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主義文學思潮研究

自由主義文學思潮研究自由主義文學思潮是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一個很重要的文學現(xiàn)象，是當時文學多元結構的重要組成部分。它的興起和衰落涉及到當時文學發(fā)展的許多重要問題。一、自由主義文學思潮的形成：自由主義文學思潮是指20世紀20和30年代以自由主義的人生理念和文學本體論的美學理念為追求的一股文學思潮。它既反對當時國民黨策動的“民族主義”的黨化文學，也不贊成共產(chǎn)黨領導的左翼文學，標榜文學的獨立和自由，強調(diào)文學的個體意識，反對文學的功利傾向，主張文學同政治保持距離。自由主義文學思潮的成分比較復雜，大體可以分為四個方面：一是受胡適影響的“新月派”文學；二是受周作人影響的“京派”文學；三是從左翼文學分化出來的“自由人”和“第三種人”；四是一批深受西方現(xiàn)代社會思潮和文學思潮影響而又游離于其他文學派別的作家、批評家。自由主義文學思潮的形成同五四文學的歷史轉(zhuǎn)型有著密切的關系。這一思潮可以說是新文學由啟蒙的文學向“文學”的文學轉(zhuǎn)換的產(chǎn)物，是新文學由幼稚走向成熟的這樣一個邏輯過程的結果。五四以后，中國的現(xiàn)代文學由啟蒙的文學分化為兩個方向的文學：一是左翼文學，代表著文學對社會功能的承擔；二是自由主義文學，代表著文學對藝術功能的承擔。就運動而言，左翼文學成為當時的主潮，但就成就而言，則是自由主義文學較為突出。自由主義文學思潮興起的原因主要有：（1）新文學在經(jīng)歷了啟蒙精神的洗禮后，有一種向文學本體回歸的自然要求，同時也需要在文學的藝術領域真正確立自己的地位。（2）就文學常態(tài)而言，走出啟蒙文學的主流形式后，文學不能只是簡單地轉(zhuǎn)換為左翼文學。它的進一步發(fā)展還需要一種多元結構的存在，而自由主義文學思潮恰恰代表了這樣一種對文學的多元價值取向的追求。（3）在啟蒙文學的現(xiàn)實主義和浪漫主義兩大聲音中，還需要更多的聲音來充實新文學這部交響樂，這些聲音則分別借助于自由主義這樣一個共同的渠道流淌出來。二、自由主義文學思潮的特點：自由主義文學思潮信奉的共同理念是自由主義的人生觀和價值觀。這一理念的突出特點是崇尚個性，倡導自由，主張思想和藝術的多元化。具體而言有以下幾個共同的方面：（1）提倡用自由主義作為文學的精神內(nèi)涵，主張從自由主義理念出發(fā)認識社會和人生，認為文學所要著重表現(xiàn)的是自我內(nèi)在的人生欲求和人生理想，而不是外在的社會意志。（2）主張文學的獨立地位，反對文學從屬于政治斗爭和黨派斗爭。主張尊重作家作為個體的人的獨立性，注重維護作家思想追求和藝術追求的權利，反對用統(tǒng)一的思想框架和藝術框架來束縛作家，尤其反對把作家作為政治斗爭和黨派斗爭的工具。（3）強調(diào)文學的存在是基于人性的存在，反對用單一的民族性或階級性來掩蓋整個的人性，反對用民族的或階級的文學來取代“人性的文學”。（4）強調(diào)文學功能的藝術化，強調(diào)對文學的審美特性和藝術素質(zhì)的重視，反對文學功能的功利化和工具化。（5）強調(diào)文學存在的多元化，反對文學的一元化，提倡不同文學流派和風格的競爭，在文學批評上倡導一種寬容的文學態(tài)度。但是，由于出身背景不同，思想來源不同，這種統(tǒng)一的理念在不同的自由主義文學派別那里又形成了不同的具體觀念。新月派的自由主義思想主要師承英國的保守主義、美國的實用主義和新人文主義。他們的主張具有精英文化的特點。新月派崇尚英、美式的民主政治和自由生活，提倡效法英、美來改造中國的社會和文化。在文化上，他們提倡“天才論”，漠視人民大眾，倡導貴族化趣味。在文學上，他們推崇新古典主義、消極浪漫主義、唯美主義。梁實秋是新月派在理論上的重要代表。京派的自由主義思想主要來源于法國盧梭的自由主義思想和中國老莊的道家思想。他們推崇人的自然的生存狀態(tài)和精神狀態(tài)，主張掙脫社會束縛，還原人的自然本性。他們提倡文學要表現(xiàn)自然的人性和人的心靈的本真，主張文學要為個人尋求一塊精神徜徉的審美天地。林語堂、沈從文的理論和創(chuàng)作最具有代表性。自由人和第三種人曾是左翼文學的同路人，也曾受過馬克思主義的影響，他們的主要思想來源是俄國的民主主義和自由主義。他們有意識地代表社會下層“小人物”的文化利益，從爭取“小人物”的自由地位和權利要求出發(fā)，主張思想自由和文學自由。他們對社會壓迫和文化霸權有著過分的敏感，特別表現(xiàn)出對于民族主義文學和左翼文學兩大強勢思潮的抗爭。游離于其他派別之外的自由主義作家和批評家，如朱光潛、李健吾、李長之、葉公超、蘇雪林等人，其思想來源也各有不同，或靠近于新月派，或傾向于京派，或表現(xiàn)出個人的獨立性，理論創(chuàng)作各有特點。三、對自由主義文學思潮的評價：我們以往的文學史和學術研究，對20世紀20、30年代出現(xiàn)的自由主義文學思潮基本上持否定態(tài)度。這一思潮一般被定位為“資產(chǎn)階級”、“小資產(chǎn)階級”的文學思潮，把它們看作是同左翼文學或“無產(chǎn)階級革命文學”相對立的。因此，在評價上，總的來看是批判過多，研究較少；偏見較多，理解較少。這種現(xiàn)象自90年代以來有所改變。今天站在歷史發(fā)展和文學發(fā)展的立場上，從現(xiàn)代的文學觀念出發(fā)去看當時的自由主義文學思潮，應該給予它們更多的研究和理解，在指出它們局限性的同時更充分地認識其價值。自由主義文學思潮的局限性主要在于：（1）它過于強調(diào)同左翼文學之間的矛盾，二者沒有能夠在共同的反封建反專制反奴役的新文化建設前提下達成諒解。它們只看到了左翼文學具有政治文學、黨派文學的一面，沒能充分看到其代表社會下層廣大人民群眾的愿望具有為新文化建設拓荒進取的一面，更沒有看到左翼文學內(nèi)部代表新文學的美學建設、藝術建設的一面。畢竟左翼文學也是當時文學多元結構中的一元。（2）它過于強調(diào)文學的獨立地位和審美功能，忽視不同歷史時期社會對文學的不同要求，忽視時代精神對文學存在和發(fā)展的重要作用，致使它們的文學創(chuàng)作較多地偏居個體人生的狹小天地，同大的社會變動、大的時代風云存在著隔膜。反對文學的功利化、工具化，這是對的；但不能把文學功能單純化甚至簡單化。文學在審美的核心功能之外還有著其他的社會功能，對此決不能忽視。自由主義文學思潮的價值主要在于：（1）它推動了新文學向文學本體方向舵發(fā)展，推動了新文學作為審美的和藝術的文學的成熟過程，這是它對于新文學建設的最大功績。中國現(xiàn)代文學在藝術上的迅速成長和繁榮，并且作為現(xiàn)代的民族文學自立于世界文學之林，自由主義文學功不可沒。（2）它保持了新文學結構的多元化，為新文學的發(fā)展引進了更多的精神資源和藝術素質(zhì)，從而保持了新文學應有的活力和張力。30、40年代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活躍，是同自由主義文學的存在密不可分的。（3）它為新文學在理論和創(chuàng)作兩方面都提供了一些新的思路和經(jīng)驗，對新文學的建設確實做出了一些實際的工作，而并非像以往左翼文學所認為的那樣只是“幻影”的文學。這些思路和經(jīng)驗雖然曾經(jīng)被忽視，但卻一直影響著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的發(fā)展，構成了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不可缺少的藝術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