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式比喻的結(jié)構(gòu)及其認知闡釋

變式比喻的結(jié)構(gòu)及其認知闡釋

分類任何物質(zhì)，必須了解其內(nèi)部特征，找到規(guī)律，更好地使用它。比喻的分類亦如此。然而,在現(xiàn)階段的教學書中(從中學到大學),給比喻分類最常采用的是“三分說”,即分為明喻、暗喻和借喻。誠然,這種分類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總結(jié)出三種常用的類型,這無疑是一大發(fā)展,因而長時間來對這種比喻的分類基本上無人置疑。實際上,仔細琢磨,這種分法尚有不夠完美之處。即使從喻詞的有無為標志來分,所得之結(jié)果似有以偏概全之嫌。其實,無喻詞的比喻何止一個借喻?有喻詞的比喻也不是明喻和暗喻所能囊括的。爾后,黃伯榮先生主編的《現(xiàn)代漢語》不囿于舊說,在“三分說”的基礎上又增補了“比喻的各種靈活用法”,列舉了“沒有喻詞的比喻”、“程度不等的比喻”、“否定方面的比喻”三種形式,這種分類雖有很大的發(fā)展,但這種“靈活用法的比喻”與“三分說”的比喻有什么內(nèi)在的聯(lián)系,文中沒有涉及。況且,分類的角度也不在一個平面上。因此,人們讀后,仍難理清比喻的源頭,不便于學習、認識和總結(jié)比喻的客觀規(guī)律。張靜先生主編的《新編現(xiàn)代漢語》,將比喻分成兩大類,第一類是“基本類型”,指明喻和暗喻;第二類是“變式”,列舉了較喻、博喻、反喻等5種比喻的變式,從大類的分法比黃先生的分法更概括了,特別是提出比喻的“變式”這一觀點,有很大的價值。但不足的是對比喻變式中小類的歸納仍缺乏概括性,尚未指出“變式”變的規(guī)律。鑒于上述認識,我們覺得在教材中對比喻的分類,應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繼續(xù)使之科學化、系統(tǒng)化。本文基于這點,擬從比喻內(nèi)部結(jié)構(gòu)的角度,試對比喻分類問題作點探索,也可能有不妥之處,懇請方家讀者指正。比喻分為常式比喻和變式比喻兩大類。一暗喻的產(chǎn)生最基本、最常用的比喻,稱常式比喻。它有以下兩種類型:1.明喻。比喻關(guān)系比較明顯,比喻中,本體、喻體、喻詞都出現(xiàn),構(gòu)成“甲象乙”的格式。(例子略)2.暗喻。是把本體直接說成喻體的一種比喻。構(gòu)成“甲是乙”的格式。(例子略)明喻和暗喻是最常用的兩種比喻,且有自己的固定格式,已早為大家所熟悉,此不贅述。二變形比變式比喻與常式比喻相對而言。它是在常式比喻的基礎上變化衍生而來的比喻。變式比喻有以下兩種主要類型:(一)天氣形象、暗喻和環(huán)喻融合其他辭格的比喻,稱融合型比喻。融合型比喻是以常式比喻為基礎,而結(jié)構(gòu)又異于常式比喻,故我們稱為融合型變式比喻。融合型變式比喻種類較多,近些年一些刊物上陸續(xù)涉及到的博喻、環(huán)喻、較喻等,可謂琳瑯滿目,跌宕多姿,視其內(nèi)部結(jié)構(gòu),皆可囊括在這類融合型變式比喻中。這里我們擬補充或強調(diào)說明以下幾種:1.排喻將描繪一個事物的某一方面或多方面特點的幾個比喻排列在一起,這種比喻,稱為排喻。有的又叫博喻。由于這類比喻多是3個或3個以上的明喻或暗喻排列在一起,不僅有比喻的作用,且可以“壯文勢”,因此,稱排喻更能反映這類比喻的特點。例如:(1)多美的杜鵑花啊,紅的紅艷艷,象一串瑪瑙;白的白生生,似一片片玉石;粉的粉嘟嘟,象一團輕紗。《百花園》(2)生活是一團麻,那也是麻繩擰成的花;生活是一根線,也有那解不開的小疙瘩呀;生活是一條路,怎能沒有坑坑洼洼;生活是一杯酒,飽含著人生酸甜苦辣。《泥笆·女人和狗》例(1)連用三個比喻描寫了杜鵑花的瑰麗色彩,形象鮮明,氣勢磅礴,使人如臨其境,目不暇接。例(2)連用數(shù)個比喻,酣暢淋漓地把生活描繪得色彩斑瀾,五味俱全。2.層喻由兩個或兩個以上有高低、大小、快慢、輕重等層次之分的明喻或暗喻組成,這種比喻,稱層喻。例如:(3)祖國好比那浩瀚的銀河,我就是那銀河邊上的星兒一顆,這里是那光明的故鄉(xiāng),有你的光源我才會閃爍。歌詞《奉獻給親愛的祖國》(4)祖國是一座花園,北方是園中的臘梅,小興安嶺是一朵花,森林就是花中蕊。郭小川《祝酒歌》例(3)是由兩個有層次之分的明喻、暗喻組成,例(4)是由4個暗喻組成,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前面的比喻是為襯托后面的比喻服務的,后面的比喻是建立在前面比喻的基礎上的,離開了前面的比喻,后面的比喻就難于理解,甚至不能成立?？梢?在層喻中,后面的比喻才是作者所要表達的重點和中心。層喻是比喻和層遞水乳交融地形成的一個新的有機體,它能夠逐層深入地揭示事物的形態(tài),能夠逐層深入地闡述事物的道理,說理自然,重點突出,是一種較為常見的融合型變式比喻。3.環(huán)喻借助回環(huán)的手法來打比方。環(huán)喻是由兩個比喻句組成,前一比喻的喻體作后一比喻的本體,后一比喻的喻體又是前一比喻的本體。形成“本體象喻體,喻體象本體”的回環(huán)性比喻,故稱環(huán)喻。環(huán)喻形如回環(huán),精巧婉轉(zhuǎn),充滿著奇情妙想,在形式上,它比常式比喻要優(yōu)美和諧;在作用上,它側(cè)重于“……象……,……象……”互為一體的過渡作用。在詩文中,恰當?shù)剡\用環(huán)喻,能巧妙揭示事物對立統(tǒng)一的關(guān)系。例如:(5)去年相送,余杭門外,飛雪似梅花;今年春盡,梅花似雪,猶不見還家?！杜f唐書·楊再思傳》(6)遠處的街燈明了,好象是閃著無數(shù)的明星;天上的明星亮了,好象是閃著無數(shù)的街燈。郭沫若《天上的街市》例(5)是一首宋詞,寫思婦懷念外出的丈夫。第一句用“雪似梅花”的比喻來說明去年相送的時間是大雪紛飛的深冬;第二個比喻“梅花似雪”則說明今年望他歸來的季節(jié)已是梅花盛開的早春季節(jié),時令的過渡轉(zhuǎn)移通過一個回環(huán),將兩事物纏繞系連,曲折活潑,趣味盎然。例(6)若直接描繪天上的街市,顯得突兀,于是就遠遠地著筆,先寫街燈象明星,本體是燈,喻體是星;再寫明星象街燈,本體是星,喻體是燈。中間運用了巧妙的過渡,于是,將讀者不知不覺地從地下帶到了天上,進入作者所描繪的天庭童話般的神奇世界。環(huán)喻是一種具有形式美和音樂美,活潑有趣的融合型變式比喻。4.通喻建立在通感基礎上的比喻。這種比喻的本體和喻體分屬兩個不同的范疇,兩物相喻,是依靠感覺的溝通轉(zhuǎn)移,這種比喻,叫通喻。由于通喻的本體和喻體的相似點超越尋常的語言習慣,顯得間接、含蓄和曲折,所以能給人一種非同凡響的美的感受。例如:(7)微風過去,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朱自清《荷塘月色》(8)我們讀文筆流暢的好作品時:……這又好象品嘗著上乘的飯菜,它的質(zhì)量是那樣的美好,調(diào)味是那樣的高明。咀嚼的時候只覺得非常鮮明適口,既沒有過咸過淡的感覺,也沒有碰到半粒沙子和稗子,或者什么草梗竹屑,總之,那是令人“吃”得非?？煲獾?。秦牧《語林英》在例(7)中,作者將荷花的縷縷清香,比喻成“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乍看,覺得本體事物和喻體事物風馬牛不相及。仔細體味,又深感曲盡其妙,不由讀者拍案叫絕!荷香縷縷,幽雅而清遠,時有時無,時濃時淡;高樓歌聲,悠遠而渺茫,時斷時續(xù),時亢時低。作者正是攫住這嗅覺和聽覺的相似點來完成感覺溝通的。作者這樣設喻,間接、含蓄,真是匠心獨運的妙手!例(8)作者把讀到好作品比喻成“令人‘吃’得非?？煲獾摹鄙铣孙埐?這里,將讀到好作品的快覺與吃“上乘飯菜”的味覺溝通了,都是“鮮明適口”,令人“非?？煲獾摹?作者這樣設喻,使人們對好作品的向往就象饑餓人向往“上乘飯菜”一樣,饞涎欲滴,急不可待,這樣,就大大增強了比喻的感染力。5.借喻比喻與借代的融合,即為借喻。這類比喻,除了有比喻的作用之外,還有稱代的作用,即又喻又代,所以稱為借喻或喻代更能突出其修辭功能。借喻是一類常見的融合型變式比喻,它存在的形式可以是一個詞語,也可以是一個單句或復句。例如:(9)他不需要也從來沒有想過需要參謀、羽翼、思想庫、抬轎人。王蒙《春天的話題》(10)同是一江春水,蛇喝了便成毒液,牛喝了便成甘乳。上例中“羽翼、思想庫、抬轎人”是以詞語形式出現(xiàn)的借喻,喻代阿諛奉承之人;下例用一個二重復句來闡明“事物的本性決定一切”這一哲理,但要闡明的本體并未出現(xiàn),整個復句充當喻體,代替本體,它是以句子形式出現(xiàn)的借喻。此外,融合型變式比喻還有較喻(對比與比喻的融合)、頂喻(頂真與比喻的融合)、呼喻(呼告與比喻的融合)、詰喻(疑問與比喻的融合)等。這類融合型變式比喻有較高的美學價值,除了能產(chǎn)生比喻所共有的形象美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藝術(shù)美,如排喻的氣勢美;層喻的層次美;借喻、通喻、環(huán)喻等的隱含美?？梢?這類融合型變式比喻有特定的表達功能和自己所固有的特定格式,我們科學地、準確地給它們命名和歸類,可以突出其修辭功能。如果簡單地把它看作比喻與其他辭格的套用或連用,就會降低這類融合型變式比喻的美學價值。(二)多變式比的分類非融合型比喻,常常依附一定的語法關(guān)系構(gòu)成的比喻,我們又可叫依附型變式比喻。依附型變式比喻常見有以下幾種:1.修飾型。這種比喻的本體和喻體之間的關(guān)系,是修飾與被修飾的關(guān)系。例如:(11)記憶的流水啊,把它沖垮吧,流走吧,越遠越好。雨煤《遠方的愛》(12)我知道這淚雨中的每一滴,都不是普通的眼淚。魏巍《誰是最可愛的人》上例“記憶”是本體,“流水”是喻體,本體和喻體是依附修飾與被修飾的關(guān)系構(gòu)成,中間有“的”為標志;下例“淚”是本體,“雨”是喻體,也是依附偏正關(guān)系構(gòu)成比喻,只是中間省略了“的”。這類修飾型比喻簡潔、凝練隱晦,是一種運用廣泛的變式比喻。2.同位型。本體和喻體組合在一起,構(gòu)成同位短語充當同一句子成分的比喻。例如:(13)但他那條喪家狗,又會把我怎么樣?郭沫若《棠棣花》(14)散文這枝花,現(xiàn)在自然也和“文學樹”上各個支叉的花一樣,上兩例加點的地方是本體和喻體緊密結(jié)合在一起,共同充當句子的一個成分。同位型比喻有強調(diào)喻體的作用,能更好地突出本體事物的屬性。3.并列型。不用喻詞,本體和喻體之間靠并列句式來表現(xiàn),這類比喻稱并列型比喻。也有的稱為“引喻”。例如:(15)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藥苦口利于病。(16)純真的金子,光澤永不退;堅持真理的人,信念至死不變。上面兩例來自格言諺語,上例本體在前,喻體在后;下例喻體在前,本體在后。本體和喻體之間構(gòu)成一種平行句式。這類并列型比喻結(jié)構(gòu)自由靈活,音節(jié)整齊勻稱,也是用得較多的一類變式比喻。4.注釋型。本體和喻體之間借助破折號聯(lián)系,形成“本體——喻體”的格式,破折號起喻詞的作用。例如:(17)美麗的南海之花——鼓浪嶼,假如有十分姿色,三分姿色應分給這朵朵白帆。柳杞《夫妻船》5.連謂型。用多個有先后順序的喻體描繪本體,這類比喻,叫連謂型。(18)澳門文學家彼此要求同存異,互諒互讓,同心協(xié)力,加強溝通,將分散的川流匯成奔騰的大江,沖破暗礁險灘,直達浩翰成功的海洋。李鵬翥《澳門文學的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上例用“分散的川流匯成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