入的音樂舞蹈已與中原地區(qū)的文化融為一體，但是外來文化的源頭在

16、唐代始終沒有終斷，所以在坐立部分類出現(xiàn)以后，杜佑在?通典?中仍然另立“四夷樂，以記述當時外來的音樂舞蹈。其他如胡食、胡服對唐人飲食、服飾的重大影響，更是耳熟能詳。詳細請參見正文，此不一一。節(jié)日生活的豐富與前代相比，這一時期人們生活風俗的一個顯著特點是節(jié)日和節(jié)日假期增多?；实鄣恼Q節(jié)、中和節(jié)、降圣節(jié)、佛誕節(jié)等節(jié)日，都是前代所無，由唐代增設的節(jié)日。在盛唐時期，除了休沐及各種名目的假期之外，僅政府規(guī)定的正式節(jié)日假期就有47天之多，這是前代無法比擬的。節(jié)日及假期的增多之外，這一時期的節(jié)日生活內(nèi)容也相當豐富，飲酒作樂，游賞尋勝之外，在節(jié)日期間還有各種游藝活動。另外還有一個突出的特點是，這一時期的節(jié)日食品也

17、相當豐富，而且?guī)缀趺總€節(jié)日都出現(xiàn)了相對固定的食品，在中華民族節(jié)日風俗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婦女社會生活的多樣化婦女生活狀態(tài)如何，是衡量社會風俗的一個重要指標。這一時期的兒童啟蒙教育，主要是由婦女在家庭中完成的。這種情況反映當時婦女的文化程度相對較高。唐人李華對于當時社會中“婦人尊于丈夫，群陰制于太陽的現(xiàn)象痛心疾首，認為這是“世教淪替的表現(xiàn)，但即便是這樣一位堅持男尊女卑的老人，也特別強調(diào)“婦人亦要讀書解文字?？芍獘D女承受教育比擬普遍，而且是整個社會的共識。除了家庭教育之外，當時婦女比擬廣泛地參與了各種社會活動。首先在音樂歌舞風俗中，婦女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不僅輕歌曼舞離不開婦女的參與，甚至象戴竿這種需要強健體魄的雜伎，主要也是由婦女承擔的。在唐金鄉(xiāng)縣主墓出土的泥俑中，就有戴竿婦女的形象，而唐代最著名的戴竿女藝人王大娘、石火胡等，都能戴百尺竿，五大娘的竿上，竟然可以包容28位表演者。王建在詩中形容戴竿女藝人表演的情形稱：“大竿百夫擎不起，裊裊半在青云里。纖腰女兒不動容，戴行直舞一曲終。從有關(guān)資料反映，婦女戴竿并不是個別的現(xiàn)象，這種雜伎主要就是由婦女來表演的。即使在文化倡明，男女平等的現(xiàn)代，婦女戴竿也是難以想象的，從這件事例可知，柔弱嬌矜之類的詞句，是不適宜用來形容這一時期的婦女和她們的生活的。同樣，初、盛唐風行一時的女子男裝和騎馬，甚至參與狩獵的風氣，也說明這時的婦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