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逝去的背影：明、清時代的清口水利樞紐工程反思

1、回望逝去的背影：明、清時代的清口水利樞紐工程反思黃河奪淮（1128年）與元代開通京杭運河后，南北縱貫的 運河與東西向的黃河和淮河三河交匯于清口，即今江蘇淮安市碼頭鎮(zhèn)。 黃河含沙量較高，常常侵擾淮河和運河。南來北往的漕船每至清口，需 過淮、穿黃，形勢極為復雜。為保證漕運的暢通，明清兩代在清口修建了許多工程，用以解決泥 沙淤積和漕船平穩(wěn)過淮穿黃，形成清口水利樞紐?？梢哉f，明清兩代， 清口水利樞紐集中了京杭運河沿線 最為復雜的工程問題和管理問題。清口水利樞紐工程在運行了 500年后，已然廢棄。然而，它所遺 留下來的“后患”，至今仍然困擾著水利工作者。這一以“蓄清、刷黃、 濟運”為其主要目的的水利工程

2、，留給后人以何種啟示？對我們今天構建 人水和諧社會有什么樣的啟迪？在留下諸如都江堰、靈渠等大量經(jīng)典水利 工程的同時，古人在治水方面，留給我們那些教訓可資反思？清口水利樞紐創(chuàng)建始末 2=|明以前，清口一帶已有一些水利工程，如高家堰、南運口等，但沒有形成體系。清口水利樞紐的基本格局由明代著名治水專家潘季馴奠 定。至清代治水專家靳輔主持治河時,形成基本格局，后經(jīng)過清代各朝的苦心經(jīng)營，并不斷完善明萬歷年間，清口水利樞紐格局基本形成。時京杭運河 與黃河、淮 河在清口一帶交匯：運河張秋至徐州段，常受黃河北泛的影響；徐州至 淮安原泗水河道，則需“借黃行運”與此同時，明祖陵保護等問題摻雜 其間，這使得明代的治

3、黃、治運和治淮工作更為復雜和困難。此種情形 下，潘季馴于萬歷六年（1578年）第三次出任河道總督，對黃、 淮、運進行了總體規(guī)劃。潘季馴的規(guī)劃思想是“通漕于河，則治河即以治漕；會河于淮，則 治淮即以治河；合河淮而通入海，則治河淮即以治?！?。強調(diào)將黃、 淮、運作為一個整體對待：既要看到三者間的區(qū)別和矛盾，更要重視三 者間的聯(lián)系。這標志著16世紀中國在跨流域規(guī)劃方面，已具有較高的 水平。潘季馴規(guī)劃思想的核心是“束水攻沙”和“蓄清刷黃”，根本目 標則 是確保漕運的暢通，即“保漕”。顯然，潘季馴“規(guī)劃”的根本 出發(fā)點在于“蓄清、刷黃、濟運”。潘季馴認為，實現(xiàn)“束水攻沙”的關鍵是筑堤。為此，他設計了一 套

4、由遙堤、縷堤、月堤和格堤組成，于遙堤上修建減水壩的堤防體系， 并于1579年在黃河兩岸完成徐州至淮安長達600里的遙堤。自此， 黃河被固定于徐州至淮安一線。在黃河和淮河交匯的清口一帶，潘季馴則創(chuàng)行“蓄清刷黃”的方略。為此，他加高加固高家堰，使之增至60余里，此舉堵住了淮河向東的出路；創(chuàng)筑王簡、張福堤，此舉切斷了淮水北泄 的通路。自此，淮水專出清口， “蓄清刷黃”。與此同時，潘季馴創(chuàng) 筑歸仁堤40余里，堵住黃河、睢河入洪 澤湖的通路，以保護明祖陵和 泗州城，又對里運河入淮口門進行了整治?？滴跏辏?677年），靳輔受命于河道敞壞已極之際，時“淮潰于東，黃決于北，運涸于中”。在中國水利史上，靳輔

5、是與潘季 馴1齊名的治水專家。在幕僚陳潢的協(xié)助下，靳輔承襲潘季馴之遺意， 提岀“治河之道，必當審其全局”的綜合規(guī)劃思想，堅持潘季馴“束水 攻沙”、蓄清刷黃”的治理措施。根據(jù)上述規(guī)劃思想，靳輔將高家堰延長至100余里，并于高家堰 上修建減水壩6座。六壩平時不泄水，待汛期洪澤湖水漲，清口宣泄不 及時，才次第開啟分洪，以防高家堰崩塌，危及里運河及下河地區(qū)，并 在洪澤湖出口處開挖五道引河，以引淮外出，增強對黃河泥沙的沖刷。 于歸仁堤上建減水閘，使黃河南岸減下之水和睢水注入洪澤湖，以減黃 助清 刷黃。同時，對南運口也進行了整治。康熙、乾隆與清口水利樞紐清康熙、乾隆兩帝都曾六次南巡，每次都親臨清口，他 們

6、對清口水利樞紐的演變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乾二帝親 臨治河第一線，調(diào)查研 究，現(xiàn)場指揮。這是此前歷代帝王都 不曾有過的舉動?？滴跤H政不久，即將“三藩”、“河務”和“漕運”作為 必須解決的三件大事書而懸于宮中柱上。三藩平定后,“河務”和“漕運”便成為其重點關注的大事。為盡快熟悉治河 事宜，康熙 常?！皩⒑訄D置于座右”,仔細研究，即便“小 處地名”也不放過?？滴醯谌文涎睬?，清朝對準卩葛爾的戰(zhàn)爭已取得初步勝 利，邊疆重 新恢復安寧?？滴醯淖⒁饬λ煊绍娛罗D至民生上，而民生事宜中最令其 牽掛的莫過于河務，所謂“今四海太平，最重者治河一事”，而河務中最重者莫過于黃、淮、運交匯 的清口一 帶。經(jīng)過不懈的研

7、究及野外調(diào)研，康熙對“河道情形熟悉已久”。從清圣祖實錄中，我們可以多次聽到康熙發(fā)出的諸如“黃河一切工 程，朕知之最悉”之類的心聲。種種情勢使康熙堅決地坐到治河活動全 權指揮者的位子上，他不僅通過南巡進行現(xiàn)場指揮，身在北京時則要河 道總督將重大河務奏報審批。乾隆對其祖父康熙非常景仰。乾隆一生也曾六次南巡，且每次也都親臨清口 一帶。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的南巡，是其第六次，也是其最后 一次南巡。這位凡事喜歡效法其祖又頗以其祖自譬的皇帝，在“六度之 典幸成”后回顧了自己的一生：“予臨御五十年，凡舉二大事：一日西 師，一日南巡?！逼渲?，“南巡之事，莫大干河工”。清口東西壩位于洪澤湖出口處，是引淮避

8、黃工程之一，創(chuàng)建于康熙 三十七年（1698年）。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乾隆第二 次南巡，親自制定了清口束水壩秋冬縮窄、春夏拆寬的辦法。在其五年 后的第三次南巡過程中，加以修訂。以高 堰五壩高于水面7尺、清口口 門寬20丈為準，汛期洪水五壩高于水面4尺時，即將束水壩拆寬 10丈，湖水每增長1尺，清口拆寬10丈。秋汛后逐漸收至20丈 或10余丈。自此，每年都相機展縮。陶莊引河的開挖始于康熙的第三次南巡，目的在于挑黃河大溜使 北，遠離清口，以防倒灌。乾隆初年，清口北岸的陶莊一帶淤灘很長， 黃河大溜轉而南趨。清在清口以西黃河南岸架設木龍多架。乾隆對木龍 挑溜之法評價很高，曾作詩贊曰：“蜿蜒橫灘木

9、寓龍，非循雍時擬臨 沖。倍功半事惟斯捷，射浪停沙作爾庸。積土陶莊希盡刷，暢流清口庶 恒容。然而，由于黃河的高含沙量，木龍的架設沒能阻擋清口的淤積。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在乾隆的指揮下，再次開挖陶莊引 河。對此，乾隆非常樂觀，認為自此清口可“永無倒灌 之患”。然而， 次年，黃河決儀封十六堡，全黃由賈魯河至 渦河入淮。此后黃河頻繁南 決，清口淤積日高。河工經(jīng)費，清代“國帑之大漏卮”明清兩代在清口所在的南河投入了大量經(jīng)費，尤其清 代，投入的經(jīng) 費之巨是歷史罕見的?？滴踉允鍪状文涎埠蟆昂庸q費三百余萬”，而這一期間國家 財政收入一般在白銀4000萬兩左右。如此，康熙二十三年（1684 年）后每

10、年的治河費用約占國家財政收入的1/10左右?？滴蹼m未明 言用于南河的費用，但根據(jù)其重視程度，當不在少數(shù)。雍正在位十三年，所用器具皆取其樸素適用而不崇尚華美精巧。然 而，在治河方面他卻非?？犊?。他的兩個舉措成為后來？藕誘貳您咕謊 岬幕疤猱河赫？七年（1729年）,戶部 撥銀100萬兩，用來將高 家堰大堤的險要卑薄之處改建成石工；雍正八年（1730年）規(guī)定， 政府每年向南河河庫撥銀67萬多兩用于歲修及搶修工程，南河至此擁 有專項經(jīng)費。乾隆年間南河與東河的歲修、搶修及另案工程費用平均每年在200萬兩左右。如此，整個乾隆朝的河工費用為1億多兩，而乾隆甚為自詡的“十全武功”也不過耗銀1. 5億兩。嘉慶年

11、間，南河歲修及搶修經(jīng)費由雍正年間的60多萬兩增至150萬兩。然而，實際費用常常超出這一限額，維持在300 萬兩左右。嘉慶十年至十五年（1805年至1810年），南河歲 修、搶修及另案、專案各工共用銀4000多萬兩，平均每年800多萬 兩，約占國家財政收入的五分之一。盡管清政府制定了一整套河工經(jīng)費管理制度，但因防洪工程的修筑非常復雜，經(jīng)費使用的準確審核也相當困難。決溢發(fā)生往往是隨機的，這一切給治河官員的侵貪留下了很大的活動空間。而治河關系到漕運這 一國家命脈線，所以當時朝廷對治河官員的侵貪多持一種優(yōu)容的態(tài)度， 如嘉慶有所謂“浮冒罪小，節(jié)省失大”之說。治河官員中，能將全部經(jīng)費的十分之七用來治河就算

12、是 好官了，因而河官的生活日趨奢華。清人筆記水窗春吃的作者曾對乾隆末至嘉 慶年間河臣的奢侈生活作了一個栩栩如生的描繪。據(jù)傳當時河員的起居 飲食堪與廣東洋商、兩淮鹽商相媲美。而落榜之士及各省所罷官員也都 以河工為“金穴”，紛紛鉆營求進。魏源曾經(jīng)說過，鴉片煙乃“民財 之 大漏卮”，而河工是“國帑之大漏卮”。清口水利樞紐的影響 清口水利樞紐運用近500年后廢棄。在確保 京杭運河的暢通和保障里下河地區(qū)的安全方面，清口水利樞紐發(fā)揮了重 大作用。然 而，它所遺留下來的“后患”，至今仍然困擾著水利工作者?；春釉惊毩魅牒?，尾閭通暢，便于灌溉和通航，故有民諺“走千 走萬，不如淮河兩岸”之說。黃河奪淮后，由于黃河的高含沙量，被黃 河所奪的淮河下游河道漸成懸河。1851年，淮河自三河口入長江，成 為長江的支流。而且，黃河奪淮及清口水利樞紐的運用共同造就了洪澤 湖，該湖接納了黃河的大量泥沙，抬高了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