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證法的歷史演變

辯證法的歷史演變

現(xiàn)在，當使用“辯證法”一詞時，學術界通常會有兩個不同的含義：作為一種演繹，而作為一種獨特的哲學方法?；蛘咴谵q證法的定位上，辯證法是處理世界的科學方法和世界觀，而忽視了作為哲學獨特方法的重要意義。在作為一種獨特的哲學方法的觀點中，它并沒有真正理解辯證作為哲學方法的本質。另外,目前學術界很流行用黑格爾“辯證法”的觀點來理解、解釋古人的“辯證法”的含義,這樣就導致在闡釋柏拉圖、蘇格拉底以及愛利亞學派的辯證法思想時,常常將這些哲學家本人的辯證法思想和黑格爾意義上的“辯證法”混為一談。因此,我們有必要考察“辯證法”一詞的初始含義,而且通過考察才能使我們更好地理解和把握“辯證法”的含義和特點,澄清學術界對“辯證法”解釋、說明中所存在的問題。一、辯證法思想的初來語義“辯證法”(dialectic)一詞由希臘語而來。它是由介詞前綴dia和名詞lektike組成,在希臘語中dia是通過的意思,而lektike最初是指談話,即“辯證法”最初的字面含義是指使用語言進行交談、討論和辯論。古希臘的很多學者就是使用對話、辯論的方式向學生傳授知識的,如蘇格拉底和智者學派。所以,“辯證法”最初的含義是指“對話、論辯、論證的藝術”,這一點已被目前學術界普遍認可。但是,對“辯證法是關于論辯、論證的藝術”這一說法,在古希臘哲學家那里所表示的含義并不一致。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對辯證法作為“論辯、論證的藝術”的特點進行進一步規(guī)定的話,就無法確定辯證法作為“論辯、論證的藝術”和其它“論辯、論證的藝術”的不一樣,從而無法得出“辯證法”這一方法的本質特點。(一)赫拉克利特的邏各斯的活火論思想古希臘米利都學派的赫拉克利特被后人公認為“辯證法的創(chuàng)始人”,在他那里的辯證法實質是一種循環(huán)式的論證說明方法。赫拉克利特認為“一切都遵循這個道(邏各斯)”,即邏各斯是人和自然都不能違背的必然性、命運和規(guī)范,而“Logos”作為任何有所是的東西都必須遵循、服從和決定一切是其所是的“必然性、命運、規(guī)范”。他還認為:“這個世界,對于一切存在物都是一樣的,它不是任何神創(chuàng)造的,也不是任何人所創(chuàng)造的,它過去、現(xiàn)在、未來永遠是一團永恒的活火,在一定的分寸上燃燒,在一定分寸上熄滅。”這就是一切事物都要遵循的邏各斯,它不僅決定一切事物的產生和構成,而且決定一切事物變化、發(fā)展的次序和周期。赫拉克利特認為,一切事物變化、發(fā)展的次序和周期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在一切事物的變化、發(fā)展過程中,事物的對立面是相繼、交替出現(xiàn)的,也就是他所說的“冷的變熱,熱的變冷,濕的變干,干的變濕”。二是事物整個變化、發(fā)展過程是雙向式進展的過程,這種過程就是一種循環(huán)的變化和發(fā)展,即“火生于土之死,氣生于火之死,水生于氣之死,土生于水之死”,“土死生水,水死生氣,氣死生火,反過來也是一樣”,用公式表示:火→氣→水→土是向下的過程,土→水→氣→火是上升的過程。也就是赫拉克利特所說的世界的變化、發(fā)展有兩條路:向上的路和向下的路,而向上的路和向下的路是同一條路。通過以上分析看出,赫拉克利特認為,一切事物都在對立統(tǒng)一中完成它的變化、發(fā)展,而事物的對立統(tǒng)一是事物對立面的相繼出現(xiàn)的循環(huán)變化和發(fā)展,事物的對立面都是相對存在的。正如赫拉克利特所說的“在圓周上,終點也是起點”,即事物和世界的變化發(fā)展是起點和終點合一。(二)波的觀點在評一般人們認為芝諾是辯證法的創(chuàng)始人,一方面根據(jù)拉爾修·第歐根尼的論述,更重要的是因為黑格爾曾稱芝諾是“辯證法”的創(chuàng)始人,但芝諾并沒有認為自己的方法就是“辯證法”。芝諾通過揭露與巴門尼德不同的理論中的矛盾,即通過揭露與巴門尼德相反的論者的自相矛盾,從而達到確立巴門尼德的觀點。如:巴門尼德的反對者承認一個虛空存在是運動的條件,同時也認為運動是在虛空中進行的。芝諾認為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如果在虛空中運動的物體,每一個瞬間都占據(jù)一個和其自身相等的空間,那就意味著這個物體停留在這個空間,即芝諾著名的“飛矢不動”,而“飛矢不動”是不可能的(矛盾),所以,巴門尼德的反對者的觀點是不成立的。其實,芝諾所使用的論辯的方法,就是從被反駁的命題中引出或揭示出矛盾,或者是引向荒謬、不可能,從而駁倒對方的命題。這實際上就是后來的邏輯學中稱之為歸謬法的方法。但是這是一種消極的論辯方式,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用否定的方法去論證;二是通過這樣的方法即使駁倒了對方的觀點,也不足以建立自己的觀點。也就是說,芝諾揭示出了對方理論的矛盾,證明了對方理論的不成立,但是對對方理論的不成立證明不足以保證自己的觀點成立,除非自己的觀點和對方的觀點是完全意義上的相對立。(三)蘇格拉底式辯證法是由一些具體的實踐過程所帶動起來的概念“蘇格拉底常運用他的辯證法去攻擊一般人的常識意識,特別攻擊智者學派?！痹谔K格拉底那里,“辯證法”作為論證、論辯的方法,是通過不斷揭示某一語詞特殊運用的相對性、局限性和條件性,來超越這一語詞的特殊運用,達到對它的一般的、普遍意義的把握。這也就是概念的自身運動,即從一種特例過渡到另一種特例,而這一進展過程就是概念和特例之間的局限性的揭示過程。因此亞里士多德認為,蘇格拉底式的辯證法是由某些事例引出一些公式,再逐漸向上,歸納新的事例來擴充、修訂這些公式。而且指出:“兩樣東西完全歸功于蘇格拉底,這就是歸納論證和普遍定義?！碧K格拉底論辯、論證的藝術被人們稱為辯證法的實質,其實也就是歸納的方法,即不斷地揭示和消減日常人們使用語詞的特定含義之間的矛盾,用歸納的方法來總結出語詞一般、普遍含義的方法。黑格爾也認為,蘇格拉底的方法是“從具體的事例發(fā)展到普遍的原則,并使?jié)撛谟谌藗円庾R中的觀念明確呈現(xiàn)出來”。(四)辯證法在實質上是“認識”,到“根據(jù)”。在不夠根據(jù)現(xiàn)存哲學史料的記載,見之于書面文字的“辯證法”最早出現(xiàn)于柏拉圖的著作,而“辯證法”一詞最初作為哲學方法的提出也是在柏拉圖那里。在《理想國》中,柏拉圖將把握“善”的理念的學科稱作“辯證法”。他認為:“當一個人企圖靠辯證法通過推理而不管感官的知覺,以求達到每一事物的理念,并且一直堅持到思想本身理解到善者的理念時,他就達到了可理知事物的頂峰了?！卑乩瓐D關于辯證法的論述主要有兩點:首先,辯證法作為哲學的方法是相對于實證的方法。因為哲學方法是一種終極方法,而其它方法是從事物本身研究的需要出發(fā),是從說明的事實或假定的原理出發(fā)。柏拉圖認為“辯證法”區(qū)別于技術學科所使用的方法。他指出,其它技術學科,如數(shù)學、幾何等不研究這些基礎命題,也不會追溯本源,它們都把所研究的對象看成已知的“絕對假設”,并“從假設出發(fā)”進一步上升到“絕對原理”,“雖然這些對象在和絕對原理聯(lián)系起來時才是可知的”,但是它們“不能突破與超出這些假設”。而辯證法不導向結論,“只有它才能逐漸拋棄一切假設,上升到本原本身以確保自己的結論”,即技術科學所使用的方法是不適用考察最高的、最根本的規(guī)范,因為這個最高、最根本的規(guī)范是不依賴假定的。其次,辯證法就是一種雙向說明的方法,因為單向說明中總包含著沒有被說明的東西。而辯證法是雙重過程的統(tǒng)一,它包括兩個階段:第一過程和第二過程。第一過程是向上的辯證法。柏拉圖的“辯證法”“就從假設出發(fā),通過首尾一貫的推理達到他們所追求的結論”。而辯證法中“假設不是被用作原理,而是僅僅被用作假設,即被用作一定階段的起點,以便從這個起點一直升到一個高于假設的世界,上升到絕對原理,并且在達到絕對原理之后,又回過頭來把握那些以絕對原理為根據(jù)提出來的東西,最后下降到理論。在這種過程中不靠使用任何感性事物,而只使用理念,從一個理念到另一個理念,并且最后歸結到理念。”也就是把普遍的事實和原理僅僅看作假設,然后再逐步尋求假設所依賴的根據(jù),一直到不再需要其它的假設的根據(jù)(既不需要也不可能有其它假設)。從多到一發(fā)現(xiàn)一切的本源,這是和蘇格拉底一樣的方法,即前提性的考察的過程。第二過程是向下的辯證法。當認識到達“善”的理念,完成第一過程,才能“回過頭來把握那些以絕對原理為根據(jù)”的每一個理念。正如柏拉圖所說:一經認識了“善”的理念,“你就會比他們看得清楚不知多少倍……因為你已經看見過美者、正義者和善者的真實。因此我們的國家將被我們和你們清醒地管理著,而不是像如今的大多數(shù)國家那樣被昏昏然地管理著,被那些為影子而互相毆斗,為權利——被當著最大的善者——而相互爭吵的人統(tǒng)治著?！边@也就是把第一過程倒過來,再逐步、系統(tǒng)地從根據(jù)說明假設,從最高根據(jù)出發(fā)一步一步說明事實和原理。這一過程是和其它科學方法的過程一樣,但由于已經有了第一個過程,最高根據(jù)不再只是假設,而其它科學方法沒有第一過程,只有第二過程,因而不可證明。所以,柏拉圖所說的兩個過程就是“邏各斯本身憑著辯證的力量而達到的那種知識。在這里假設不是被用作原理,而是僅僅被用作假設,即,被用作一定階段的起點,以便從這個起點一直上升到一個高于假設的世界,上升到絕對原理,并且在達到絕對原理之后,又回過頭來把握那些以絕對原理為根據(jù)提出來的東西,最后下降到結論。在這過程中不靠使用任何感性事物,而只使用理念,從一個理念到另一個理念,并且最后歸結到理念?！?五)辯證法在哲學中的應用“辯證法”在柏拉圖哲學中是指哲學特有的方法,而在亞里士多德哲學中是指和哲學方法相對的詭辯?！缎味蠈W》卷二第二章中,亞里士多德認為辯證法和詭辯是一樣的,辯證法和哲學不同,“詭辯術和辯證法談論與哲學上同類的事物,但哲學畢竟異于詭辯者則由學術生活的目的不同。哲學在切求真知時,辯證法專務批評;至于詭辯術盡管貌似哲學,終非哲學?！敝钦邔W派雖然“把哲學從天上降到人間”(西塞羅語),但辯證法在他們那里是指論辯致勝的方法,即辯論、修辭、講演術,推廣雄辯術、推理論證的藝術,就是試圖從正反兩個方面來進行論證、說明的藝術。但是,智者學派并不試圖提供關于世界的正面學說,而只是提供正反兩面都說得通的技術,即證明一切和駁倒一切的技術。因為他們是就人的相對性而言出發(fā)來解釋說明的,如“人是萬物的尺度,是存在的事物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的事物不存在的尺度”(普羅泰哥拉語)。因此,辯證法在智者這里被亞里士多德認為是詭辯的代名詞。二、“藝術”的含義通過以上分析得出,盡管“辯證法”最初是作為“論辯、論證的藝術”,但是它在上述哲學家那里含義并不是完全一致的。歸納這些哲學家對于“辯證法”一詞的初始含義的理解,可以得出“辯證法”作為“論辯、論證的藝術”的方法的主要特點有以下三個:(一)矛盾的兩種類型,主要有兩種矛盾提出兩種情況主要體現(xiàn)在蘇格拉底、芝諾那里,包括智者學派也是通過揭示矛盾來進行論辯、論證的。但是使用辯證法來揭示的矛盾一般有兩種,一是理論中所包含的矛盾,二是現(xiàn)實中存在的矛盾。智者學派重在反駁理論認識中的矛盾進行論辯和論證,而蘇格拉底、芝諾的“辯證法”則是揭示經驗之間、現(xiàn)實中存在的自相矛盾來進行的。蘇格拉底、芝諾的“辯證法”實質就是邏輯學中的方法——歸納法和歸謬法,這也就是后來為什么“辯證法”和邏輯經?；煸谝黄鹫f,因為邏輯學也是關于論證、論辯的方法和藝術。(二)辯證法作為哲學說明的方法“辯證法”作為哲學方法是在柏拉圖和赫拉克利特那里提出的。作為哲學方法的“辯證法”有以下幾個特點:第一,是和其它方法相對的、終極的、完備的說明方法。也就是說,辯證法作為哲學的說明,是不能包含沒有被說明的部分。它不僅要考察由前提、根據(jù)(公理或事實)推出的、建立的結論,還要求對前提、根據(jù)(公理、事實)本身加以考察說明。只有這樣才能使得整個說明中不包含未加說明的成分,因而是終極的、完備的說明。第二,是一種相對于單向說明的雙向說明方法。因為單向說明是永遠沒有盡頭,總是存在沒有被說明的東西,因此它是永遠無法完成的。而雙向的說明是一種完備的相互說明,每一說明都既能用來說明自身,也能用來說明自己的對立面在內的一切,又能被一切被它說明的所說明。第三,是一種自我說明。自我說明是指說明中不需要引入其它的因素,說明者和被說明者是雙重的、雙向統(tǒng)一的,否定者和被否定者也是統(tǒng)一的。只有自我說明才是完成了的徹底說明,而真正完成了的說明也只能是自我說明,只能用說的全部環(huán)節(jié)來進行相互的說明。第四,只能是循環(huán)論證。通過上述幾點可以看出,辯證法作為哲學說明的方式是用一切來說明一切,要求這種說明是徹底的、完備的、不容置疑的,所以只能是一種循環(huán)論證。這種方法在赫拉克利特那里就使用過,即向上的路和向下的路是同一條路,這就是循環(huán)的論證方式。(三)辯證法所說明的一切都可以為自己證明智者學派教授學生掌握從正反兩個方面來說明、論證一切的技術。這種“辯證法”不但要說明某種特定觀點的成立,而且還要說明這一觀點不成立。除了本身就能決定自己成立或不成立之外,一切有根據(jù)的、有前提的、有條件的東西都不能自己保證自己成立,因為它的成立與否取決于自身的根據(jù)或條件。因此,辯證法能對一切作正反兩方面的考察和論證:正面的考察和論證是通過引入條件來證明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