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新政期間的外購部隊

清末新政期間的外購部隊

軍事訓練是清軍現(xiàn)代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外買武器是其實現(xiàn)的重要手段之一。清政府外購軍火問題為學界所關(guān)注,但其重心在購艦方面,至于清政府購買槍炮問題的研究尚不夠深入。主要研究成果有:周建明的《李鴻章與中德軍械貿(mào)易》等文,德國施丟克爾的《十九世紀的德國與中國》以及喬偉和李喜所等合著的《德國克虜伯與中國的近代化》等書,但這些都是個案研究。對于列強如何銷售其軍火及清政府如何應對軍火外購情況關(guān)注不夠。拙文即是從列強搶奪中國軍火市場角度考察清季的軍火外購問題,不當之處,尚祈方家指正。經(jīng)過兩次鴉片戰(zhàn)爭的失敗以及太平天國運動的沉重打擊,清政府認識到西方軍械的先進性,并由此走上了購買外國軍火之路。清政府購買外國軍械的數(shù)量不斷增加,規(guī)模不斷增大,成為清軍新式裝備最為重要的來源之一。甲午戰(zhàn)后,尤其是清季新政期間,清政府的軍火外購規(guī)模更是達到了高峰。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僅1908年至1911年間清政府購買外國軍械價值為白銀896萬余兩。面對中國如此龐大的軍火市場,列強展開了激烈的爭奪。一一、清末新政期間列強對中國軍火市場爭奪之概況在清政府購買外國軍火的初期,列強曾經(jīng)給予支持。英法駐華公使主動向清政府請纓,愿意為其“代買”軍火。在列強的支持下,一大批西方軍火進入清政府的軍隊,這一定限度上改善了清軍的裝備水平,提高了其戰(zhàn)斗力。但這些軍火主要是西方軍隊的淘汰品,性能遠遠低于西方現(xiàn)役軍隊所用軍火,而對于一些較為先進的武器,列強卻制定了嚴格的出口限制。不過,為了本國的軍火利益,列強積極爭奪中國的軍火市場。在清政府建設(shè)海軍前期,憑借其海軍強國的影響及赫德等人的幫助,英國成為在華軍火銷售最成功的國家。這種壟斷在19世紀80年代為德國所打破。1879年,日本侵占琉球,英國政府對華軍火禁運,清政府不能得到充足的軍火供應,轉(zhuǎn)而尋求德國。德國方面反應迅速,并借助中國駐德公使的幫助,很快取得清政府的巨額訂單。赫德得知這一結(jié)果,對英國政府的不作為非常氣憤,并對英國軍火在華的銷售前景表示悲觀。其后的事實也驗證了赫德的擔憂。德國軍火逐步確立了其在華的銷售優(yōu)勢。1893年和1894年,德國輸出的炮身在各國中處于首位,步槍則分別處于第三和第四位進入20世紀,清政府施行軍事改革,掀起新一輪的軍火外購高潮,各國競爭也日趨激烈。德國是對華軍火輸出的頭號大國,它渴望在清政府編練新軍之際,鞏固并擴大自己的軍火市場。1905年3月1日,德國參議葛爾士向清政府面交節(jié)略,就直隸總督袁世凱正在購求法國大量炮位之事發(fā)表意見,以為清政府應該向德國購買。因為清廷正與克虜伯廠議購大炮72尊,八九個月內(nèi)即可送到,如果將準備從法國購買的大炮的計劃轉(zhuǎn)向克虜伯廠購買?？颂敳畯S可以在九到十個月內(nèi)交付。另外,為了堅定清政府的購買決心,他還對法國炮的質(zhì)量提出質(zhì)疑:法國炮位主要是些舊炮,是在南非洲尚未開戰(zhàn)以前定買而未交付之炮;此外,法國也不可能有時間為清政府制造新炮,“該法廠現(xiàn)與葡萄牙布爾加里亞兩國成做炮位,無暇他顧”清政府將此文下發(fā)袁世凱。袁世凱奏稱:購買法國炮位乃是去年之事,并且經(jīng)過了嚴格的考察,“確系精良之器”。且在訂立合同時,得到法國駐天津領(lǐng)事的擔保,合同之中也設(shè)有專條,一旦炮位運到,“如果查系舊炮改制,或并非原式最新之炮,任憑退還”其實,袁世凱此時未選擇德國炮位還有深層次的原因。幾天之后,袁世凱向清廷再次陳述購買法國炮位的原因。他指出,購買外國炮位原應劃一,但考慮到目前中外局勢,一旦發(fā)生變故,“即恐中多窒礙,不得不改用法炮。”英國并不甘心在中國軍火市場上的失敗,亦在竭力維持。甲午戰(zhàn)前,英國軍火在華銷售地位已經(jīng)下降,義和團運動后,英國軍火市場更是萎縮。不過,英國軍火商仍在努力維持。對于清王朝急需擴大的市場,他們也積極參與競爭。1904年5月28日,英國公使薩道義致函清政府,推薦費克斯馬克心鑄炮廠所鑄陸地過山炮。對于此炮,他不惜贊美之詞,稱其“為環(huán)球所共稱之頭等利器”;同時,他強調(diào)該廠“實為名望素著,所鑄軍械,亦皆上等之物”。為了進一步堅定清政府購買信念,他聲稱費克斯馬克心廠是英國鑄造炮位及各等軍火最出名的廠家,“其所造各項,敝國軍中向來頗為購置,取用之時,甚為得力”,“希將來練兵即購用此等炮位”日本是后起的軍火銷售國,他們積極展開對華軍火銷售權(quán)的爭奪。甲午戰(zhàn)后,日本經(jīng)濟飛速發(fā)展,其兵工業(yè)獲得極大發(fā)展,從原來的軍火輸入國一躍轉(zhuǎn)變成軍火輸出國。19世紀末,英國貝思福路經(jīng)日本回國,曾經(jīng)參觀其兵工廠。他對日本兵工廠的效率以及生產(chǎn)能力表示欣賞。日本軍工業(yè)的發(fā)展急需開拓新的軍火市場。甲午戰(zhàn)爭的失敗,讓清政府認識到日本的先進性,這為日本軍火進入中國創(chuàng)造了條件。并且,由于日本與清政府雙方關(guān)系進入到一個合作的“黃金時期”。雙方開展廣泛合作,日本軍事教員迅速代替德國成為清政府軍事改革的重要影響力量。義和團運動后,雖然列強還在對清政府施行軍火禁運,但張之洞就準備向日本購買軍火。而在列強對華的軍火禁運結(jié)束后,各地方紛紛向日本采購軍火。1903年,袁世凱為北洋訂購了價值120余萬兩白銀的日本軍火。同年12月,兩江營務處向日本三井洋行訂購了價值日金22余萬元的軍火。其后,由于日俄戰(zhàn)爭的影響,日本對中國的軍火出口受到很大影響。但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各地相繼開始購買日本軍火。從1908年至1911年,清政府方面購買日本軍火的數(shù)量不斷增加。至清亡前夕,日本已經(jīng)成為清王朝繼德國之后的第二大軍火來源地。日本軍火在中國的巨大成功,與其政府的大力支持密不可分。對于中國這個龐大的軍火市場,日本垂涎已久。義和團運動后,尤其是在日俄戰(zhàn)爭之后,日本加強了對中國的武器出口。在其后的軍火市場中,日本占有越來越重要的角色。辛亥革命爆發(fā)后,為鎮(zhèn)壓革命,清政府迫切需要各國協(xié)助。為此,貝勒載濤尋求日本支持。日本方面則別有所求,他們企圖借機擴大乃至壟斷中國的軍火市場。對于日本方面的這一要求,載濤深有憂慮,不敢貿(mào)然答應,而是借口“若全部購用日本武器,在邦交上頗有礙難之處”,妄圖用列強打壓日本。日本方面提出大炮可以全用德國,而步槍方面則可以全用日本的主張。最終,清政府也未接受日本的建議。不過,這已經(jīng)不再重要,日本軍火的優(yōu)勢地位已經(jīng)確立,并且一直保持到民國時期。此時,即使在中國沒有太多軍火利益的俄國,也參與列強爭奪軍火銷售權(quán)。1906年5月10日,俄國公使轉(zhuǎn)述丹麥外務部大臣電稱:丹麥馬馱輕機快炮,即多管機器炮是丹麥愛司色爾得廠用最新式方法創(chuàng)制,其“制造之精堅靈便,輕快異常,實冠乎歐洲諸國各輕機快炮之上”。這種軍械在歐美非常暢銷,而該廠獨享其專利,其他廠商不得“仿造濫售”。法國逸信洋行則是這種炮位在中國專行代辦之處。英國樂可西公司曾經(jīng)購買其制造之法,不過只準其售賣英國、加拿大及英國屬地,并立有合同?，F(xiàn)在樂可西公司不遵守約定,將此炮售予中國,近日即可運送來華。因此,俄國公使代替法國逸信洋行請求清政府,為保護丹麥炮廠的利益,請不要購買英國公司的這種槍炮。對于俄國方面的要求,清政府一邊將有關(guān)事宜下發(fā)相關(guān)督撫,一邊向英國方面核實。英國方面否定了法國逸信洋行的質(zhì)疑,極力維護自己的銷售權(quán)力,并就此事與俄國方面進行交涉。為了強調(diào)自己的合法性,英國方面以為,若俄國方面所言屬實,他們應當按照公例,“在應管公堂控追”。請求清政府方面不要偏聽偏信,“致該公司生意虧累”。袁世凱則認為,無論是英國公司,還是丹麥國公司,“向來均無商標牌號,報中國政府批準”。其售賣之權(quán),主要是各生產(chǎn)商尋求銷售代理,并知照中國政府。因此,“中國實無責任為之理處,亦未便干預”。所以不管何國軍火,中國都可以自由購買,各國公司并不能進行干涉。二二、列強爭奪中國軍火市場之策略為了在爭奪中國軍火市場的競爭中處于優(yōu)勢地位,確保本國的軍火利益,各國列強的爭奪愈演愈烈,其手段亦層出不窮。一是賄賂清政府的購械官員是各國軍火商常用手段。1889年,李鴻章所屬的天津軍械所與德國信義洋行簽訂了巨額的軍購合同,價值超過了550萬馬克。此合同的簽訂,雖然有李鴻章較為推崇克虜伯炮的因素,李認為克虜伯炮“可以命中致遠,質(zhì)堅體輕,行走如飛,現(xiàn)在俄德法各國平地戰(zhàn)皆以此器為最利”二是良好的人脈在清政府的軍火外購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為了鞏固自己的市場,列強在(1)捷成洋行由兩位來自德國的合伙人JacobJebsen及HeinrichJessen于1895年3月在香港創(chuàng)立,公司在中國注冊。1919年,捷成洋行在原本屬于德國的Apenrade設(shè)立聯(lián)營公司Jebsen&CoA/S。當時德國與丹麥重新劃定接壤邊界,Apenrade被劃入丹麥領(lǐng)土。1921年,Jebsen&CoA/S宣布成為丹麥公司。清政府內(nèi)部積極建立自己的人脈關(guān)系。軍火外購初期,赫德與李鴻章的關(guān)系鏈使得英國軍艦在清王朝的銷售極為成功。德國與中國駐德公使蔭昌保持了較好的關(guān)系,保證了軍火銷售渠道的暢通。1906年,蔭昌出任陸軍部右侍郎及出使德國大臣,后來又繼鐵良任陸軍部尚書等職。1909年春,蔭昌再次出使德國。1910年2月,載濤到德國考察陸軍期間,蔭昌負責參贊傳譯。不僅如此,蔭昌還娶了一個德國女子為妻。這種良好關(guān)系的建立,以及蔭昌身份地位的提升,為德國軍火的銷售創(chuàng)造良好條件。這也引起一些英國人的強烈不滿,《泰晤士報》的記者莫理循就抱怨說,蔭昌“自然強烈地同情德國人”,他幫助清政府訂購了大量德國軍火。三是借機要挾逼迫清政府以壟斷中國軍火市場。隨著清政府軍火外購量的不斷增加,列強之間的爭奪益加激烈。1907年,清政府陸軍部決定尋求一種適合中國新操陸軍所需的最新最利之陸路炮。為達目的,陸軍部特別派遣明曉炮理人員,考察各國炮位。經(jīng)過考察,陸軍部認為外國所用大炮都不適用于中國。因此,中國所用之炮,必須另用新法制造。在當時,主要的競爭者是德國的克虜伯廠和法國的士乃得廠。清政府要求樣炮所有費用由德法兩炮廠承擔,對于最后未能獲取訂單的廠家,清政府仍然會給予一定的補償。為了獲取清政府好感,德法兩廠都強調(diào)此事不易,但為了爭奪這個市場,接受任務后,“該兩廠係各由自己獨出心裁,苦思力索何項之炮能與中國合宜?”德國廠商以為,“大凡在本地考驗之炮,方能知本地之合式?！彼?兩廠決定樣炮制作完畢后,各將洋炮四尊運至中國試放,由陸軍部派人查看,廠方根據(jù)他們的意見進行改良。同時,為了進一步控制清政府的購械活動,壟斷中國軍火市場,德國方面要求清政府以后向他廠購買炮位,也應當仿照這次辦理,而不能憑空認為該廠之炮優(yōu)于法德兩廠之炮。其實,德國駐華公使提出這樣的要求,實際上是對清政府購械自由的干涉,不過,清政府卻不敢有任何反駁,反而立即調(diào)查事情緣由。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德國所指乃因黑龍江購買奧國炮位事情而發(fā)。為了息事寧人,清政府發(fā)出一份致歉函,承認此舉“太欠斟酌”,希望德國方面不要再行追究,并決定以后炮位不足,“仍向德廠訂購”這一事件反映出兩個重要信息:一是當時中國軍火市場競爭的激烈;二是德國軍火雖然在中國仍然處于壟斷地位,但已經(jīng)受到挑戰(zhàn),而為了保持這種優(yōu)勢,他們企圖利用這種手段逼迫清政府就范。不過,這只能是他們的一廂情愿,清政府已經(jīng)越來越多地購買日本軍火了。四是大打軍火性能、價格、創(chuàng)新牌以贏得軍火市場。在激烈的軍火銷售過程中,列強可以影響清政府對軍火的選擇,但并不能最終左右清政府的決定,以致有些軍火未能在華銷售,最后只得運送回國。僅僅如此,還不能讓清政府充分了解自己代理軍火的性能,尤其是不能讓清政府決定購買自己代理的軍火,在激烈的競爭中占得先機。為此,很多軍火代理商紛紛將自己的產(chǎn)品進呈清政府的相關(guān)部門并進行試驗,力求在競爭激烈的軍火銷售市場占取先機。1911年8月,德國瑞記洋行由外洋專運機關(guān)槍一尊,子彈5000發(fā)來華試驗1911年8月22日,奧匈帝國外務部代本國兵工廠呈送子彈式樣一箱清政府是否決定購買某種外洋軍火,價格是非常重要的因素。為此,各國軍火商也努力將其代理的軍火價位上達清政府。1911年,捷成洋行將其代理的各種炮件價格開列清楚,呈報清政府,并且強調(diào)該洋行還能仿造各種槍支子彈,能夠滿足清政府多種需要很多軍火商很好地把握了清政府一味求新的購械心理,他們宣揚產(chǎn)品的獨特性、先進性。1910年,四川訂購德國泰來洋行新式機關(guān)槍。該洋行為顯示該槍新式,提出較為嚴格的使用要求?！绊氂帽中忻刂粕系葻o煙藥彈,實因敝行揀選上等藥質(zhì)配就相當之藥力,故能連放極快,如用他家同一口徑之子彈,或藥力太猛,或藥力不足等弊,不能施放則敝行概不擔任也?！蔽迨窃O(shè)法在華建廠擴大在華軍火市場。清季中國軍火市場上的激烈競爭令各國軍火商倍感壓力,為此,他們也積極探索新的銷售模式——在中國建造兵工廠。清末陸軍部設(shè)立后,克虜伯廠總辦德雷克來華赴京之際,即與陸軍部尚書鐵良商談在華建廠事宜三三、清政府對列強爭奪中國軍火市場的應對由于列強的激烈爭奪,加之地方政府軍火外購的各自為政,導致清政府的外購軍火制式雜亂,質(zhì)量參差。這不僅耗費了清政府巨大的財力,而且限制了清軍整體戰(zhàn)力的提高。為此,清政府力求改變這種局面。清政府統(tǒng)一了外購軍火的制式。規(guī)定清軍所用步槍制式標準,口徑為六密厘八,槍筒長115倍口徑,子彈出口速率須650密達以上為了進一步確保外購軍火制式劃一,清政府還制定了嚴格的軍火外購制度。首先,清政府嚴格規(guī)定外購軍火的購買程序。練兵處規(guī)定,各地購買外洋槍炮,需要將所訂購槍炮的名稱,口徑,速率等內(nèi)容先行報部審批。經(jīng)陸軍部審核、選定式樣后,地方才能與外國軍火商簽訂購辦合同。為了確保外購軍火的質(zhì)量,清政府還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