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盡的《雷雨》——淺談對《雷雨》主題的認識

1、說不盡的雷雨-淺談對雷雨主題的認識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 09級中基班 200900051046 沈詩萌 古往今來，人們對雷雨的主題一直眾說紛紜，雖然曹禺自己也在序中表達過自己的點：“雷雨對我是個誘惑。與雷雨俱來的情緒蘊成我對宇宙間許多神秘的事物一種不可言喻的憧憬?！薄袄子晁@示的，并不是因果，并不是報應，而是我所覺得的大地間的殘忍。”“這背后的主宰，它太大，太復雜，我的情感強要我表現(xiàn)的只是對宇宙這一方面的憧憬?！?曹禺.雷雨. 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 1994.但是，很多人仍舊因雷雨的主題問題而爭執(zhí)不休。我認為，或許雷雨的魅力也就在此。它主題相對的模糊性和多重性表現(xiàn)出作者不受任何一種教條的約束

2、與規(guī)范，而是關注情感的表達和拓展，從而使雷雨的主題有著某種難以說盡的意蘊。一、社會悲劇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nèi)，許多人都按照“社會問題劇”的思想來理解雷雨的主題?！疤餄h在暴風雨中的南京藝壇一瞥一文中就贊成予倩先生把這一有點時代錯誤的命運悲劇修正為近于社會悲劇的東西，而不贊成無批判的演出。此后對雷雨主題的理解就一直延續(xù)著社會悲劇的視角，尤其是張庚在悲劇的發(fā)展評論文中更是進一步指出：他底創(chuàng)作竟部分地有了反封建的客觀意義”。 錢理群.大小舞臺之間曹禺戲劇新論. 杭州: 浙江文藝出版社. 1994當然，我并不是十分贊同這種觀點。雷雨是作者二十三歲時的作品，作為一個青年作家他有自己獨特的思考，但人處于環(huán)境之

3、中就必然會被環(huán)境所影響，所以雷雨體現(xiàn)出的反對家庭倫理的罪惡甚至是反封建的意識并不是作者刻意為之。曹禺曾在序中澄清：“但是很奇怪，現(xiàn)在回憶起三年前提筆的光景，我以為我不應該用欺騙來炫耀自己的見地，我并沒有顯明地意識著我是要匡正諷刺或攻擊些什么。”因此，有些評論家們的觀點似乎的確有些“過火”了。但是我有注意到序中又有這樣一句話：“有人已經(jīng)替我下了注釋，這些注釋有的我可以追認譬如暴露大家庭的罪惡?！薄耙苍S寫到未了，隱隱仿佛有一種情感的洶涌的流來推動我，我在發(fā)泄著被抑壓的憤窟，毀謗著中國的家庭和社會。”周樸園作為封建大家庭的家長專制蠻橫，他逼迫繁漪喝藥，為了體現(xiàn)自己的命令的權威性。再加上雷雨寫于二十世

4、紀三十年代初，無產(chǎn)階級剛剛登上歷史舞臺，作為一股新生力量他們極力想有所作為，無奈抵抗不過有雄厚經(jīng)濟基礎的資產(chǎn)階級，因此兩方之間的矛盾十分尖銳。而周樸園和魯大海之間的矛盾沖突正代表了工人階級和資產(chǎn)階級之間的矛盾。因此雷雨的主題中絕對有對社會問題地揭示，即表現(xiàn)了封建專制制度對人性殘忍地扼殺。但如果只視雷雨為一部社會問題的悲劇或者過分強調(diào)它在這一方面的作用的話，那就使雷雨失去了原本的藝術價值?？傊鐣瘎〉慕沂咀鳛槔子曛黝}的一部分對雷雨主題的藝術價值是有很大貢獻的。當然，是在不夸大其作用的前提下。二命運悲劇最高級的作品給人的感受往往不能用語言清晰地形容，而且作者與讀者的感受可能相差甚遠。所以，我們

5、不能將評論家的意見看做成終結性的，輕信甚至盲目地認同他們的觀點。如果我們從尊重雷雨創(chuàng)作的原始狀態(tài)出發(fā)，就會深刻地體會到其中無法擺脫的命運悲劇。這里，不得不提的是序在研究雷雨主題問題上的巨大作用，它為我們提供了第一手資料，讓我們能直接觸摸到作者的想法。其中，有很多處都表達了作者自己對雷雨的感受?！袄子陮ξ沂莻€誘惑。與雷雨俱來的情緒蘊成我對宇宙間許多神秘的事物一種不可言喻的憧憬。”“雷雨象征著一種渺茫不可知的神秘?！闭褡髡咚f的那樣，神秘的氛圍始終籠罩著作品中每一個人物甚至是作品之外的讀者。陰沉的天、潮濕悶熱的空氣、不停歇的閃電和最終無法避免的山洪暴發(fā)般的雷雨。這些自然意象的變化無不一一指向人們

6、的情感，外界氣象變化萬千正是神秘莫測的無常的命運的象征。雷雨的故事給我們講述了一種不可能的可能。從周樸園與侍萍相愛開始，周萍為了擺脫和繁漪之間的亂倫之愛，愛上了年輕的四鳳他的妹妹四鳳！周樸園和魯大海針鋒相對，當魯大海氣急敗壞地與周樸園爭吵時，他也無法想到眼前這個做盡了壞事的資產(chǎn)階級頭目竟然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這一些看似完全不會在生活中發(fā)生的情節(jié)在雷雨中一幕幕地真實地上演著，讓我們不想相信但又不能不相信。正迷惑時，曹禺解答說：“雷雨所顯示的，并不是因果，并不是報應，而是我所覺得的大地間的殘忍這種種宇宙里斗爭的殘忍和冷酷。”“ 這主宰，希伯來的先知們贊它為上帝，希臘的戲劇家們稱它為命運而我始終不能給

7、他以適當?shù)拿?，也沒有能力來形容它的真實相。因為它太大，太復雜。我的情感強要我表現(xiàn)的，只是對宇宙這一方面的憧憬?！薄霸诶子昀镉钪嬲褚豢跉埧岬木湓诶锩?，怎么樣呼號也難脫這黑暗的坑?！泵\的悲劇就是如此發(fā)生的。從繁漪和周樸園兩個人物身上也能看出作者在雷雨中對命運悲劇的主題的揭示。曹禺是這樣形容自己筆下的人物形象的：“他們?nèi)缤黄サ谡訚衫锏馁R，愈掙扎，愈深沉地陷落在死亡的泥沼里?！北瘎≈械娜宋锒疾环φ媲?，包括周樸園，但卻形成了一個陷落泥沼的連環(huán)套，無論他們怎么掙扎，都逃不出命運的捆綁。繁漪就是一個“陷落”的典型。我十分喜歡曹禺在序中對繁漪的訴說：“蘩漪是個最動人憐憫的女人。她不悔改，她如一

8、匹執(zhí)拗的馬，毫不猶疑地踏著艱難的老道，她抓住了周萍不放手，想重拾起一堆破碎的夢而救出自己，但這條路也引到死亡?！弊鳛檎麄€作品中唯一一個無法讓我用同情來形容的女人，她給人留下的感受除了愛就是恨。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和妻子，間接制造了這些呈現(xiàn)在我們眼前令我們心碎的苦難。與此同時，她有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她不愿意就這樣抑郁終身受人擺布，因此勇敢地反抗，這時的她是堅決的、強悍的。但是在周萍面前，她又是那么無力，她甚至說：“萍，好了。這一次我求你。我從來不肯對人這樣低聲下氣說話，現(xiàn)在我求你可憐可憐我，這家我再也忍受不住了?！薄安?，不。你帶我走，帶我離開這兒，日后，甚至于你要把四鳳接來一塊兒住，我都

9、可以，只要，只要，只要你不離開我。” 曹禺.雷雨. 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 1994.她拼命地想抓住最后的這根救命稻草，但她卻被命運困住，永遠也走不出這個可怕的連環(huán)套。繁漪的形象讓我不禁想起了古希臘悲劇中的幾個女性形象如克呂泰墨斯特拉和美狄亞，而曹禺的創(chuàng)作也的確受到了古希臘命運悲劇的影響，向我們揭示了渺小的人無論怎樣掙扎都無法沖破命運的牢籠這一血淋淋的可怕現(xiàn)實。關于周樸園形象的爭論也有很多，而談到他的形象我們就不得不將之與雷雨的序幕和尾聲聯(lián)系起來。建國后的版本在很長時間里刪去了序幕和尾聲，當然，這與演出的難度有很大的關系。而作者也在序中表達了自己有關寫作序幕和尾聲的獨特用意：“仿佛有希臘悲劇

10、chorus一部分的功能，導引觀眾的情緒入于更寬闊的沉思的海?！倍覐男蚰缓臀猜曋锌吹降膭t更多是周樸園的命運。如果說周樸園之前屋內(nèi)維持原樣的擺設、襯衣上補的梅花和周萍名字中的“萍”字都無法充分說明他對侍萍不是“簡單地玩弄” 黃萬華.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 濟南: 山東文藝出版社. 2006.而是有真愛的話，那么短短的幾百字的序幕和尾聲則映射出了他有人性、有愛的一面。作為唯一的醒者看著她們死的死瘋的瘋，只有自己承受著這一段不為人知的痛苦的經(jīng)歷。十年的光景，周公館變成了教堂附設的醫(yī)院，周樸園從周公館的大主人變成了兩個病人唯一的親屬。這是他想要的結果嗎？我覺得并不是。在猛烈的“雷雨”之后，在一切都回歸平靜

11、之后，我們在序幕和尾聲中看到的這位可憐的老人，更讓我們體會到了命運對人的主宰。曾經(jīng)呼風喚雨，歷來只會主宰別人命運的周樸園始終都沒有掌握自己的命運，到最后連懺悔都不配，這難道不是命運悲劇這一主題最好的體現(xiàn)嗎？當然，這里“命運的悲劇”和“宿命論”是截然不同的。我們所說的命運悲劇是就雷雨揭示的主題而言的。而曹禺在雷雨中并沒有想要表達或滲透“宿命論”的思想。無論如何，雷雨主題中對命運悲劇地揭示是相當動人的。三、以命運悲劇為主導，雷雨主題的廣闊性和開放性重讀雷雨，我仍然覺得它與中國傳統(tǒng)古典戲劇如竇娥冤所不同的是，雷雨的主題中有對社會悲劇的揭示，但側重點絕不在此。反而是對命運悲劇的揭示，對命運對人的主宰這

12、一根本性的人生困境的表現(xiàn)占了上風。對于社會悲劇的揭示是由于作者處于時代之中，他敏銳的藝術眼光不可能不覺察到當時的 社會背景，而對命運悲劇的揭示才是真正從作者的筆尖緩緩流淌出來，想要讓我們體會和感受的。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因素也構成了雷雨的主題，如性格的悲劇，當然是以繁漪的性格為代表的。正是雷雨主題的廣闊性和開放性增加了它排演的難度，引起了許多人的爭議。而從雷雨演出的發(fā)展來看，我們也能看出人們對它的主題的認識是螺旋式上升的。就從建國后的幾次演出來看，導演們對它的處理不盡相同。“早在1958年，上海人民藝術劇院演出由吳仞之教授導演的雷雨將主題放在道德觀念方面，把主題思想歸為次產(chǎn)階級與勞動人民的道德觀

13、念的矛盾沖突。這次演出，在當時的上海也引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爭鳴?！?丁小平.第九個角色導演札記.天津: 南開大學出版社.曹禺戲劇研究集刊參考文獻：1 曹禺. 雷雨. 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 1994.2 錢理群. 大小舞臺之間曹禺戲劇新論. 杭州: 浙江文藝出版社. 1994.3 王興平. 曹禺研究專集. 福建: 海峽文藝出版社. 1985.4 孔范今. 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 濟南: 山東文藝出版社. 1997.5 黃萬華. 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 濟南: 山東文藝出版社. 2006.6 丁小平. 第九個角色雷雨導演札記.天津: 南開大學出版社.曹禺戲劇研究集刊.7 陳軍. 再談雷雨的主題. 中華

14、藝術叢論. 2007年第7輯.而我認為如此處理雖沒有錯誤，但是似乎有些局限了。“而后，上海戲劇已故校長朱端均教授導演的雷雨，則以其獨到的見解，重新做了解釋和處理。他力求將命運悲劇與社會悲劇統(tǒng)一起來，這種獨具一格的處理曾經(jīng)贏得了不少同行的贊賞。”雖然后來引起了不同的反響和爭論，但是我們可以從中看出他在對雷雨主題的處理上有了很大的突破。之后，1982年丁小平承擔了重排話劇雷雨的導演任務。他認為“雷雨是有特色的現(xiàn)實主義，是一部富有強烈命運色彩、深刻社會內(nèi)容、反應舊時代的悲劇?！薄翱梢?，雷雨絕不是作者純客觀對現(xiàn)實的復制，而是作者激情爆發(fā)的表現(xiàn)，內(nèi)在情緒的戲劇化?！彼倪@段話就標志著雷雨話劇演出由外在的現(xiàn)實內(nèi)容向內(nèi)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