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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雍懸癰兩義辨析

在閱讀《古代醫(yī)書》時,作者注意到“結(jié)永”和“結(jié)陽”這兩個名詞廣泛使用,但在某些意義上,它們的含義相同,古醫(yī)書中也出現(xiàn)了。例如,當指永濟和謝永泰時,“結(jié)永”和“謝永”同時出現(xiàn)在《備急千金方》一書中?!秱浼鼻Ы鹨健吩?“治懸雍咽熱、暴腫長方”“若喉里舌上有物,如蘆籜盛水狀者,若懸癰有脹起者”[1]。表示其他意義時,二者又差別甚大,絕無混淆之處,如“懸雍”常形容一種脈象,而“懸癰”則表示兩種病癥名。這種紛亂的情況常常令讀者感到困惑,為了理清“懸雍”與“懸癰”的各種所指,我們搜集了歷代醫(yī)書中兩者的使用情況,并加以分析,以期正本清源,辨明詞義。1懸3.對于形“喉間垂肉”的認定“懸雍”一詞在《中醫(yī)大辭典》[2]中有兩條義項:一是脈象名;二是懸雍垂。這兩個義項在古籍中都有使用,有時同一部書籍出現(xiàn)兩個義項,如《素問懸解》[3]就出現(xiàn)以上兩義“懸雍,喉間垂肉。《靈樞·憂恚無言》:懸雍者,聲音之關也……脈至如喉間之懸雍,懸雍者,浮揣切之而益大,是十二俞之不足,臟腑之氣輸泄無余也”。顯然,此段第一個“懸雍”指懸雍垂,第二個則是脈象名。同一段文同時出現(xiàn)“懸雍”的兩個義項,這種“同名異指”的情況不能不讓人混淆,筆者將兩種所指分別分析如下。1.1《水經(jīng)》“懸3”與“浮充切之益大”的關系經(jīng)過考察,發(fā)現(xiàn)“懸雍”一詞,首見于《素問·大奇論》[4]:“脈至如懸雍,懸雍者,浮揣切之益大?!焙笫馈睹}經(jīng)》、《醫(yī)述》等醫(yī)籍均引此條,形容浮取更大,稍按則小的脈象?!端貑栕R》[5]對此有如下詮釋:“雍與甕通,《廣雅》‘瓶也’。蓋取其大腹小口而形容浮揣切之益大之象也?!睂Α坝骸薄爱Y”翻閱字典,查得“雍”:《唐韻》《集韻》於容切,音廱;《玉篇》和也;《水經(jīng)》四方有水曰雍;多用作和諧、和睦、池沼、堵塞等義?!爱Y”:罌也。從瓦公聲。烏貢切;罌者,缶也。缶者,小口罌也。然則甕者,罌之大口者也。由此可見,無論字音還是字義,并未看出二者有何聯(lián)系,《素問識》關于“懸雍”的解釋似有牽強。進一步整理文獻后發(fā)現(xiàn),《黃帝內(nèi)經(jīng)太素·五臟脈診》[6](簡稱《太素》)此條為“脈至如懸離,懸離者,浮揣切之益大……浮實切之益大,此是懸離之狀。懸離脈見,即五臟六腑、十二經(jīng)輸氣皆不足。”由于《太素》幾乎包括了唐代所存《黃帝內(nèi)經(jīng)》全部內(nèi)容,且對原書文字未加改動,故保留的早期文字,具有重大價值,值得仔細研究?!短亍肺从谩皯矣骸倍谩皯译x”,對此,蕭延平按:“‘懸離’《素問》作‘懸雍’,《甲乙》作‘懸癰’……《素問》新校正云:‘按全無起本懸雍作懸離,元起注云:懸離者,言脈與肉不相得也?!庇纱丝勺C實,《太素》及全元起本《素問》,形容此脈象的均作“懸離”,而非現(xiàn)今流傳的“懸雍”,且全元起“懸離者,言脈與肉不相得也”的注解,也與“浮揣切之益大”的脈象相符合。由于《素問》《脈經(jīng)》都被北宋校正醫(yī)書局校正過,其文字可能與原書有所差別,故我們推測,作為脈象名的“懸雍”,晉唐時期仍作“懸離”,北宋校訂醫(yī)書后,“懸雍”的脈象義才逐漸流傳開來。1.2懸東南角,即“未開腦地”懸雍垂,俗稱“小舌”,最早見于《靈樞·憂恚無言》[7]曰:“懸雍垂者,音聲之關也。”又名蒂丁、蒂中、喉花、帝中、帝鐘,古人認為其與音聲有關。古醫(yī)籍中常以“懸雍”代指懸雍垂,如《備急千金要方·少小嬰孺方上》曰:“當候視兒口中懸雍前上有泡者,以指摘取頭決,令潰去血,勿令血入咽,入咽殺兒,急急慎之”;《備急千金要方·七竅病上》曰:“治懸雍咽熱、暴腫長方”等,后世醫(yī)書多遵此例,如《普濟方·癰疽門》“癰之疾所發(fā)緩地不殺人。所發(fā)若在險地。宜令即外消。一為腦戶。二為舌本。三為懸雍。四為喉節(jié)”;《醫(yī)心方·治懸雍卒長方》[8]“《葛氏方》治懸雍卒長數(shù)寸,隨喉出入,不得食方”;《景岳全書·雜證》曰:“凡患風毒,或病喉癰,病既愈而聲則喑者。此其懸雍已損,雖喑無害也,不必治之”等??梢?“懸雍垂”雖早在《靈樞》就已出現(xiàn),但古醫(yī)籍也多用“懸雍”代指。值得注意的是,《醫(yī)心方》表示懸雍垂義時,不但使用“懸雍”,也保存了“懸膺”一詞,如《醫(yī)心方·治懸雍卒長方》“《千金方》懸膺咽中生息肉舌腫方……《范汪方》懸膺卒長方”;《醫(yī)心方·治飲食中毒方》“《諸病源候論》云:……人假以毒投食令裹而殺人,但其病頰內(nèi)或懸膺(壅)內(nèi)物,(初)如酸棗大,漸漸大是也?!笨尖?《釋名》“膺,壅也。氣所壅塞也?!庇?壅與雍通,《康熙字典》載“周禮壅氏,漢書溝洫志壅皆作雍”,故可知,“懸膺”即“懸雍”?!夺t(yī)心方》匯集北宋及之前醫(yī)書之精華,書中“懸雍”“懸膺”同指懸雍垂義,說明二者均為人們所接受,使用并無明確規(guī)范?!皯意摺币辉~自《醫(yī)心方》后較少出現(xiàn),僅清代《瘍醫(yī)大全·咽喉部》“竇漢卿曰:鎖喉瘡者,乃心經(jīng)毒氣,小腸邪風發(fā)于聽會之端,注于懸膺之側(cè)”,以及《外科大成·分治部下》“鎖喉毒生于聽會之端。注于懸膺之側(cè)”,有所體現(xiàn),故我們認為,“懸雍”“懸膺”歷史上都可指懸雍垂義,而“懸雍”應用更為廣泛,“懸膺”則漸漸淡出醫(yī)籍,乃至今天,《中醫(yī)大辭典》中都無收入,然《中醫(yī)大辭典》作為最權(quán)威的中醫(yī)綜合性辭書之一,不應失收此詞,應補入。2《懸吾》注意事項“懸吾”“懸癰”在《中醫(yī)大辭典》中指的是兩種病癥名,一是上顎癰,由火毒熾盛所致;二是會陰部膿腫,也稱海底漏。然古醫(yī)籍“懸癰”用法更為廣泛,并不拘于此二者,現(xiàn)整理如下。上文提到,古醫(yī)籍中常用“懸雍”代指懸雍垂,但有時“懸癰”也用作此義,如《諸病源候論·風病諸候下》“懸癰是音聲之關”;《諸病源候論·蠱毒病諸候》“但其病頰內(nèi)或懸癰內(nèi)初如酸棗大,漸漸長大,是中毒也”;《外臺秘要·懸癰腫方三首》“肘后療懸癰腫卒長數(shù)寸如指,隨喉出入不得食方”;《圣濟總錄·咽喉門》“臟腑有伏熱,氣上攻沖喉咽,氣血壅遏,結(jié)于懸癰,毒氣不散,故腫痛妨悶,甚者或長數(shù)寸,隨喉出入,不得食息,宜急治之”;同卷“治懸癰腫長數(shù)寸,隨喉出入,不得食,方”??肌坝骸?《唐韻》《集韻》於容切,音廱;“癰”,《唐韻》《集韻》於容切,音邕,“邕”,於容切,音雍?!坝骸薄鞍b”二字同音,古籍中同音互用的情況并不少見,故“懸癰”因其與“懸雍”同音,故可指代懸雍垂。2.2“三陰”為證的“懸吾”,指從“將甲城”或“前陰也”表1癰,《說文》“腫也。從疒雝聲。於容切?!薄稄V韻》“癰癤”?!夺屆贰鞍b,壅也。氣壅否結(jié),裹而潰也。”《正字通》“惡瘡也?!笨梢?癰指由于壅滯產(chǎn)生的膿瘡?!皯野b”作為病癥名,在宋代以后的使用逐漸增多。如《中醫(yī)大辭典》所言,“懸癰”作為病癥名,可指兩種疾病:一是生于上顎的膿瘡,即上顎癰;二是會陰部膿腫,也稱海底漏。二者均在古醫(yī)籍中有所體現(xiàn)。如表示上顎癰的有:《太平惠民和劑局方》[9]“其證若懸癰生于上,雖不關于咽喉,所以暴腫者,抑亦熱氣使然也?!薄栋虾碜C家寶》“懸癰,生于上顎,紫色泡,如豆大,用銀針腳挑破出血,涼藥吹之?!北硎竞5茁┑挠?《普濟方》“治水谷道前后生癰,謂之懸癰,乃肛門及膀胱處”;《名醫(yī)類案·懸癰》“谷道外腎之間,所生癰毒,名為懸癰。醫(yī)書所不載,世亦罕有知者?!薄毒霸廊珪ね饪柒j(下)》“立齋曰:懸癰,謂瘡生于玉莖之后,谷道之前,屬足三陰虧損之證?!敝档米⒁獾氖?不少醫(yī)籍中,這兩種不同病癥均以“懸癰”這一名稱出現(xiàn),這種情況在明清醫(yī)籍中更為普遍?!豆沤襻t(yī)統(tǒng)大全》[10]曰:“積聚毒腫,謂之懸癰。甚有腫大塞咽,不能下食,是亦咽喉急證?!薄豆沤襻t(yī)統(tǒng)大全·外科理例(上)》“一人谷道前患毒,痛寒熱,此肝經(jīng)濕熱所致,名曰懸癰,屬陰虛?!痹偃纭蹲C治準繩·瘍醫(yī)·口齒部》[11]“或問:上生疽,狀如紫葡萄何如?曰:是名懸癰,屬手太陰、手厥陰心包絡。令人寒熱大作,舌不能伸縮,口不能開闔,惟欲仰面而臥,鼻中時出紅涕,屬手足少陰經(jīng),及三焦積熱所致?!薄蹲C治準繩》曰:“懸癰生于篡間,謂前陰之后,后陰之前,屏翳處也,即會陰穴,屬任脈別絡,俠督脈、沖脈之會,癰生其間,人起立則若懸然,故名懸癰。屬足三陰虧損之證,輕則為漏,瀝盡氣血而亡,重則內(nèi)潰而即隕。”又如《瘍醫(yī)大全·唇口部》曰:“竇漢卿曰:懸癰生于上,形如紫李,墜下抵舌,其人口不能言,舌不能伸,頭不能低,仰面而立,鼻中時出紅涕?!薄动冡t(yī)大全·后陰部》曰:“《鬼遺方》云:胯下兩臀尖下,大道前(谷道)。小道后,水道成懸癰,皆是虛極人患此。”此三例可證明,至晚明清時,“懸癰”一名二病的情況就已普遍存在,考其緣由,上顎癰因其癰瘡狀若紫葡萄懸于上顎處,故得名,而海底漏又稱懸癰在《證治準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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