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文藝作品的《序》與《跋》

漫談文藝作品的《序》與《跋》文/李建毅說到文藝作品的序與跋，很多人不以為然，認為序和跋不就是一本書或者一類書的前言和后記嗎？其實序和跋遠不止這么簡單。依筆者看來，序和跋自有其使用的妙處，對于一本書或者著作是十分重要的。什么是序呢？序在我國古代的《尚書》和《詩經(jīng)》早就有了。首先把其作為一個文體的當屬南北朝的文學家蕭統(tǒng)?！冬F(xiàn)代漢語辭?！发傧碌亩x為：“介紹或評價書的內(nèi)容的文章，古代多放在正文的后面，直到晉朝開始才把序移到正文的前面?！?，故又名“序言”“前言”“引言”，是放在著作正文之前的文章。作者自己寫的叫“自序”，別人代寫的序叫“代序”。序的內(nèi)容多介紹和評論該書的思想內(nèi)容和藝術(shù)特色。那么什么是跋呢？《現(xiàn)代漢語辭?！发谝步o出了定義：“跋，文體的一種，多寫在書籍、文章、字畫、金石拓片的后面，內(nèi)容大多屬于評價、鑒定、考釋、說明之類?！笔菍懺谧髌氛暮竺娴奈恼拢饕饔檬茄a充說明作者的寫作感受，有的“跋”還有修正原文訛誤和交代原文未及交待的事件的作用。我國著名學者石建初認為跋始于晉朝。目前能看到的跋當屬于東晉葛洪的《西京雜記跋》③?，F(xiàn)在許多書籍也叫后記。當然就其共同點而言，序和跋都能對寫作原因、目的、過程方法、意義、以及主要涉及內(nèi)容的簡介或說明。有時序和跋還有吸引讀者讀下去或者引導讀者對作品的思考作用。甚至互為補充。其語言表達方式比較靈活，可以以一種表達方式為主，也可以綜合運用多種表達方式，以議論為主或敘述與抒情相結(jié)合。當然也有認為序和跋是可以不區(qū)分的，認為序和跋只不過放置的位置不同而已，兩者可以互換。其實還是有些差別的。比方說，序在前，跋在后。近現(xiàn)代逐漸演變成序由別人代寫，即代序，跋，作者自己寫。前后呼應。了解序和跋他們之間的異同和重要性，還需要關(guān)注文學作品或書籍的序跋寫作忌諱。序和跋主要出現(xiàn)的問題有以下幾種：一是蛇頭蛇尾，這種序和跋往往語言平平，分不清主次，序言和正文完全一個調(diào)，未起到高屋建瓴的作用。序沒有力道，語言沒有張弛力，語氣太過于平和，不能集中反應作品內(nèi)容的主要特色。跋則寫得唯唯諾諾，對書的內(nèi)容沒有太多的關(guān)心。如果一部作品序和跋言不由衷，沒有對本書沒有任何說服力，這種序和跋實際本身沒有什么意義，寫和不寫都一樣。二是龍頭蛇尾。序言千篇一律，人云亦云，寫序的某些所謂名家絲毫不看作者書的內(nèi)容，僅僅為了完成任務。對作者不是毫無節(jié)制的高調(diào)贊美之詞，就是與主題絲毫無關(guān)，一個勁的宣言寫序者文學主張。而該書的作者，只要看到一篇因所謂名家寫的序，如獲至寶，至于里面寫的什么，絲毫不關(guān)心，只管把名家的名字往上頭貼。接下來作者欣喜若狂，草草寫跋，要么一味對序推崇備至，要么自言自語和各說各話，序和跋兩者絲毫無對應關(guān)系。如此大功告成的書，序與跋自然是龍頭蛇尾，毫不搭調(diào)。三是龍頭龍尾，兩頭翹，即序言和跋的語氣、用詞完全一樣，充滿的全是對作者的贊美之言，兩頭說的事情非常接近，作者經(jīng)常看到一些作者的書籍序里怎么說，跋里也怎么說。這種組合實際是跋完全重復了序的內(nèi)容，客觀說了，是需要去掉其中一方的。就像一個人同時穿兩層同樣的衣服，不是鬧別扭，就是多此一舉。四是隱頭隱尾，也就是一本書既沒有序，也沒有后記。實際是把頭和尾巴都藏起來了，這種類型的書籍往往即看不頭，也看不到尾巴。這就像看一臺舞臺劇，既看不到開頭報幕，也不知何時結(jié)尾。這種情況其實是一種對讀者不負責任的行為。當然也有作者認為沒有序和跋是為了不事先影響讀者的閱讀取向。如匈牙利著名的文藝評論家和藝術(shù)社會學創(chuàng)始人阿諾爾德?豪澤爾(ArnoldHauser)超過五十萬言的奠基之作《藝術(shù)社會史》、著名作家王安憶的小說集《隱居時代》采取的就是既無序也無跋。當然這種情況相對比較少，除非你是難得的名家，人家一點要讀你的書不可。五是多頭多尾，實際就等于無頭無尾。2015年，我收到一本省內(nèi)80后的詩人作品，翻開書一看，總共65首詩，共172頁，給其寫序的有兩位之多，在跋中給其寫評的全文錄用達7位，摘錄寫評的達24位之多，也就是說寫序?qū)懺u的達64個頁碼，寫序和跋的占總共頁碼的37%點多。讓人無法知道作者是想讓讀者看他的詩歌，還是看對他詩歌評論。雖然其還請了香港某詩人寫了評論，凡是給其寫評的，哪怕是名不見經(jīng)傳的作家，也特別標注“著名作家”。貌似有頭有臉，實質(zhì)是德不配位，讀者還沒看內(nèi)容就被各種序和跋搞得焦頭爛額了，哪還有詳情看其中的內(nèi)容？很顯然這是一個序和跋做得非常失敗的例子。事實上，我們又有多少作家出書為了展示自己的實力，出現(xiàn)同時請多個名人寫序?qū)懓系哪?？說完了序跋的寫作的忌諱，那么好的序跋應該是怎么樣的呢？我把它們的關(guān)系概括為以下幾種模式：一是龍頭鳳尾，這種寫法是最好的序和跋，一般不僅要前后呼應，而且要龍頭要高，言語調(diào)子要升。鳳尾要略有發(fā)散，略微低調(diào)。這種序跋的寫法往往是寫序和跋的作者高度默契的結(jié)果。也就是說，寫序的人對書的內(nèi)容和作者了如指掌，至少對文本是做了深入的了解的。而寫跋者也是對序進行了仔細研讀，知道寫序的人對作品全貌的哪些是溢美之辭、哪些是不足，并一一予以回應。并對序中的思想及創(chuàng)作思想予以闡釋。猶如飛翔之鳥，故稱為鳳尾。我最近出版的長篇報告文學《科日故事》，張裘老師寫的代序《讓生活充滿神話》④一文中先從世界局勢到最新世界各大變局，再到博鰲亞洲論壇，然后提到人類精神財富一一神話。由此再論及企業(yè)管理，認為神話同樣是一個企業(yè)的起點。再從報告文學角度，就《科日故事》創(chuàng)作的難度和閃光點、從文學和企業(yè)管理多維度的角度，非常契合作品本身的特定進行論證，最后再從中國的四十年的改革開放，從側(cè)面說明一個企業(yè)的成功是一個國家的發(fā)展的縮影。這也是典型的龍頭。而在我的跋里作為呼應，我立刻把相對高昂的“龍頭”神話進行降調(diào)，故跋的標題名為《腳踏實地走向未來》⑤。然后從《六韜》中說：“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展開發(fā)散，具體談及企業(yè)的希望，創(chuàng)作該報告文學的緣由，介紹整個作品創(chuàng)作的難點和自己創(chuàng)作理念，自己對企業(yè)工匠精神的理解，呼應讀者對企業(yè)和報告文學的要求。如果不謙虛的話，也算得上是一個鳳尾。二是鳳頭龍尾：這個序跋的寫法相當于把“龍頭鳳尾”的寫法倒過來寫，也就是說在序里對整個書的過程，體例，作者創(chuàng)作想法等進行低調(diào)說明、介紹。而在跋里則對作品里的特點、優(yōu)劣勢，特別是對未來的展望進行高調(diào)描述。三是隱頭鳳尾或龍頭隱尾一本書里只有跋，沒有序，或只有序沒有跋。相關(guān)的內(nèi)容要么在僅有后記里予以闡釋，要么在僅有的序里表達和說明。熊育群的長篇小說《己卯年雨雪》⑥采用的就是這種方式。書里沒有序，但他用了近兩萬字來寫跋。這篇的跋里，作者從故事的真實立場來開篇，其實是對當今各種抗日神劇，不切實際的虛構(gòu)的一種反襯和否定。再次通過敘事來展示了故事的真實構(gòu)架，第三從探討日本國民性切入日本侵略之路的原因，第五則是從一對真實日本夫婦一一近藤富士和侵華日軍士兵近藤三郎的真實故事來回歸人的本性，進而探討日本軍國主義土壤。如文中所說，“武士道視偷生為羞恥……殘忍與審美竟然可以糅合在一起，越是殘忍，越顯得一種美。死亡成了一種表達手段，一種抒情方式，舍身赴死的儀式化甚至達到了‘凄美’的至境。”六是從現(xiàn)實抗日戰(zhàn)爭題材來闡釋自己變換角度，首次以日本人的角度來寫抗戰(zhàn)題材，其實是說明了作者在創(chuàng)作層面的一種創(chuàng)新。這篇跋讓讀者嘆為觀止的是作者對文學的真實寫作態(tài)度。這篇跋不僅從各個角度說明該書的成書過程，而且本身堪稱一篇非常成功的報告文學，也是一篇非常好的紀實體小說的指導性教材。讀完跋，不想讀完全書都難。同樣不少作者習慣只寫序，而不寫跋也是很常見的，如我國古代最開始都是只有序不寫跋的，只不過把序放在后面罷了。而著名作家余華的《活著》⑦則只有他自己寫的序。在這篇不到1500字的序言闡明了作家的寫作理想一一那就是“一位真正的作家永遠只為內(nèi)心寫作?！逼浯尉褪亲骷业摹半y處”：他認為“長期以來，我的作品都源于和現(xiàn)實的那一層緊張關(guān)系……這不僅是我個人面臨的困難，幾乎所有優(yōu)秀作家都處于和現(xiàn)實的緊張關(guān)系中。”最后，他表明了作家的寫作態(tài)度一一“作家的使命不是發(fā)泄，不是控訴或者揭露，他應該向世人展示高尚。這里所說的高尚不是那種單純的美好，而是對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對善和惡一視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應該說一本書的成功除了作品本身內(nèi)核的成功，序和跋也起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作品本身就如一個正常的女孩，無論長得如何漂亮，光彩動人，總得穿上合適的上衣、裙子或褲子。序跋的成功就如衣服是否得體。正常情況下，一件上衣和一條褲子或裙子即可顯示出女孩本身的婀娜多姿，如果在大熱天多穿了幾件衣服顯然是一種累贅，故不適合請多人寫序，或?qū)懚嗥陌匣蛟u論放后。至于再版作品增加序跋就如新婚后的女人需要換洗衣服，舊的序跋就如穿舊了的衣服僅當展覽，那自然另當別論。參考文獻：①②原載《現(xiàn)代漢語辭?！?321頁，17頁，光明日報出版社，2003年7月1版，主編：付學文③《西京雜記跋》原載《中國古代序跋史論》湖南人民出版社，2008年10月1版，編者：石建初；作者：葛洪④⑤《讓生活充滿神話》《腳踏實地走向未來》原載《科日故事》南方日報出版社，2018年7月1版，作者：李建毅、方地，序作者：張裘，跋作者：李建毅《己卯年雨雪》花城出版社，2016年1月1版，作者：熊育群《活著》作家出版社，2008年5月1版，作者：余華本文發(fā)表于《南風》雜志2019年3月中旬刊作者簡介：李建毅，男，苗族，原名李德全，湖南省邵陽市綏寧縣人。1970年出生。廣東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廣東省評論家協(xié)會會員，惠州市散文與散文詩學會副會長兼秘書長，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