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外閱讀】歷史和永恒 (2)

【課外閱讀】歷史和永恒談及傳記文學,我心里立刻會涌起一種別樣的情感,特別是在閱讀那些優(yōu)秀的傳記文學作品之后,它們對歷史和人生際遇的真實呈現(xiàn)和深刻反思,以及所蘊涵的由個體精神和情感產(chǎn)生的極大的精神力量,對讀者心靈造成的沖擊,常常比虛構文學來得更猛烈。近日熟讀花城出版社出版的姚澤軒自傳體小說三部曲歷劫奮飛(已經(jīng)出版寒星、弦月,暖陽待出),掩卷沉思,無不因為個體生命歷程的種種相似,歷史時空的不同演繹,彼此人生體驗的比照和借鑒,存在的虛渺和短暫而慨嘆不已。與傳主的相遇歷劫奮飛三部曲抒寫了姚澤軒童年、少年、青年、中年和晚年的人生際遇。少年時艱苦成長,青年時浪漫曲折,中年被迫害,尋求平反,晚年徹悟,不斷奉獻社會人生之途漫漫修遠,個人的情感和故事不可復制,個體的體驗和經(jīng)驗總會澤被他者,這就是傳記作品恒久的魅力所在。寒星是三部曲中的第一部,講述姚澤軒的家族、自己幼年和少年時期在潮汕大地的成長,以及青年時期在上海、安徽等地奮斗和不幸遭遇,其中如針刺般令人心痛的,最是那滾滾紅塵中的世態(tài)炎涼給夢想者的打擊,人性的自私、惡欲對天真少年的無情殘害,對脆弱愛情的窒息和磨折。弦月講述的是歷史大事件與個人命運的糾結。1969年7月28日史無前例的特大強臺風災害,給汕頭地區(qū)帶來毀滅性的打擊,災后的汕頭,滿目瘡痍。悲慟之余,姚澤軒通過一切可能的辦法,動用自己的各種人際資源和談判智慧,從江西協(xié)調(diào)到幾千立方米木材,運抵汕頭重建家園,在物質(zhì)匱乏、計劃經(jīng)濟的特殊的年代,創(chuàng)造了一個偉大的奇跡!然而,當他陶醉在萬幢高樓平地起的家鄉(xiāng)美景的向往之中時,絲毫沒有覺察到,命運的黑手,已經(jīng)悄悄向他伸來作惡者利用國家政治之道,用政策給自己的惡行包裹上冠冕堂皇的外衣,打著“割資本主義尾巴”的旗號,先是把他騙進收容所,轉而羈押于工商所,對他進行非人折磨。寒星和弦月,講述了歷史中的人性,人文主義精神在作品中得到充分體現(xiàn)。它講述“我”的故事,強調(diào)的卻是人的主體價值。與歷史的相關傳記,首先和歷史有關。在文史不分的古代,史傳文學是傳記文學的主流,中國司馬遷的史記和古希臘色諾芬的回憶蘇格拉底,是最好的例證,更是史傳的創(chuàng)始杰作。近代以前的中國傳記文學“史傳合一”,讓傳記有了較強的史鑒功能。到近代,文學傳記和史學傳記才逐漸分家,發(fā)展成為敘事文學的一種形式。姚澤軒出生的年代,著名作家郁達夫提倡“新的解放的傳記文學”。在此前后,胡適、聞一多、郭沫若、沈從文、廬隱等均有過此方面的創(chuàng)作經(jīng)歷,或是寫小人物、親人或名人的傳記,或是傾心于寫自傳。到了21世紀,文化多元和全球化的背景下,傳記文學開始轉向?qū)θ粘Ｉ顖D景的關注和對歷史的重新闡釋,敘事風格多樣、功能多樣廣泛。一些自傳體的作品,既是人類紀念本能的需要,更是自我完善的一種手段。傳記創(chuàng)作者的心中總有一種信念,那就是:時光流逝,不舍晝夜,但我們必須記住那些往往令我們不愿記憶的事情,記住歷史。對于追求真理的人來說,歷史終將證明,真理在他這邊!個人的歷史,和一個國家的歷史,不能不說是息息相關的,正如一滴水和一座湖泊的關系,當陽光穿過,它們反射的,是同一種光芒。探尋它們,皆可以讓我們真正聆聽到生命的真諦,汲取前進的動力。撇開姚澤軒個人的不幸遭遇和曲折經(jīng)歷,在他可以見證的歷史中,回頭看,中國社會的變革是多種動力的綜合作用。中國社會發(fā)展幾次與機遇擦肩而過,直到20世紀70年代末期,推動現(xiàn)代化發(fā)展的多種動力開始形成,終于,鄧小平先生巨臂一揮,改革開放為中國的經(jīng)濟發(fā)展找到了出路。改革開放30多年了,中國從摸著石頭過河到大踏步前進,積累了很多寶貴的經(jīng)驗。而從姚澤軒的自傳中,我們欣慰地發(fā)現(xiàn),早在30多年前,他從事商業(yè)活動的一些思路和做法,正是今天無數(shù)人正在研究和學習的。一個遠遠跑在歷史前面的人,難怪歷史要伸出大棒攔他、打他。同時,我們還能夠感受到,完整的講述,真實的呈現(xiàn),坦誠地表白,對姚澤軒來說,是他的渴求,也是他的解脫,因為,他的情感,他的人生和夢想,他的價值觀,經(jīng)過文字的組合和呈現(xiàn),獲得完整,融合一體。這類傳記,能夠通過真切的情感感染和傳達,使傳主的精神力量得以張揚,讓讀者獲得人格教育和審美體驗,獲得社會應有的價值觀和精神資源。關于如何寫好傳記文學,傳統(tǒng)的觀點認為,真實是傳記文學的生命,傳記文學作品中的人物、事件、言行、交往,都必須與歷史上的或現(xiàn)實中的人物、事件相一致。在我看來,傳記文學既是傳記,又是文學,在主要的、重要的事實和事跡、性格符合歷史的真實和傳主的真實的前提下,可以虛構某些細節(jié)、對話,來突出人物的性格這主要是指為他者立傳。當然,為他者立傳,文中或多或少,必然暗含傳主與作者的分野,此處不做探討。正是由于傳記文學與歷史的特殊關系,使得它可以將歷史孕育的豐富的人類知識和智慧傳達給我們。從這個意義上說,是一部部傳記文學作品,構成民族思維史、精神史。十九世紀英國著名史學家托馬斯卡萊爾(Thomascarlyle17951881)曾說,世界的歷史就是偉人們的傳記。但今天的傳記文學,無疑地,會越來越多地關注普通人,并同樣會產(chǎn)生優(yōu)秀作品,也仍然會和偉人們的傳記一樣,具備這樣的特質(zhì):它一定蘊涵著極大的精神力量。正是這一特性,感染和鼓勵我們。歷劫奮飛初看是抒寫個人的,僅僅讀了寒星、弦月,我們已經(jīng)體會到,作者一直在張揚美和善,張揚為理想百折不撓的人生奮斗精神。英雄不是別人,英雄就是抗爭中的“我”,“我”面對很多敵人,除了自身的弱點,還必須要戰(zhàn)勝環(huán)境的險惡、他者的陷害、時代桎梏,方能扭轉命運,才能夠繼續(xù)追求理想,走向未來和光明。這種新英雄主義精神,在任何時候,對任何人,都有著特別的鼓勵和教化意義。同時,它內(nèi)在的崇高和理想追求,又給我們帶來詩性與審美的感受。對永恒的追求詩性與審美的根基,在于傳記文學豐富的文學性。傳記文學中的文學性是必須一再強調(diào)的?；蛟S可以要求傳記作家多向小說家學習,當描寫個體人生時,能夠使得主人公的經(jīng)歷和生活、情感,與讀者的生活、情感互相喚醒。一旦如此,這樣的傳記創(chuàng)作就會變得十分美妙。北京大學趙白生教授的一個觀點,深深打動我,他認為,行為不僅僅因為發(fā)生過才被敘述,而是因為它們代表了精神成長的階段。他同時強調(diào):“傳記必須寫得有趣、漂亮,它必須是一場精心構思,巧妙編導,完整無缺的演出。”(見傳記文學理論,趙白生著)自然,從寒星到弦月,及至之后的暖陽,并非“精心構思,巧妙編導”之物,作為一部個人的成長史、心靈史,它是樸素而新鮮的,一種現(xiàn)場的、在場的感覺,將讀者深深引入漫漫往事之中。那么,詩性與審美,是不是傳記文學的最高追求?我曾經(jīng)寫過一篇文章:傳記文學的終極目標,以偉大的法國作家羅曼羅蘭的貝多芬傳為例,與一般意義的傳記不同,它是一部關于貝多芬的精神傳記,其所具有的魅力來源于它并非類似于普通人的生平行狀的記錄,而是反映傳主內(nèi)心世界的精神傳記,其飽滿的激情、對永恒藝術精神的追求,堪稱百讀不厭的經(jīng)典。恩格斯也期望于將來的戲劇是“較大的思想深度和意識到的歷史內(nèi)容,同莎士比亞劇作的情節(jié)的生動性和豐富性的完美結合”。“較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