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判帶來的思考

1/1改判帶來的思考改判帶來的思考

在司法實踐中，對原審判決進行改判的報道往往能夠引起各方面的關注，進而引起各種不同的反應和思考。就案件當事人而言，不論是對一審案件還是對已經(jīng)生效的判決的改判，特別是那些大起大落式的改判，都會給他們帶來切身利益的急劇變化，甚至給他們的命運帶來戲劇性的改變。改判之時，有人欣喜若狂，揚眉吐氣；有人瞠目結舌，垂頭喪氣；也有人怒不可遏，暴跳如雷。判決結果與當事人利益攸關，情緒上的跌宕起伏也就不足為怪了。勝訴者大悲而后大喜，高興之余仍要討伐為什么會有當初；敗訴者大喜而后大悲，更要指責有黑幕之類。當事人的反應和情緒還會影響他人，于是乎法院便難于達到“使人民滿意”。

就其他政府機關和公眾而言，改判就意味著司法機關的工作有問題，就意味著發(fā)生了“錯案”，因而就需要對其進行監(jiān)督整頓，甚至指名道姓地要處理有關法官。

就司法機關自身而言，無法令當事人“滿意”就是“罪過”，因而一旦發(fā)生改判，當事人緊張，領導責怪，同事側目，人人自危。這就難怪各級法院都把改判視為大敵，要努力降低甚至消滅改判率，對判決被改判的法官給與各種經(jīng)濟上的制裁和行政上的處理。

一旦被改判，罪莫大矣。這一思維定式實際上有兩個默認的前提，一個是改判就一定有“錯案”，另一個是改判必須杜絕。不能說這兩個前提都是莫須有的帽子，但是簡單地接受這一思維邏輯并據(jù)此設計我們的訴訟制度則具有更大的危害。

如果審判案件都能一錘定音，何必還要設立二審或再審程序呢？世界各國都設立了各種上訴程序以及申訴程序，這些程序的一個重要功能（除了保證國家司法統(tǒng)一、實現(xiàn)公正、為當事人提供充分的程序保障等功能外）就是對原審的程序和判決進行審查，對其不足之處進行彌補、修正或改判。從這一意義上講，改判是上訴程序中應當包括的正當程序設計，是訴訟制度中的有機組成部分。也就是說，上訴和再審制度本身就已然承認并許可法官可以作出不同判決，即便是其中有所失誤或偏差，也是在司法制度應當允許的范圍內。幾乎每一個國家對此都予以認同。

事實上，審判活動也很難做到所有案件都一錘定音。這種現(xiàn)象是由以下三個因素造成的。（一）判決必須以事實為根據(jù)，而訴訟所談論的事實是認識論上的事實，而非本體論上的事實。前者是通過人的感官和思維活動認識到的事實，后者則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事實。由于認識論上的事實是經(jīng)過人為加工的事實，因此可能與客觀事實不完全吻合。認識論上的事實在訴訟中表現(xiàn)為證據(jù)，用以證明過去發(fā)生或存在的客觀事實。證據(jù)是訴訟之王。這一法諺清楚地表明了這種認識論上的事實在訴訟中的決定作用。由于認識手段和能力的差別，由于法律

程序和時效等方面的規(guī)定，證據(jù)可能不完全或缺乏證明力，因而導致事實認定上的`偏差。（二）法律規(guī)范的適用必須經(jīng)過一個從抽象到現(xiàn)實，從一般到具體，從應然到實然的運行過程。在這一過程中，法律執(zhí)業(yè)者特別是法官的能動作用極為重要。人們會因為對規(guī)范理解上的偏誤而導致法律適用的失當，或是因為對案件中的其他社會因素認識不足而導致對案件整體把握不準。盡管我們都希望每一個法官都是“青天”式的圣賢或德墨克利特式的超人，但現(xiàn)實社會中的法官仍然是肉眼凡胎的世俗同胞，難免不產生對法律理解的出入和適用的不同。（三）訴訟活動絕對不是自動售貨機的機械運行，而是一個博奕的過程。對抗制的訴訟模式是發(fā)現(xiàn)事實和正義的最可靠的辦法。約翰？？密爾說：真理就［象］是擺在一架天秤上，要靠兩組互相沖突的理由的較量［來確定］。由于法律程序和時效的限制，由于當事人和其他訴訟參加人的作用，由于其他社會因素的影響，訴訟過程充滿了變數(shù)。比如應當闡明的觀點沒有詳細闡明，應當提交并重點論證的證據(jù)沒有得到充分的展示，以及具體社會環(huán)境的變化等，都可能使特定的判決與上級法院法官甚至是社會輿論的認識不同。因為訴訟雙方的對抗有時并不能平等地展開；而在一時不平等的對抗基礎上作出的判決就有可能帶有偏差。在程序上設立上訴和再審程序的原因之一就是允許在上訴和再審的法律框架內的再次進行較量，以彌補可能出現(xiàn)的不平等對抗的缺陷。（四）就法律自身體系而言，任何法律制度都不可能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封閉體系，而只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