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選》序逐句翻譯

1、式觀元始，眇覿（音敵，見）玄風(fēng)】我看那原始時代的遠古風(fēng)俗?！径ㄏ某仓畷r，茹毛飲血之世】人類處在冬住窟夏居巢、連毛帶血吃生肉的時期?！臼蕾|(zhì)民淳，斯文未作】世風(fēng)質(zhì)樸，民情淳厚，文字文章還沒有產(chǎn)生?！敬醴耸现跆煜乱病康搅朔耸现卫硖煜碌臅r候?！臼籍嫲素?，造書契，以代結(jié)繩之政】才開始畫八卦，造文字，用來代替結(jié)繩記事的方法?！居墒俏募伞繌拇艘院笪恼碌浼蛻?yīng)運而生了。易曰】易經(jīng)上說。【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察日月星辰，用來考察四季的變化?！居^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觀察詩書禮樂，用來教化人民使之有成就?！疚闹畷r義遠矣哉】詩書禮樂的意義真深遠廣大??！【若夫椎輪為大輅之始，大輅寧有椎輪之質(zhì)】椎輪這種簡

2、陋的車子是帝王乘坐的大輅的原始模樣，但大輅哪有椎輪的質(zhì)樸？【增冰為積水所成，積水曾微增冰之凜】厚厚的冰層是積水凝結(jié)而成的，但積水并沒有厚冰的寒冷?！竞卧铡繛槭裁茨?？【蓋踵其事而增華，變其本而加厲】大概是由于承繼那造車之事卻增加了文飾，改變了水的本來狀態(tài)卻變得更加寒冷?！疚锛扔兄囊嘁巳弧渴挛锛热挥羞@種現(xiàn)象，文章也應(yīng)當如此?！倦S時變改，難可詳悉】文章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而變化，我們難以全部搞清它的變化規(guī)律。【嘗試論之曰】讓我嘗試議論一下這個問題吧。詩序云】毛詩序上說。詩有六義焉】詩經(jīng)有六義?！疽辉伙L(fēng)】第一叫風(fēng)?！径毁x】第二叫賦?！救槐取康谌斜??！舅娜张d】第四叫興。【五曰雅】第五叫雅。【六曰頌】

3、第六叫頌?！局劣诮裰髡?，異乎古昔】至于現(xiàn)代的作者，跟古代大不一樣。【古詩之體，今則全取賦名】賦本是古代詩歌中的一種表現(xiàn)手法，現(xiàn)在卻發(fā)展成為用“賦”命名的獨立文體。【荀宋表之于前。】荀卿、宋玉率先標明創(chuàng)作賦體?！举Z馬繼之于末】賈誼、司馬相如跟在后面繼續(xù)發(fā)揚。【自茲以降，源流蹇繁】從此以后，這類作品源遠流長確實繁富?！臼鲆鼐觿t有“懣虛”“亡是”之作】描寫城市園囿，有張衡西京賦和司馬相如上林賦這樣的作品。【戒畋遵則有長楊羽獵之制】勸戒帝王不要沉湎游獵，有揚雄賦賦一類的創(chuàng)作?！救羝浼o一事，詠一物】如果論起那些記一事、詠一物?！撅L(fēng)云草木之興，魚蟲禽獸之流】寄興風(fēng)云草木和魚蟲禽獸之類的作品?！就贫鴱V之，

4、不可勝載矣】推廣擴大其題材.，就不能一一盡述了?！居殖饲?，含忠履潔】又有楚國詩人屈原，心懷忠貞，志行清正。君匪從流，臣進逆耳】因為楚王不是從善如流的國君，臣下所進獻的忠言他聽不順耳。【深思遠慮，逐放湘南】屈原為國家百姓深謀遠慮，卻反而被放逐在湘水之南?！竟⒔橹饧葌加糁畱衙蚁搿縿傊敝艺募航?jīng)遭到傷害，抑郁不平的感情無處申訴?！九R淵有懷沙之志，吟澤有憔悴之容】面對江水產(chǎn)生投江報國的決心，行吟澤畔面帶憔悴的神色?！掘}人之文，自茲而作】騷人的作品從此興起了。【詩者，蓋志之所之也】詩歌，是心志達到一定的程度的表現(xiàn)?！厩閯佑谥卸闻c言】感情在內(nèi)心激蕩而表現(xiàn)在語言上。關(guān)雎、麟趾，正始之道著】關(guān)雎

5、、麟趾是端正初始之道的表達。桑間、濮上，亡國之音表】桑間、濮上是亡國之音的流露。【故風(fēng)雅之道，粲然可觀】所以詩經(jīng)的正道，光彩照人，值得鑒賞。【自炎漢中葉，厥壅漸異】自從漢朝中葉以來，詩歌發(fā)展的道路又漸漸不同了?！就烁涤小霸谀恰敝鳌坑许f孟退居鄒地諷諫的詩作?！窘祵⒅昂恿骸敝坑薪祵⒗盍辍皵y手上河梁”這樣的篇什?！舅难晕逖?，區(qū)以別矣】四言詩和五言詩區(qū)分開來。【又少則三字，多則九言】又產(chǎn)生了少則三字、多則九字的詩歌?！靖黧w互興，分鍵并驅(qū)】各種詩體一齊出現(xiàn)，像分鋪共馳的馬車一樣同時并起。【頌者，所以游揚德業(yè)，褒贊成功】“頌”是用作歌功頌德、贊美成功的體裁。【吉甫有“穆若”之談】從前尹吉甫即兮伯吉

6、父。兮氏，名甲，字伯吉父一本作甫,尹是官名。周房陵今湖北省十堰市房縣青峰鎮(zhèn)人。周宣王的大臣，官至內(nèi)史，據(jù)說是詩經(jīng)的主要采集者，軍事家、詩人、哲學(xué)家。被尊稱為中華詩祖有“穆若清風(fēng)那樣的贊辭。季子有“至矣”之嘆】季札子有“至矣哉”那樣的贊嘆?！臼娌紴樵姡妊匀绫恕渴惆l(fā)感情形成詩歌，正如上面所說風(fēng)雅和韋、李的詩歌?！究偝蔀轫?，又亦若此】總括成功形成頌體，也就像這里所說的尹吉甫、季札的作品了?！敬蝿t箴興于補闕】其次，“箴”是為彌補過失而產(chǎn)生的?！窘涑鲇阱隹铩俊敖洹笔怯捎谳o佐君王糾正其過失而出現(xiàn)的?！菊搫t析理精微】“論”要求剖析事理精當細微?！俱憚t序事清潤】“銘”要求敘述事情清爽溫潤?！久澜K則誄發(fā)】贊美

7、壽終的人，那么就產(chǎn)生了“誄”。【圖象則贊興】為畫像題辭，那么“贊”就興起了?！居衷t誥教令之流，表奏記之列，書誓符檄之品，吊祭悲哀之作】又有詔誥教令、表奏箋記、書誓符檄、吊祭哀文等類文體?！敬鹂椭甘轮啤俊按鹂?quot;、“指事之類作品?！救园俗种摹俊叭浴?、“八字”一類文辭?！酒o引序，碑碣志狀】還有篇辭引序、碑碣志狀。【眾制鋒起，源流間出】各種作品像蜂一樣成群涌現(xiàn)，新老文體的發(fā)展呈現(xiàn)錯綜紛繁的局面?！酒┨辙水惼鳎槿攵畩省烤秃孟褊嗪腕想m是不同的樂器，但都能發(fā)出動聽悅耳的樂曲?！据o獻不同，俱為悅目之玩】輔和版雖然色彩各異，但都能成為美麗悅目的珍品?！咀髡咧拢w云備矣】由于有如此眾多

8、的文體，作者的各種情致致意趣，都能得到充分的表現(xiàn)?！居啾O(jiān)撫余閑，居多暇日】我在監(jiān)國撫軍之余，平日有許多空閑時光，廣泛閱讀各類文章?！練v觀文囿，泛覽辭林，未嘗不心游目想，移居忘倦】總是眼睛在瀏覽，心里在默想，一讀就是老半天，竟然沒有倦意。自姬、漢以來，眇焉悠邈】自從周、漢以來，年代久遠。時更七代，數(shù)逾千祀】朝代經(jīng)歷七個，時間超過千年。詞人才子，則名溢于縹囊】這期間詞人才子譽滿文壇。飛文染翰，則卷盈乎細帙】他們才思敏捷，鋪紙揮毫，文章多得充滿書套帙自非略其蕪穢，集其清英】如果不刪除其糟粕，采集其精華。蓋欲兼功，太半難矣】要想事半功倍，多半是很困難的了。若夫姬公之籍，孔父之書】至于周公旦撰寫的那些典

9、籍，孔尼父編訂的那些書籍。與日月俱懸，鬼神爭奧】能跟太陽、月亮一起高懸空中，能與鬼神較量深奧玄妙。孝敬之準式，人倫之師友】它們是道德方面的準則法式，人倫方面的導(dǎo)師良友。豈可重以芟夷，加之剪截】難道可以加以刪削，加以剪裁？老、莊之作，管、孟之流】老子、莊子、管子、孟子等先秦諸子的著作。蓋以立意為宗，不以能文為本】大概以表達思想見解為宗旨，并不以善于作文當作目的。今之所撰，又以略諸】所以我現(xiàn)在編纂這部文選，略去不收它們。若賢人之美辭】至于圣賢的美好辭句忠臣之抗直】忠臣的耿直言論謀夫之話】謀士的話語。辨士之端】雄辯家的言辭冰釋泉涌】像冰雪消融、泉水奔涌一樣滔滔不絕。金相玉振】又像黃金為質(zhì)、玉聲鏗鏘一

10、般文質(zhì)兼美。所謂坐狙丘，議稷下】人們聽說的古代辯士辯于狙古時的一種猴子丘，議于稷下，高談闊論，折服眾人?！局龠B之卻秦軍】魯仲連的辯才迫使秦軍退兵五十里。【食y其音j1之下齊國】酈食其的勸說降服了齊國七十余城?！玖艉钪l(fā)八難】張良留侯一連提出八大難題。【曲逆之吐六奇】陳平曲逆獻出六條奇計。【蓋乃事美一時，語流千載】他們的事跡美顯于當時，言辭流傳千載?！靖乓妷灱猿鲎邮贰看舐远技阂娪诘浼?，或出自諸子及歷史著作?！救羲怪?，又亦繁博，雖傳之簡牘，而事異篇章】像這一類事跡且又繁富，即使記載在書籍中，但是跟文藝作品畢竟不同。【今之所集，亦所不取】我現(xiàn)在的這部文集，也不收入。【至于記事之史，系年之書】至于像那些記事和編年的史書?！舅园H是非，紀別異同】是用來褒貶是非，記清歷史事件發(fā)生的時間的。【方之篇翰，亦己不同】和文學(xué)作品相比也有所不同?！救羝滟澱撝C輯辭采】像那些“贊論”綜合聯(lián)綴華麗的辭藻。序述之錯比文華】“述贊”組織安排漂亮的文詞?！臼鲁鲇谏蛩迹x歸乎翰藻】因為事情、道理出自深刻的構(gòu)思，最后表現(xiàn)為優(yōu)美的文采?！竟逝c夫篇什，雜而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