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麴氏高昌王國葡萄園土地所有制與“租酒”管理之探討

關(guān)于麴氏高昌王國葡萄園土地所有制與“租酒”管理之探討

提要：葡萄園土地作為麴氏高昌王國的重要生產(chǎn)資料，其所有制形態(tài)主要表現(xiàn)為國家對葡萄園土地的最終所有權(quán)和葡萄園主對葡萄園土地的實際占有權(quán)，但國家對葡萄園土地的最終所有權(quán)最直接的體現(xiàn)還是國家對葡萄園土地收入的分配權(quán)，即收取租酒的權(quán)力。高昌王國對葡萄園土地有兩種分配方式：、以現(xiàn)實葡萄園自然面積為基礎(chǔ)，把每一塊葡萄園按具有不同畝數(shù)的地段，分給具備一定條件的人。、把適合種植葡萄的好田作為葡萄園分給一些具備條件的人經(jīng)營。官府葡萄園土地，有權(quán)進(jìn)行調(diào)整、或再分配，直至免除服役。具體表現(xiàn)：、官府將葡萄園作為永業(yè)田授予園主，園主有權(quán)將它傳給子孫，或遺贈他人。、葡萄園土地經(jīng)呈請官府批準(zhǔn)后可以買賣。、園主對自己所占有的葡萄園土地，有權(quán)出租?！蹲饩茙ぁ肥且环蒴鹗细卟鯂鴷r期官府對新老葡萄園主收交租酒時的“年終決算表”。其中反映出麴氏高昌王國官府對葡萄種植業(yè)和“租酒”管理方面的一些具體政策與做法。入酒時間在“年終歲后”之際。

關(guān)鍵詞：高昌王國葡萄園土地租酒管理

高昌國，位于今吐魯番盆地，東西300里，南北500里。西漢時原為車師前部地，稱高昌壁。前涼時始為郡縣，北涼時，沮渠蒙遜在此設(shè)郡。公元439年，北涼滅國，沮渠無諱、沮渠安周，西渡流沙來到高昌，建立了流亡政權(quán)。沮渠氏治理高昌多年，終為柔然所并。公元460年，柔然立闞伯周為高昌王，其后高車滅闞氏，又有張孟明、馬儒等相繼為王，但時間都不長。公元499年，金城人麴嘉在此建立麴氏高昌王國。麴氏傳九世十王，至公元640年被唐所滅?！棒鹗先r，南接吐谷渾，東連敦煌，西抵龜茲，北鄰敕勒”⑴。《隋書·西域傳》云：“高昌國者，則漢車師前王庭也，去敦煌十三日行。其境東西三百里，南北五百里，四面多大山。……地多石磧，氣候溫暖，谷麥再熟，宜蠶，多五果?！嗥咸丫啤雹啤８卟食窃诮裢卖敺袞|約40公里的哈拉和卓鄉(xiāng)。

一、麴氏高昌王國的葡萄園土地分配方式及所有制形態(tài)

從吐魯番出土的文書資料來看，麴氏高昌王國時期，國家對葡萄園土地的管理是十分重視的，官府經(jīng)常對葡萄園土地進(jìn)行踏勘、統(tǒng)計、檢查。葡萄園土地作為麴氏高昌王國的重要生產(chǎn)資料，其所有制形態(tài)主要表現(xiàn)為國家對葡萄園土地的最終所有權(quán)和葡萄園主對葡萄園土地的實際占有權(quán)，但國家對葡萄園土地的最終所有權(quán)最直接的表現(xiàn)為：是官府對葡萄園土地收入的分配權(quán)，即收取租酒的權(quán)力。

據(jù)一些學(xué)者研究，麴氏高昌王國的田地因質(zhì)量不同而被分成常田、部田、潢田、厚田、薄田等，葡萄園土地所占的是常田中的好田。官府按一定方式分給具備一定條件的人。一般人受田數(shù)額較小，大約在60步至3畝60步之間，極個別也有多者⑶。

吐魯番出土文書反映出高昌王國對葡萄園土地有兩種分配方式

、以現(xiàn)實葡萄園自然面積為基礎(chǔ)，把每一塊葡萄園按具有不同畝數(shù)的地段，分給具備一定條件的人。阿斯塔那320號墓出土的麴氏高昌王國時期《高昌苻養(yǎng)等葡萄園得酒帳》從一個側(cè)面反映出這一情形。

該文書云：“〔前缺〕……步得……保一畝六十步，苻養(yǎng)……武一畝六十步，張阿富……一畝卅步，翟佑相……賈車蜜一畝六十步，……畝六……宕廿九畝半九十步，得酒一……半。宗……二畝六十步，安保真一半，……畝半九十……酒百八十九斛三斗七升半?！瓕庱T保愿二，郭阿芻鳥一□□□一畝六十步，□一畝六……酒廿六斛二斗半?！ⅹ湺€，袁保佑一畝六十步，鄭□□半畝，……酒十斛”⑷。

從此件文書我們不難看出，把若干人分成若干組來統(tǒng)計他們的得酒量，這必定以某種事實為依據(jù)，其依據(jù)必定建立在同一組人在同一大的自然葡萄園內(nèi)都分得自己的一份。此種情況，阿斯塔那99號墓出土文書《高昌勘合高長史等葡萄園畝數(shù)帳》更直接反映了這一點。

該文書云：“高長史下蒲桃：高長史陸拾步，畦海幢壹畝半究拾步，曹延海貳畝陸拾步，汜善佑貳畝半陸拾步，車相佑貳畝陸拾步，麴悅子妻貳畝陸拾步，合蒲桃拾壹畝究拾陸步。高相伯下蒲桃：高相伯貳畝，田明懷壹畝陸拾步，令狐顯士壹畝半陸拾步，索□□□□究拾步，合蒲桃柒畝究拾步。將馬養(yǎng)保下葡萄：馬養(yǎng)保壹畝陸拾步，孟貞海壹畝半叁拾陸步，合蒲桃貳畝半究拾陸步。常侍平仲下葡萄：常侍平仲貳畝究拾捌步，劉明達(dá)肆拾步，張憙兒貳畝”⑸。

在這里，首先需要指出《高昌勘合高長史等葡萄園畝數(shù)帳》是一件官方文書。這件文書的內(nèi)容是傳令高長史、高相伯等人“下葡萄”。“勘合”一詞在這里，不能理解為是“丈量、合計高長史、高相伯等人的葡萄園畝數(shù)”。所謂“勘合”，就是一件文書加蓋印信后分為兩半，當(dāng)事者雙方各執(zhí)一半，查驗騎縫半印，作為憑證。文書整理者之所以斷定此件文書為“勘合”件，首先是從此件文書的行文格式和內(nèi)容上做出判斷的。再一個就是從同一墓葬出土的其它文書如：《高昌延壽某年勘合行馬表啟》、、、、、等文書紙邊或粘接縫背部押署有：“保、信、慶、歡、政”等字⑹?！陡卟汤傻葌髂犸@法等計田承役文書》接縫背部押署有“方竣”二字⑺。這些文書都是“勘合”件之情形作出判斷。

孫振玉先生在研究麴氏高昌王國葡萄園土地的所有制形態(tài)及其分配方式時，曾援引《高昌苻養(yǎng)等葡萄園得酒帳》、《高昌勘合高長史等葡萄園畝數(shù)帳》，來說明當(dāng)時“有若干人共同分了某一葡萄園并且接受共同的約束和管理，”或者“一些人恰好獨自分到一塊葡萄園，而后又與鄰近葡萄園的人結(jié)合在一起接受某種共同的管理和約束，尤其是在交納租酒和田地管理方面?！彼赋鲈凇陡卟焙细唛L史等葡萄園畝數(shù)帳》這件文書中，“不僅把若干人置于一人名下統(tǒng)計其葡萄畝數(shù)，而且明確寫明置于那人之‘下’”⑻。對于孫先生對此文書中“下”字的理解，筆者有不同的看法，認(rèn)為此文書中“高長史下葡萄”、“高相伯下葡萄”、“馬養(yǎng)保下葡萄”、“平仲下葡萄”等句中的“下”字，是一個動詞。應(yīng)作為“采摘”理解。習(xí)慣上在我國北方許多地方，現(xiàn)在民間仍稱“摘棗、摘柿、摘葡萄”為“下棗、下柿、下葡萄”，把“卸貨”叫作“下貨”。在這里“下”置于人名之后，物名之前，只能作為動詞來使用。“下”在這里有降落的意思。但這是由于人的作用葡萄才降落了下來，而不是人下面有葡萄。所以說，“下”字在此不是作為“方位詞”來使用的。此文書中反映的情況是：高長史與畦海幢等五人的葡萄園在一起或鄰近，官府下令由他采摘包括他自己在內(nèi)的六戶的葡萄園的葡萄。文書中所云高相伯、馬養(yǎng)保、平仲等人情況也如此。這說明：有若干人共同分得了某一葡萄園，或某人的葡萄園與某幾個人的葡萄園鄰近。由某人采摘某幾人葡萄園內(nèi)的葡萄，并不等于某幾人和他們的葡萄園就接受某一人的約束和管理。

、把適合種植葡萄的好田作為葡萄園分給一些具備條件的人經(jīng)營。所謂好田，就是文書中所見的常田。阿斯塔那326號墓出土的《高昌□污子從麴鼠兒邊夏田、鼠兒從污子邊舉粟合劵》文書對此有所反映。

該文書云：“兒邊夏中渠常田一畝半，畝交與夏價銀錢拾陸文，田要逕壹年。貲租佰役，□悉不知；若渠破水讁，麴郎悉不知。夏田價□□□，仰污子為鼠兒償租酒肆斛伍兜。酒□□多少，麴悉不知，仰污了。二主合同，即共立劵。□成之后，各不得返悔，悔者一罰二入不悔者”⑼。

大家知道，常田在麴氏高昌王國時期的文書里，是標(biāo)志土地質(zhì)量上乘的名詞。它不僅可以種植葡萄、蔬菜，而且還可以種植各種糧食作物和其它經(jīng)濟(jì)作物，不像葡萄園、菜園土地那么用途專一。從這件文書我們可以看到，污子從麴鼠兒那里夏取常田一畝半，并按照每畝夏價銀拾陸文交與麴鼠兒了，但后面為什么又講“夏田價□□□，仰污子為鼠兒償租酒肆斛伍兜”呢？很清楚，麴鼠兒這塊常田是官府分給他作為葡萄園土地來經(jīng)營的，否則，不會要污子為他“償租酒肆斛伍兜”。

國家對葡萄園土地的最終所有權(quán)還表現(xiàn)在官府對葡萄園土地的控制方面，吐魯番出土文書中有官府干預(yù)民間葡萄園土地買賣和調(diào)整或再分配園主葡萄園的紀(jì)錄。阿斯塔那152號墓出土有兩件民間買賣葡萄園時向官府的書面呈請。

其一、《呂阿子求買桑葡萄園辭》，該文書云

延昌六年丙戌□□□八日，呂阿□辭：子以人微產(chǎn)□甚少，見康□有桑蒲桃一園，□求買取，伏愿殿下照茲所請，謹(jǐn)辭。

中兵參軍張智壽傳

令聽買?、?。

其二、《呂浮圖乞貿(mào)葡萄園辭》，該文書云

延昌卅四年甲寅歲六月三日，呂浮圖辭：圖家□□乏，觕用不周，於樊渠有蒲桃一園，逕理不□，見買得蒲桃利□□，□惟□下悕乞貿(mào)取，以存□□聽許，謹(jǐn)辭。

通□令史麴儒

令聽貿(mào)□⑾

由此可見，民間買賣葡萄園土地是要經(jīng)過官府批準(zhǔn)的，否則，官府有權(quán)進(jìn)行干預(yù)。

另外，官府對葡萄園土地的最終所有權(quán)，還表現(xiàn)在調(diào)整或再分配園主葡萄園土地、或免除園主服役等方面。阿斯塔那99號墓出土的《高昌侍郎焦朗等傳尼顯法等計田承役文書》云

“……田二畝半役，永為業(yè)。侍郎焦朗傳：張武儁寺主尼顯法田地隗略渠桃一畝半役聽斷除；次傳張羊皮田地劉居渠斷除桃一園，承一畝半六十步役，給與張武儁寺主顯法永為業(yè)?！我谰砺爮埩钭淤I張永守永安么圖渠常田一分，承四畝役；買東高渠桃一園，承一畝半卅步役，永為業(yè)?！雹?。

從上述情況來看，。官府無論是對莊園主，還是對寺院主尼，或一般平民所種植的葡萄園土地，皆有權(quán)其進(jìn)行調(diào)整、或再分配，直至免除服役。當(dāng)然，官府的所作所為也是在國家法律約束下進(jìn)行的。雖然文書中沒留下這樣的條文，但從園主對葡萄園土地的實際占有權(quán)方面可以反襯出這一點。這就是說，土地的國有權(quán)不可侵犯，官府代表國家行使權(quán)力，葡萄園土地作為麴氏高昌王國的主要生產(chǎn)資料，其最終所有權(quán)必須牢牢掌握在國家或官府手中。但在實際占有和使用方面允許有一定的靈活性和多樣性。吐魯番出土文書反映的情況主要有以下三種

、官府將葡萄園作為永業(yè)田授予園主，園主有權(quán)將它傳給子孫，或遺贈他人。

、葡萄園土地經(jīng)呈請官府批準(zhǔn)后可以買賣。

、園主對自己所占有的葡萄園土地，有權(quán)出租。

對于后兩種情況我們在前面已經(jīng)論及。第一種情況，前見《高昌侍郎焦朗等傳尼顯法等計田承役文書》，此文書所記除官府將劉居渠葡萄地一園作為永業(yè)田調(diào)整給顯法外，還有“聽張令子買張永守永安么圖渠常田一分，承四畝役；買東高渠桃一園，承一畝半卅步役，永為業(yè)”語。雖然吐魯番出土文書中尚未見到園主將葡萄園土地作為祖業(yè)傳給子孫的記載，但阿斯塔那10號墓出土的《高昌延壽四年參軍汜顯佑遺言文書》卻從另一個角度證明了這一點。該文書云：“延壽四年丁亥歲，閏四月八日，參軍顯佑身平生在時作夷言文書，石宕渠蒲桃壹園與夷母?！⒁牡闷烟乙粓@，生死盡自得用”⒀。由此判斷：既然園主在死后可以將葡萄園作為遺產(chǎn)轉(zhuǎn)贈給他人，其傳給諸子孫的情況就完全有可能存在了。

二、麴氏高昌王國的“租酒”管理與“歲后入酒”時間辯

前面我們指出，葡萄園土地作為麴氏高昌王國的重要生產(chǎn)資料，其所有制形態(tài)主要表現(xiàn)為國家對葡萄園土地的最終所有權(quán)和葡萄園主對葡萄園土地的實際占有權(quán)，但國家對葡萄園土地的最終所有權(quán)最直接的體現(xiàn)還是國家對葡萄園土地收入的分配權(quán)，即收取租酒的權(quán)力。吐魯番出土文書中涉及到租酒方面的文書很多，但最具代表性的是前面我們已經(jīng)提到的阿斯塔那320號墓出土的《高昌張順武等葡萄園畝數(shù)及租酒帳》⒁，和阿斯塔納24號墓出土的《高昌條列得后入酒斛斗數(shù)奏行文書》⒂。下面我們就通過對這兩件文書探討來分析一下麴氏高昌王國的租酒管理與入酒時間。

《高昌張順武等葡萄園畝數(shù)及租酒帳》，殘存四段，首尾均缺，累計文字43行，每行皆殘損，內(nèi)容涉及葡萄園種植數(shù)與租酒數(shù)76戶?，F(xiàn)將其校正后抄錄

1、……畝，無租。

2、張武順桃貳畝陸……

3、……畝，租了。

4、法貞師桃叁畝陸拾步，儲酒伍斛，……貳斛。

5、康寺僧幼桃半畝，租了。

6、康安得桃陸拾步，……

7、……桃半畝，無租。

8、索佑相桃陸拾步，租了。

9、康崇相桃貳……儲酒伍斛、得酒壹姓有拾斛。

10、康眾憙桃壹畝□□……酒貳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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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拾步，租……

12、……斛。

13、任阿悅……

14、……伍斛，得酒兩姓……

15、……伍斛。

16、出提勤寺桃壹……

17、……畝半，儲酒肆斛，有酒捌……

18、……斛。

19、焦慶伯桃半畝，租了。

20、王……租了。

21、史寺……叁畝半陸拾步，儲酒伍斛……捌斛。

22、解特……畝陸拾步，有酒陸斛。

23、王阇……壹□陸拾步，有酒陸斛。

24、……桃壹陸拾步，租了。

25、……桃壹，租了。

26、蘇子悅桃……租。

27、焦文崇桃壹畝，租了。

28、……桃貳畝半陸拾步，租了。

29、□□□桃壹畝陸拾步，有酒叁……

30、慶則桃貳畝半，儲酒伍，酒兩姓有貳拾陸斛。

31、將崇……半畝陸拾步，有酒伍斛。

32、崇□師桃半畝玖拾步，租了。

33、王……壹畝半，有酒伍斛。

34、宋留兒桃壹畝半，租了。

35、白赤頭桃壹畝半，有……

36、……桃貳畝，儲酒捌斛，得酒兩姓有叁拾斛。

37、康歡……

38、……桃壹畝陸拾步，無租。

39、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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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酒陸姓有捌拾斛。

41、王子相桃壹畝半，租了。

42、龍……步，得酒陸斛。

43、索寺德嵩桃貳畝，儲酒捌斛，得酒壹姓……

44、……寺桃壹畝半，儲酒拾伍斛，得酒叁姓半有伍拾斛。

45、張仲佑桃壹……步，無租。

46、毛保謙桃貳畝半，儲酒斛，無酒。

47、顯真師桃壹畝半陸拾……壹姓有拾伍斛。

48、袁保佑桃貳……無租。

49、麴寺尼愿崇桃貳畝，得酒……拾肆斛。

50、將泉慶桃壹畝，得酒……

51、阿獪桃貳畝，無租。

52、張延嵩桃……拾步，無租。

53、張愿伯桃壹畝半……

54、……歡桃壹畝，租了。

55、汜延受桃……酒伍，得酒壹姓有拾貳斛。

56、……桃壹畝半，得酒伍斛。

57、……租。

58、王佑兒桃……酒壹姓有拾肆斛。

59、辛阿元……

60、……延伯桃……柒斛。

61、白寺真凈桃壹畝陸……

62、……寺桃貳畝陸拾步，酒柒……

63、……寺桃貳畝半陸拾，儲……

64、……酒兩姓得貳拾……

65、……善愿無桃，得酒……

66、……奴子貳……

67、……僧保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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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人撫軍寺桃伍畝六拾步,儲酒叁拾斛，得酒拾壹姓有壹佰肆拾貳……

69、……無桃，得酒兩姓有貳拾柒斛。

70、史伯悅桃壹畝陸拾步，無租。

71、呂馬……

72、……租了。

73、主簿尸羅桃壹畝半，得酒肆斛伍兜。

74、張法兒桃壹畝半……

75、……相嵩桃壹畝半，儲酒伍斛，得酒壹姓半……

76、隆敘桃叁畝，無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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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酒帳》這件看似尋常的文書，其中一些簡單的字、詞卻給一些學(xué)者帶來了不小的困惑，盡管有人為擺脫這種困惑已作了有益的嘗試，但最終結(jié)果仍不能令人信服。筆者認(rèn)為：要讀懂這件文書，首先要對《租酒帳》中所列以下幾類句子中的有關(guān)字、詞作出解釋。

1、《租酒帳》1、7、38、45、48、51、52、70、76條類似“某人桃×畝，無租?！被颉澳橙颂摇廉€×，無租?！敝械摹盁o租”作何解釋。

2、《租酒帳》5、8、19、24、25、27、28、32、34、41、54條類似“某人桃×畝，租了”?；颉澳橙颂摇廉€×，租了?！敝械摹白饬恕弊骱谓忉?。

3、《租酒帳》17、22、23、29、31、33條類似“某人桃×畝××，有酒×斛”或“某人桃×畝××，儲酒×斛，有酒×斛”中的“有酒”作何解釋。

⒃4、《租酒帳》46“毛保謙桃貳畝半，儲酒□斛，無酒?！敝械摹皟啤薄ⅰ盁o酒”作何解釋。

5、《租酒帳》65“……善愿無桃、得酒……”和67“……無桃，得酒兩姓有貳拾柒斛”中的“無桃、得酒”作何解釋。

6、《租酒帳》9、14、30、36、40、43、44、47、55、58、68、69、75條類似“某人桃×畝×，儲酒×斛，得酒×姓有××斛”中的“儲酒”、“得酒”、“姓”、“有”作何解釋。

如果對上述幾類句子中的有關(guān)字、詞不能夠作出合理解釋，那么就不能讀通《租酒帳》全文，或者說就沒有讀懂《租酒帳》全文，也就很難弄清《租酒帳》中所涉及到的問題。吳震先生指出：“儲酒當(dāng)指原貯酒，得酒指新釀得酒，有酒則指現(xiàn)實存有酒數(shù)?！疅o租’是因故蠲除，‘租了’謂租已納訖。有桃無酒，或因園是新辟尚未收獲；無桃卻有酒者，或是自己無葡萄園但從他人夏來者”⒃。筆者不同意吳震先生的觀點?！蹲饩茙ぁ?、7、38、45、48、51、52、70、76中的“無租”應(yīng)釋為“無人租種”，或釋為“無人經(jīng)營”。在這里“無”指“無人”，“租”指“租種”或“經(jīng)營”。據(jù)此，《租酒帳》51的“阿獪桃貳畝，無租”?？芍弊g為：“阿獪葡萄貳畝，無人經(jīng)營”?；蜃g為：“阿獪原來的貳畝葡萄地，現(xiàn)在無人租種?！逼渌T條類同。吳震先生認(rèn)為“無租”是“因故蠲除”的說法欠妥。至于說為什么“阿獪原來的貳畝葡萄地，現(xiàn)在無人租種?！被蚴前ⅹ溩馄谝训?，不再續(xù)租，或官府尚未授與他人租種，或者是因自然因素導(dǎo)致阿獪無法經(jīng)營，比如旱災(zāi)、水災(zāi)、風(fēng)沙災(zāi)害，葡萄園已毀等。

2、《租酒帳》5、8、19、24、25、27、28、32、34、41、54中的“租了”，應(yīng)釋為“他人租種了”。在這里，“租”為動詞，“租”仍指“租種”?！傲恕睘橹~，表示“租種”過程已經(jīng)完成。誰租種了，肯定是他人。據(jù)此，《租酒帳》8“索佑相桃陸拾步、租了。”和19“焦慶伯桃半畝，租了?！笨勺g為：“索佑相葡萄地陸拾步，他人租種了”。和“焦慶伯葡萄地半畝，他人租種了?！逼渌T條類同。吳震先生把“租了”解釋為“租已納訖”似可商榷。

3、《租酒帳》17、22、23、29、31、33中的“有酒”，其本義應(yīng)為“有租酒”。但是，如果我們拿《租酒帳》中“某人桃×畝×，得酒×斛”或“某人桃×畝××，儲酒××斛，得酒××斛”來與“某人桃×畝×，有酒×斛”或“某人桃×畝××，儲酒××斛，有酒××斛”比較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得酒”是必須上交之酒，“有酒”是要交也可緩交之酒。這就從一個側(cè)面反映出官府在核定“租酒”任務(wù)時是根據(jù)葡萄園當(dāng)年的實際經(jīng)營情況來確定的。據(jù)此，《租酒帳》33“王……壹畝半，有酒伍斛”，可譯為“王某人壹畝半地，有租酒伍斛”其它諸條類同。

4、《租酒帳》46“毛保謙桃貳畝半，儲酒□斛，無酒。”中的“儲酒”當(dāng)指毛保謙上年所交租酒帳面結(jié)余的酒?！皟Α痹谶@里作“貯存”，引伸為“結(jié)余”解釋較為合理。否則，為什么毛保謙貳畝半葡萄沒有租酒任務(wù)?！盁o酒”即“此次沒有租酒任務(wù)”。為什么。因為上年所交租酒的余額正好與此次“得酒”數(shù)相抵持平，故為“無酒”。此類情況，《租酒帳》中僅見一例。吳震先生把“有桃無酒”，解釋為“或因園是新辟尚未收獲?！边@恐怕不夠全面。假若尚有“有桃，無酒”情況存在，當(dāng)是官府根據(jù)當(dāng)年實際情況，具體對某一葡萄園勘驗后所作減免決定的體現(xiàn)。它不僅僅是“因園是新辟尚未收獲”，還可能包含其它自然因素和人為因素，比如旱災(zāi)、水災(zāi)、風(fēng)災(zāi)、蟲災(zāi)、等其它災(zāi)害對葡萄造成的減產(chǎn)或其他人為因素等。

5、《租酒帳》65“……善愿無桃，得酒……”和69“……無桃，得酒兩姓有貳拾柒斛”中的“無桃”，即“沒有葡萄”?！暗镁啤奔礊椤氨仨毶辖恢啤?，“得”在這里作“必須”解。為什么“善愿無桃”還必須上交租酒呢？這與46“毛保謙桃貳畝半、儲酒□斛，無酒?！闭眯纬娠@明對比。這說明一個什么問題呢？說明某人無桃，但累計欠帳，不交不行，故而才出現(xiàn)了“無桃，得酒”的局面。孫振玉先生認(rèn)為“得酒”的“得”字，在這里“基本上取其原意”即“得到”，是“接收、獲得意，而無其它引伸和變化?！辈⒁浴蹲饩茙ぁ?4“……酒兩姓得貳拾……”為例，來說明“得”字“在使用上、其搭配、其位置是靈活的。”⒄筆者認(rèn)為：《租酒帳》64條中的“得”字仍應(yīng)作“必須”解釋，通俗一點，“得”在這里還可以解釋為“必須要”或“需要”，而不能解釋為“得到”。因為“姓”為容器，非指人⒅）。

6、《租酒帳》9、14、30、36、40、43、44、47、55、58、64、68、69、75中的“儲酒”，當(dāng)與46中的“儲酒”意思相同，即“儲”當(dāng)作“貯存”，引伸為“結(jié)余”。“得酒”當(dāng)與65條中的“得酒”意思一樣?！暗谩痹谶@里也作“必須”解，還可以引伸為“還需要”。“姓”為容器，“姓”是“罌”或“翁”的一個通假字。吳震先生取“有”字本義，把“有”作有無之“有”解釋，不夠準(zhǔn)確。筆者認(rèn)為：“有”字在這里可以引伸為“拆合或合計”之意。據(jù)此，《租酒帳》30“某人桃貳畝半，儲酒伍，得兩姓有貳拾陸斛?！笨勺g為：“某人有葡萄園貳畝半，結(jié)余租酒伍斛，必須再交租酒兩姓計貳拾陸斛?！逼渌T條類同。

通過對《租酒帳》不同類型例句中相關(guān)字、詞的解釋及全句的解讀，使我們初步認(rèn)識到，這是一份麴氏高昌王國時期官府對新老葡萄園主收交租酒時的“年終決算表”。同時反映出麴氏高昌王國官府對葡萄種植業(yè)和“租酒”管理方面的一些具體政策與做法。比如“經(jīng)營自由”，租期滿了可以不租，租期中間也可以轉(zhuǎn)租。收成好了，可以“儲酒”轉(zhuǎn)抵下年租酒。收成不好，租酒也可以緩至下年再交，遇災(zāi)逢難租酒還可以減免。這在《租酒帳》中都能隱隱約約地反映出來。

關(guān)于官府是如何確定每個葡萄園經(jīng)營戶當(dāng)年的得酒量的，這在《租酒帳》中也有所反映。吳震先生對《租酒帳》第三段第44條“寺桃壹畝半，儲酒拾伍斛，得酒叁姓半有拾伍斛?！焙偷谒亩蔚?8條“……人撫軍寺桃伍畝陸拾步，儲酒叁拾斛，得酒拾壹姓有壹佰肆拾貳斛。”兩例，平均每畝葡萄的得酒量進(jìn)行過檢驗，根據(jù)他的測算：

44、12升×50÷＝400升

68、12升×142÷＝升

但是，他的檢驗方法是錯誤的，筆者認(rèn)為，以1斛為12升計，每"姓"容酒斛數(shù)一樣，44、68兩例的平均每畝葡萄的得酒量應(yīng)該是12升×÷畝數(shù)，這才是該例當(dāng)年平均每畝葡萄的應(yīng)得酒量。即：

44、12升×÷＝520升

68、12升×÷＝升

因為44、68兩例中的儲酒量＋得酒實際總量，才是當(dāng)年官府下達(dá)給葡萄園主的租酒任務(wù)。如果沒有"儲酒"帳面結(jié)余，他們的"得酒量"將會大于50斛和142斛。為什么這兩例每畝葡萄的得酒量不一樣呢？這恐怕有一個土地的質(zhì)量問題，或許一個是新園，一個是老園。還可能存在其它情況。比如遭受風(fēng)災(zāi)、蟲災(zāi)。阿斯塔那62號墓出土的屬北涼時期的《翟疆辭為共治葡萄園事》文書中，就有“今年風(fēng)蟲，葡萄三分枯花”⒆的記錄。由此可見，官府對葡萄經(jīng)營戶所下達(dá)的每年的租酒任務(wù)是要經(jīng)過實際踏勘或調(diào)查后才作出的。

《高昌條列得后入酒斛斗數(shù)奏行文書》，現(xiàn)存三殘段，共12行。這是一件涉及官府征收租酒時間的文書。

所謂“入酒”，即葡萄園經(jīng)營戶按官府規(guī)定向官府交納的租酒?！度刖茢?shù)奏行文書》第一行有“歲后入酒”一詞，吳震先生據(jù)此認(rèn)為：“此是后入酒，必有前入酒。入酒據(jù)葡萄園”⒇。孫振玉先生也有同感，并在《試析麴氏高昌王國對葡萄種植經(jīng)濟(jì)以及租酒的經(jīng)營管理》一文中對吳先生的說法進(jìn)一步進(jìn)行了論證。孫先生援引下列文書為證：《高昌延壽二年正月張喜兒入租酒條記》：“□昌甲申歲租酒，肯……麴延陀、侍郎□歡隆、謝遇、海佑……汜歡伯、延壽□年乙酉歲正……喜兒入”。

2、《高昌延壽十三年正月趙寺法嵩入乙未歲僧租酒條記》：“高昌乙未歲僧祖究□□下，趙寺法嵩叁斛貳斗，□軍鞏延岳、張慶俊、郭樂子、翟懷愿、汜延……□□歲正月廿六日入”。

3、《高昌延壽十三年十二月趙寺法嵩入當(dāng)年僧租酒條記》：“高昌丙申歲僧租□□住下趙寺法嵩叁斛貳斗，參軍張□□、□歡海、杜海明十二月四日入”。

4、《高昌延壽十二至十五年康保謙入驛馬粟及諸色錢麥條記》：“〔前略〕乙未歲租酒銀錢貳文，丁酉歲正月四日康保謙入、唐伯相記〔后略〕”。

5、《高昌條列得后入酒斛斗數(shù)奏行文書》：“……歲后入酒額：虎牙天護(hù)、司空□……”

他指出：“第一、在這五件文書中有三件文書寫明入酒時間是在某年正月；第二、有一件文書寫明入酒時間是十二月；第三、唯一寫有‘后入酒’的文書開頭是‘……歲后入酒’；第四、在十二月所入之酒為當(dāng)年應(yīng)入的酒，而在正月入的酒則是前一年或前二年應(yīng)入之酒；第五、作為租酒而入的有酒也有銀錢?！币罁?jù)這五點，他認(rèn)為：“第一、五件文書有三件寫明入酒時間是正月似不應(yīng)簡單地視為一種巧合。第二、‘……歲后入酒’是指××年后入酒而非某某人后入酒。第三、再參照確實有十二月入酒一說，可否確定這次后入酒時間為十二月。而第三件文書中十二月所入之酒為‘后入酒’。這樣，結(jié)論就明顯了：麴氏高昌王國所規(guī)定的入酒時間一年分為兩次，每年正月和十二月；正月為前入酒，十二月為‘后入酒’”。

筆者不同意孫先生對“歲后入酒”一詞的解釋。事實上人們在入酒的時間觀念上并沒有把一年排出前后。而是吳先生和孫先生強(qiáng)行把“后入酒”從“歲后入酒”一詞中剔離了出去。關(guān)于“歲后入酒”的真正含義，關(guān)鍵是如何確認(rèn)“歲后”這一概念?！皻q后”，根據(jù)筆者對其字面的理解，“歲”即為“年”?！皻q后”即“年后”。但“年后”的“年”，在這里是指“過年”的年?！澳辍奔创汗?jié)。“年前”指春節(jié)前?！澳旰蟆币簿褪侵竸倓傔^了春節(jié)之后。春節(jié)為每年的正月初一。即便是現(xiàn)在，我國許多地方都把春節(jié)前稱“年前”，把過了春節(jié)稱“年后”?！澳旰蟆笔且粋€約定俗成的概念。

由此看來，孫先生援引的五件“入酒文書”中，就不是三件文書寫明入酒時間在某年的正月，而是有四件文書都表明入酒時間在某年正月。雖然《高昌延壽十三年十二月趙寺法嵩入當(dāng)年僧租酒條記》有“十二月四日入”字樣，但根本不足以說明麴氏王國在征收租酒的時間安排上有前、后兩次之分。事實上，孫先生援引的五件“入酒文書”中沒有一件記有“先入酒”或“后入酒”。多數(shù)記的是正月入酒。盡管有一件記的是十二月入酒，但每年的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