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及其他南唐詞人

1、李煜及其他南唐詞人馮延巳 李煜 情致纏綿的南唐詞風(fēng)南唐詞的興起比西蜀稍晚，主要詞人是元老馮延巳（9 039 6 0 ），中主李璟（916961） ，后主李煜（9 3 79 7 8 ）。南唐君臣沉溺聲色與西蜀相類，但文化修 養(yǎng)較高，藝術(shù)趣味也相應(yīng)雅一些。所以從花間詞到南唐詞， 風(fēng)氣有明顯的轉(zhuǎn)變。 馮延巳，字正中，詞作數(shù)量居五代詞人之首。其詞雖然仍以 相思離別、 花柳風(fēng)情為題材， 但不再側(cè)重寫女子的容貌服飾， 也不拘限于具體的情節(jié)，而是著力表現(xiàn)人物的心境意緒，造 成多方面的啟示與聯(lián)想。如謁金門 ： 風(fēng)乍起，吹皺一池春水。閑引鴛鴦香徑里，手挼紅杏蕊。斗 鴨欄于獨倚， 碧玉搔頭斜墜。 終日望君君不至，

2、 舉頭聞鵲喜 雖是寫女子的閨怨，并且展開一些具體情節(jié)，但詞中集中表 現(xiàn)的女子為懷人所苦而不勝怨悵的心理，卻不為閨情或具體 人事所限。馮延巳還有些詞，連字面也不涉及具體情事，只 是表達(dá)一種心境： 誰道閑情拋擲久？每到春來， 惆悵還依舊。 日日花前長病酒， 不辭鏡里朱顏瘦。 河畔青蕪堤上柳， 為問新愁， 何事年年有？ 獨立小橋風(fēng)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后。 （鵲踏枝） 下筆虛括，寫出一種悵然自失，無由解脫的愁苦之情，郁抑 惝恍， 若隱若顯， 悵惘的具體內(nèi)容與緣由， 則留待讀者想象。 馮延巳仕宦顯達(dá)， 耽于逸樂， 政治上碌碌無為。 謂其詞 “皆賢 人君子不得志發(fā)憤之所為作 ”（張采田曼陀羅A3詞序）, 固

3、然不足信，但其時南唐受周、宋威脅，岌岌可危，馮延巳 自身在朋黨傾軋中屢遭貶斥，內(nèi)心有著憂患?？嘁庾R自屬難 免。他寫出這種具有典型性的，由作者整個環(huán)境遭遇以及思 想性格所造成的心境，給讀者提供了廣闊的想象空間，比起 花間詞， 內(nèi)涵要廣闊得多。 王國維說： “馮正中詞雖不失五代 風(fēng)格，而堂廡特大。 ”（人間詞話十九）他不僅開啟了南 唐詞風(fēng)，而且影響到宋代晏殊、歐陽修等詞家。 南唐中主李璟，存詞四首。詞中蘊含的憂患意識比馮延巳更 深：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fēng)愁起綠波間。還與韶光共憔悴， 不堪看。細(xì)雨夢回雞塞遠(yuǎn)，小樓吹徹玉笙寒。多少淚珠無限 恨，倚欄干。 （浣溪沙 ） 美好之物的凋殘和環(huán)境的森寒，被寫得很

4、突出。這種憂患之 感，在闊大的背景和 “菡萏”、“玉笙 ”等芳潔名物的襯托下， 較之馮延巳所表現(xiàn)的恍然自失，更具莊嚴(yán)意味，與李煜后期 “林花謝了春紅 ”、“羅衾不耐五更寒 ”那種悲慨， 更為接近了。 李煜，字重光，25歲嗣位南唐國主，39歲國破為宋軍所 俘，囚居汴京三年，被宋太宗賜藥毒死。今存詞三十馀首。 他多才多藝，詩文書畫音樂，均有很高造詣。其詞在題材內(nèi) 容上前后期雖有所不同， 但無論前期后期， 又有其一貫特點， 那就是“真”。這位“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 ”，閱世甚 淺的詞人，始終保有較為純真的性格。在詞中一任真實情感 傾瀉，而較少有理性的節(jié)制。他的后期詞寫亡國之痛，血淚 至情；前期

5、詞寫宮廷享樂生活的感受， 對自己的沉迷與陶醉， 也不加掩飾，如玉樓春 ： 曉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笙簫吹斷水云間，重按 霓裳歌遍徹。臨風(fēng)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干情味切。歸時 休放燭花紅，待踏馬蹄清夜月。李煜詞的本色和真情性，在三方面顯得很突出：一、真正用 血淚寫出了他那種亡國破家的不幸，非常感人；二、本色而 不雕琢，多用口語和白描，詞篇雖美，卻是麗質(zhì)天成，不靠 容飾和詞藻；三、因純情而缺少理性節(jié)制。他在亡國后不曾 冷靜地自省，而是直悟人生苦難無常之悲哀： “人生愁恨何能 免”、“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fēng)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把自 身所經(jīng)歷的一段破國亡家的慘痛遭遇泛化，獲得一種廣泛的 形

6、態(tài)與意義，通向?qū)τ谟钪嫒松瘎⌒缘捏w驗與審視。王國 維說：“詞至后主而眼界始大， 感慨遂深，遂變伶工之詞而為 士大夫之詞。 ”（人間詞話十五）正是由于李煜以其純真， 感受到了“人生長恨”、“往事已成空”那種深刻而又廣泛的人 世之悲，所以其言情的深廣超過其他南唐詞人，如：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fēng)，故國不堪 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yīng)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 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虞美人）詞中不加掩飾地流露故國之思，并把亡國之痛和人事無常的 悲慨融合在一起，把 “往事”、“故國”、“朱顏”等長逝不返的 悲哀，擴(kuò)展得極深極廣，滔滔無盡。一任沛然莫御的愁情奔 涌，自然匯成“

7、一江春水向東流”那樣的景象氣勢，形成強(qiáng)大 的感染力。著名的浪淘沙也是寫他對囚徒生活的不堪和 無限的故國之思：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里不知身是客， 一晌貪歡。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 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從生活實感出發(fā)，抒寫心底的深哀巨痛。 “流水落花春去也” 美好的東西總是不能長在； “別時容易見時難”，又?jǐn)U展為一 種普遍的人生體驗。也是寄慨極深、概括面極廣，能引起普 遍的共鳴。南唐詞在境界和氣象方面做出了較大的開拓，而風(fēng)格上卻情 致纏綿。馮延巳的鵲踏枝 （誰道閑情），愁郁之中，屢屢 掙紥，而又難以排遣。既為“閑情” 所苦，又以無悔的口吻宣 稱“不辭鏡里朱顏瘦”，往復(fù)盤旋，委婉盡致。李煜的虞美 人（春花秋月），以恒久的自然，與短促無常的人事一次次 對比，抒寫深悲積恨，如陳廷焯所說 “嗚咽纏綿，滿紙血淚 （云韶集卷一） 。浪淘沙（簾外雨潺潺）寫五更夢回后 的意念活動，幽怨纏綿。 烏夜啼云： “無言獨上西樓，月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