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話語的激活看幽默的圖式構建

從話語的激活看幽默的圖式構建

一、圖式的激活與幽默話語的關系在理解語言的情況下，大腦不是被動地接受語言的信息，而是與語言相互作用，產(chǎn)生意義。心理學家認為,在理解的過程中,人腦中存在的知識結構為我們提供背景知識(P3),這種知識結構就是圖式。研究表明,當缺乏與正在展開的語篇相適應的圖式時,理解和記憶就會有困難;反之,如果合適的圖式被激活,話語的理解就變得容易。(P447)人們在理解不同的話語的時候,并不總是能成功地激活圖式;而利用話語和圖式之間的相互作用,又往往取到特殊的語用效果。本文試圖將幽默話語置于圖式理論的框架之下,考察圖式是怎樣與幽默話語相互作用。幽默話語的特殊性在于,激活的圖式往往被推翻,理解者不得不尋求構建新的圖式來理解話語,因此Cook將幽默話語歸為圖式更新類話語。(P9)本文第二部分考察圖式理論怎樣應用于話語的理解,第三部分分析幽默話語結構的特征,并在此基礎上得出圖式與幽默話語相互作用并產(chǎn)生幽默的模式,第四部分運用該模式進行實例分析。二、圖式理論與語境的理解(一)圖式interity人們很早就注意到背景知識在理解新事物的過程中所起的作用?？档略f過,只有當新信息、新概念、新思想與某個體已有的經(jīng)驗聯(lián)系的時候,才是有意義的。起源于20世紀20-30年代的格式塔心理學(Gestaltpsychology)認為,人們是通過將新事物與典型的、過去相類似的經(jīng)歷相比較來理解新事物,看新事物是偏離了典型經(jīng)歷還是與之相符。(P9)一般認為,圖式理論是由英國心理學家FrederickBartlett首先提出來的。根據(jù)他的定義,圖式是對過去經(jīng)驗的反映或過去經(jīng)驗的一種積極的組織形式(activeorganization),“積極”一詞是強調(diào)記憶的建構(constructive)特征,認為圖式是以自上而下的方式在起作用?！叭藗冊诶斫饽骋磺榫皶r,不是一個細節(jié)一個細節(jié)地建構整個情景,一般情況下他只是抓住整體的印象,在此基礎上,再去建構細節(jié)……”。圖式是抽象的知識結構,它是從許多在細節(jié)方面不同的實際情形中抽象出來的,它可以呈現(xiàn)為不同組成部分之間的關系。如典型的輪船下水儀式圖式可以分析為六個部分,即此儀式是為祝福輪船、在干船塢上進行、有名人參加、該輪船是新輪船、在船頭打破香檳酒瓶、在輪船下水前進行等。這些不同的部分叫做節(jié)點(nodes),變量(variable)或空位(slot)。圖式被激活并且用于理解某一事情時,這些空位就由特定的信息填充(instantiated)。但這種特定的信息是有條件的,如輪船下水儀式中的名人空位必須是由名人來填充。在激活圖式的時候,部分可以激活整體,整體也可以激活部分,如果某一整體圖式被激活,部分之間也可能相互激活,如果幾個部分同時被激活,則激活整體圖式的可能性更大些。(二)注意信息的范圍一般認為,圖式在人們理解語篇的時候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如Cook認為圖式對于語篇的連貫非常重要,我們在理解篇章時必須用到圖式。(P182)圖式可以用于預測某一篇章中描述的情境。在理解話語的時候,人們對話語中描述的某一特定事物進行預測和理解,即人腦受話語中某一語言形式或語境的刺激而激活某一圖式,從而理解篇章。(P69)Goodman則將閱讀過程描述為“一個運用心里語言知識猜謎的游戲”(apsycholinguisticguessinggame),在這個游戲中,讀者不需利用文中所有的線索,讀者做出的預測愈是準確,他在文中需要得到的證實愈少,即他從書面中所需的信息就越少。Goodman認為,“讀者并不是用盡他能得到文中所有的信息,在閱讀過程中,他只是選取某些語言結構,這些結構可以幫助他預測內(nèi)容,這不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理解過程”。圖式理論認為任何語篇本身并不含有意義,它只是為聽眾或讀者如何從已獲得的背景知識中建構篇章意義提供方向。話語的理解是一種理解者的背景知識和話語之間的互動的過程。理解者將語言材料和自己的知識聯(lián)系起來。理解的過程遵循這樣的原則,即任何輸入的信息都必須與某一圖式相參照并且與它的任何方面都相符。這樣,有兩種處理信息的方式,即自下而上的方式和自上而下的方式。自下而上的方式是由輸入的信息激發(fā)的,信息進入與之相符的某一圖式的底層,圖式有層次結構,從底層到頂層由最具體的形式逐層過渡到最概括的形式,隨著底層圖式慢慢匯合到頂層,頂層圖式也被激活,因此自下而上的方式是由外來信息驅動的。而自上而下方式的運動表現(xiàn)為首先根據(jù)較高層次的圖式作一般性的預測,然后尋求輸入信息證實所作的預測。Rumelhart認為,無論自下而上的方式,還是自上而下的方式,信息與圖示的作用都是在各個層次上同時發(fā)生。在自下而上方式中,來自話語中的信息填充圖式結構中的節(jié)點,從而激活更高層次的圖式,這種方式中,讀者或聽眾對出乎意料的或與假設不相符的信息更為敏感;在自上而下的方式中,如果理解者的預測與語篇相符,則語篇信息與激活的圖式進一步吻合,它幫助理解者區(qū)別歧義,選擇對外來信息的理解,如下例:1“醫(yī)生治感冒”在理解這一話語的時候,我們試著將它與熟悉的、能夠解釋其中描述的情景的圖式相聯(lián)系。這時對一般人來說最有可能激活的圖式是“醫(yī)生治感冒”,通過醫(yī)生的治療,使病人很快康復。即使在這樣短的話語中,也有很多在話語中沒有提到的信息呈現(xiàn)出來。比如我們會認為醫(yī)生會通過給病人吃藥或打針等方法治療病人,由于這種治療的作用,使病人較快康復,等等。但如果我們讀到的是:2對所需資源在不同的實踐意義上的不同理解這時來自篇章的信息與對篇章的預測不相符,讀者不得不改變自己的理解,使新的信息與早先獲得的來自篇章的信息相符,從而使得整個篇章連貫。當以自下而上的方式得來的外來信息與以自上而下的方式獲得預測相符時,我們對話語的理解則是成功的;如果二者不相符,我們就改變理解,使二者相符。如此則話語中的醫(yī)生自己的話說明,不管病人是接受治療還是不接受治療,結果都是一樣的,因此醫(yī)生是不能治感冒的。圖式研究表明最有效的理解篇章的方式是互動的,是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方式的結合。自上而下的處理方式是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或背景知識對篇章作預測,并根據(jù)篇章的內(nèi)容證實或推翻預測,自下而上的處理方式是首先由語言單位出發(fā),從小的單位到大的單位建構篇章意義,然后對以前存在的知識或正在進行的預測進行修改。成功的讀者總是根據(jù)特定的篇章和特定的閱讀情景的需要不停地在這兩種方式之間轉換。三、審斷、對象、語境和知識Nash認為,解釋幽默話語時必須要考慮的幾個因素是:1.幽默所涉及的文化因素,2.相關的背景知識,3.幽默中所特有的邏輯和可能性(在幽默中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4.語言形式上的指示性,5.語言形式上通常有關鍵語。(P3-8)幽默話語本身包含的三要素是:1.類指(genericreference),即某一類型的文化常識、社會慣例、態(tài)度、信仰或與其相關的事物,2.典型的語言形式,通過這種形式幽默意圖得以體現(xiàn)并為理解者所知,3.關鍵語,這是激發(fā)幽默的關鍵所在。(P9-10)表現(xiàn)在形式上,一則完整的幽默話語有四個部分組成:即暗示(signal)、導向(orientation)、語境(context)和關鍵語(locus),前三個部分屬于前所在(pre-location),關鍵語屬于幽默所在(location)(P34)3)這四個部分中,暗示是必不可少的,幽默發(fā)出者通過它向幽默接受者暗示他要講的是一則幽默,幽默接受者可暫時擺脫嚴肅的心態(tài)而以輕松的心態(tài)去理解幽默中的事物,從而毫無疑問地接受幽默中那種特有的邏輯,如在上例中,理解者不必懷疑點球罰失以后還可重罰。暗示部分有時很難和其它部分切分開來,有可能整個幽默話語都有暗示作用。導向部分有可能不出現(xiàn),也有可能與語境部分合并在一起,它告訴理解者幽默屬于哪種類型,如上則幽默中,由“theIrishcenter-forward”,可知此則幽默是有關愛爾蘭人的幽默(在英語文化中愛爾蘭人是常見的笑柄)。語境是幽默激發(fā)出來的前提,它為幽默理解者提供背景或相關細節(jié),這種語境可能存在于語言之外,可能是某種共知的情景,或某種文化常識。幽默所在即是關鍵語,它是幽默話語制笑的關鍵。這四個組成部分中:暗示和幽默所在是必不可少的,其它部分可能出現(xiàn)也可能不出現(xiàn),并且這四個部分不一定遵循上例中的順序(P34-37),再看例4):4)以上的劃分只是對幽默話語作形式上的分析,它并不能解釋人們理解幽默的過程。要想真正弄清楚幽默的理解過程,我們必須知道人腦是怎樣和幽默言語相互作用的。圖式知識理論為我們提供了一個考察這種相互作用的框架,下面我們將借助圖示知識理論,考察幽默言語是怎樣與理解者的圖式知識相互作用,使理解者獲得幽默。Cook將話語分為三類:圖式加強類(schemareinforcing),這類話語加強已存在于人腦中的圖式,使之更容易被激活;圖式保持類(schemapreserving),這類話語保持已存在于人腦中的圖式,不對其作任何改變;圖式更新類(schemarefreshing)。第三類話語偏離人們的圖式預測,它的一個顯著特點是改變或推翻原來的圖式(schemadisrupting),建立新的圖式。(P191)Cook認為幽默話語屬于圖式更新類(P193),在這類話語中,預測驅動的圖式被推翻,理解者不得不重新尋找理解話語的辦法(ibid:14),Ross也認為“在幽默中話語的開頭部分總是讓理解者對后面的內(nèi)容產(chǎn)生某種預測,而這種預測在幽默中往往被推翻”。(P41)由上面的討論可知,幽默話語與其它類型的話語的一個不同之處是,在幽默話語中理解者的預測被推翻,使他不得不尋找新的理解,如在例4)中,理解者在讀到前半部分,“MydoctorsaysifIdonothingformycoldit’lllastforsevendays,butifhetreatsit”時,讀者可能會激活一個“醫(yī)生治感冒”的圖式,由這一圖式可知,醫(yī)生幫助病人減輕痛苦,因此可以預測,醫(yī)生的話的后半部分很有可能是他可以在更短時間內(nèi)(至少少于七天)治好“我”的感冒。但讀到這則幽默的最后(it’llgoawayinaweek)時,讀者會發(fā)現(xiàn)醫(yī)生的話和他的預測不一樣,預測被推翻,他不得不尋求新的解釋,由于“l(fā)astforsevendays”和“goawayinaweek”時間是一樣的,理解者會得出一個新的與先前激活的圖式不相一致的圖式:“醫(yī)生不能治病”,在此過程中涉及到兩個圖式,前一個圖式事先存在于人們的意識里,是人們一般的認識,它以自上而下的方式發(fā)揮作用,幫助理解者對以后的內(nèi)容作進一步的預測。但這一預測被實際話語推翻,理解者不得不從實際話語出發(fā)構建出一個新的與原來的圖式不相符的圖式。原來的圖式是一般的(generalschema)、為人們普遍接受的,它事先存在于理解者的認識里,反映人們對事物的一般認識。新的圖式是由某一特定的幽默推導出來的、與人們的一般認識不相一致的圖式(localschema),這正是幽默發(fā)出者所要傳遞的信息。這種新的圖式與舊的圖式相互對比、相互作用,從而產(chǎn)生不和諧,并產(chǎn)生制笑效果。新的圖式可能建立在不合邏輯,或不合情理的基礎上,但這正是幽默話語的特點之一。如現(xiàn)實中沒有人會像此則幽默中醫(yī)生這樣暴露自己的無能。但由于有各種語境因素向讀者暗示這是一則幽默話語,讀者不會像在理解其他類型的話語時那樣懷疑它的真實性,而是接受它,并在此基礎上構建出新的圖式,這樣我們就可以得出如下圖所示幽默的理解過程:首先是與話語相符的一般圖式被激活,這種圖式和前所在部分相互作用并產(chǎn)生預測,這種預測隨著幽默話語的推進,被關鍵語推翻,至此理解者不得不尋找新的理解幽默的途徑,于是他從關鍵語出發(fā),在結合前所在即其他語境因素構建出一個新的、不同于一般圖式的局部圖式。這兩種圖式相互作用,再加上預測和關鍵語的相互作用,共同產(chǎn)生出幽默。幽默作為圖式更新類的話語有不同于其他圖式更新類話語(科技篇章、文學篇章等)的地方(P189),科技和文學篇章更新了圖式后,被推翻或被更新的圖式將取代舊的圖式,并在以后的理解中被激發(fā)出來,而在幽默話語中構建出來的新圖式只是在當前這一特定的語境中起作用,它不可能在以后非幽默話語的理解中取代一般圖式,它只是在理解某一特定幽默話語時起作用,即幽默這種特殊的話語的理解要借助于特定圖式。離開了這種特殊話語,特定圖式不再起作用。如上則幽默中,理解者會構建出“醫(yī)生不能治病的圖式”,但這一圖式在非幽默環(huán)境中不再起作用,如當他遇到某人生病時,他想到的還是請醫(yī)生,他并不會因為讀過這則幽默就真的認為醫(yī)生不能治病而任病情自行發(fā)展。四、聯(lián)系“該學生”的圖式來創(chuàng)造幽默下面我們將解根據(jù)上節(jié)所提供的模式對兩則幽默進行分析:5)教師:上次我不是已經(jīng)告訴你爸爸,叫他今后再也別替你做作業(yè)了……學生:可是我媽媽不在家,她不能替我做呀!6)“Doctor,comeatonce!Ourbabyswallowedafountainpen!”“I’llberightover.Whatareyoudoinginthemeantime?”“Usingapencil.”在例5)中,老師的話構成此則幽默的前所在,學生的話構成幽默所在,前所在一般會激活一個“學生讓人代做作業(yè),受到老師批評”的圖式,由此我們可以對后文進行預測:對老師的責問,學生會道歉并做出以后不再重犯的保證等等。但學生不但沒有這樣做,反而理直氣壯地提出了讓爸爸代做作業(yè)的理由。由此,我們可構建出“該學生一直就不是自己做作業(yè)”的新的圖式,此圖式與一般圖式相矛盾。讀者在這種預測和預測被推翻以及新的圖式與一般圖式相互作用的同時獲得幽默。例6)中,這位父(母)和醫(yī)生的第一輪對話構成幽默的前所在,父(母)親最后的答話構成幽默所在。前所在激活一個“小孩遇不測,父母請醫(yī)生救急”的圖式,由此圖式出發(fā),我們可以推知,當醫(yī)生問他(她)與此同時(即在醫(yī)生到達之前)采取什么措施時,我們可以預測,這位父(母)親的回答應是某種救急的方式。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