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儀之邦”還是“禮義之邦”

“禮儀之邦”還是“禮義之邦”有人說，中國是“禮儀之邦” 。有人表示異議：“禮儀”是指注重禮節(jié)、儀表、辭令等。如稱吾國為“禮儀之邦”，無異于說“中國人只會打躬作揖”。因而，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吾國是“禮義之邦” 。于是，又有人質(zhì)疑：禮義之邦就是文明之邦嗎？先秦“禮義”，核心是“尊君抑臣”――它是解決不普通的而且不平等的人之間如何相處這一問題的。與普通百姓關系不大，在政治體系之中強調(diào)的是等級差異，而不是人與人之間相處的文明。如果我們把當代公共生活中的文明建設，寄托于對古代“禮義之邦”的文化自信，這個思路也許本來就錯了?？磥恚嬗刑骄恳环谋匾?。在討論我國是“禮儀之邦”還是“禮義之邦”之前，首先需要探究一下“禮”的緣起?！岸Y”的緣起誠然，質(zhì)疑者自有他的理由?！岸Y”，原意是指社會等級秩序，本質(zhì)是等級制度。荀子一針見血指出：“先王為之制禮義以分之，使貴賤之等、長幼之差、知賢愚能不能之分，皆使人載其事而各得其宜?！保ā盾髯?禮論》）“禮”，形成于漫長的先秦時期。它原是祭祀儀式上的一種儀態(tài)。先秦時期，人類開始有等級之分后，祭祀也隨之出現(xiàn)了身份的區(qū)分，統(tǒng)治者追求的理想社會秩序是：貴賤、尊卑、長幼、親疏有別。于是，有了禮制。 “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禮記?曲禮上》），“禮”的內(nèi)容逐漸成為不同的身份者的不同的行為規(guī)范。 “禮”，要求人們的生活方式和行為符合他們在家族內(nèi)的身份和社會、政治地位。春秋時期成書的《左傳》認為：“名位不同，禮亦異數(shù)。”（《左傳?莊公十八年》）就是說，每個人必須按照他自己的社會、政治地位去選擇相當于其身份的禮。于是，作為祭祀儀態(tài)的“禮”，便逐漸轉(zhuǎn)化為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的一種身份制度。這一制度始于夏，歷殷、周三代。周朝初年，周武王伐紂滅殷，為鞏固自己的統(tǒng)治，周公便在殷禮的基礎上，重新制訂禮樂，將作為社會身份意義的“禮”制度化、系統(tǒng)化。“禮義”與“禮儀”再說“禮義”。在先秦以及春秋時期的典籍中，“禮義”是指“禮”的“含義”，即貴賤、尊卑、長幼、親疏有別，也就是明末清初人顧炎武所說的：“禮義，治人之大法?！保ā度罩?廉恥》）可見，這里的“禮義”，是“禮”所蘊含的“意義”，即貴賤、尊卑、長幼、親疏有別?？梢?，禮的本義，是等級制度。而“禮儀”，則是“禮”的載體。也就是說，禮的內(nèi)容、含義，是通過“儀”來表現(xiàn)的。這種儀，就是嚴格區(qū)分等級。這等級，又以物質(zhì)配備的等差為核心和出發(fā)點，是“因其財物而致其義”（《禮記?禮器》）。這種有形的外在表現(xiàn)，主要體現(xiàn)為車輿、服飾、宮室、飲食、嫁娶、喪祭等“尊卑貴賤”的等級差異。有什么樣的等級，才能使用什么樣的色彩、圖案、型制、數(shù)量。所以，禮制對衣服、器物、建筑的型制、色彩、數(shù)量、配備、花紋及人的儀態(tài)等這些外在形式有嚴格規(guī)定，以和各人身份對稱，人們必須安分守己，任何僭越都會受到懲戒?！岸Y儀”是對王侯貴族來說的，是王侯貴族在人際交往中及公共活動場所中，按規(guī)定的程序方式來表現(xiàn)的律己敬人的過程，核心是嚴格區(qū)分等級?！岸Y不下庶人”見于《孔子家語》卷七《五刑解第三十》，亦見于《禮記?曲禮》，“庶人”與“禮”無緣。這就是先秦時期“禮義”內(nèi)涵?！岸Y儀”不過是這個內(nèi)涵的外延。核心是“禮”。“禮”在中國古代是社會的典章制度和道德規(guī)范，是社會政治典章制度的當時稱謂，是立國安邦的基礎，所衍生的“儀”均服從于“禮”。可見，先秦時期的“禮”，同法律一樣，是一種社會治理手段。它強化的是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差異，而不是人的平等。也就是說，在中國古代，這種“禮”具有通過社會地位的差異所實現(xiàn)的社會治理功效。由此，有人據(jù)此得出本文開頭的質(zhì)疑：如果我們把當代公共生活中的文明建設，寄托于對古代“禮義之邦”的文化自信，這個思路也許本來就錯了。儒學的“禮義”此說看似有理，實則大謬。此說，看不到“禮義”是與時俱進的?！岸Y義”經(jīng)歷代儒家的改造，還有另一方面豐富的含義。我們不妨體味一下歷代儒家典籍中經(jīng)常使用的“禮義”一詞?！叭硕蝗剩缍Y何？”（《論語?八佾篇》）孔子引入了“仁”學觀念，為“禮”文化找到人性基礎。在孔子看來，禮是外在的，而仁則是人們內(nèi)心的道德情感和要求，孔子把“禮”與“仁”緊緊聯(lián)系起來，認為沒有仁德的人，根本談不上什么禮的問題。儒家還將“恕”道引入“禮”的精神內(nèi)核?！八　弊顐ゴ蟮木袷悄軐⑿谋刃?，關愛和尊重他人，即所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論語?顏淵》）。不把自己的意志強加于人，這正是當代社會最缺乏的精神。歷史在演化，社會在變遷，孔子儒家所闡明的上述種種規(guī)范則是中華民族一以貫之的精神追求。當然還有老子道家，儒道互補形成的中華文化底色。在“義”上，儒家也賦予它嶄新的含義。義，是做人的原則，敬人、利他，講究道德上的完美與正確。改造后的“禮”和“義”是儒家思想的重要概念。“禮義”是儒家的精神，它涵蓋了諸如“仁義”、“道義”、“正義”、“忠義”、“情義”、“仗義”等內(nèi)容以及“義務”、“義工”、“義理”、“義士”、“義師”、“義學”、“義田”等概念。儒學在實踐中不斷創(chuàng)新，與時俱進。在這種理念的基礎上，孔子創(chuàng)立了“講仁愛，重民本，守誠信，崇正義，尚和合，求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