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渡舟教授對小柴胡湯的理解與應用探微

1、劉渡舟教授（1917 2001年）是我國已故名老中醫(yī)，北京中醫(yī)藥大學終身教授，首批博士生導 師。劉老臨證喜用經(jīng)方，擅用經(jīng)方，對小柴胡湯的應用尤為得心應手，并加減出了 系列柴胡類 方和“古今接軌方”（注：劉老把仲景方與后世方結合應用的方劑稱之為古今接軌方），臨床應用 頻率之高，令我輩嘆為觀止，并常取得意想不到的療效。筆者有幸跟隨劉老攻博侍診三載，得聞 先生對本方機理之閘釋，得睹先生臨證療效之神奇，受益匪淺。此僅就導師對小柴胡湯的理解與 運用介紹如下，以就正于同道，并以此農(nóng)示對恩師之懷念。1尊經(jīng)旨闡“升降出入” 廣“推陳致新”小柴胡湯在傷寒論中是治療少陽病之主方，具有和解少陽的作用。后世發(fā)揮其用，

2、廣泛施治 于臨床各科，究其原因，不外乎本方具有解郁功能。劉老認為，傷寒論治郁之法甚多，如梔 獷鼓湯治療火郁：桂枝去桂加茯苓白術湯治療水郁：茵陳蒿湯治療濕熱郁；瓜蒂散治療痰郁等。 然而，以上治郁之法皆就事論事而比較局限，故其使用較隘。惟小柴胡湯之治氣郁，縱橫扌卑開， 升降岀入，無所不包。升降出入是人體氣機運動的基本形式，素問六微旨大論說：“帝曰，不生化乎？岐伯卜1,出 入廢則神機化滅，升降息則氣立孤危。故非出入，則無以生長壯老已；非升降，則無以生長化收 藏。是以升降出入，無器不有?！碧斓叵嗾俚摹吧敝畾?，主宰著物質的運動，在人與動物， 則為生長壯老已，在植物，則為生長化收藏。物質運動的目的，用

3、現(xiàn)代語言講，就叫做“新陳代 謝”，生化正常，則氣機的升降出入有序，新陳代謝旺盛，人體就健康，若病亦易于恢復；反之， 人體即發(fā)生疾病。對于柴胡的功能，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明確提出了其具有“主心腹腸胃中結氣，飲食積聚，寒熱邪氣， 推陳致新”的作用。劉渡舟教授認為，研究仲景傷寒論，論其藥性時當以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為 準，不可以后世本草之論強釋仲景之方。后世雖然認定柴胡有和解少陽、升舉陽氣和疏肝解郁三 大作用，然本經(jīng)明言“推陳致新”，其實際意義也就是能夠推動人體的新陳代謝?；谝陨?兩經(jīng)之論，劉老捉出了柴胡治療疾病的三大特點：第，它能開郁暢氣，疏利肝膽，通利六腑， 推陳致新，調(diào)整氣機的出入升降：第二，對木郁則能達之，火

4、郁而能發(fā)之：第三，獨具淸熱退燒 的特殊功能。所以，柴胡治療疾病，既適用于外感，又能治療多種內(nèi)傷雜病。既能治療肝膽疾病， 也廣泛適用于它臟之恙，此亦內(nèi)經(jīng)“升降出入，無器不有”之內(nèi)涵所在，也是劉渡舟教授臨 床喜用柴胡類方的原因所在。2臨證時主但見證擅靈活加減劉老喜用柴胡，擅用柴胡，充分體現(xiàn)了其為醫(yī)上溯岐黃之經(jīng)，精通神農(nóng)之藥，中合長沙之論，下 逮諸家之說，并有自己數(shù)10年之臨床體會。對于小柴胡湯的應用，外感病重其和解少陽，疏利 肝膽，通達內(nèi)外之功；內(nèi)傷雜病則倡其開郁調(diào)氣，以利氣機升降出入之樞。臨證之時，主張“有 柴胡證，但見證便是，不必悉具”，處方時，以原方為多，但也捉倡靈活加減，并創(chuàng)系列柴胡 類“

5、古今接軌方”，使小柴胡湯的臨床應用范圉人人擴展，為經(jīng)方治療現(xiàn)代疾病捉供了 種新模 式，值得后人借鑒。在應用小柴胡湯時，劉渡舟教授僅僅抓住本方是少陽病主方之特點，只要見到“口苦” 證，必 用柴胡類方，此筆者侍診3年之心得。問之，先生則IT “小柴胡湯，少陽病主方也。少陽諸證, 以口苦為第證?！彼贾?，此劉老從少陽病捉綱證“少陽之為病，口苦、咽干、目眩也”悟而得 之。又閱讀傷寒論十四講，在書中第三講“試論六經(jīng)為病提綱證的意義”-文中，劉老寫道:“少陽病的提綱證，而以口苦在前，咽干，目眩在后，反映了口苦在辨證中的重耍性。內(nèi)經(jīng) 說：火之味苦然它經(jīng)之火，甚少口苦，唯肝膽有火，則多見口苦，故口苦反映少陽的邪

6、熱有 現(xiàn)實意義。”所以，以筆者之見，劉渡舟教授論“但見-證”，當以口苦為先。劉渡舟教授常用之小柴胡湯加減系列方甚多，如治療外感發(fā)熱的柴胡石音湯（柴胡、黃苓、半夏、 黨參、炙甘草、生石音、連翹、枳殼、桔梗、生姜、大棗），本方退熱其效如神，3劑之內(nèi)多能 熱退病愈，劉老稱之為中藥的“阿司匹林”。而在內(nèi)傷雜病的治療中，其應用于肝病最多，以小 柴胡湯加減出了 系列治療肝炎的方劑，如治療肝病氣分濕熱毒邪的柴胡解毒湯（柴胡、黃苓、 土茯苓、鳳尾草、草河車、半夏、土整蟲、茜草、蒼術、海蝶蠟、葉下珠），治療肝病血分的柴 胡活絡湯（柴胡、黃苓、土整蟲、茜草、紅花、澤蘭、當歸、口芍、草河車、茵陳、鳳尾草、白 術、海

7、螺悄），治療肝脾腫人的柴胡鱉甲湯（柴胡、黃苓、黨參、甘草、半夏、生姜、紅花、茜 草、整甲、牡蠣、干姜、土整蟲）等，均經(jīng)臨床驗證療效頗佳，體現(xiàn)了劉渡舟教授重視氣機升降 出入的學術思想。3倡合方創(chuàng)古今接軌盡柴胡之功劉渡舟教授于傷寒論研究方而，頗具功底，堪稱當今研究仲景學說的泰斗。晚年有古今接軌 論、方證和對論、火證論、水證論、濕證論問世，被稱為其老年五大論。以余之見，五論之中， 以古今接軌論為其最得盤之作，其臨床實踐也最成功，尤其是柴胡類古今接軌方甚多。與后世方 的接軌應用，人人擴展了小柴胡湯的臨床使用范圉，使本方的臨床功效發(fā)揮得淋漓盡致，此劉老 深研仲景學悅，境界之所至?，F(xiàn)略舉數(shù)例，以資說明。小

8、柴胡湯與越鞠丸接軌小柴胡湯，出自傷寒論方：柴胡、黃苓、半夏、生姜、人參、炙甘草、大棗。功能和解少陽， 治少陽證，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口苦，咽干，目眩，婦人熱入血室， 及瘧疾等證。越鞠丸，出自丹溪心法方：蒼術、香附、川苛、神曲、炒梔子。能治療氣、血、 痰、火、食所致之郁結，消化不良，胸皖痛悶等證。導師劉渡舟教授認為：小柴胡湯善治兩脅苦 滿，能疏理肝膽之郁，而側重于“橫：越鞠丸暢氣舒胃，善治胸皖痛悶，而側重于“縱”。兩方 接軌，則互相為援，而有縱橫押開，疏肝和胃，解郁開結，暢行三焦滯結，無往而不利，為接軌 方最理想之法也。臨床用于治療郁證、胃病療效驚人。小柴胡湯與平胃散接軌

9、平胃散岀自太平惠民和劑局方方：蒼術、厚樸、陳皮、甘草、生姜、大棗。此方功能燥濕運 脾，行氣導滯，平胃中之腐，消皖腹之脹滿，對嘈雜反酸，惡心嘔吐，心下痞滿，凡舌苔白厚膩 者，其療效如神。小柴胡湯與平胃散接軌，古人亦有先例，叫做“柴平煎”。小柴胡湯善治肝膽 氣火之郁，平胃散以利氣消滿、苦溫燥濕為長，兩方接軌，則疏肝和胃而使肝胃兩顧，臨床治療 慢性胃炎中醫(yī)辨證屬于肝胃不和型者效佳。小柴胡湯與霍香正氣散接軌 霍香正氣散，出自太平惠民和劑局方方：霍香、大腹皮、口芷、茯苓、紫蘇、陳皮、蒼術、 口術、厚樸、桔梗、半夏、生姜、人棗。本方治療風寒署濕雜邪，山嵐瘴氣，內(nèi)傷飲食，憎寒壯 熱，頭痛嘔逆，胸滿腹脹，痰嗽

10、氣喘，霍亂吐瀉，瘧痢，不服水土等證。兩方合用，對于肝膽氣 郁而見舌苔異常厚膩，濕濁膠著者，有立竿見影之效。臨床治療肝炎、胃炎符合上述病機者。小柴胡湯與溫膽湯接軌溫膽湯，出自千金要方，由半夏、竹肪、枳實、橘皮、生姜、炙甘不、茯苓組成。本方淸膽 和胃，除痰止嘔，治痰熱擾動之心煩不寐、胸滿、口苦、驚悸等證。兩方接軌，既能疏解氣郁, 又能清熱化痰，對于氣郁痰火所致的失眠、精神病等均有較好療效。小柴胡湯與黛蛤散接軌黛蛤散，出自宋代民間驗方：服殼蛤、青黛研成細末，每服9 15g,布包，水煎服。此方治療 木火刑金，咳痰帶血，咽喉不利，頭暈耳鳴，胸脅作痛，每見于婦女，服之多效。木火考，肝膽 之郁火也，小柴胡湯

11、疏肝利膽，肝膽舒暢則郁火不生，乃治本之法也；黛蛤散.淸泄肝肺二經(jīng)之火，為治標之法也。兩方接軌，則標本兼顧。小柴胡湯與三甲散接軌三甲散，出自瘟疫論方：整甲、龜板、穿山甲、蟬蛻、牡蠣、當歸、白茍、甘草、土益蟲。 此方脫胎于金匱要略之整甲煎丸，具有軟堅消癥，治療肝脾腫人，兩脅痞堅，絡脈瘀阻，氣 血瘀滯等證，須久服而方有效。兩方接軌，者理氣郁而暢肝氣，者行血瘀而消癥瘟，合用則 對肝病由氣及血，肝脾腫人有明顯療效。本方也是劉老柴胡整甲湯之前身，臨床多用于治療肝硬 化。小柴胡湯與四磨飲（接軌四磨飲了，出自濟生方：人參、檳榔、沉香、烏藥。此方功能下降逆氣，順氣扶正，治療正 氣素虛，而又肝氣橫逆，上犯肺胃而見

12、氣逆喘息，胸膈不舒，煩悶不食等證。導師治療肝膽氣郁 疾患，又見氣之上逆甚為猛烈，或呃、或喘、或嘔、或胸滿不食等證，乃用“柴磨接軌”之法, 用之多效。小柴胡湯與四物湯接軌四物湯，出自太平惠民和劑局方：當歸、川苛、白芍、熟地。此方有補血養(yǎng)肝作用，治療婦 女血虛造成的月經(jīng)不調(diào)，頭目眩暈，偏頭作痛，臍腹疼痛，崩中漏下。肝藏血，以血為體，以氣 為用。如果屬于肝膽氣郁，氣郁火生的口苦胸滿則用小柴胡湯，小柴胡湯治在氣分而不涉及血分； 如果肝病由氣及血，而出現(xiàn)陰血不足的手麻頭暈，腰腿酸軟，心煩少寐，下午低燒，脈來弦細等 證。導師每用小柴胡湯與四物湯接軌，疏肝解郁，以順其陽用，補血柔肝以滋其體陰，用之則每 獲良效。臨床用于治療經(jīng)期感冒、月經(jīng)不調(diào)屬于肝郁血虛者效佳。他如小柴胡湯與啟膈散接軌治療肝膽氣郁，胸脅苦滿，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