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文解字相省視也》字義辨析

《說文解字相省視也》字義辨析

一、“公”為輔,“公也”《說文解字》：“相：省下看。從木從目。”徐灝注:“戴氏侗曰:‘相,度才也。工師用木,必視其長短曲直陰陽剛?cè)嶂艘病！嘀×x始于此會意?！北玖x是審視、查看、鑒別,如《左傳·隱公十一年》:“相時而動?！币隇檩o助、幫助,如《左傳·昭公元年》:“樂桓子相趙文子?！庇秩缤醢彩队伟U山記》:“至于幽暗昏惑而無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庇忠隇檩o佐君主的最高官員:宰相、丞相,如《呂氏春秋·舉難》:“相也者,百官之長也。”《史記·陳涉世家》:“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說文解字》:“公:平分也。從八從厶(私的本字)。八猶背也。韓非《五蠹》曰:‘背厶為公?！惫痧プ⒃?“《北堂書鈔》引韋昭《辨釋名》曰:‘公猶取正直無私也。故公字從八厶?！彼怨值谋玖x是正直無私。如韓愈《進學解》曰:“無患有司之不公?！眹谴蟊姷?應當大公無私,所以春秋戰(zhàn)國的諸侯分為五等時,最高一級的稱“公”,后也泛指國君。如《左氏·僖公四年》,“公會齊侯、宋公、衛(wèi)侯、鄭伯、許伯、賈伯侵蔡?！眹且环N崇高的職位,古人常用“公”來稱呼有官職的對方,以表示尊敬。后引申演變?yōu)閷δ凶拥淖鸱Q,如《史記·留侯世家》:“吾求公數(shù)歲,公辟逃我?！睔v代對祖父、父親、丈夫的父親、丈夫等稱“公”,也是引申所致。如:《呂氏春秋·異同》:“子之公不有恙乎?”此處“公”指祖父;《戰(zhàn)國策·魏策一》:“其子陳應止其公之行。”此處“公”指父親;《淮南子·氾論》:“宋人嫁子,若公知其盜也,逐而去之?！贝颂帯肮敝阜蛑?即老公公。二、“公”表的崇拜和所統(tǒng)領(lǐng)的偏人“相”最早代表丞相這一含義最早可以溯源到戰(zhàn)國時期。商設(shè)置的進行決策的官職是卿士,直到戰(zhàn)國時才設(shè)置了“相”這一職位?！肚f子·惠子相梁》中有“或謂惠子曰:‘莊子來,欲代子相。’”另外漢景帝于中元五年(前145)改稱“丞相”為“相”。而在“相”之后附上“公”字表“丞相”義,卻最早出現(xiàn)在漢魏曹操掌權(quán)時期。有證如下:魏王粲《羽獵賦》:“相公乃乘輕軒,駕四駱,拊流星,屬繁弱?！薄段倪x·王粲·從軍詩》之一:“相公征關(guān)右,赫怒震天威?！边@是“相公”最早的記載,均指曹操。李善注:“曹操為丞相,故曰相公也。”宋代吳曾《能改齋漫錄·事始二》:“丞相稱相公,自魏已然矣?！痹凇对~源》、《宋元語言詞典》、《漢語方言大字典》等都有這一詞條的收錄?！跋喙笔菍ω┫嗟木捶Q。為什么說是敬稱呢?因為“相”表職位,沒有什么尊敬之說,表尊敬的任務只能由“公”完成。由我們剛才對“公”的源流梳理可知,“公”表對人的尊稱,對尊長的敬稱。有史為證,《漢書·溝洫志》:“太始二年,趙中大夫白公復奏穿渠?！鳖亷煿抛?“鄭氏曰:‘時人多相謂為公?！藭r無公爵也,蓋相呼尊老之稱耳?！庇衢小洞涸谔秒S筆·小浮梅閑話》:“以袁、紀兩公所言證之,則莫素輝果實有其人?！彼?“相公”之所以表對丞相的尊稱,是由“相”表丞相這一職位,“公”表尊敬組成的。而顧炎武在其《日知錄》卷二十四中說:“前代拜相者必封公,故稱之曰相公。”從詞源和詞義上說,這一說法則沒有說到實質(zhì)。封建社會爵位還有其他,依此類推其他職位就應該在他的職位后再加爵位來稱呼。如“三公”中的太尉、御史大夫也應該成為“尉公”、“大夫公”。但現(xiàn)實中沒有這些稱呼。從理論上講,凡丞相(宰相)就可稱為相公,但實際上在唐以前相公一詞并不多見,只有地位非常顯赫的宰相才被稱為相公。《新唐書》、《舊唐書》以前的正史,共有“十處”提及“相公”一詞,皆有所指,但只涉及三人。一是前文提到的曹操;司馬光《資治通鑒》中只有一個人被稱為相公,他就是東晉的劉裕。《資治通鑒》卷一一八:“沈林子按劍怒曰:‘相公志清六合,今許、洛已定,關(guān)右將平,事之濟否系于前鋒,奈何沮乘勝之氣,棄垂成之功乎?’”東晉末年,劉裕為侍中,都督揚、徐、兗、豫、青、冀、幽、并、江、荊、司、梁、益、寧、雍、涼十六州軍事,大權(quán)獨攬,權(quán)傾中外?！锻ǖ洹ぢ毠偃?“侍中職任機務之司,不必他名,亦多為宰相?！薄稓v代職官表》卷二“宋齊梁陳”條:“侍中參掌機密,亦為相職。”“后魏”條也說:“侍中稱宰相。”劉裕既為宰相,稱其為“相公”可謂名副其實。另一人為宇文泰?！吨軙肪矶读鴳c傳》載:“尚書蘇綽謂慶曰:‘相公柄民軌物,君職典文房,宜制此表,以革前弊?！薄侗笔贰ち皞鞲綑u弟慶傳》也載有此材料,當時柳慶為相府東閣祭酒,與“職典文房”正相應,此處相公當指宇文泰。西魏末年,宇文泰錄尚書事,為宰相。此外,《周書·王雅傳》、《周書·王悅傳》、《北史·王雅傳》也有把宇文泰稱作相公的記載。三、宋至宋:“丞相”之義唐代“相公”仍然指的是宰相。如皎然《讀張曲江集》:“相公乃天蓋,人文佐生成?！睆埱瓰樾诔鄰埦琵g,因其為韶關(guān)曲江人,故稱張曲江。又《太平廣記》卷三九九:“賈耽在滑臺城北,命鑿八角井,以鎮(zhèn)黃河。于是潛使人于鑿所偵之。有一老父來觀,問曰:‘誰人鑿此井也?’吏曰:‘相公也?！卑?賈耽,德宗朝宰相。需要注意的是唐代有關(guān)相公的記載開始多起來,據(jù)統(tǒng)計僅《舊唐書》中就有42人被稱為相公。宋代相公一詞仍然有宰相的含義。前引宋吳曾《能改齋漫錄·事始二》曰:“丞相稱相公,自魏已然矣?！彼赋鲎晕褐了?相公一直都是指的宰相。宋人朱彧《萍洲可談》卷一《相公公相》:“宰相呼‘相公’;節(jié)度使帶開府儀同三司、元豐官制前帶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亦呼‘相公’,謂之使相;蔡京首以太師為公相,其子攸自淮康軍節(jié)度使除開府儀同三司,遂呼公相,子呼‘相公’。時傳京父子入侍曲宴,上云:‘相公公相子’,京對云:‘人主主人翁’?！敝赋鏊未紫嗪褪瓜喽挤Q作“相公”。宋代是一個尤為需要重視的時代,“相公”之義開始出現(xiàn)轉(zhuǎn)折。除宰相外,宋代相公開始泛指官吏,突破“宰相”義,尊貴之氣開始消解。如梅堯臣《送劉元忠學士還南京》載:“昔見相公登瀛洲,今見公子為校讎。鯤鵬變化三十載,我生安得不白頭?！眲⒃覟閯熘觿㈣?劉瑾曾知瀛洲,此處“相公”當指劉瑾,據(jù)其本傳,劉瑾并沒有當過宰相。又宋代話本小說:《京本通俗小說·錯斬崔寧》:“那府尹聽得有殺人公事,即便升堂,……王老員外上去告說‘相公在上’?！贝颂帯跋喙辈恢浮霸紫唷?而是指府尹。其流變可從下則材料得到端倪。宋人王暐《道山清話》:“陳瑩中云‘嶺南之人見逐客,不問官高卑皆呼為相公,想是見相公常來也?！贝颂幑灿袃商帯跋喙?前一個相公泛指官吏,后一個“相公”指宰相。對獲罪官員進行貶謫或編配,是宋朝政府處置犯官的一種重要方式,而貶謫之地則以嶺南居多,其地因常有宰相貶謫至此,故但見被貶之人,不問官階高低,皆稱為“相公”。這是“相公”一詞逸出本義緣由的一種解釋。在《明史》中有《宰輔列表》,嚴嵩也被稱為“相公”。而在《清史稿》中并沒有“相公”一詞的記載和出現(xiàn)。由此看來,“相公”一詞表示“宰相”義恐結(jié)束于明代。四、“公正”是人民的發(fā)展(一)“相”“公”字之含義探析據(jù)《宋元語言詞典》記載,至遲在宋元時,“相公”下嫁民間,有了新義項。妻子敬稱丈夫曰“相公”。如《元曲選》之《舉案齊眉》四折:“梁鴻云:‘夫人,請穿上者?！┰?‘相公,我不敢穿?！笨蔀槭裁此卧獣r的妻子們稱自己的丈夫為“相公”呢?是中國自古“官本位文化”的反映,對自己的丈夫“步入仕林”的美好期望?還是應該考查其本義?從“相公”一詞的本意看:“相”為幫助、扶助義,在古代,明顯的是“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家庭生活模式,一個家庭的生存,主要靠男子的“扶助”,是為一家之主,這在“家國同構(gòu)”的古代,其稱呼可能借鑒于“宰相”的“相”字之義。而“公”字,當然仍然是對人的“尊稱”。不過有一點需要補充的是:在《王力古漢語字典》對“公”釋義其四:對人的‘尊稱’;又對親屬的稱謂。據(jù)此筆者認為在作為“丈夫”的同義詞的時候,“相公”之“公”已取得了王力先生“對親屬的稱謂”這一意義。而如今婦女對丈夫的稱呼“老公”,怕亦由此推演而來。隨著滿清王朝的覆滅,西方文明的傳入,“相公”一詞表“丈夫”這一功能也就壽終正寢了。(二),以“相”代激勵自己古代稱讀書人為秀才,從《宋元語言詞典》來看,秀才被稱為“相公”應該在元朝以后,明清時代。至于緣由,可從下則材料窺其一斑:清人王應奎《柳南隨筆》卷二記載:“古稱秀才曰措大,謂舉措大事也,而天下之能舉措大事者惟相公(指宰相)。”故以“相公”代讀書人。這也是對秀才的一種期望和贊揚,可看作是一種膜拜心理的體現(xiàn)吧。如《范進中舉》中胡屠戶又吩咐女婿道:“你如今既中了相公,凡事要立起個體統(tǒng)來?！碧岬搅恕跋喙币辉~。當然,隨著科舉制度被廢除,“秀才”這一稱呼也就成為歷史名詞,“相公”的這一義項也就離開了人們的日常生活。(三)“公堂子”像姑到了明清兩代,“相公”又具有了“男妓”、“男娼”之意。從各種資料來看,這一稱謂應來自“像姑”一詞的音轉(zhuǎn)、音變。像姑者,長相像姑娘而非姑娘也。清代北京一種旅游指南性質(zhì)的書,名為《朝市叢載》,書中記有《詠像姑車》曰:“曲巷趨香車,隱約雛伶貌似花,應怕路人爭看殺,垂簾一幅子兒紗。”把一個乘子兒紗香車招搖過市的“相公”(像姑),寫得惟妙惟肖。“相公”集中的地方叫做“相公堂子”。迄今在北京大柵欄附近還能尋得這么個胡同。明清兩代,由于政府立有法令禁止官吏嫖妓狎娼,士大夫就去狎褻男色,這些男色多半是梨園中的子弟。漂亮的男孩子學戲時,由于師傅的調(diào)唆、壞人的引逗、周圍環(huán)境的熏染,使這些孩子產(chǎn)生變態(tài)心理,逐漸墮落,成了變相的泄欲器?！跋喙米印痹臼茄輨I(yè)的一個正當組織,以解決和調(diào)停同仁間的演出合作等問題。由于達官貴人常來此找樂兒,男旦也聚在此處進行同性戀,所以名聲漸壞,時人將相公堂子視為男娼館,與妓院無異。《官場現(xiàn)形記》里就寫了個“一天到晚長在相公堂子里”的老斗,名盧朝賓,官任給事中。他所押的“相公”(像姑)叫奎官,始而狎,繼而替奎官贖身,又為他娶媳婦,買房子,愛護備至,視為奇珍。清人陳森寫的小說《品花寶鑒》中,也有許多官場人物押玩“相公”(像姑)的描寫。時間到了民國初年,一些名伶和有志之士對此深惡痛絕,并撰文呼吁有此癖者自重自愛,另一方面政府提倡維新、匡正積弊,遂明令提出廢止,“相公”這一行業(yè)才逐漸消失?！跋喙边@一義項也就銷聲匿跡了。(四)“公”或“小相公”此義用在麻將游戲中。麻將定型于清朝中葉,至今在麻將游戲中亦有“相公”一說。有種說法是“相公”一詞是四川人先說出來的,“相”在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