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預警初探

（汶川地震大規(guī)模應急救援告一段落后，二〇〇八年六月，我開始專注于地震預警問題，搜集整理資料，寫成《地震預警問題的背后》，刊于香港中文大學《二十一世紀》雜志2008年8月號。就在文章刊出時，中國地震局官方網(wǎng)站公布，“2008年8月11日，中國地震局召開全系統(tǒng)視頻會議，全面部署四川5.12汶川8.0級地震科學總結與反思工作”。這是一條重大新聞，然而除若干網(wǎng)站有簡短報道外，全國各報刊均沒有刊登。我將文章交予《二十一世紀》后，研究繼續(xù)。本文是《地震預警問題的背后》一文的擴展與修訂版。這依然不是思考和追問的終止。我希望將現(xiàn)有的資訊和未解的疑惑，一并交予同樣關切此問題的朋友，邀更多同道一起來展開嚴謹?shù)奶骄亢透鼮樯钊氲姆此??！P者，2008年8月31日）

汶川八級地震，震動世界。這場在無預警[1]狀況下發(fā)生的浩劫，引起公眾質疑：汶川地震為什么未能預報？汶川地震為什么沒有預防？

汶川地震的新聞報道，信息開放度增加。但傳媒的追問和反思受到抑制，地震預報等問題難以自由討論。公眾無奈地看見“地震預報是世界難題”（甚至“地震不可能預測”）成為強勢話語，[2]卻缺乏充分的信息和必要的知識，去紓解憤懣與疑惑。

上世紀八十年代，為寫作《唐山大地震》，筆者曾對地震預報問題進行過長時間調查和研究。一九八九年后，我從軍隊專業(yè)到國家地震局，在《中國地震報》（后更名為《中國減災報》）任執(zhí)行編委，我所服務的報紙，由國家地震局分析預報中心主管，使我有機會和更多的地震科學家近距離接觸。時值“國際減災十年”，我們曾從更宏觀的角度思考巨災問題，編寫了《二十世紀中國重災百錄》，考證研究了二十世紀中國一百個最大自然災害的史料。

汶川地震，也使我心中充滿疑云。我的問題是：

對于早已被專家認識、并曾多次發(fā)生強烈地震的南北地震帶，地震界做過哪些監(jiān)測？政府做過什么防范？一九七六年在同一區(qū)域曾發(fā)生松潘、平武大地震（兩地分屬阿壩州和綿陽市），其后的三十二年間，地震界對這個地區(qū)的震情有什么樣的分析和判斷？二〇〇七年和二〇〇八年的全國地震趨勢會商和四川省地震趨勢會商，對龍門山斷裂帶的震情，有什么樣的中期預報意見？汶川地震發(fā)生前，中國數(shù)字地震觀測網(wǎng)絡工程有沒有發(fā)揮必要的功能？部署于南北地震帶的觀測網(wǎng)點，是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信息，還是各種信息沒有充分交換、未能提供廣大地震預報工作者共享？在震后必然要進行的回溯性調查中，發(fā)現(xiàn)了什么樣的宏觀異常？這一地區(qū)還有沒有長期觀察這些異常的、哪怕是碩果僅存的“群測群防”？按照信息公開的規(guī)定，有關部門有責任公布，汶川地震發(fā)生前，到底有沒有與地震發(fā)生實況接近的短期和臨震預測意見？——包括專業(yè)人士的和業(yè)余人士的；包括通過規(guī)定程序正式上報的和在學術場合探討的。而最重要的是，汶川地震前，地震界和地方乃至中央政府到底曾有過什么樣的溝通和互動？這一地震，是否完全沒有預警的可能？

本文將論及科學范疇的“地震預測”，但探討的主題，是須由政府、科學界、社會三方合力達成的“地震預警”問題。中國大陸的地震預警，已有四十余年歷史。四十余年中，曾有拯救了數(shù)萬生命的海城地震成功預警，也有唐山地震等錯失臨門一腳未能實施預警的慘痛記憶，汶川，則是慘痛事件的最新記錄。

我們期待汶川地震的震前資料全面公開。在最終能夠使用確鑿數(shù)據(jù)，準確判斷汶川地震前設防決策的得失之前，筆者從災害史和危機管理研究的角度，梳理與地震預警有關的史料與觀點，作為深入探究的預備。中國大陸地震預警簡史

一九四九年以來中國大陸破壞性最大的十二個地震和相關地震預報情形如下：[3]

時間

地點

震級

死亡人數(shù)數(shù)

有無預報報

19550.8..15

西藏察隅隅

8.55

40000

無

19666.3..8

19666.3..22

河北邢臺臺

先后發(fā)生6.8、7.2

80664

無

19770.1..5

云南通海海

7.77

156621

無

19773.2..6

四川爐霍霍

7.99

21999

無

19774.5..11

云南永善善

7.11

15441

無

19775.2..4

遼寧海城城

7.33

13882

有長期、中中期、短期期、臨震預預報

19776.5..29

云南龍陵陵

先后發(fā)生7.3、7.4

98

有長期、中中期、短期期、臨震預預報

19776.7..28

河北唐山山

先后發(fā)生7.8、7.1

24..2萬

無短期、臨臨震預報；；有長期、中中期趨勢判判斷

19776.8..16

19776.8..23

四川松潘潘、平武

先后發(fā)生7.2、7.2

41

有長期、中中期、短期期、臨震預預報

19888.111.6

云南瀾滄滄、耿馬

7.66、7.2

7433

無短期、臨臨震預報；；有長期、中中期預報；；

19996.2..3

云南麗江江

7.00

3099

無臨震預預報；有長長期、中期期、短期預預報；

20008.5..12

四川汶川川

8.00

估計8萬

無短期、臨臨震預報；；有中長期期趨勢判斷斷

一九五〇年察隅八點五級大地震發(fā)生在中國和印度邊境地區(qū)，烈度高達十二度，印度稱為“阿薩姆邦地震”。因信息閉塞和科技水平落后，中國政府將它看作異國地震，還曾援助大米給印度。[4]

一九六六年，距北京不足四百公里的河北省邢臺發(fā)生強烈地震，八千多人死亡。國務院總理周恩來指示科學界提前解決外國從未解決的地震預報問題。[5]地震預報工作在邢臺倉促上馬，年輕的科學工作者在震區(qū)調查前兆現(xiàn)象，產(chǎn)生朦朧的認識，并立刻應用。在七點二級地震發(fā)生后僅僅四天，竟然成功預報了一個六級強余震。

自一九六六年始，中國進入為期十年的強震活躍期。一九七〇年初，云南通海發(fā)生了七點七級大地震。這個完全沒有預警的地震，導致一萬五千多人死亡。地震工作加速發(fā)展，國家地震局開始籌組（一九七一年八月正式成立）。

中國政府當時對地震預報的成功抱有急切期待，計劃三五年內在重點地區(qū)實現(xiàn)五級以上地震短期預報。[6]中國科學院院長郭沫若，填西江月詞四首，獻給全國地震工作會議，他將地震比喻為帝國主義和修正主義，認為人類應該比敏感的動物更能夠清醒感知地震。詞曰：（一）七十年代偉大，各條戰(zhàn)線揚鑣。風流人物看今朝，地震力爭預報。肩荷趕超任務，豈容松懈分毫！必須力戒躁與驕，呈出嶄新風貌。（二）翹首西南一角，為陵為谷頻傳。工農(nóng)兵學齊上前，高舉紅旗抗患。當作帝修看待，大家擦掌摩拳。集中力量將敵殲，敢向地球開戰(zhàn)?。ㄈ┑卣疬€同紙虎，蟲魚敏感異常。請看鳥獸猶激昂，豈有人而悵惘？總結由來經(jīng)驗，制成規(guī)劃遠長。赤心奉獻紅太陽，樹立全球榜樣。（四）有所發(fā)明創(chuàng)造，為毛主席爭光。爬行主義太荒唐，禍國殃民無量！躍進歌聲四起，行軍軍號悠揚。東風吹送嶺梅香，轉瞬百花齊放。[7]

一九七二年，第二次地震工作會議召開，提出“在黨的一元化領導下，以預防為主，專群結合，土洋結合，多兵種聯(lián)合作戰(zhàn)”的地震工作方針。[8]形勢逼人。一九七三年二月，四川爐霍發(fā)生七點九級地震，兩千余人死亡；一九七四年五月，云南永善發(fā)生七點一級地震，一千五百多人死亡。兩個地震均無預報。與此同時，華北和東北和地震前兆觀測，發(fā)現(xiàn)了令人警覺的跡象。

一九七四年六月，國家地震局在一片報警聲中召開了華北及渤海地區(qū)地震形勢會商會議。中國科學院根據(jù)會商意見，向國務院提交了《關于華北及渤海地區(qū)地震形勢的報告》。一九七四年六月二十九日，國務院下發(fā)第六十九號文件，[9]向北京、天津、河北、山西、內蒙古、山東、遼寧通報震情。

六十九號文件轉達了地震工作者的預測意見，如“華北有發(fā)生七級左右強震的危險”，提出“要立足于有震，提高警惕，防備六級以上地震的突然襲擊，切實加強幾個危險地區(qū)的工作?！睕Q定加強地區(qū)間協(xié)作，成立北京、天津、唐山、張家口（簡稱“京、津、唐、張”）協(xié)作組與渤海地區(qū)協(xié)作組，共同監(jiān)視近一、二年內可能發(fā)生的大地震。[10]

這是一次國家層級的地震預警，空前絕后。六十九號文件下達后，華北及渤海地區(qū)的大地震活動確實活躍起來，七?。ㄗ灾螀^(qū)、直轄市）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強烈地震的襲擊或波及。

六十九號文件下達后不久，地震工作者和地方政府即成功地對遼寧海城七點三級地震作出了預警。一九七四年底，渤海地區(qū)協(xié)作組工作范圍內，出現(xiàn)地下水、動物行為等多項宏觀異常。遼寧省委決定，防震工作由省委直接指揮。[11]一九七五年一月十六日，震前二十天，國家地震局提出了“遼東半島地區(qū)，特別是遼寧南部，可能孕育著一次較大地震”的短期預報。二月一日后，營口、海城兩縣交界出出現(xiàn)了類似邢臺地震的小震密集現(xiàn)象。二月四日凌晨，省地震辦公室向省委、省政府提出明確的臨震預報意見。[12]二月四日上午十時三十分，省政府向全省發(fā)了電話通播，發(fā)布了臨震預報。工廠停工，集會取消，救援隊待命。當時正是嚴冬，政府命令“人離屋，畜離圈”。當晚七時三十六分，強烈地震在海城發(fā)生。預警大大減輕了人員傷亡。根據(jù)當?shù)厝丝诿芏群托吓_、通海、唐山三個地震的平均傷亡率推算，如不設防，地震將造成五萬人以上死亡。[13]而海城地震實際死亡一千三百多人。

海城式的地震預警，不是孤例。一九七六年五月二十九日，發(fā)生在云南龍陵的強震再度被成功預報。[14]龍陵地震包括先后發(fā)生的七點三級和七點四級兩個強震，震中烈度達九度，毀損房屋約四十二萬間。因防范在先，死亡九十八人。一九七六年十一月七日，地震工作者還成功預報了四川鹽源一云南寧蒗間的六點四級地震。[15]

中國地震預報，在上世紀七十年代進展迅速?！暗卣痤A報的研究”，被中科院列為文革困亂時期僅有七項“難得的科研成就”之一。[16]

也就在龍陵地震被準確預報之時，地震界正在全力捕捉另兩個可能的大震——即此后三個月之內發(fā)生的震驚世界的唐山大地震和松潘、平武大地震。

唐山地震預報和松潘、平武地震預報，兩者有密切聯(lián)系。一九七六年六月二十三日，四川省政府以正式文件，發(fā)布了該地區(qū)的短期地震預報。國家地震局調集包括北京、河北在內地震觀測隊伍入川，捕捉臨震信息。這在客觀上削弱了“京津唐渤張”的監(jiān)測力量。[17]而四川發(fā)布短期預報后出現(xiàn)的地震恐慌，又使首都圈的地震短臨預報變得十分棘手。

唐山地震前，“唐山”這個地點確在地震工作者監(jiān)視范圍內，但他們監(jiān)視的焦點是北京。一九七六年五、六月，北京以東地區(qū)異常日趨明顯。七月初，一系列異常引起北京市地震工作者警覺，[18]作出了“從今年下半年起，發(fā)生五級以上地震的趨勢背景正在加強”的判斷，并向國家地震局告急。七月二十六日，國家地震局分析預報人員與北京市地震隊會商，未形成一致意見。在首都圈地區(qū)，能否公開發(fā)動群眾防震，成為問題關鍵。會商時有人以四川已經(jīng)出現(xiàn)的動蕩為例，認為北京的預報要慎重。七月二十七日，國家地震局領導聽取預報人員匯報，決定用一周時間作準備，圈出危險區(qū)，派隊伍去“抓地震”。僅十幾小時后，七點八級地震在唐山發(fā)生。[19]

未能預警的唐山地震，結局極為慘烈。二十四萬余人死亡，十六萬余人重傷，一座工業(yè)城市毀于一旦。

當唐山地震發(fā)生時，已經(jīng)作出短期預報的四川地震卻遲遲未至，成都平原動蕩加劇。八月六日，四川省發(fā)出時間點更精確的臨震預報。八月十六日、二十三日，兩個大地震在松潘、平武相繼發(fā)生。這是繼海城、龍陵地震后，又一次出色的地震預報。但它不是一次成功的地震預警——防震避震造成人員傷亡，停工停產(chǎn)損失嚴重。[20]

從唐山地震后到汶川地震前，中國沒有發(fā)生過死亡超過八百人的地震。這三十余年間，最大的兩個地震，分別是一九八八年云南瀾滄、耿馬地震和一九九六年云南麗江地震。這兩個地震，有正確的中長期趨勢判斷，但前者沒有作出短期和臨震預報，后者作出了短期預報卻沒有作出臨震預報。[21]二〇〇八年五月十二日，汶川八級大地震在沒有預警的狀況下突然爆發(fā)。地震科學：進步？止步？退步？

地震科學是地震預警的基礎條件。從唐山地震到汶川地震，其間三十二年，中國地震科學界做了什么？地震預報研究有什么進展？遭遇了何種困難？

“一九六六至一九七六”、“一九七七年至二〇〇七”，對中國地震預報是迥然不同的兩個歷史單元。前一個單元，為二十世紀中國大陸的第四個“高潮幕”，恰與文革重迭。后一個單元，地震從平靜期走向活躍期，正逢“改革開放”。

文革后，總結唐山的慘痛教訓，人們一度把原因歸于政治，認定“四人幫”及其黨羽嚴重破壞干擾了監(jiān)測預報。[22]改革開放初，“唐山地震未能作出短臨漏報，根本的的原因是，我們對地震規(guī)律的認識還很差”才成為官方表述。[23]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后，隨著高新技術在地球科學中的應用，特別是空間對地觀測技術和數(shù)字地震觀測技術的發(fā)展，地震科學水平有了可與天文學中望遠鏡的使用和生物學中顯微鏡的使用相比擬的飛躍。[24]國家數(shù)字地震臺網(wǎng)于二〇〇〇年通過國家驗收?？偼顿Y近二十三億人民幣的中國數(shù)字地震觀測網(wǎng)絡工程，在汶川地震一個月前的二〇〇八年四月十一日剛剛通過驗收。[25]

從唐山地震到汶川地震的三十二年中，中國地震工作的方針和地震預報體制也進行了調整。除了地震預報，地震部門加強了工程地震工作，承擔了大批建設項目的工程地震任務，“取得了良好的社會、經(jīng)濟效益”。[26]

文革十年期間發(fā)展起來的群測群防地震預報工作，受到大規(guī)模整頓。唐山地震后，全國有群眾測報點三萬余個，業(yè)余測報人員二十萬人。群測群防隊伍被認為“科學性不足”，在一九七九年后開始整頓，到一九八〇年底，群眾測報點降到到五千多個，業(yè)余測報人員銳減到兩萬人。[27]文革期間，四川堪稱群測群防大省，有業(yè)余測報人員一萬四千人，文革后疊經(jīng)整頓，到一九八五年已剩下不足千人。[28]

“法制”，“科學”，是這一時期的主題，此前許多事物成為“改革”的對象。然而，究竟應當如何評價一九六六年至一九七六年的中國大陸地震預報？那一個地震“高潮幕”所累積的經(jīng)驗和教訓，對此后的地震科學發(fā)展有各種意義？

地震科學家張國民等人認為：“（一九六六年至一九七六年）這一時期是地震預報事業(yè)空前發(fā)展的時期，它奠定了地震監(jiān)測手段和預報方法的基礎”。但由于對地震孕育的情況不十分清楚，目前人們還很難分清構造運動、地震孕育和部分干擾所呈現(xiàn)的前兆異常的區(qū)別和聯(lián)系，無法確認一一對應地震的前兆異常和地震活動性異常，因此，“目前的經(jīng)驗性預報思路很難使目前的地震預測水平有質的提高，更不可能通過它取得地震預報的全面突破?！盵29]學者吳忠良寫道：“地震預測中一些經(jīng)驗和掌握這些經(jīng)驗的專家，是目前的計算器所無法取代的。一個挑戰(zhàn)性的問題是，如何使這些經(jīng)驗變成可繼承、可重復、可發(fā)展的知識體系”。[30]

唐山地震后的三十余年中，中國地震預報陷入混沌的狀態(tài)。它的某些方面在迅疾發(fā)展，某些方面裹足不前，某些方面在退步。

還必須特特別指出，唐唐山地震臨臨震漏報，在在地震界留留下了嚴重重的后遺癥癥。唐山地地震前的學學術爭議，在在改革開放放以來摻入入權力和利利益的復雜雜因素，造造成隊伍的的分裂。經(jīng)經(jīng)歷過從邢邢臺地震、海海城地震、唐唐山地震的的一些“計算器所所無法取代代的”富有經(jīng)驗驗的地震預預報工作者者，在從事事科研的黃黃金年齡段段，被邊緣緣化，甚至至受到排擠擠打擊。

一九八八八年云南瀾瀾滄、耿馬馬地震，被被認為是新新的地震活活躍期到來來的標志。一一九九〇年年，國家地地震局強調調“九十年代代很可能是是我國大陸陸強震多發(fā)發(fā)的時期”。[31]實際情形形是，上世世紀九十年年代的地震震活動，遠遠未達到一一九六六年年至一九七七六年的強強烈程度。影影響較大的的地震分別別是：一九九九六年發(fā)發(fā)生在云南南麗江的七七級地震（死死亡三〇九九人）、一一九九六年年南黃海六六點一級地地震（上海海有震感），和和一九九八八年張北六六點一級地地震（死亡亡四十一人人）。這三三個地震均均無臨震預預報。

從一九九九六年起，蓋蓋勒（RobeertJJ.Geellerr）等人在在《自然》、《科科學》等雜雜志上連續(xù)續(xù)發(fā)表文章章，認為“處于自組組織臨界狀狀態(tài)的大地地，任何一一次小地震震都有可能能災變?yōu)橐灰淮未蟮卣鹫稹?，因而地地震不能預預報。隨即即有人針鋒鋒相對發(fā)表表反駁文章章，在國際際地震學界界爆發(fā)激烈烈爭論。[32]]許多人認認為，即使使能對地震震作出正確確的中長期期預測，短短期和臨震震預報還是是不可能的的。

然而，耐耐人尋味的的是，唐山山地震后的的三十年來來，中國地地震工作者者仍作出了了二十余次次較為成功功的短、臨臨預報。[33]這本是地地震界的成成就，卻基基本上沒有有被大眾傳傳媒報道——有關地震震預報的任任何信息，無無論正面負負面，似乎乎都受到控控制。

筆者核實實，這些震震例包括：：北京小湯湯山一九九九〇年九月月二十二日日四級地震震；[34]青海共和和一九九四四二月十六六日五點八八級地震；；[35]云南孟連連中緬邊境境一九九五五年七月十十二日七點點三級地震震；[36]四川甘孜孜白玉——巴塘一九九九六年十十二月二十十一日五點點五級地震震；[37]新疆伽師師一九九七七年四月六六日六點三三級、六點點四級地震震；[38]云南寧蒗蒗一九九八八年十月二二日到十一一月十九日日四次五級級以上（最最大六點二二級）地震震；[39]遼寧岫巖巖一海城一一九九九年年十一月二二十九日五五點六級地地震。[40]四川綿竹竹一九九九九年十一月月三十日五五級地震（震震中在漢旺旺鎮(zhèn)）；[41]云南大姚姚二〇〇三三年七月二二十一日六六點二級地地震、十月月十六日六六點一級地地震；[42]甘肅民樂樂二〇〇三三年十月二二十五日六六點一級地地震；[43]最近的事事例，是二二〇〇七年年六月三日日云南寧洱洱六點四級級地震。[44]這些預報報的成功，仍仍得益于經(jīng)經(jīng)驗性預報報方法。其其中小湯山山地震，在在地震界亦亦稱“亞運會地地震”，震中距距亞運村僅僅十公里，發(fā)發(fā)生在亞洲洲運動會開開幕式前數(shù)數(shù)小時，對對它的預報報，意義非非同小可。前前國家地震震局局長方方樟順回憶憶：

……我記得九九月十八日日下午，在在門頭溝開開會，當時時有十幾位位同志發(fā)言言，他們講講得都非常常樸實，比比如這個手手段目前出出現(xiàn)了什么么異常現(xiàn)象象，與這個個地區(qū)歷史史上一些中中強震的關關系，據(jù)此此提出了近近期的判斷斷意見。所所以回來以以后我們報報告了國務務院，而且且對地震可可能產(chǎn)生的的影響都講講得比較客客觀。若發(fā)發(fā)生四到五五級，不會會造成什么么傷亡、破破壞等，要要求亞運會會保持冷靜靜，否則人人踩人就可可能帶來傷傷亡，這樣樣，組委會會基本上做做到了心中中有數(shù)。結結果，開幕幕式當天上上午十一時時零二分就就發(fā)生了一一個四級左左右的地震震，恰好又又離亞運村村那么近。[45]]

這就是中中國地震科科學的現(xiàn)狀狀：高新技技術的運用用，尚未顯顯示奇效。唐唐山地震三三十二年后后，地震預預報仍在摸摸索前行。有有時，地震震的蹤影被被發(fā)現(xiàn)并捕捕獲。更多多的時候，預預報者和大大地震擦肩肩而過。包包括在二十十世紀認定定的中國主主要強震危危險區(qū)的概概念、發(fā)現(xiàn)現(xiàn)的強震高高潮幕起落落規(guī)律，似似乎都要被被改寫。二二〇〇一年年十一月十十四日，在在人們認為為的強震平平靜期內，在在傳統(tǒng)認定定的地震高高烈度區(qū)外外，昆侖山山口西發(fā)生生了八點一一級強烈地地震。[46]科學家們們正在討論論“二十一世世紀，在我我國是否會會發(fā)生死傷傷十萬人以以上的地震震”[47]，汶川大大地震降臨臨。

面對質疑疑，官方的的解釋是：：地震部門門在汶川大大地震發(fā)生生前沒有接接到任何有有關這個地地區(qū)正式的的短臨預報報意見。從從震前的監(jiān)監(jiān)測結果來來看，沒有有發(fā)現(xiàn)顯著著的、大范范圍的、能能夠讓地震震學家們在在現(xiàn)有科學學水平上、依依據(jù)現(xiàn)有經(jīng)經(jīng)驗做出判判斷的“前兆”異常。[48]然而，本本文寫作之之時，到震震區(qū)考察的的地質學家家，已經(jīng)發(fā)發(fā)現(xiàn)震前存存在明顯的的宏觀異常常現(xiàn)象。[49]對本次地地震的深入入探究，已已經(jīng)開始。

汶川地震震有沒有長長期和中期期預報？答答案是清楚楚的。對汶汶川地震的的構造背景景——龍門山斷斷裂帶，地地震界和政政府從未放放棄過監(jiān)視視；汶川地地震發(fā)生的的兩年前，地地震部門曾曾指出這一一地區(qū)有發(fā)發(fā)生七級地地震的危險險。[50]然而究竟竟為什么，沒沒有短期預預報和臨震震預報，以以致完全未未能預警？？

總結中國國地震預警警的經(jīng)驗和和教訓，請請允許我重重復本文篇篇首提出的的問題：

對于早已已被專家認認識、并曾曾多次發(fā)生生強烈地震震的南北地地震帶，地地震界做過過哪些監(jiān)測測？政府做做過什么防防范？松潘潘、平武大大地震后的的三十二年年間，地震震界對這個個地區(qū)的震震情有什么么樣的分析析和判斷？？二〇〇七七年和二〇〇〇八年全全國地震趨趨勢會商和和四川省地地震趨勢會會商，對龍龍門山斷裂裂帶的震情情，有什么么樣的中期期預報意見見？總投資資近二十三三億人民幣幣的中國數(shù)數(shù)字地震觀觀測網(wǎng)絡工工程，在汶汶川地震發(fā)發(fā)生前有沒沒有發(fā)揮必必要的功能能？部署于于南北地震震帶的觀測測網(wǎng)點，是是沒有發(fā)現(xiàn)現(xiàn)異常信息息，還是各各種信息沒沒有充分交交換、未能能提供廣大大地震預報報工作者共共享？在震震后必然要要進行的回回溯性調查查中，發(fā)現(xiàn)現(xiàn)了什么樣樣的宏觀異異常？這一一地區(qū)還有有沒有長期期觀察這些些異常的、哪哪怕是碩果果僅存的“群測群防”？汶川地地震發(fā)生前前，到底有有沒有與地地震發(fā)生實實況接近的的短期和臨臨震預測意意見？——包括專業(yè)業(yè)人士的和和業(yè)余人士士的；包括括通過規(guī)定定程序正式式上報的和和在學術場場合探討的的。

地震預警警，說到底底，是政府府的公共治治理行為。人人們更需要要知道，汶汶川地震前前，地震界界和政府到到底曾有過過什么樣的的溝通和互互動？這一一地震，是是否完全沒沒有預警的的可能？政府：有效預警警的困境與與可能

中國的各各級政府面面對兩難抉抉擇：地震震科學研究究困難重重重，卻無法法放棄；現(xiàn)現(xiàn)有地震預預測還只是是概率性預預測，卻必必須在許多多時刻作出出有效預警警。

前蘇聯(lián)、美美國和日本本都有過雄雄心勃勃的的地震預報報研究計劃劃。前蘇聯(lián)聯(lián)的研究始始于一九四四八年阿什什哈巴德大大地震后，但但進展緩慢慢，一九八八八年，在在無防備狀狀態(tài)下發(fā)生生亞美尼亞亞大地震。美美國的地震震研究，本本為偵察核核爆試驗而而設，一九九六四年發(fā)發(fā)生阿拉斯斯加大地震震后，遂制制定了地震震預報研究究的十年規(guī)規(guī)劃，同樣樣績效不彰彰，一九九九四年，未未能防范在在洛杉磯發(fā)發(fā)生大地震震，損失二二百億美元元。日本的的研究從上上世紀六十十年代開始始，在七十十年代圈定定東海地區(qū)區(qū)為發(fā)生八八級地震的的高危險地地區(qū)，這個個地震迄今今未至，卻卻在一九九九五年發(fā)生生了未有預預報的阪神神大地震。

除了日本本僅對東海海地區(qū)繼續(xù)續(xù)開展負有有減災責任任的預報，世世界上只有有中國，在在科學研究究尚未過關關的情況下下，承擔地地震預報任任務。邢臺臺地震后，中中國政府層層對地震預預報承擔了了令世人難難以想象的的沉重責任任。曾有文文章記述國國務院總理理周恩來親親自處理地地震預報的的情景：

一一九六七年年河北省河河間縣地震震后，李四四光在一個個深夜里接接到了國務務院緊急開開會的電話話通知，他他趕到會場場已近凌晨晨兩點鐘?？偪偫碚谠陂L桌的一一頭主持會會議。總理理讓李四光光在他的右右邊坐下，桌桌上攤開了了一張京津津地區(qū)的防防震地圖。會會議的議題題是：有關關方面向國國務院報告告，這天清清晨七時北北京將發(fā)生生七級地震震，要求國國務院準允允立即通知知北京居民民到室外避避震。這也也就涉及到到毛主席的的安全。會會上，各種種各樣的意意見都講過過了。周總總理這時問問李四光：：請你說說說，情況真真是這樣緊緊急嗎？李李四光在發(fā)發(fā)言以前，先先走近電話話機，迅速速給他近年年來在北京京周圍按地地質力學理理論親自建建立的地應應力觀察站站打了電話話，讓他們們仔細匯報報近日來地地應力值是是否穩(wěn)定，有有無異常。當當他得到“無異常”的回答后后，這才坐坐回到他參參加討論的的位置上來來。這時候候，能夠給給李四光考考慮的時間間已經(jīng)很少少了，但是是，根據(jù)北北京地區(qū)地地質構造條條件，當他他掌握了必必要的可靠靠資料，經(jīng)經(jīng)過了緊張張的思索與與迅速判斷斷之后，必必須回答這這個重大的的問題。李李四光十分分明確地說說：不存在在這種緊急急情況。并并且建議：：最好不要要發(fā)警報驚驚動全市市市民。李四四光對周總總理說：請請毛主席安安心休息吧吧！總理同同意不發(fā)警警報，并說說：“李四光同同志，您年年紀大啦，身身體不好，早早點回去休休息吧！”[51]]

這段史實實，記述了了中國地震震預報工作作起步時的的極端狀態(tài)態(tài)：預警決決策，取決決于一位科科學家和一一位領導人人的決斷。當當時八十高高齡的李四四光，有時時需要親自自爬上山坡坡觀察斷層層、伏在鄉(xiāng)鄉(xiāng)村井臺上上測量水位位。為北京京近郊一口口水井的水水位大幅度度上升和麥麥田里的地地裂縫，總總理周恩來來曾一日數(shù)數(shù)問。[52]科學家的的經(jīng)驗性判判斷，和領領導人的“拍板”，都冒著著巨大風險險。然而此此后數(shù)十年年的地震預預報，并未未完全脫離離這種“經(jīng)驗判斷+風險決策”的模式。

讓我們從從危機管理理的角度，重重新審視一一九七四年年關于華北北地區(qū)防震震的中國國國務院六十十九號文件件，以及與與這個文件件相關的地地震預警實實況。

一九七四四年關于華華北地區(qū)防防震的中國國國務院六六十九號文文件，實際際上是中央央政府的一一次中期預預警。在發(fā)發(fā)布這一文文件的一九九七四年，中中國的地震震預報起步步不久。依依據(jù)李四光光的構造理理論和地震震活動現(xiàn)象象，地震工工作者對華華北及渤海海地區(qū)正在在孕育大震震有正確判判斷（這種種長期趨勢勢判斷的水水平保持至至今）。對對一、二年年內可能發(fā)發(fā)生地震的的估計，雖雖有人提出出“華北已積積累七-八級地震震的能量”，但并沒沒有人預測測到會接連連發(fā)生海城城、唐山兩兩個強烈地地震。這種種情況下，文文件依據(jù)多多數(shù)人“今明年內內有可能發(fā)發(fā)生五至六六級地震”的分析，要要求七?。ㄗ宰灾螀^(qū)、直直轄市）“防備六級級以上地震震的突然襲襲擊”。從地震震科學角度度看，六級級與“七-八級”差別巨大大，“六級以上”，表述含含混。但從從防災的角角度看，這這樣的判斷斷，已足以以使預警產(chǎn)產(chǎn)生實效。

較大范圍圍的中期預預警達到三三個效果：：各級政府府開始應急急準備；專專業(yè)地震工工作者和群群測群防隊隊伍開始密密切監(jiān)視地地震前兆信信息；公眾眾開始接受受廣泛的地地震和防震震知識宣傳傳。海城地地震的預報報和預防，就就在這樣的的大背景下下產(chǎn)生。

據(jù)海城地地震當事人人回憶，六六十九號文文件下達后后，僅遼寧寧南部地區(qū)區(qū)就建立了了群眾測報報網(wǎng)點兩千千六百多個個，參加測測報的人員員四千多人人，放映地地震知識電電影六百多多場，發(fā)放放地震知識識小冊子十十五萬冊。[53]在海城地地震發(fā)生前前的三個月月，遼寧全全省有一千千八百多起起宏觀異常?，F(xiàn)象被報報告。種種種異常和小小震活動，使使地震工作作者較準確確地在震前前二十天發(fā)發(fā)出了短期期預報，在在地震前一一天發(fā)出了了臨震預報報。[54]]

遼寧省委委在一九七七五年二月月四日早晨晨作出的地地震報警決決定，是在在民眾已有有一定思想想準備、地地震的前兆兆信息、特特別是前震震活動比較較明顯的情情況下作出出的，但仍仍不無冒險險性質。成成千上萬百百姓在寒冬冬被動員出出住所，而而大地震竟竟然在數(shù)小小時后“準時”到來。

唐山是相相反的例子子。六十九九號文件發(fā)發(fā)出“中期預警”后，北京京、天津、唐唐山等地都都有過廣泛泛的防震宣宣傳活動。但但在地震發(fā)發(fā)生前數(shù)月月，地震工工作者判斷斷與爭論的的焦點卻集集中在北京京這個高度度敏感的地地點。四月月，內蒙古古和林格爾爾和河北大大城先后發(fā)發(fā)生六點三三級地震，使使關注華北北震情的科科學工作者者陷入困惑惑，對“京津唐渤渤張”地區(qū)地震震形勢的判判斷出現(xiàn)分分歧。[55]六月，四四川防震引引起的社會會恐慌，又又使得對北北京的震情情判斷增加加難度。和和后來唐山山地震有關關的監(jiān)測、爭爭論、乃至至“告急”（包括唐唐山當?shù)貛讕孜挥^測人人員的預報報[56]）都沒有有產(chǎn)生正式式的預報意意見送達政政府。只有有距唐山市市一百一十十五公里的的青龍縣是是例外。

在唐山地地區(qū)的一次次地震群測測群防經(jīng)驗驗交流會上上，青龍縣縣領導聽到到一些地震震工作者關關于“七月二十十二日至八八月五日京京、津、唐唐地區(qū)可能能發(fā)生五級級左右地震震”的預測意意見，決定定“以預防為為主，有備備無患”。防震抗抗震的部署署傳達到所所有群眾。地地震發(fā)生時時，有準備備的群眾及及時逃生，雖雖然有七千千三百多間間房屋倒塌塌，直接死死于地震的的卻僅有一一人。震后后五小時，青青龍縣派出出第一支醫(yī)醫(yī)療隊趕赴赴唐山救援援。[57]]

國際地震震界公認，在在海城地震震前確實存存在著具有有減災實效效的預報，該該預報是由由地震工作作者和政府府官員共同同完成的。[58]國際上同同樣高度評評價“青龍預防”。聯(lián)合國國的官員曾曾到青龍考考察，仔細細查閱了該該縣一九七七六年的檔檔案。[59]一九九六六年，青龍龍縣被聯(lián)合合國發(fā)展、資資助和管理理事務部列列為“科學研究究與行政管管理相結合合取得成效效”的典型，該該部的報告告稱：“要減輕災災害的損失失，早期預預報和動員員群眾做好好準備是關關鍵的一環(huán)環(huán)。由于早早期預報通通常是科學學家作出的的，加強科科學家和行行政管理人人員的聯(lián)系系尤其重要要。在特別別緊急的情情況下，只只有高效的的行政管理理才能有條條不紊地采采取對策和和組織群眾眾”。[60]]

青龍的案案例，使許許多地震工工作者痛心心疾首：既既然青龍可可以在震情情預測尚不不明朗的情情況下采取取預防措施施，并收到到效果。那那么，唐山山地震前，在在京、津、唐唐這個更大大范圍，地地震工作者者是否可能能在猶疑焦焦慮之際及及早向政府府報告，而而政府是否否可能在難難以決斷之之際以“打招呼”的方式開開始臨震階階段的預警警設防？

事實上，從從一九七四四年下半年年到一九七七六年上半半年對“京津唐渤渤張”的中期預預警，對北北京和天津津這兩座重重要的大城城市，是有有極大減災災作用的。國國務院六十十九號文件件下達后，中中央機關和和北京、天天津兩市均均建立了抗抗震防震指指揮機構，除除廣泛宣傳傳外，還進進行了建筑筑物的普查查、鑒定和和加固，尤尤其是對電電力、煤氣氣、石油、鐵鐵路、交通通、通信、供供水和容易易產(chǎn)生次生生災害的單單位的建筑筑物作了重重點加固。天天津市在一一九七五年年二月和一一九七六年年五月兩次次部署應急急準備，包包括疏散方方案、醫(yī)療療救護準備備、救災物物資儲備等等。天津是是唐山地震震的嚴重波波及區(qū)，破破壞烈度高高達八度，如如果沒有中中期預警，這這座城市的的人員傷亡亡和建筑物物破壞將倍倍增。[61]唐山地震震未能臨震震預報和預預警造成的的震驚世界界的慘烈后后果，遮蔽蔽了北京、天天津因中期期預警而減減輕損失這這一事實。

痛定思痛痛，人們后后悔，如青青龍那樣“打招呼”的臨震預預警，為何何未能在包包括唐山市市的更大區(qū)區(qū)域實行？？但是，“打招呼”的確切定定義為何？？對地震“寧信其有有，不信其其無”的決策原原則可否廣廣泛運用？？在首都圈圈的大中城城市，而不不是在青龍龍這樣的農(nóng)農(nóng)業(yè)縣公開開進行地震震的短期、臨臨震預警，將將產(chǎn)生什么么樣的政治治、經(jīng)濟、社社會后果？？政府憂懼懼破壞性地地震漏報，同同時也憂懼懼影響廣泛泛的虛報，甚甚至包括防防震損失大大于震害損損失的正確確預報。預預警于唐山山地震前、發(fā)發(fā)生于唐山山地震后的的松潘、平平武地震，其其長達四個個月的公開開防震，在在成都平原原引起極大大恐慌。這這一事例，讓讓人們不能能不以冷靜靜的態(tài)度，來來思索地震震預警問題題。

如果我們們把地震的的術語“漏報”、“虛報”套用到預預警，稱為為“漏警”和“虛警”，那么可可以大致概概括：唐山山地震后的的十年間，余余悸未消，地地震部門最最怕“漏報”，政府最最擔心“漏警”。而一九九八六年后后，隨著經(jīng)經(jīng)濟、社會會的發(fā)展，對“虛報”和“虛警”的擔心則上升到主要地位。

一九七六六年到一九九八二年，廣廣東、貴州州、山東、江江蘇、四川川先后發(fā)生生多起地震震虛報。[62]一九八四四年初，全全國震情會會商會認為為京西北和和河北、山山西、內蒙蒙交界地區(qū)區(qū)有多項異異常，需重重點監(jiān)視。此此后異常增增多，河北北省地震局局有人提出出“二月二十十三日前后后可能為一一個可能發(fā)發(fā)震時間段段”。地震部部門雖然僅僅強調“嚴密監(jiān)視視震情”，并沒有有發(fā)出臨震震預報，但但在具有中中強地震發(fā)發(fā)震的地質質構造背景景的張家口口，政府開開始嚴密防防范，軍隊隊、鐵路、電電力、郵電電等也從各各自的上級級得到消息息。三月初初，張家口口和鄰近地地區(qū)處于緊緊張狀態(tài)。大大批市民搬搬出樓房，許許多單位進進行疏散演演習。地震震最終未發(fā)發(fā)生（到十十四年后的的一九九八八年，發(fā)生生了張北六六點一級地地震），該該事件被定定義為“地震誤傳”。[63]]“虛警”付出代價價。

一九八六六年，國家家地震局局局長安啟元元要求首都都新聞界向向群眾轉達達一項忠告告：切勿輕輕信地震的的謠言和誤誤傳，那只只能導致無無謂的緊張張，擾亂正正常的生活活和生產(chǎn)秩秩序。[64]地震預報報開始被越越來越嚴格格地管理和和控制。在在“把地震預預報納入法法制軌道”的理念下下，從一九九七七年頒頒布《國家家地震局關關于發(fā)布地地震預報的的暫行規(guī)定定》、一九九八八年頒頒布《發(fā)布布地震預報報的規(guī)定》到到一九九八八年頒布《地地震預報管管理條例》，[65]對地震預報做了一系列約束。一九八八年的規(guī)定甚至要求“涉及地震短期和臨震預報水平的宣傳報導、寫實的文藝創(chuàng)作，在發(fā)表前應征得國家或省級地震部門的同意?！盵66]

從上世紀紀九十年代代到本世紀紀初，中國國大陸經(jīng)濟濟高速發(fā)展展，地震活活動卻相對對平靜。各各級政府高高度重視本本地的穩(wěn)定定，對任何何可能“影響投資資環(huán)境”的負面信信息都嚴加加控制。唐唐山地震后后對地震的的“過敏”，變成對對地震謠言言、地震誤誤傳和一切切“不安定因因素”的“過敏”。如海城城地震和松松潘地震前前的大規(guī)模模發(fā)動群眾眾公開防震震，在這一一時期已然然絕跡。一一些成功的的預警，都都可以稱之之為“秘密預警”。

一九九九九年，一個個類似海城城地震預報報的事件，在在同一地區(qū)區(qū)重演。在在有正確中中長期預報報的基礎上上，遼寧省省地震局在在這年十一一月二十七七日向省政政府發(fā)出了了海城-岫巖將發(fā)發(fā)生五點五五至六級地地震的臨震震預報。但但當時他們們仍無完全全的把握，提提交給省長長辦公會議議的分析意意見，一是是“臨震”，二是“進一步看看變化，也也可能發(fā)展展成一般的的震群活動動”。遼寧省省地震局前前局長徐心心同寫道：：

我們這樣樣的不確定定的分析預預測意見，提提交到省政政府常務擴擴大會上，實實際上是給給省政府的的決策者們們出了個難難題，在看看到省長們們決策時為為難的樣子子，而我們們又無能為為力，處境境真是十分分尷尬。政政府的決策策者們面對對的是把我我們的不確確定的預測測意見變成成是否發(fā)布布預報、采采取預防措措施的確定定性行為，這這是典型的的風險決策策。[67]]

遼寧省政政府決定發(fā)發(fā)布臨震預預報，但采采取了周密密的實施方方案：按內內緊外松原原則，各級級領導和關關鍵部門做做好應急準準備，不驚驚動更大的的社會面；；在省地震震局圈定的的最危險的的兩個鎮(zhèn)，動動員居民和和師生撤離離危舊的住住房和校舍舍，通知井井下人員停停止作業(yè)。政政府的預報報發(fā)出不到到兩天，二二十九日中中午，五點點六級地震震在岫巖-海城交界界處發(fā)生。

一九九五五年七月十十二日中緬緬邊境七點點三級地震震的情形，與與岫巖-海城地震震相似。地地震工作者者在震前三三十小時作作出了臨震震預報，政政府做好應應急準備，在在有限定的的危險地區(qū)區(qū)公開防震震；如命令令孟連縣的的學生撤出出校舍，放放假防震，在在地震到來來時避免了了重大傷亡亡。[68]]

地震以及及其它重大大災難的預預警，政府府必須有決決策。決策策不能閉目目塞聽而作作；但也不不能期待握握有充分信信息后才出出。獲得專專業(yè)部門的的概率性預預報后，政政府要做的的，是對涉涉及社會、經(jīng)經(jīng)濟甚至國國防的諸因因素進行綜綜合考慮，對“警兆”和“警度”作出判斷，發(fā)出不同級別的預警訊號。政府的判斷，依然是概率性判斷。事實上，無論恐怖襲擊、化學災難、疫情爆發(fā)還是可監(jiān)視性已經(jīng)很強的洪汛、臺風，政府即使盡最大努力預先獲取準確信息，決策的盲區(qū)仍將無可避免地存在。

顯然，當當前各級政政府的災害害預警能力力很低。尤尤為奇缺的的，是先進進的危機管管理思想。

地震界把把地震發(fā)生生的“時間、地地點、震級級”稱為“三要素”，在預測測預報中全全力追求“三要素”的精確性性。但“三要素”的精確性性，并不是是政府預警警的先決條條件。例如如，就所釋釋放的能量量而言，一一個八級地地震是七點點八級地震震的二至三三倍，是一一個六級地地震的九百百倍，差別別巨大。但但是政府預預警的最基基本舉措，卻卻未必一定定要有這種種精確的“級差”。當政府府對一個可可能震級為為六級、破破壞烈度為為七度的地地震進行預預警時，就就應該撤離離、疏散人人群。這個個舉措完全全覆蓋了震震級和烈度度更高的地地震。又如如，對一個個地震，僅僅僅有較準準確的地點點判斷，卻卻沒有較準準確的時間間判斷，或或者相反，預預測準了時時間卻預測測錯了地點點，這從“三要素”的標準衡衡量是不及及格的預報報，但對政政府的預警警卻仍有寶寶貴的價值值。在茫茫茫的時間/空間海洋洋中，若干干危險點凸凸顯出來。政政府可以運運用行政力力量，作有有效防范，彌彌補地震科科學水平的的不足。并并不精確的的預報，卻卻可能達成成有減災實實效的預警警。

現(xiàn)在問題題，恰恰出出在把政府府預警和科科學的預測測混淆、等等同，深層層原因是體體制設置錯錯誤。中國國地震局和和各級地震震部門，在在確定地震震預報意見見方面，具具有法人地地位。它兼兼有“政府”與“科研者”雙重身份份，既是地地震科學研研究的組織織、管理、實實施者，也也是地震預預報的把關關人。事實實上，地震震部門不可可能代替政政府實施預預警，每一一個預報的的“球”都踢給了了地震部門門之上的政政府。但政政府卻沒有有危機管理理指揮中樞樞。震情嚴嚴重時，政政府常常沒沒有判斷能能力，一次次次問地震震部門：“你們說呢呢？”“你們到底底有沒有準準確的意見見？”球又被踢踢回。

中國幅員員遼闊，不不同區(qū)域的的地質背景景、經(jīng)濟狀狀況、人口口密度差別別甚大。由由中科院院院士、著名名地震科學學家馬宗晉晉領導的全全國重大自自然災害綜綜合研究組組，早在上上世紀九十十年代就提提出“地震災害害分區(qū)”概念，提提出對我國國地震的四四種類型——“華北型”、“川滇型”、“西北型”、“江淮型”采取不同同的防災減減災策略。[69]他們還提提出了地震震災度的概概念，將地地震分為微微災（死亡亡一到九人人）、小災災（死亡十十到九十九九人）、中中災（死亡亡一百到九九百九十九九人）、大大災（死亡亡一千到九九千九百九九十九人）和和巨災（死死亡等于或或大于一萬萬人）。[70]]

筆者借用用此概念，將“微災”與“小災”合并，列出“災害等級”和“防范等級”的雙因子表，顯示政府災害預警的十六種可能的狀態(tài)：

無防

小防

中防

大防

無害

無害無防防

無害小防防

無害中防防

無害大防防

小害

小害無防防

小害小防防

小害中防防

小害大防防

中害

中害無防防

中害小防防

中害中防防

中害大防防

大害

大害無防防

大害小防防

大害中防防

大害大防防

由于地震震和其他自自然災害乃乃至突發(fā)事事件，在破破壞性上相相似，因此此政府的預預警策略亦亦具有兼容容性。表中中的“無害無防”、“小害小防”、“中害中防”、“大害大防”是四種“最好”的狀態(tài)；“無害大防”、“大害無防”是兩種“最壞”的狀態(tài)；；而“小害大防”、“大害小防”、“中害不防”、“無害中防”是四種“較壞”的狀態(tài)。最最好的狀態(tài)態(tài)應傾力追追求，最壞壞和較壞的的狀態(tài)要努努力避免。在在付出努力力后，可能能得到的另另六種“中間狀態(tài)”。“小害無防”、“無害小防”、“中害小防”、“小害中防”乃至“大害中防”、“中害大防”，是現(xiàn)階階段科學水水平和政府府危機管理理水平下較較有可能經(jīng)經(jīng)常出現(xiàn)。中中間狀態(tài)并并不理想，對對災害判斷斷不準，或或是反應過過度，形成成驚擾，或或是反應不不足，造成成損失。但但這是需要要接受的現(xiàn)現(xiàn)實。

汶川地震震屬最壞狀狀態(tài)：“大害無防”。這一次次，中國沒沒有重演海海城地震成成功的預報報和預防（“大害大防”）；也沒沒有重演松松潘、平武武地震付出出代價、有有深刻教訓訓、但畢竟竟發(fā)生了的的預報和預預防（“中害大防”）；也沒沒有出現(xiàn)唐唐山地震中中的“青龍奇跡”。

在汶川地地震前的兩兩年間，如如果確有對對龍門山斷斷裂帶的震震情判斷，那那么政府究究竟有沒有有中期預警警舉措？在在汶川地震震前夕，如如果確無精精確的“三要素”預報，那那么政府究究竟有沒有有從地震部部門獲得欠欠精確的預預報意見？？如果有，他他們又是如如何處置這這些“欠精確”預報的？？有沒有“內緊外松”的應急措措施？有沒沒有小范圍圍或特定目目標的局部部防范？是是否有過猶猶疑、彷徨徨、顧忌、爭爭論，直至至最終未能能實施預警警？

深入詳盡盡的分析，有有待信息全全部公開。需需要指出，文文革時期數(shù)數(shù)次成功的的地震預警警，除了地地震科學工工作者的貢貢獻，“備戰(zhàn)備荒”年代廣泛泛發(fā)動群眾眾捕捉異常常信息的特特有方式、政政府“不計后果”的拍板，都都是重要的的原因。那那時的地震震工作和戰(zhàn)戰(zhàn)備、人防防實行統(tǒng)一一領導，有有的地區(qū)甚甚至直接由由軍隊領導導。而在新新歷史時期期，海城預預警模式、青青龍預警模模式或者更更寬泛地說說“六十九號號文件預警警模式”，已難以以復制。從從唐山到汶汶川，三十十二年間，中中國的政治治、經(jīng)濟、社社會格局發(fā)發(fā)生了深刻刻演變。面面對人口增增長、經(jīng)濟濟發(fā)展、社社會轉型和和全新的信信息流通方方式，政府府的危機管管理，某種種意義上說說更為困難難。面對巨災：需要要一個更成成熟的社會會

汶川地震震發(fā)生后不不久，許多多北京市民民都收到一一條短信，短短信稱，據(jù)據(jù)人民網(wǎng)報報道，北京京市今晚二二十二時到到二十四時時將發(fā)生二二到六級地地震。短信信引起很大大恐慌，直直到汶川地地震的確切切消息傳來來，經(jīng)地震震部門澄清清，謠言方方消。

這一事件件具有警示示意義：我我國對地震震信息的社社會應對能能力還相當當脆弱；無無論是政府府的地震預預警，還是是空穴來風風的不實信信息，都可可能引發(fā)動動蕩。這是是有效實施施預警的嚴嚴重障礙。

地震謠言言源于公眾眾對地震的的恐懼，源源于科學知知識不普及及，源于信信息封閉、信信息畸形傳傳播和民間間社會調適適功能薄弱弱，也與地地震科學未未過關、震震情信息若若明若暗有有關。中國國大陸發(fā)生生過多起地地震謠言，為為此付出很很大代價。

一九八〇〇年春，山山東煙臺地地區(qū)流傳本本地將發(fā)生生八級大地地震和海嘯嘯的消息。其其依據(jù)，有有人說是日日本地質學學家勘測出出的，有人人說是美國國衛(wèi)星測出出的，有人人說看到了了內部文件件，中央已已知道，故故意不告訴訴。伴隨地地震謠言的的，還有各各種迷信故故事。消息息蔓延到兩兩萬多平方方公里、兩兩個市十余余個縣，據(jù)據(jù)調查，全全煙臺地區(qū)區(qū)七百萬人人口，相信信的人達百百分之二十十，半信半半疑者達百百分之五十十，本地經(jīng)經(jīng)濟和民眾眾生活均受受到嚴重影影響。[71]]

一九八一一年夏，陜陜西省漢中中地區(qū)發(fā)生生暴雨洪災災，關于八八級地震將將發(fā)生的消消息隨之流流傳。原因因是一個冶冶金地質勘勘測隊因拆拆房建房，臨臨時搭建油油氈棚。有有人說，地地質隊是通通中央的，人人家知道得得早，要地地震了。這這起謠言影影響二百萬萬人，引起起混亂。一一次電影院院里有人驚驚呼“地震”，造成踩踩踏傷人事事故。[72]]

另一起發(fā)發(fā)生在廣東東的地震謠謠言，起源源于一九八八〇年香港港《明報》的的一封讀者者來信。該該信稱，“勘探石油油發(fā)現(xiàn)地下下是空曠大大洞閩南地區(qū)區(qū)盛傳大地地震”[73]。次年，廣廣東海豐地地區(qū)發(fā)生小小地震群活活動，當?shù)氐孛癖姷暮：Ｍ庥H屬聯(lián)聯(lián)想起報紙紙信息，紛紛紛致信、致致電、匯款款。民眾大大驚。三月月二十九日日，汕尾漁漁民吹響螺螺號，次日日下午，近近二百條漁漁船載著六六千多男女女老幼，逃逃離家鄉(xiāng)。其其中有一百百零六條，載載著四千多多人到達香香港，被香香港當局攔攔截。[74]]

一些對地地震謠言的的研究，結結論引向政政府的管理理，要求對對地震謠言言嚴厲打擊擊。然而，許許多的地震震恐慌，并并非謠言所所致，而是是與地震預預報有關。

一九八三三年在甘肅肅古浪發(fā)生生的地震傳傳言，起因因是一位教教授的內部部預報意見見。該教授授預測，九九月十七日日前后，古古浪一帶，將將發(fā)生六點點二級地震震。這個并并未形成共共識的意見見，本由地地震部門內內部掌握。但但地震測量量隊在野外外工作時錢錢財被盜，向向縣公安局局報案，順順便向公安安部門透露露了這個消消息，并有有“君子協(xié)定”，商定絕絕對保密，不不能外傳。于于是公安局局內首先出出現(xiàn)了防震震棚，路人人問詢，又又神神秘秘秘不作回答答。不久，防防震棚便在在古浪縣遍遍地開花，連連群眾大會會都不敢在在禮堂內舉舉行。[75]]

一九七六六松潘、平平武地震，預預報取得成成功，預警警卻有深刻刻教訓。[76]這次預警警，在地震震中期預報報被作出后后即開始。年年初國家地地震局召開開的全國地地震趨勢會會商會，肯肯定了川、青青、甘交界界地區(qū)，特特別是松潘潘、茂汶在在一九七六六年可能發(fā)發(fā)生六級或或六級以上上地震的意意見，將其其列為全國國重點危險險地區(qū)。四四月，四川川省召開地地震工作會會議，部署署松潘、茂茂汶地震危危險區(qū)和其其它重點區(qū)區(qū)工作。綿綿陽、阿壩壩、溫江等等地區(qū)先后后召開地震震工作會議議，地震局局派出大批批專業(yè)人員員在松潘、南南坪、茂汶汶、汶川、黑黑水、理縣縣、江油、大大邑、邛崍崍等縣協(xié)助助當?shù)丶訌姀娙簻y群防防工作。在在地震發(fā)生生的四個月月前，震情情信息已經(jīng)經(jīng)廣泛傳播播。

某種意義義上說，四四川防震，與“六十九號文件”下達后華北地區(qū)的預警方式有關，也與海城地震和剛剛發(fā)生的龍陵地震被成功預報有關。六月十四日，省地震局發(fā)出該年度第二期地震簡報，提出龍門山斷裂帶中南段，茂汶、北川至康定在一、二個月內，特別是在六月下旬可能發(fā)生六級左右地震。這個短期預報意見，引起各級政府的極大重視。

但社會缺缺少成熟的的應急措施施和精神準準備。當四四川省和成成都市的防防震抗震指指揮部在六六月二十二二日和二十十四日相繼繼成立時，動動蕩隨之出出現(xiàn)。二十十四日凌晨晨，成都市市近郊一家家工廠的鍋鍋爐放氣，人人口密集的的生活區(qū)一一片混亂，一一些人跳樓樓致傷。當當晚，成都都火車站地地區(qū)警報器器誤動，又又引起市民民恐慌，數(shù)數(shù)萬人冒著著大雨上街街避震。省省地震辦公公室接到各各種各樣的的問詢電話話，從水庫庫是否需要要放水、電電影院是否否可以開映映到醫(yī)院的的手術能否否進行。

人們緊盯盯著預報所所說的“六月下旬”。二十二二日，國家家地震局和和四川省地地震辦公室室在成都舉舉行“南北帶中中段地震趨趨勢會商會會”。有專家家判斷，灌灌縣（今為為都江堰市市）與汶川川縣交界的的映秀灣一一帶（即本本次汶川地地震的震中中），可能能是發(fā)震地地點。而人人口集中、工工礦企業(yè)較較多的灌縣縣，是危險險區(qū)中的危危險點。消消息迅速傳傳到灌縣?？h縣政府決定定，縣城的的五萬人全全部撤離。市市民搭汽車車、火車，或或是在大雨雨中步行，撤撤向成都。二二十六日，灌灌縣已經(jīng)成成為一座死死城。月底底，地震沒沒有發(fā)生。省省政府正式式發(fā)布的地地震短期預預報，預計計發(fā)震時間間推遲到“八月底前”。

七月，成成都氣氛稍稍緩和，月月底唐山地地震爆發(fā)，恐恐慌再起。人人員外流、哄哄搶倉庫、砍砍伐樹木、干干部帶頭撤撤離家屬等等事件連連連出現(xiàn)，滿滿城遍布防防震棚，停停工停產(chǎn)。中中共中央為為此發(fā)電報報指示四川川穩(wěn)定局面面。八月初初，地震部部門發(fā)出臨臨震預報。這這個預報所所圈定“十三日、十十七日、二二十二日前前后”三個時間間點。八月月十六日，為為貫徹中央央指示而召召開的二十十萬人大會會結束不久久，松潘七七點二級地地震發(fā)生。二二十二、二二十三日再再接連發(fā)生生六點七級級、七點二二級兩個強強震。震后后，地震部部門又發(fā)出出虛報，成成都警報拉拉響，一度度陷入半癱癱瘓狀態(tài)。

八月二十十七日，在在政府已撤撤銷警戒后后，四川省省安縣秀水水鎮(zhèn)紅光村村發(fā)生六十十一人集體體投水、四四十一人死死亡的奇異異事件。兩兩個月來，有有線廣播里里頻頻發(fā)布布的地震警警報，使公公眾繃緊的的神經(jīng)幾近近斷裂。風風聲鶴唳，許許多自然現(xiàn)現(xiàn)象和動物物行為，都都被當作異異常報告，有有的公社的的業(yè)余觀測測員，也可可以向全社社發(fā)布地震震預報。地地下的“一步登天天道”在這時散散布“四川要沉沉為汪洋大大?！?、“毛主席講講的天翻地地覆，就是是要發(fā)生地地震，要趕趕西山塞東東?！?、“大難臨頭頭了，善人人要收一半半，惡人要要收完”、“只要進佛佛門，趕快快做功，祖祖師爺就會會派慈船來來接你們到到仙山，回回到西天躲躲劫難”等傳言，致致使六十一一人連續(xù)四四日聚集，念念咒發(fā)功，最最后集體投投水。[777]

松潘、平平武地震的的預報是在在小震活動動不明顯的的情況下作作出的，具具有相當高高的水平。但但它沒有帶帶來成功的的預警。它它不像海城城等地震的的預報那么么“幸運”，短、臨臨預報發(fā)出出后不久地地震就發(fā)生生；松潘、平平武地震對對發(fā)震時間間的判斷幾幾經(jīng)調整，預預警持續(xù)了了較長時間間。公開發(fā)發(fā)動群眾防防震的有利利之處，是是宏觀異常?？赡鼙谎秆杆賵蟾?，地地震短臨預預報的準確確性大大提提高；弊端端是社會要要承受動蕩蕩壓力。這這個案例提提醒人們，地地震預警的的實際操作作有極大復復雜性，在在社會自調調控能力較較弱的情況況下公開防防震，對政政府的治理理能力是極極大挑戰(zhàn)。

歷史的吊吊詭在于，文文革時期信信息封閉，但但在那一時時期，地震震信息卻曾曾有過公開開的傳播；；文革結束束至今，社社會逐漸開開放，地震震信息卻被被牢牢控制制，防震知知識的普及及也大大減減少。公眾眾對地震的的反應，仍仍處于幼稚稚階段。中中國大陸的的“地震恐慌”問題，不不但沒有解解決，在汶汶川地震后后還有愈演演愈烈的可可能。

一九九五五年九月二二十日，山山東蒼山縣縣發(fā)生五點點二級地震震。震害不不大，卻有有許多人驚驚慌外逃，因因摔倒擠壓壓、跳樓造造成傷殘，其其中百分之之九十九是是中小學生生。原因是是大多數(shù)人人缺乏地震震知識和避避震常識，尤尤其是部分分教師率先先外逃，引引起學生極極大恐慌（這這一事實顯顯然不曾傳傳播到四川川）。二〇〇〇二年十十二月十四四日甘肅玉玉門五點九九級地震，間間接死亡的的兩人，亦亦因驚恐。有有三百五十十人，在驚驚慌逃離住住宅時擁擠擠壓傷或摔摔傷。更嚴嚴重的是，恐恐慌的人群群在嚴寒中中滯留戶外外，八千多多人凍傷患患病。[78]]

一些論者者認為，唐唐山地震后后，中國公公眾中存在在著嚴重的的恐震心理理。事實上上，政府的的恐震心理理，確切說說是政府因因“穩(wěn)定壓倒倒一切”、怕地震震信息引起起社會動蕩蕩的“恐亂心理”，更為嚴嚴重。與其其責怪百姓姓蒙昧，不不如首先反反省現(xiàn)行的的信息傳播播和社會控控制體系。因因為信息的的過度控制制，獨立媒媒體缺位，使使單一管道道釋出的官官方信息公公信力日減減。因為社社會體制的的僵硬，民民間社會不不發(fā)育，政政府和民眾眾間缺乏有有彈性的中中間層，民民間缺乏自自我調適機機制，無法法參與災害害預警。政政府與民間間，表現(xiàn)為為管制與被被管制的二二元分離狀狀態(tài)。公眾眾對地震預預報，存有有對氣象預預報同等的的期望值。未未能預報的的破壞性地地震，常會會引發(fā)公眾眾對地震部部門和政府府的追究詰詰難，導致致“人禍說”流行。而而政府則因因此越加謹謹慎，嚴控控輿論，形形成惡性循循環(huán)。

社會的快快速發(fā)展，為為發(fā)布臨震震預報和公公共管理增增加了難度度。公眾的的憂震、恐恐震心理，公公眾對地震震專家、政政府的期望望與信任，與與整體上臨臨震預測的的可信度和和政府的危危機管理能能力間形成成強烈反差差，使地震震信息高度度敏感，極極易傳播“擾動”社會正常常秩序。[79]進入數(shù)字字時代，各各種新工具具為包括“臨震應急”在內的公公共管理提提供了便捷捷條件，然然而傳播中中的信息“放大”效應，也也成為政府府地震預警警必須正視視的新困擾擾。結語：地震預警警的現(xiàn)實選選擇

中國地震震預警的現(xiàn)現(xiàn)狀是：地地震預報水水平雖領先先各國，卻卻仍處于“荊天棘地”的摸索前前行時期；；政府的危危機管理能能力，應對對災害的社社會素質，均均亟待提高高。

二十世紀紀，中國直直接死于地地震的人數(shù)數(shù)高達五十十萬人以上上，而美國國在二十世世紀七級以以上地震總總共二十次次，總死亡亡人數(shù)一千千三百八十十人。中國國別無選擇擇，不能放放棄地震預預警。

在汶川地地震后思考考地震預警警問題，筆筆者以為，下下列諸點尤尤為重要：：

一，徹底底改革巨災災應急體制制。政府在在災難預警警中處于最最關鍵位置置，在現(xiàn)實實條件制約約下，政府府肩負有限限責任，但但必當全力力以赴。政政府應向公公眾坦陳風風險決策的的難度，并并明確說明明對預警的的承擔。我我國亟需建建立常設緊緊急事務部部門，統(tǒng)籌籌職能區(qū)分分明確的災災害情報信信息系統(tǒng)和和減災事務務管理系統(tǒng)統(tǒng)。[80]包括中國國地震局在在內的各級級災害情報報系統(tǒng)，負負責向此常常設機構呈呈遞特定災災種的預報報。依據(jù)損損失最小化化原則，是是否宣布預預警，在什什么范圍、實實施何種等等級的預警警，由此預預警樞紐（必必要時由政政府首腦）決決斷。

二，給地地震科學研研究充分的的學術自由由。政府的的責任歸政政府，科學學的天職歸歸科學。要要讓地震預預報工作者者免于恐懼懼，放手工工作，向災災害情報系系統(tǒng)大膽預預報。地震震預報隊伍伍，既包括括目前政府府地震系統(tǒng)統(tǒng)的地震工工作者，也也包括所有有科研機構構和民間潛潛心地震預預報的人士士。在科學學尚在攻關關的現(xiàn)實下下，“虛報”和“漏報”均應免責責。在政府府支持地震震預報同時時，要探討討市場（保保險業(yè)）和和民間組織織（包括非非贏利基金金）資助的的可能。要要重新審視視文革時期期的地震工工作“群測群防”模式和防防震抗震科科普宣傳模模式，探討討在新的社社會格局下下，調動民民間力量參參與地震觀觀測的新方方式。

三，增加加震情信息息開放度。全全國和各省省的地震活活動背景、長長期地震活活動趨勢、全全國地震烈烈度區(qū)劃，應應編成面向向公眾的通通俗宣傳品品。中期預預報意見，應應在媒體向向社會披露露，通過政政府部門、科科學界各種種非政府組組織向公眾眾進行防震震科普宣傳傳（包括辨辨識地震謠謠言）。在在經(jīng)濟、文文化較發(fā)達達、同時存存在地震危危險的首都都圈和沿海海地區(qū)，此此事宜早不不宜遲。地地震短期預預報和臨震震預報送達達政府后，如如決定預警警，應在特特定范圍、以以特定方式式傳布。

四，減壓壓。當前特特別需要減減壓——政府給科科學界減壓壓，社會給給政府和科科學界減壓壓。地震預預警通過政政府、科學學界、社會會三重不同同角色的互互動實現(xiàn)。政政府、科學學界和社會會應密切溝溝通。全體體社會成員員同舟共濟濟，寬容，務務實，沉著著面對巨災災威脅；理理解預警需需要成本，共共擔必要代代價。在地地震預警的的困局面前前，將急切切的訴求，轉轉為理性期期待和積極極參與。

五，建立立預警過程程的“復盤核查”制度。預預警的決策策結果必須須允許失誤誤，但預警警的決策過過程決不容容存漏洞，事事后必須檢檢驗，不要要讓決策的的巨大難度度，成為玩玩忽職守者者逃避責任任的理由。二二〇〇八年年八月十一一日，中國國地震局正正式展開汶汶川地震的的科學總結結與反思工工作。這一一總結和反反思，必須須容納一切切意見，特特別是中國國地震界學學術異見人人士的意見見，真正做做到民主和和公正。反反思是每一一個公民的的權利，不不是任何機機構和階層層的專利。這這一總結和和反思，必必須信守中中國政府關關于信息公公開的承諾諾，向社會會公開，接接納社會參參與，讓媒媒體充分報報道。筆者者呼吁，盡盡早公開沒沒有任何理理由視為“秘密”的汶川地地震震前資資料，全面面啟動汶川川地震預警警問題研究究，化慘痛痛教訓為公公共治理的的寶貴知識識資源。二〇〇八年八月月三十一日日

修訂于香香港大學圣圣約翰學院院

[1]]“預警”有兩重定定義。二〇〇〇八年六六月十四日日，日本巖巖手發(fā)生七七點二級地地震。東京京市民在感感覺到震動動前片刻，從從電視上看看到了來自自氣象廳的的警報。這這是狹義的的“地震預警”（EartthquaakeEEarlyyWarrningg）。它利利用了地震震波傳播速速度與無線線電傳播速速度的時間間差，使受受地震影響響地區(qū)有數(shù)數(shù)秒甚或上上百秒反應應時間。廣廣義的“預警”，是指危危機管理的的監(jiān)控、預預防、處置置、恢復全全過程中的的監(jiān)控和預預防。本文文中“預警”的定義屬屬后者

[2]]見騰訊網(wǎng)網(wǎng)專題：《臉臉厚可以預預測地震》httpp:////zt/22008//yuceedizhhen/

[3]]筆者根據(jù)據(jù)國家地震震局的官方方數(shù)據(jù)和其其它公開數(shù)數(shù)據(jù)編輯。按按照國務院院發(fā)布的《地地震預報管管理條例》，地地震長期預預報，是指指對未來十十年內可能能發(fā)生破壞壞性地震的的地域的預預報；中期期預報，是是指對未來來一二年內內可能發(fā)生生破壞性地地震的地域域和強度的的預報；短短期預報，是是指對三個個月內將要要發(fā)生地震震的時間、地地點、震級級的預報；；臨震預報報，是指對對十日內將將要發(fā)生地地震的時間間、地點、震震級的預報報。時間、地地點、震級級，習稱“三要素”。

[4]]人民日報19511.04..19第4版

[5]]周恩來在在邢臺抗震震指揮部的的指示；《中中國地震年年鑒》（19499-19881）卷首；；地震出版版社，北京京，1990年

[6]]《中國地地震年鑒》（1949-1981），頁5；地震出版社，北京，1990年

[7]]陳非比：：《悲壯的的歷程》，頁202，

[8]]馬宗晉等等著：《中中國九大地地震》，頁頁2；地震出出版社，北北京，1982年

[9]]文件編號號為“國發(fā)[19774]699號”，題為《國國務院批轉轉中國科學學院關于華華北及渤海海地區(qū)地震震形勢的報報告》

[100]錢鋼著：：《唐山大大地震》頁頁183；當代中中國出版社社，北京，2005年

[111]《遼寧省省志：地震震志》頁160，遼寧科科學技術出出版社，沈沈陽，1996年

[122]郭增建、陳陳鑫連主編編：《地震震對策》頁頁328，地震出出版社，北北京，1986年

[133]同上，頁334

[144]郭增建、陳陳鑫連主編編：《地震震對策》頁頁341，地震出出版社，北北京，1986年

[155]張國民等等：《地震震預報回顧顧與展望》?！秶鴩H地震動動態(tài)》20055.5

[166]《中國科科學院》頁頁170，當代中中國出版社社，北京，1994年

[177]郭增建、陳陳鑫連主編編：《地震震對策》頁頁388，地震出出版社，北北京，1986年

[188]陳非比著著：《悲壯壯的歷程》頁151，地震出版社，北京，2006年

[199]錢鋼著：：《唐山大大地震》頁頁188--193，當代中中國出版社社，北京，2005年

[200]陳煥新：：《成都平平原的動蕩蕩》；《20世紀中國國重災百錄錄》頁854，上海人人民出版社社，上海，1999年

[211]張洪由、李李懷英:《1996年2月3日云南麗江7.0級地震概概況》，《國國際地震動動態(tài)》1996年4月

[222]人民日報19777.12..21第1版

[233]陳非比著著：《悲壯壯的歷程》頁212，地震出版社，北京，2006年

[244]張國民等等：《地震震預報回顧顧與展望》，《國國際地震動動態(tài)》，2005年第5期

[255]新華網(wǎng)：httpp://nnews..xinhhuaneet.coom/neewsceenterr/20008-044/11//conttent__79600200..htm

[266]同上

[277]《中國地地震年鑒（19499-19881）》頁784，地震出出版社，北北京，1990年

[288]《四川省省志.地震志》頁頁216、217，四川人人民出版社社，成都，1998年

[299]張國民等等：《地震震預報回顧顧與展望》，《國國際地震動動態(tài)》，2005年第5期

[300]吳忠良：：《中國式式地震預測測經(jīng)驗的繼繼承與發(fā)展展的技術問問題》，《國國際地震動動態(tài)》，2002年第8期

[311]《中國地地震年鑒（1990）》頁11，地震出出版社，北北京，1992年

[322]蓋勒的學學術觀點和和中國學者者的觀點，詳詳見吳忠良良《自組織織臨界性與與地震預測測》、《地地震前兆統(tǒng)統(tǒng)計檢驗的的地震學問問題》、《地地震前兆檢檢驗的地球球動力學問問題》等三三篇論文，見見《中國地地震》1998年12月號、1999年3月號、2006年9月號

[333]中國地震震局局長陳陳建民接受受記者采訪訪時的談話話，人民日日報20066.07..28第5版

[344]《北京地地區(qū)的地震震與防震》頁21，地質出版社，北京，2000年

[355]夏玉勝：：《共和5.8級地震的的成功預報報》，《高高原地震》1995年6月

[366]李宣瑚：：《19995年7月12日中緬邊境7.級地震預預報成功》，《國國際地震動動態(tài)》1995年9月號

[377]程萬正：：《四川白白玉、巴塘塘縣間5.5級地震的的短臨預報報依據(jù)、過過程和防災災決策》，《四四川地震》1997年2月

[388]朱令人：：《1997年伽師地地震臨震預預報的經(jīng)驗驗與啟示》，《華華南地震》1998年12月

[399]程序等：：《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