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制度與日本人的忠誠集團心

你一定要堅強，即使受過傷，流過淚，也能咬牙走下去。因為，人生，就是你一個人的人生。============================================================================命運如同手中的掌紋，無論多曲折，終掌握在自己手中==============================================================家族制度與日本人的忠誠集團心湯曉黎臺州學院人文與社會學院浙江臨海317000摘要：日本傳統(tǒng)的家族制度從其誕生之日起便對日本社會的政治、經濟、道德等方面起著深遠的影響。它以“家”為核心，“家”的觀念是日本人意識形態(tài)的重要組成部分，進而形成了忠誠集團心?！熬家患摇?、“勞資一家”這種日本特有的政治關系、經濟關系、社會生活家族化的情況正是在此基礎上產生，并對日本社會的發(fā)展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關鍵詞：家族制度；“家”的制度；忠誠集團心日本傳統(tǒng)的家族制度從其誕生之日起便對日本社會的政治、經濟、道德等方面起著深遠的影響。在日本，實行的是“家的父家長制”，[1]血緣關系相對淡化，故很早就形成了超家族、超血緣的社會集團這一傳統(tǒng)為日本社會的現(xiàn)代化提供了組織資源和個人對組織的忠誠心，使其社會成員具有強烈的一體化感覺，全國從上到下全體動員之快，確是天下無雙的。一、以“家”為核心的傳統(tǒng)家族制度日本傳統(tǒng)的家族制度在幕府時代產生并不斷鞏固，在德川時代達到頂峰。明治維新之后，《明治民法》的制定，把這種充滿封建色彩的、原通行于武家社會達到家族制度推行于全體國民。這種家族制度的突出特征是“家”的制度。所謂家，是以家為中心，以家名為象征的家族經濟共同體，是“依托于祖先之靈、縱式的、連續(xù)的觀念式存在”[2]和“超越個人生命的、祖孫一體的永遠的生命體”。[3]也就是說，這種“家”有著遠遠超出以婚姻和血緣為紐帶的具體家庭的深刻內涵，它除了組成家的人員之外，還包括作為住居的房子、家產、維持家業(yè)的生產手段和埋葬祖先的墓地等等。不管家庭成員發(fā)生了什么變化，這種觀念上的“家”都保持其第一義的存在，一切為了“家”，“家”的利益高于一切，便是人們的行動準則。為了家族永續(xù)的目的，實行長子繼承制，長子娶親后與父母及祖父母共同生活，家庭的中軸是親子關系。長子具有絕對的優(yōu)先繼承權，目的是保證長子的“子嗣”地位，財產也不致分散。次子以下子女結婚后要作為“分家”另立門戶，秉屬于長子的“本家”。分家雖是一個獨立的單位，但與本家的經濟聯(lián)系非常密切，要對本家念忠誠和服從的義務，本家要扶助和保護分家。因此，在日本的家中，沒有兄弟之間平等相處的橫向關系，只有因維護家業(yè)需要而產生的本家與分家的縱向關系。這樣，就構成了主干與分枝相互認同的總本家—分家—孫分家的同族團。另外，由于“家”是超家族、超血緣的社會集團，所以，在日本人的家族中，除血緣關系外，還包括非血緣關系的成員。長期忠實服務于本家的傭人亦可分得部分財產，獲得分家的地位，屬于同族的一員。還有一個不可忽視的成分是非血緣的干親子關系。日本人有認干親的習慣，例如出生時認“接生親”、“奶親”，舉行成年禮時認“加冠親”、“系帶親”、“改名親”，加入“青年組”時認“宿親”，入村落戶時認擔保人為干親。一個人往往一生中都處于復數交叉的親子關系之中。干親是干子的社會生活后盾，從經濟等各方面給予支持和照顧，而干子對干親要盡為人子的一切社會義務。干親子關系是親子、主從關系的擴大和補充，是日本家族的一個特色。自永久不滅的“家”的觀念產生后，為了維護和發(fā)展家業(yè)，人們對繼承人的選擇非常嚴格，往往不惟長子，而是先要看繼承人的才干，像1306年武士中原中道“守器量，以四郎秀賴為嫡子”[4]之類的例子在日本歷史上屢見不鮮。若以無能不才的長子繼承有可能危及家業(yè)的話，寧可廢嫡而另擇他人，甚至以無血緣關系的養(yǎng)子或女婿取而代之。在整個封建時代，將主從關系模擬為家族父子關系的作法成為日本的一種普遍的社會習慣，人的性格的棱角被磨光了，習慣于以服從為本份，這一點極大地影響了日本歷史的發(fā)展。在日本家族道德中，“孝”是核心。由于家長權是至高無上的，子女的孝就是報父母的恩，孝是以恩為前提的。日本的家族道德要求人們知恩、報恩，以盡孝作為回報，實際上是以更隱晦的辦法強調家長權，讓家庭成員心甘情愿地去服從家長的統(tǒng)治。父母與子女間的這種終生的恩與孝的關系使得在“家”之內形成一種永久的恩義關系，即本家對分家有庇護之責任，有永久的恩情，分家對本家永遠有報恩的義務。對于日本人來說，他們是“歷史和社會的負恩者”。[5]總之，“家”是基于家族之上的超家族、超血緣的集團。在“家”制度下，家長就像是一場接力賽中的選手，他的任務是接過父祖手中的接力棒，再傳給子孫，毫無疑問，作為“家”的象征和祖先神化身的家長權是至高無上的。在一切為了家的信念下，家長即使怎樣行使家長權也不為過。這種觀念深入人心，“對于戰(zhàn)前的日本人來說，家族制度可以與萬邦無比的國體并列，作為日本的美德而夸耀于世界”。[6]由此可以看出，日本人對于這種制度是多么的引以為豪。二、忠誠集團心及其兩個表現(xiàn)在日本，集團是家族的延伸，個人生活的集團化，一個人孕育、出生、成長、死亡的整個過程，始終被置于集團的規(guī)范之中，各種集團活動強化了人們的集團意識。馬克思說：“抽象的人只是作為法人即社會團體、家庭等，才能把自己的人格提高到真正存在的水平?！比毡救说摹白晕摇笔且陨鐣后w的方式體現(xiàn)，而并非以個人或血緣家庭為主體。“日本人同美國人或一般西方人之間的最大差別，莫過于日本人那種非常強調集體、難免要使個人受到一些犧牲的傾向了。”[7]因此，日本民族是具有較強烈的團結心，集團觀念較強的民族。在日本社會上，長期以來形成的倫理，“社會并不以個人為本體”。[8]而個人生活在各種集團之中，個人屬于不同集團的一員，因而形成了日本人的集團習性即集團意識?！凹词乖诂F(xiàn)代社會之前，這類團體也是凌駕于家庭之上的，雖然有時用家庭的稱呼來表達這些關系?！盵9]如，稱統(tǒng)治者為子民之“父”等等，把行幫老板稱作老頭子，隨從稱為下輩。如同在家庭內一樣，各個集團的社會成員必須對所在的集團盡忠。首先，日本民族的“忠誠集團心”，并不是什么小團體主義，它是同愛國心聯(lián)系在一起的。在日本歷史上，大唱愛國主義高調的是大有人在，尤其是在統(tǒng)治階級的宣傳中，總是把尊王忠君與愛國連在一起。日本家族道德中，“‘恩’在用之于第一位和最大的恩情，亦即‘皇恩’時，是在無限忠誠的意義上使用的?！谡麄€日本歷史上，一個人一生中的最大恩主就是他那個生活圈內的最高上級。”[10]在這種國家大家族是觀念下，天皇與國民的關系便是本家與分家的關系及父子關系?！皣诔济瘢q如父母之于子孫，即一國為一家之擴充，一國之國君指揮命令臣民，無異于一家之父母以慈心吩咐子孫。”[11]因此，就要求國民要像奉戴父母那樣服從天皇的統(tǒng)治。家族道德中的“孝”的擴大，便成為國家道德中的“忠”?！皞€人對家之觀念的厚薄關系到人民對國之觀念的厚薄，愛家之心能成為愛國之心的基礎?！盵12]這種忠君愛國的思想觀念，就是完全拋棄個人利益，拋棄私欲，無條件地絕對地服從天皇和國家，正如當時有識之士譏諷的那樣，“什么都是，蚊子也是為了國家，一是國家，二是國家，三、四都是為了國家。”[13]這種家族國家觀，實質上是維護天皇制的統(tǒng)治和推行對外侵略的思想武器，目的是愚弄民眾，使其安于統(tǒng)治，絕對服從。在日本軍國主義發(fā)動的一系列對外侵略戰(zhàn)爭中，這種剝奪自我、抹殺人性的家族國家觀別作為輿論工具，釀成狹隘是民族主義，造就了無數無知愚昧、野蠻瘋狂的法西斯軍人。他們只知盡忠于天皇，一切為了圣戰(zhàn)。許多人都是抱著“為君而死，此乃報恩于萬一”的信念喊著“天皇陛下萬歲”而喪命戰(zhàn)場的。日本法西斯創(chuàng)造并推行的世界軍事史上罕見的“肉彈戰(zhàn)術”和“特攻戰(zhàn)術”，曾被日本法西斯軍人引以為豪，特攻隊員活著回來就被視為不忠，多少人為了“盡忠”而成了法西斯侵略戰(zhàn)爭的炮灰。而在同時，法西斯婦女團體“大日本婦人會”動員了全國2000萬婦女及其家庭參加“大政翼贊”運動，支持戰(zhàn)爭，承擔后方生產的重擔，連結婚、生育都被賦予“報國”的使命。對于無論怎樣喜歡疼愛的孩子，一旦應征，都感到無比的榮耀，高高興興地把他送上戰(zhàn)場，“在感謝的同時痛感日本的家庭的重大使命和責任”。[14]家族制度觀是將日本傳統(tǒng)家族制度的功能運用于國家政治，宣揚“所謂日本是家族國家，并非把家集中起來形成國家，而是國就是家，各個家族作為國之本而存在”，[15]天皇與臣民的關系是“義為君臣，情為父子”，要求日本國民忠君愛國。以至于在戰(zhàn)后民主改革時，麥克阿瑟發(fā)現(xiàn)“天皇是勝過二十個機械化師團的戰(zhàn)斗力量”，并將其依然作為“刺激國民忠誠和愛國行動的中心”[16]而保留下來。其次，“忠誠集團心”對企業(yè)的經營管理也具有重要意義。目前，日本已成為高度現(xiàn)代化的工業(yè)社會，但就“日本人的十分之八是在農村長大的”[17]和近代前期數百年封建武士階級的統(tǒng)治來看，傳統(tǒng)的群體觀念對現(xiàn)代日本人的價值意識、倫理道德和行為模式仍然具有重大影響。事實上，“在日本，不論是對公司還是對工人來說，雇傭就像結婚一樣，是一種終身承擔的義務，”“公司是家族式的，在雇員中間，在雇員與經理人員之間，流行著一種可以稱之為具有血緣關系的團結感情”。雇員要對企業(yè)忠誠，“當一個雇員在沒有獲得雇主完全同意的情況下離開企業(yè)到另一個企業(yè)去，便將看作是‘在不和睦的背景下’離開公司的人，會被打上‘叛徒’的烙印”[18]。企業(yè)對于成員來說是榮譽與共的命運共同體，匯聚著成員的義務、責任、忠誠，決定著成員的一切?！斑@種工人同其工作團體的一致性，對日本企業(yè)和經濟的經營方式產生了深遠的影響”。[19]日本企業(yè)的經營管理者巧妙地運用日本人的家族傳統(tǒng)與家族道德，將戰(zhàn)前日本人的“一切為了家”的觀念和家族主義經營傳統(tǒng)移植到現(xiàn)代企業(yè)的經營管理中，把職工的利益與企業(yè)的利益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使勞資之間結成“命運共同體”，人們將它稱作“集團主義經營”或“公司主義經營”，被譽為戰(zhàn)后日本經濟高速發(fā)展，在國際競爭中以優(yōu)取勝的“秘訣”。這種經營方式，是將傳統(tǒng)的家族制度原理和家族道德運用于企業(yè)的經營管理，企業(yè)也可以成為以人倫關系組合的大家庭，最高經營者社長、廠長就是家長，所有從業(yè)人員都是這個家庭的一員。在雇傭關系上，實行終身雇傭制，一旦被雇入某一企業(yè)，只要沒有嚴重損害企業(yè)名譽，只要不對如父親般的經營者進行反抗，企業(yè)就不會輕易解雇工人。這樣，不僅增加了職工的安定感，也增加了對企業(yè)的忠誠心，同時，使企業(yè)有了穩(wěn)定的職工隊伍。作為家族道德中“孝”與“恩”的觀念的延長，在日本的企業(yè)中除了要求職工服從和忠誠，也提倡企業(yè)的經營者講究“恩情主義”?！啊異邸@個詞在日文中特指上級對下屬的愛，在日語中，它的意思不僅是庇護，而是一種親愛之情”。[20]實行企業(yè)內福利制度，對職工的住宅、休假、婚喪嫁娶、生老病死等各種家庭事務加以關心，乃至對職工家屬、子女統(tǒng)統(tǒng)給予福利待遇，這些都被視為經營者“恩情”的表現(xiàn)，使企業(yè)更帶有家族色彩。在勞資關系方面，推行家族主義意識形態(tài)，宣揚有了企業(yè)的繁榮才有從業(yè)員的幸福，要求大家在企業(yè)這個“命運共同體”內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種經營方式的實質就是將雇傭關系和勞資關系家族化，變勞資雙方的根本對立為協(xié)作。它贏得了工人與企業(yè)方面的通力合作，雇傭關系穩(wěn)定，使企業(yè)很少面臨歐美那種大規(guī)模工人斗爭造成的困境，能夠建立并實現(xiàn)長期事業(yè)發(fā)展規(guī)劃。綜上所述，日本傳統(tǒng)的家族制度是以“家”為核心的，“家”的觀念是日本人意識形態(tài)的重要組成部分，所以盡孝、報恩思想深入人心，于是形成了忠誠集團心?！熬家患摇钡募易鍑矣^、“勞資一家”的集團主義經營方式這些日本特有的政治關系、經濟生活、社會生活家族化的情況正是在此基礎上產生。曾經的忠君愛國已經隨著日本在二戰(zhàn)中的失敗而灰飛煙滅，而如今，“企業(yè)一家”仍伴隨著日本人的傳統(tǒng)家族意識和家族道德存在于企業(yè)管理當中，并作為處理勞資關系的根本指導思想至今發(fā)揮著令人矚目的影響。注：[1]川島武宜：《作為意識形態(tài)的家族制度》，巖波書店1957年版，第40頁[2]福島正夫：《日本資本主義與〈家〉制度》，東京大學出版社1967年版，第6頁[3]福尾猛市郎：《日本家族制度史概說》，吉川弘文館昭和52年版，第1頁[4]羽下德彥：《總領制》，至文堂昭和41年版，第69頁[5][10][20]魯思.本尼迪克特：《菊與刀》，商務印書館1990年版，第68、70、72頁[6]福武直：《現(xiàn)代日本社會》，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32頁[7][9][19]賴肖爾：《日本人》，上海譯文出版社1980年，第134、138、139頁[8]史太因：《日本工業(yè)和對外貿易》，商務印書館，中華民國二十八年版，第55頁[11]石田雄：《明治政治思想史研究》，未來社1964年版，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