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治愈系日本治愈系的文化分析

日本治愈系日本治愈系的文化分析

作為亞洲的第一個文化輸出大國，日本的時尚潮流不僅可以吸引當?shù)厝藲猓€可以在世界上推廣，形成影響力巨大的文化現(xiàn)象。現(xiàn)在的青年人群已經習慣了通過使用日本的文化符號來表達自己,腐女、御宅族等等熱門詞匯不僅僅是言語互動的必須部分,甚至還成為了許多人的生活方式。“治愈”就是這批潮流詞匯的其中之一。但它的獨特之處在于,在日本,治愈已經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文化產業(yè)體系,在許多日本國民的日常生活和潛意識中起著持續(xù)而含蓄的作用。治愈系的背后包含著日本民族濃厚的文化底蘊,體現(xiàn)出一種獨特的生存價值觀,反映著日本社會意識的演變發(fā)展。一、治療系文學的興起治愈系在日本語境中指的是能夠撫慰心靈、給人以持續(xù),恒久,連續(xù)的舒暢感的一系列事物。由于該定義的廣泛性,治愈系涉及了文學、音樂、旅游、影視、動漫、藝人等文化產業(yè)。通過這一體系的概覽,我們可以很好地了解當今日本的許多社會文化現(xiàn)象。在90年代末開始流行的“治愈系音樂“,大概是日本人將其比作奇幻世界里的“治愈系魔法”而成的生造詞匯,指的是那些可以令人心情放松舒緩,撫平聽者心靈創(chuàng)傷的音樂,后來被“Image印象”和“Feel感動”兩大精選系列推廣到新世紀音樂范疇,變成泛指的NewAge(新世紀)音樂。有人認為喜多郎就是治愈系音樂的始祖,坂本龍一也有“治愈音樂之父”的贊譽,現(xiàn)在在NEWAGE領域最為著名的是S.E.N.S(神思者)。當然,流行音樂領域也產生了許多著名的治愈系歌手,如被尊為治愈系女神的RURUTIA(ルルティア),其歌曲不僅在旋律上具有豐富的感情,音質輕柔而親切,在歌詞方面更是將治愈的目的表達的十分到位。例如,在她的《無憂》中有這樣的歌詞:“朝露搖曳,在丁香花中入睡,眼前是耀眼的風以及你,溫柔地邀約,如春天小鳥般,有時又如雄壯的河川般,將我懷抱,沿著無憂的川流,跨越遙遠的時空?！币饩匙匀欢鴥?yōu)美,令人心曠神怡。而提到治愈系文學就不得不提到當今兩大享有國際聲譽的著名作家村上春樹和吉本芭娜娜。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講述都市男女彷徨孤獨的情感經歷,和對人生的摸索;《海邊的卡夫卡》則講述少年田村卡夫卡以孤立無援的狀態(tài)離開家門,投入到波濤洶涌的成年人世界之中,與現(xiàn)實內外的力量交手,最終得到拯救完整了自我。吉本芭娜娜的《廚房》中青年男女無不敏感憂愁,命運多舛的他們卻又帶著濃濃的對生命的依戀,因而能夠最終發(fā)掘生存的意義與勇氣,從死亡的陰影中。新近風靡日本書架的“流淚小說”,也可以被涵蓋在治愈系之中,其中最為典型的是已被翻拍成電影的《東京塔》。使得治愈系廣泛流行、躍出日本國境的是影視、動漫和藝人。治愈系動漫和影視作品數(shù)不勝數(shù),如《夏目友人帳》、《灰羽聯(lián)盟》、《水果籃子》、《蜂蜜與四葉草》、《云之彼端,約定的地方》、《蟲師》(動漫)和《悠長假期》、《情書》、《溫柔時刻》、《沒有玫瑰的花屋》(影視)等等。它們的故事情節(jié)多為現(xiàn)實題材,劇情平淡舒緩,通過刻畫讓人會心的生活細節(jié)去詮釋現(xiàn)實生活,純粹而沒有明顯的色情暴力、悲傷氣氛和宅腐性質,為觀眾創(chuàng)造了一個觸手可及的心理接受平臺。聲優(yōu)和演員則是由于配飾了這些作品里的角色而代言了這種治愈風格。女性藝人讓人感到平靜舒暢的動作姿態(tài)和男性藝人溫柔穩(wěn)重氣場都被冠以“治愈”之名。小池徹平、瑛太、妻夫木聰和綾瀨遙、蒼井優(yōu)、新垣結衣這些藝人都以此成名。值得注意的是在經濟產業(yè)方面,日本的治愈經濟蔚然成風。居酒屋、卡拉OK與柏青哥三大文化分別以杯酒美食、音樂歌曲、鋼珠游戲等情境空間適時消解忙碌緊張的工作壓力,緩和日本人的社會情緒。各式各樣的治愈系文具和玩具(如大頭娃娃、桌上型綠色小盆栽、電子花草等)深受學生和上班族歡迎。日本鐵道公司推出季節(jié)主題式的新干線列車廣告還引起了人們對治愈系風景名勝的向往,推動了治愈系旅游風潮。二、日本民族文化的問題人類在本質上身心都擁有治愈成分,然而在了解了日本治愈系的現(xiàn)狀以后我們不禁要問:為什么日本人如此熱衷于治愈,以至于在社會文化的各個方面都充滿了這個概念?為什么需要有自然寧靜的音樂、尋找自我的文學意向、溫暖平淡的動漫劇情和優(yōu)雅穩(wěn)重的明星藝人?這些問題都可以從日本的民族文化中尋找答案。(一)對主體的意義認識不同“飛瀑擊巖上,巖際幼蕨青,原來春已到。”《萬葉集》、《古今和歌集》中的許多俳句吟詠了日本民族人與自然相融合的傳統(tǒng)。日本的島國風景和終年頻繁的地址氣象災害一直伴隨著這個民族的生存發(fā)展,使國民熱愛并崇敬自然的美麗與力量。古代日本人把自然視為神的化身加以崇拜,并由此產生自然觀,日本的原始宗教“神道”即以“自然崇拜”、“祖先崇拜”為中心的。神道教不但將神性賦予自然力,而且賦予它的各種顯現(xiàn):如山、大樹、瀑布、或怪狀巖石,認為它們全都包含著神或神的精神。日本傳統(tǒng)的自然觀神性極強,它把人當做客體來敬畏主體自然,追求人類融入自然,與自然合為一體的境界。然而,步入現(xiàn)代工業(yè)的森林般的都市之中,所見的完全是生存空間的擠壓和隔離。傳統(tǒng)的與自然渾然一體的日式建筑被西方的水泥鋼筋所取代,谷崎潤一郎所熱愛的“陰翳之美”早已不復存在。城市的邊界由城墻、公路或鐵路等交通網(wǎng)絡所取代;城市的天際線被人類引以為傲的高聳摩天大樓所遮蔽。城市刻意與大自然隔離卻又過度利用它,城市中的人類無法再與土地親近,土地變成需要被充分利用的空間資源,而不再是與人類情感有所聯(lián)系的生命泉源。在這種矛盾之下,人們會尋求一種治愈,一種親近自然、回歸自然的療傷。會讓人類有感情的,是活生生的長在土地上的動物和植物;會讓人類感到舒適安全的,是圓融和諧的曲線和各種層次的濃淡綠意。因而,借助自然意向和自然音效構建的純音樂類型NEWAGE成為了治愈系音樂的主流,在這些音樂中,人們聽到了泉水叮咚,聽到了風聲鳥鳴,仿佛從瑣事喧囂中找回了民族根性中崇拜自然的那份虔誠。(二)文化特性—自我不確實感日本著名社會心理學家南博在其著作《日本的自我》中寫道:“在日本人的自我中,外在的‘客我’意識特別強,過于在意他人看法的意識影響了自我構造的整體。由于外在的客我意識太強,內在的客我受到壓制,形成了否定性自我?！彼岢隽恕叭毡救俗晕业牟淮_實感”,認為日本人之所以被認為缺乏主體性、沒有確立自我、沒有自我主張、不自己積極主動地行動等,皆是自我的不確實感造成的。他概括的日本人的文化心理特點如集團依存意識、注意個人在集團中的位置、從眾、行為的定型化等,也是因為個體為了獲得一種自我的確實感。這一民族心理的弱點在步入后工業(yè)時代的日本社會中加劇了。傳統(tǒng)家庭功能的喪失,集團感下降,物化和貨幣化的人際關系使得現(xiàn)代日本人,尤其是青年一代無法像傳統(tǒng)的日本人那樣,從家族和集團中獲得歸屬與依賴,也無法從人際交往中獲得他人對自我的評價,從而導致了自我迷失的加劇。這一文化特性的典型體現(xiàn)就是當下日本社會中數(shù)量龐大的亞文化群體:御宅族。由于自我的塑造不成功以及人際溝通的失敗,這個群體習慣于把自己困在家中,害怕和現(xiàn)實社會接觸,他們大塊的空余時間便想盡辦法驅遣這種空虛,這時最好的伙伴往往是新近推出的ACG(動畫、漫畫、游戲)和流行小說。這就造成在這一代青年人之中流行的作品往往顯示出了治愈的功效。以吉本芭娜娜的名作《廚房》為例。在這個簡單的故事之中,吉本運用了溫暖曖昧的的感情(介于友情與愛情之間)、踏實穩(wěn)定的物質生活(廚房、沙發(fā)、豬排蓋澆飯)、正常的生活方式(晨跑)等元素,替代青年人表達他們內心深處所渴望的一種理想的人際關系和安穩(wěn)的生活狀態(tài),并且給予了處在心靈孤獨無依之中的讀者以美好而釋然的希望。另一值得一提的作品是被稱為“和風”動畫的代表作《蟲師》,它在治愈自我不確實感的同時,也將前文提及的日本自然崇拜的民族根性發(fā)揮到極致。在這個故事中,主人公蟲師雖然過著四海為家的漂泊生活,但是每到一個異鄉(xiāng),都為他人解決因“蟲”而起的奇異時間,并在這漫長的旅行中收獲了許多淡泊的溫情。作品闡述的“誰都沒有錯,人和蟲都只是為了生存,所以你要活下去”的生命觀、古樸的日式繪制方法、大量的自然風光和原生態(tài)的背景音樂都充滿了治愈的功效。(三)戰(zhàn)爭責任的人物性與歷史的建構二戰(zhàn)的失敗使得當代日本人心理深層中對于自身國家歷史在身份認同上出現(xiàn)了極大的裂隙。作為外交與內政的重要議題,歷史問題始終不斷拷問著戰(zhàn)后廢墟中站立起來的這個民族國家在起源上的原罪。面對周邊鄰國和國際社會的譴責和提防,擺脫和抹平被上世紀國家歷史所籠罩的心理陰影和精神重負,自然而然地成為整個社會的一種集體性無意識。村上春樹的長篇小說《海邊的卡夫卡》正是為這種心理提供療愈的代表作。村上通過與日本心理學界重鎮(zhèn)人物、著名榮格派心理學家河合隼雄的交流對談確定了治愈國民戰(zhàn)后原罪的寫作目標。在《海邊的卡夫卡》中,村上借少年卡夫卡這一條線索使用《俄狄浦斯王》、《一千零一夜》、《源氏物語》、《在流放地》、《萊特戰(zhàn)記》等為數(shù)眾多的文學作品中的個體的暴力欲望和國家的戰(zhàn)爭行為進行概念的互換混淆;同時,借田中這條線索,以戰(zhàn)爭、記憶等關鍵性問題入手,把昭和天皇的戰(zhàn)爭責任、歷史教科書以及隨軍慰安婦等歷史問題納入小說情節(jié)之中,對文本的隱含意圖與國家主義史觀之間的對應關系作出了有力的驗證,建構了一個抹煞歷史、勾銷記憶的話語結構。村上作品的治愈作用并不僅限于對獨特的民族心理與歷史的消解之中,使他的作品獲得廣泛流行的原因是他對都市化社會中普遍存在的個體存在的精神危機的治愈,這和前文所提及的自我不確實感的治愈是相吻合的。在他的其他代表作品,如《且聽風吟》、《舞!舞!舞!》、《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等之中,主人公們在現(xiàn)代人消極、孤獨、無奈的境遇中“尋覓通向未來的生存之路”,這種設定與當今日本社會乃至世界大多數(shù)國家青年的人生體驗相契合。其實,許多動漫作品也隱含著治愈戰(zhàn)爭原罪的傾向。在《高達seeddestiny》中,正義的島國奧布不斷受到世界戰(zhàn)爭的威脅。在重壓之下,幾個青年戰(zhàn)士為爭取自由獨立而戰(zhàn)爭。在《叛逆的勒魯什》中,主人公成為邪惡勢力玩弄世界于股掌之中,但他目的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妹妹得到幸福。不難發(fā)現(xiàn),前一部作品中的奧布是日本的象征,作為正義的代表受到侵犯,自己成了受害者,是企圖改變戰(zhàn)爭原罪的基本性質;而后一部作品則是企圖美化侵略擴張的目的,為歷史開脫。這些治愈往往是十分隱秘卻切中要害的,雖然使得日本國民無法直面事實,但卻能夠從中求得持久的平衡感。三、工具理性和目的的異化雖然“治愈”很大程度上可以歸因與日本獨特的文化和社會心理,但是需要治愈文化的卻不僅僅是日本。如果把治愈現(xiàn)象放在全球社會的視域之中,既可以為治愈系的風行提供更為普遍而深刻的原因,也可以為各國的文化分析提供一條可行的路徑。現(xiàn)代社會需要被治愈的核心原因在于社會的理性化。德國著名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這樣描述資本主義經濟和國家管理:其程式化的工具性的特性以及對于效用的追求導致了現(xiàn)代性要求解放的愿望的反面。對于計算和效率的不惜代價的追求,導致了人的活動的官僚體制化和物化。在資本主義中,其僅有的目標是:為了生產而生產,為了積累而積累,為了金錢而金錢。這種工具理性使得手段和目的顛倒,造成了現(xiàn)代社會實質的非理性。在這樣一個過程之中,人之為人的根本逐漸喪失,生活的意義無處可尋。小到忙碌的白領失神無光的眼眸,大到經濟低迷的國家震蕩不安的社會,無不體現(xiàn)著理性化所造成的實質的非理性。經濟危機傳導到世界各國以后,使得治愈的心理需求日益增強。正如2008年國際和平組織總裁在球公益慈善論壇上的發(fā)言所稱:“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想非常關鍵的一點是,我們要盡可能地努力找到根源是什么,能夠在根源上加以解決,這樣我們就不會花10倍到100倍以上的錢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