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韭菜遇到河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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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xù)下了好幾天的暴雨，想到雨水充沛，又怕看到那些瓜果被摧殘的樣子，所以好幾天沒有去菜園子了。實在不放心那些瓜架子，假設(shè)它們被風(fēng)吹倒，那些茄子、辣椒和秋葵們就慘了。于是，一大早，我就拎起竹籃子，帶上我那些種菜工具直奔桃源農(nóng)莊。

今天的雨還沒有下下來，平巒山被雨霧纏圍著，有點遠(yuǎn)山含黛，仙氣迷漫的朦朧神秘感來?？諝庵械乃茏悖瑵皲蹁醯?，涼快涼的，人一下子神清氣爽起來。園子里的菜并沒有多大影響，反而多了幾份鮮嫩和水靈，心放了下來，頓感這雨后的園子有種別樣的新穎和潤濕。

韭菜長勢喜人，伸直著身子盡情享受著雨露，每片修長的葉子上都掛著水珠，青翠欲滴的樣子，猶如等著人去采摘。這韭菜是綠葉品種，就是那種小時候我們老家的香韭菜，纖維多，顏色綠，幽香味濃，俗稱洗腸草，清腸解毒有良效。這韭菜是我去年接手這塊菜地時，原來的菜友留下來的，由于太久沒有打理它們，這韭菜已枯黃細(xì)弱得不行了，我翻地時看到它們的根莖已盤臥成葫蘆狀，理應(yīng)在此地生長有兩年以上了吧。于是，我把它們挖起來，松了松板結(jié)的土，施了厚厚的熟雞糞肥，篩選出雄壯的根莖，把它們重新分植在這塊菜地的東南角。

韭菜真的是一種懶人菜，給它們足夠的肥水和陽光雨露后，它們就茁壯成長起來，一天一個樣子，蹭蹭地往上長，看了讓養(yǎng)它的人覺得心生歡喜。管農(nóng)莊的顧大叔隔著好幾塊地，用他那洪鐘般的大嗓門指導(dǎo)我，說這香韭菜品種在這園子里稀罕著呢，要讓我好好養(yǎng)它們，又交待它們好肥水，要等到長出七葉一心時才能割回家吃，那時候這韭香就濃了，韭葉也肥嫩了。公然，這韭菜不辜負(fù)我的肥水，也沒有辜負(fù)這東南角最好的位置。它們就這樣長著，讓我們在餐桌上，一茬一茬地享受著它們的美味。

韭菜直聳聳，雄壯壯的，自從知道它們是壯陽草后，就覺得它們雄心勃勃的，又在內(nèi)心滋生出幾乎曖昧來。撥開一簇，抽樣細(xì)細(xì)數(shù)了數(shù)幾根，不錯，正好七葉一心，正是采割的最好時機(jī)，心中竊喜，這下我家那個大男人和那個小男人可以壯壯陽，洗洗腸了。

其實，種菜人最好的感受就是收獲節(jié)令，那份喜悅，那份美好，那份心甘情愿，那份涌動在內(nèi)心的感恩，覺得那些面朝土背朝天的日子都是值得的。尤其是這韭菜，割的時候，它們用那它沁入心脾的幽香和微辛刺激著你的嗅覺，于是，那七竅相連的味覺便姿意發(fā)揮起來了，味蕾貌似被這幽香勾引起來，那不爭氣的口涎便在舌下齒根處肆意橫流了，不過滿口津甜，食欲呼之欲出。

放入竹籃中，我就在琢磨著，今天這香韭菜該如何烹飪呢。上次做了韭菜炒雞蛋，前次做了韭菜餃子，再上次爆腌了一下，其次天淋點香麻油，就著小米粥，已經(jīng)真正吃到本色味。那些都是好多以前老爸老媽留下來的菜譜，由于韭菜這香味很微妙，每次聞到就涌起想家的味道，一種讓人想流淚懷舊的味道。

有時候真的要相信機(jī)緣，由于它們就是那樣在冥冥之中等待著不成思議的相遇。

我和老陳拎著滿載而歸的菜籃子，打定去社區(qū)的家福菜超選點什么給這香韭菜配上。雨這時候又下了起來，急促得很，那把雨傘已經(jīng)不能遮風(fēng)擋雨了，我們快速躲到轉(zhuǎn)角的屋檐下。這女孩身上都淋透了，頭發(fā)清湯掛面一樣貼在年輕的臉上，腳前擺著一個紅色的塑膠盆，屋檐上的雨水跌落在水盆，那些蝦在水里騰躍著，很是鬧騰；一會兒雨停了，水盆里還是擔(dān)心靜，那些蝦怯生生地東碰西撞著，時不時地往盆外跳，那大小不一的生動身體，那泛著青夾著白透著淡粉的色澤，我知道那是鄉(xiāng)野清澈的湖河溪流滋潤出來水色和靈氣。我按捺不住的欣喜，問，這是什么蝦？女孩子也是怯生生地回復(fù)，你相信嗎？這是野生的。我腦中也是這樣不解，這世道，在大城市怎么會有野生的蝦。女孩子貌似猜中我心思，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這蝦是野生的，你吃了就知道，我姨娘從河源帶來的，就剩這點了，下雨了，我低廉點賣給你吧?？粗@姑娘清澈的眼睛，我相信了，況且我腦子已快速地擦過悸動——那韭菜假設(shè)遇上這河鮮會是怎樣的巧妙呀。于是，我迫不急待地將盆中的河蝦一網(wǎng)打盡了。

對于廚娘來說，每一道美味出臺，就是一場心思與食材妙不成言的設(shè)計。有驚喜的鮮美、有綿長的香糯、有刺激的熱辣、有幸福的迷醉、有腐鮮的奇異、有異域風(fēng)情的誘惑、還是那些讓人懷舊的老味道等等。而這韭菜與河蝦的相遇，該是怎樣的一場讓人心動的相逢呢。

一切打定就緒，這兩種山清水秀般的食材，就讓它們返樸歸真般地投入爐火吧。

菜油燒熱，河蝦先跳入熱油中煎熬著，翻炒著，很快，粉紅暈開，橘紅泛起，結(jié)果朵朵醉紅盛開。這還不是遇到韭菜的最正確時機(jī)，將二粒蒜粒切片，將兩根小紅椒切絲，將兩片黃姜再切成絲。它們的投入，讓這河鮮撩撥得更加嬌艷欲滴。于是，火候來了，那熾烈的韭菜奮不顧身地將河蝦的擁入胸懷。廚娘的我，在灶臺邊看著這場美味的演繹，太精彩了，太讓我心動了，太讓我羨慕了，太讓我嫉妒了，不由地想起那久違的初戀和熱戀的味道。

美味的過程才剛剛開頭，加點鹽，加點糖，提味，其他的一切類似味精的東東都是多余的。在它們纏綿時起鍋，最美好的時刻到了。色、香、味、形、器，來自大自然的食材天生就有一種渾然一體的成果，將它們盛入那透著光，烙著金花的骨瓷白碟中，那抹醉紅與油綠撞色了，河蝦溫柔地蜷縮在韭菜的懷里，韭菜柔情地纏圍著河蝦，此時的你，滿口生津，食，色也。彈口間粉嫩的蝦肉爆汁了，河鮮在鄉(xiāng)野清山秀水中醞釀的鮮美幽香，猝不及防地綻放在唇齒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