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君《白頭吟》》賞析與詩詞背景故事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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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文君《白頭吟》

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日溝水頭。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凄凄復(fù)凄凄，嫁娶不須啼。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簁簁！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卓文君《白頭吟》

相傳這是卓文君寫給司馬相如的，司馬相如是漢朝有名的才子，卓文君是當(dāng)時有名的才女——不，何止是才女，簡直是才女加財(cái)女加美女，是個男人都想娶她。因此關(guān)于他們之間的故事特別多。

關(guān)于他們的相識，傳說是這樣的。

據(jù)說，司馬相如窮困時在臨邛富豪卓王孫家作客，在飲宴中偶然見到卓王孫新守寡的女兒文君很美貌，于是彈奏《鳳求凰》表達(dá)自己的愛慕之情，挑逗文君。文君果為所動，當(dāng)夜與相如私奔成都。相如是個貧苦文人，生計(jì)無著，過了一陣只好同文君回到臨邛開個小酒店，就開在卓府對面。卓文君當(dāng)壚賣酒，卓王孫大為惱怒，不忍愛女拋頭露面被人取笑，只好分一部分財(cái)產(chǎn)給她。司馬相如后來到京城向皇帝獻(xiàn)賦，為漢武帝賞識，給他官做。

這個傳說有點(diǎn)詩意，但是卻奠定了日后的整體基調(diào)。第一，司馬相如是有才的，而卓文君仰慕他的才華。仰慕對于一段愛情來說，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女子仰慕男子的才華，而男子傾慕的是女子的容貌。事實(shí)上，這兩個東西是不對等的，仰慕是一種位卑者的愛，而傾慕只能算是“欣賞”的另一種表達(dá)方式。因此，在世人眼里，這是一段美好的、符合期許的、琴瑟和諧的愛情。在司馬相如當(dāng)時的眼里，也是這樣。他看中了一個長得漂亮家財(cái)萬貫的妞，于是彈琴勾引她，沒想到一勾就成。于是他們成功地男歡女愛了。在這段關(guān)系中，司馬相如是主動的，起控制作用的，至少他自己是這么覺得的，因此他完全有理由按照世俗的想法再去喜歡別的女人——在古代男人是有這個特權(quán)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是沒有人規(guī)定君子只能求一個。

然而我覺得事實(shí)上并非如此，卓文君是仰慕司馬相如的才華，這點(diǎn)是毋庸置疑的，不過卓文君能做出這種一勾就成的事兒，也足以證明她不是一個一般的女子。她連考慮都沒有考慮就連夜跟著司馬相如跑了——這一節(jié)讓我又不由得想到崔鶯鶯，同樣的美貌，同樣被勾引，崔鶯鶯可沒這么瀟灑——她扭扭捏捏，患得患失，最關(guān)鍵的是，她自卑。我猜這跟生長環(huán)境有關(guān)，在一個苛刻嚴(yán)厲的老女人身邊長大的女子，跟一個在父親寵愛里長大的女子，感覺到底是不一樣的。崔鶯鶯的自卑和惶恐多半來自于她那架子十足的母親，家規(guī)甚嚴(yán)還整天把自己特當(dāng)回事兒，從來不正視自己家族沒落的事實(shí)，多尷尬呀！美女和美女的母親天生就是對頭，何況那個母親還是個寡婦，更是見不得自己女兒過于滿足于自己的沉魚落雁了。平日里少不得拿自己的倒霉命諄諄教導(dǎo)——比如說男人不靠譜??！女人要自愛??！紅顏易逝，恩愛難久持啊！導(dǎo)致了崔鶯鶯每天的課題就是懷疑自己、懷疑男人、懷疑愛情。因此，崔鶯鶯還沒見張君瑞之前就動心了，但是面對張君瑞的勾引則是愁腸百結(jié)。她顯然是愛上他了，但是她會考慮很多——兩情歡好的時候倒是什么都好，但是一旦對方膩了呢？又或者張君瑞就是個登徒子，一旦得手，會不會就棄如敝屣？她那可憐的自尊和那蠢蠢欲動的春情在反復(fù)交戰(zhàn)，而她到底是一個性情中的女子——抑或者說，女人陷入了愛情便盲目了，她終于答應(yīng)了張君瑞，獻(xiàn)出了自己的愛情和肉體，卻在與此同時還保留著自己內(nèi)心的天人交戰(zhàn)，因此在張君瑞眼里，她不可捉摸，忽冷忽熱，殊不知，這些都是她太過在意對方的表現(xiàn)。

漸漸地，張君瑞膩了，倒不是膩了崔鶯鶯的美貌，而是覺得疲倦，一個整天都需要男人熱臉貼冷屁股的女人，任誰都會膩，當(dāng)然，賈寶玉除外，他本來就是天外之物——何況她已經(jīng)跟他上床了，原本為荷爾蒙驅(qū)使，男人還是可以多情幾天的。我是實(shí)在心疼《會真記》里的崔鶯鶯，每次讀她的故事都會扼腕不已。當(dāng)然，我知道張生（還是直接說元稹比較好？）也沒什么可怨恨的，男人么，不就是這么回事兒。輕而易舉得來的，往往不會珍惜，因?yàn)榕说难瞿焦倘豢梢晕桂B(yǎng)他的驕傲，然而更容易使他過于自信，不知道自己是誰。而崔鶯鶯哪里懂得這些？一個第一次接觸男人的女子，就這樣把自己的一生幸福葬送在自尊和自卑里了。所幸最后崔鶯鶯還是嫁出去了，還嫁了個不錯的男人，不然她后來也沒機(jī)會再跟張生寫詩表達(dá)歲月命運(yùn)須臾之感慨了。所以說，這告訴我們一個道理：美女要自信，不要害怕成為棄婦，即使在封建社會，一個不是處女，感情經(jīng)歷不單純的美女還能有出路呢！怕什么？要知道你的美貌比男人的寵愛靠譜多了！

而相對而言，卓文君才不想那么多呢，一個在父親膝下長大的女兒該有多驕縱？何況卓王孫是個大財(cái)主，不是什么大官兒——大官兒就拿腔捏調(diào)多了，號稱清官的海瑞還不是一樣把自己的女兒葬送了么！土財(cái)主疼起女兒來那是不惜命的，大文豪也一樣，土財(cái)主和大文豪有一個共同之處就是瀟灑，看得開，疼女兒——你看看李格非的女兒李清照被寵成什么樣了！卓文君也是一樣，肯定是從小爬樹打架掏鳥窩，一樣都不輸給男孩子，卓王孫給她擦屁股的事情肯定也沒少做。不然怎么二話不說就跟著一個面都沒見過的野男人跑了？那個時候司馬相如可是一分錢都沒有??！

你再看看她后面做的事兒，更絕了。簡直就是把她老子給吃定了，跟了一貧如洗的司馬相如之后，浪漫愛情是有了，但是天天在月光下面彈琴顯然填不飽肚子，于是卓文君想到了一個賤招，那就是搬到她爹的院子門口賣酒去——跟站在他爹轎子前面討飯是一樣的道理，只不過賣酒顯得更真實(shí)，不那么戲劇化——而且，卓文君肯定是讀多了孫子兵法，知道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讓他老爹心甘情愿地送錢來，比起自己去討要，顯然要高明得多了。

她一直等，一直對他微笑，一直陪著他，偶爾她跋扈地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我的。是呢，只是，不是唯一而已。用盡心力，也抹不掉他心里的另一個影子。

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日溝水頭。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凄凄復(fù)凄凄，嫁娶不須啼。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簁簁！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卓文君《白頭吟》

卓王孫果然扛不住，只得乖乖送錢過來，把家產(chǎn)分了一部分給他們。知父莫若女，也可以看得出來，卓文君確確實(shí)實(shí)不是個簡單的妞，她很聰明，而且行事很果斷，招招都是殺招，頗有乃父遺風(fēng)。

后來司馬相如發(fā)達(dá)了，這跟卓王孫給的家產(chǎn)脫不了關(guān)系，出去辦事，沒錢哪能成呢？也可以說，司馬相如在卓文君財(cái)力和智力的支持下，獲得了官位。但是，男人就是男人，俗語說的好，小心中山狼，得勢便猖狂。

司馬相如還沒怎么著呢，就開始琢磨著娶二奶了，關(guān)于他變心的證據(jù)，又有許多傳說，其中有一節(jié)是這樣的。

司馬相如給妻子送出了一封十三字的信：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聰明的卓文君讀后，淚流滿面。一行數(shù)字中唯獨(dú)少了一個“億”，無億豈不是表示夫君對自己“無意”的暗示，已毫無留念？懷著十分悲痛的心情，回了一封《怨郎詩》。

一別之后，二地相懸。只說三四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字無可傳（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huán)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思念，千系念，萬般無奈把郎怨（萬般無奈把君怨）。萬語千言說不完，百無聊賴十依欄。九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秉燭燒香問蒼天，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石榴似火紅，偏遇陣陣?yán)溆隄不ǘ?。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急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zhuǎn)，飄零零，二月風(fēng)箏線兒斷。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做男。

司馬相如看完妻子的信，不禁驚嘆妻子之才華橫溢。遙想昔日夫妻恩愛之情，羞愧萬分，從此不再提遺妻納妾之事。但值得注意的是，司馬相如的一切財(cái)產(chǎn)均來自卓文君。若是文君要和他離婚，只怕是他又要過貧窮的生活。當(dāng)初的琴挑文君，動機(jī)也很值得懷疑，也許是司馬相如與好友策劃的。但是不管怎么樣，他的小九九被卓文君一封信給剎住了，被柔情蜜意的攻勢給打敗了。

我是不相信這個傳聞的，與這封柔軟的信相比，我顯然覺得《白頭吟》更像是卓文君寫得出來的東西，至少更像是半夜跟人私奔，又厚著臉皮算計(jì)自己親爹的卓文君寫得出來的。

另一個傳聞就是，司馬相如在京城發(fā)達(dá)了之后，想娶茂陵女為妾，卓文君聽到此消息，寫了這首白頭吟表示恩情斷絕之意。

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日溝水頭。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凄凄復(fù)凄凄，嫁娶不須啼。

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簁簁！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我是知道自己的，我長得又漂亮，人又善良聰明，而且品行高潔，拿那山上雪和云間月來比都絲毫不遜色，聽說你有二心了，那咱們就把話說開了，分手算了。今日還在一起相會，他日就已經(jīng)各奔東西，人生無常??！這是凡夫俗子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從此以后你娶你的富家女，我嫁我的如意郎，有本事你別后悔！我的心意一直都很簡單，就是希望得到一個一心對我的夫婿，我們一起活到老，愛到老。不過男人的心啊，就像那水中簇簇游動的魚似的，看見哪兒有餌，就往哪兒下口，真是賤！男人說一不二，重的是感情，別跟我提錢——你又不是不知道，難道我還缺錢花不成？

據(jù)說詩作之余還寫了一封短信，信上寫的是：“春華競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聲代故！錦水有鴛，漢宮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春天到了，百花開了，那些姹紫嫣紅的終于要取代我這個樸實(shí)無華的了，琴還是那把琴，你曾經(jīng)對我訴衷腸的琴，然而新聲將要代替舊音了，錦水里有鴛鴦，漢宮里有水，整天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圖新鮮，真讓我瞧不起現(xiàn)在的世人，耽于貪心而不知悔悟。琴弦斷了，鏡子裂了，你我之間也如同這般恩斷義絕，就好比早晨的露珠很快就干了，而我的容顏也如同朝露一樣凋零了。我這一曲白頭吟，是感傷我們之間的離別，從今往后，你好好過你的日子吧，不用記掛我了，錦水浩浩蕩蕩，我們就這樣永別吧！

文君的《白頭吟》，有著民歌式的輕淺明亮，像一把匕首爽利地亮在她和司馬相如之間。她指責(zé)他的負(fù)心移情，戳破他虛偽尷尬的面具——“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她連用四個排比來追擬彼此之間行將斷絕的恩情。

她不悲啼，連指責(zé)，亦心思清明；而又說“努力加餐勿念妾”，既表明態(tài)度，又為彼此留了回旋余地。她明白自己仍愛他，其實(shí)不想失去他，所以不忘表白自己的深情。這是聰明女子的聰明做法。

我心底還是關(guān)愛著你的，希望你離開我之后依然可以衣食無憂，不要有懷念的意思。只是“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你若要分手，我絕不糾纏。斬?cái)嗲榻z的堅(jiān)決不是沒有，甚至可以男婚女嫁兩不相干。

她并不是一味隱忍、只懂得哭泣的女人。想和一個人白頭到老的愿望簡單質(zhì)樸，并不是過分的奢望。所以如果你做不到，就請離開。

女子少有的決絕之美，毫無顧忌地從她的身體內(nèi)迸發(fā)出來，這種美為世所稀。自她之后，女子的決絕竟也成了一種壯烈的美。

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這是最后的一搏，如果他不回頭，她就放手。

他回來了，白頭安老，再離不開。

文君，他用盡最后的聲音喚她，輕謐地好像當(dāng)年，進(jìn)入她心房時。

那一年，春草重生。

長卿，她看見他閉了眼睛。知道他，永遠(yuǎn)不能再回來。

可以，從你的身上看透生死，因你的死獲得重生的安寧，可是，我確認(rèn)，不能與你相絕。

長卿，請等待我。

據(jù)傳司馬相如閱畢這一詩一書后，憶及當(dāng)年恩愛，遂絕納妾之念，夫婦和好如初。我倒不是很滿意這個結(jié)局，反正對照這些傳聞，可見卓文君的一生都在跟司馬相如的負(fù)心作戰(zhàn)，盡管時時取得成功，但是總是意興闌珊的。一腔才華，一顆純潔的心，全部用在挽回一個老是頻頻想要出軌的男人身上，值得不？

反正我是覺得不值得，但是好在司馬相如確實(shí)也沒膽子真正惹家里的女管家，他只不過是想討個小妾——按理來說也不過分，卻被如此決絕地否了，諒司馬相如也不敢為了芝麻丟了西瓜??！最終也算是自信的女人的全面勝利吧！反正卓文君要錢有錢，要貌有貌，也不缺司馬相如一人的寵愛。不過原本就有一種愛，是男人配不起的，在這個浮躁多變、功利世俗的世界里，那些皎若明月的女人，只能選擇將就將就了。

閑暇又看了《東京愛情故事》，十二年前曾經(jīng)看過，那個時候家里的電視剛換上新的。那個時候所看到的莉香，笑得那么美的莉香，今天仍然是那么美。燦爛得好像全世界的陽光都跑到了她的眼睛里。

她只是一直挺直脊背微笑，她沒有哭。她灑脫得若無其事，說，你可以跟我說拜拜的。恩，我沒關(guān)系的。她只是不忍看完治有一點(diǎn)躊躇，不忍他兩難取舍，不忍看他有一點(diǎn)痛苦。她替他割掉自己，他終于不需要再猶豫，只是他永遠(yuǎn)失去了她。

她一直等，一直對他微笑，一直陪著他，偶爾她跋扈地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我的。是呢，只是，不是唯一而已。用盡心力，也抹不掉他心里的另一個影子。

于是放手，沒有人可以再如此竭力地溫暖他，沒有人再在他熟悉的走廊上對他笑得張揚(yáng)。是呢，她是這么美好，她的愛太過完美，他永遠(yuǎn)跟不上她的腳步，只能失去吧。我始終相信，完治更愛莉香，如果莉香是里美，里美永遠(yuǎn)沒有機(jī)會?？上Ю蛳憔褪抢蛳悖母星榧兇獾綗o可匹配。所以她的存在，只是為了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