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代察舉制度考論

漢代察舉制度考論

一、“九品中正制”的由來和意義中國的人才選拔制度是在漢代形成的。漢代以前，人才的選拔和任命往往是臨時和隨意的，沒有明確的制度。兩漢時期實行的是察舉制度,又稱選舉制度。這是一種“鄉(xiāng)舉里選”產(chǎn)生,經(jīng)地方長官確認并定期向朝庭薦舉人才的制度。所薦舉的人才分為三科(三類):賢良方正、孝廉秀才、博士弟子。這些人才被薦舉到朝庭后,前兩科或經(jīng)皇帝策問后擇優(yōu)錄用、或竟不問而即任用;后一科則要進入太學繼續(xù)深造。漢代的察舉制度在開始時比較注重被薦舉者在當?shù)毓娭械男蜗蠛涂诒?還比較合理和公正,但到東漢以后,由于地方上豪強勢力的發(fā)展,各地人物的品評臧否漸由這些豪強壟斷,鄉(xiāng)舉里選也被他們所把持,徒具了形式。雖然從手續(xù)上說“鄉(xiāng)舉里選”的所謂人才還需地方官的確認,但由于豪強勢力與官府往往有著千絲萬縷的利害關系,因此這一手續(xù)基本成了虛設,敢于堅持原則秉公辦事的官員不是很多,到東漢末年,隨著政治的全面腐敗,情況自然更糟。因此漢代的察舉制度雖然也選拔過一些人才,如西漢著名學者董仲舒就是以賢良方正被察舉的,曹操在漢末也曾被舉為孝廉,但從總體來說,由于這種制度太容易受人為因素影響,沒有客觀標準,因此它難以保證所察舉的人才的質量,東漢后期有首譏刺察舉的歌謠:“舉秀才、不知書;察孝廉、父別居?！奔词沁@種情況的寫照。魏晉以后,由于地方豪強勢力的進一步擴張,人才選拔更加受到了他們的控制,作為最高統(tǒng)治者的皇帝甚至也不得不向豪強世族讓步,承認了他們對人才選拔的壟斷,于是就產(chǎn)生了“九品中正制”?！熬牌分姓啤笔浅錾砗篱T、任魏吏部尚書的陳群于黃初元年(公元220年)提出實行的,其辦法是州設大中正、郡設小中正,中正官基本上均由當?shù)睾篱T世族充任,職責是:“區(qū)別人物、第其高下?！卑驯镜厝宋飶摹吧仙稀钡健跋孪隆狈譃榫牌?九等),下一品能否升入上一品,也由中正官品評確定。小中正品評的人物報送大中正,大中正審核后上報司徒現(xiàn)款審,然后交尚書從上三品中任用官員。在這種制度下,人物的品評完全是由中正官“愛憎決于心,情偽由于已”憑主觀決定的,必然造成“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的局面,人才的選拔和任用必然“唯能知其閥閱,非復辨其賢愚”,出身和門第比才能和學識更重要、更具決定意義。因此,“九品中正制”完全是一種埋沒人才的黑暗制度。這種制度從它施行之日起,就不斷受到了有識之士的指責和抨擊,但由于豪門世族的存在,這種制度仍然延續(xù)了近四百年的時間。由于地方豪強世族在戰(zhàn)亂中勢力受到了削弱,同時由于“九品中正制”由豪門壟斷取士與中央集權存在尖銳的矛盾,因此到隋朝建立后,為了加強中央集權,團結庶族和寒門,擴大統(tǒng)治基礎,便廢除“九品中正制”,開始實行科舉取士的制度。二、有利于為統(tǒng)治者設置相應的科舉制度,為最終的人才觀基礎科舉制度是用考試的辦法選拔人才的制度,決定人才是否合格與取舍的標準是考試的成績,它是客觀的,而不是主觀的,應考者是否有真才實學在這里成了決定的因素,因此科舉制度是一種有利于真正的人才脫穎而出的制度,它為那些出身微賤但卻富有才華的人提供了出人頭地的可能和機遇,從此,一個人不憑門第和出身,依靠個人奮斗同樣也可以擁有輝煌的人生,與“九品中正制”相比,這無疑是一種歷史的進步。正因為科舉制度是一種較為公正的人才選拔制度,有利于為統(tǒng)治者選取人才,為他們的統(tǒng)治補充新鮮血液、擴大統(tǒng)治基礎,因此科舉制度自隋煬帝大業(yè)二年(606年)設置,以后歷朝歷代都沿用了這一制度,并將其視為國之大典,十分重視。但在其發(fā)展演變的歷史過程中,科舉制度也產(chǎn)生了不少的弊端,并造成了十分嚴重的社會后果。(一)不可忽視的唯一出路由于科舉考試一旦被取中就可得到崇高的榮譽和地位,所謂“十年寒窗人不知,一舉成名天下聞”。對社會底層的人來說,這更是改變他們的處境和命運的唯一出路,雖然這條道路充滿了艱辛,但卻有著走通的現(xiàn)實可能性因此,科舉制度有效地牢固地控制了讀書人的思想,使一代又一代的讀書人將科舉看成了讀書的唯一目的,看成了實現(xiàn)自身價值的唯一所在,少小開卷,皓首窮經(jīng),不斷在考場博殺,耗盡了全部的心血和精力,在科舉下完全喪失了自身的獨立意志和人格,成為了自覺的奴隸,科舉的這種效果,作為最高統(tǒng)治者的皇帝早就意識到了,唐太宗就曾難以抑制得意地說道:“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二)讀書的目的追求,主要體現(xiàn)為“官由于通過科舉獲取功名是做官、在很多時候甚至還是出任宰相的必要條件,因此以后將要參加科舉的讀書人也受到了全社會的另眼相看,被目為“白衣宰相”,形成了“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社會價值取向。這一方面有助于知識和知識分子地位的提高,但另一方面這一價值取向又是畸形的,使讀書帶上了非常強的功利性,人們重視讀書是因為這是通過科舉最終做官的必由之路,知識的價值、讀書的目的,都在于做官。在這種價值取向的影響下,一個人讀書是否有成,就是看他是否通過科舉做到了官,至于學問是否真有造詣,精神和人格是否健全是并不被看重的,這就嚴重毒化了人們的思想,對普遍的社會心理和價值取向造成了十分有害的影響,使人們對做官以外的一切實業(yè)統(tǒng)統(tǒng)視為末流,不予重視,從而嚴重影響了社會的進步和生產(chǎn)的發(fā)展。(三)注重科舉,推廣科舉考試由于科舉對讀書人的命運關系極大,因此科舉的內容自然就成了人們讀書的內容、日常的功課,科舉注意什么,社會也就崇尚什么。唐代科舉很重詩賦,因此當時詩教成了教育的重要內容,從而直接促成了唐代詩歌的繁榮和發(fā)展,為我國文學寶庫增添了豐富精彩的內容;科舉要求應試者要有好的書法,因此練字成了讀書人必修的功課,也促進了我國書法藝術的發(fā)展。科舉的內容對社會風尚雖有過這樣一些有益的導向和推動,但由于它內容的偏狹,對社會所起的負作用則是更主要的?？婆e考試的內容從一開始注重的就是儒家經(jīng)典,從此儒學成了每一讀書人自覺研習的內容,除非科場或官場失意,一些人看破紅塵會到釋道二門尋找精神寄托,否則儒學基本成了讀書人所掌握的唯一學問。雖然漢武帝時期就已倡導“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但儒學真正獨尊,被所有讀書人自覺尊奉,應該說還是借了科舉之力。宋明理學的興起,同樣也是由于科舉,因為科舉考試答題必須合乎圣人之意,而宋明理學正是最合乎統(tǒng)治者胃口的注解儒家經(jīng)典的標準答案?？婆e內容的狹隘,使人們不去重視儒學之外的一切經(jīng)世致用的實學,甚至產(chǎn)生“六經(jīng)外無學”的錯覺,學習興趣和研究范圍變得十分狹窄,嚴重妨礙了自然科學和人文思想的發(fā)展。(四)科舉制的歷史演變科舉既然是一種通過考試選取人才的辦法,對試卷的評審必然就會有客觀公正的內在要求,而評卷要做到客觀,盡量不受人為的主觀因素影響,最簡單易行的辦法就是使試卷標準化、格式化,這樣評卷時用標準答案一對照就可立判優(yōu)劣高下。唐時已有近似現(xiàn)在“填空”的所謂“帖經(jīng)”、“墨義”的考試方法,明以后產(chǎn)生的八股文,更是一種從內容到形式都高度格式化、標準化的東西,在內容上,八股文題目出自“四書”、“五經(jīng)”,答題要求模仿宋儒經(jīng)義,措辭要用古人口氣,所謂“代圣賢立言”;結構上,八股文更有嚴格的程式:字數(shù)有一定限制,行文必須按起承轉合的要求分八層意思(八股),句法也要求排偶。這種對試卷標準化、格式化的要求,開始初衷也許是為了評卷更加客觀公正,但造成的結果,卻是完全扼殺了讀書人的獨立思想,使他們完全變成了只會死記硬背教條的木偶,不敢用也不會再用自己的頭腦去思考問題,這就嚴重影響了學術的進步并造成了國民的愚昧。由于這些弊端,使科舉這種最初有利于人才選拔的制度,最終走向了自己的反面,成了束縛教育發(fā)展、限制人才成長的桎梏。到十九世紀中葉以后,隨著西學東漸,社會發(fā)展要求人才多元化,教育也應增加現(xiàn)代科學內容,但僵化狹隘的科舉制度卻無法承載這時代的重負,因此,二十世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