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曹禺的苦悶性格及其在創(chuàng)作中的表現(xiàn)

1、淺談曹禺的苦悶性格及其在創(chuàng)作中的表現(xiàn)摘要:人生的迷惘、苦悶和終極追求，是藝術(shù)發(fā)生、發(fā)展的最深層的動力?？鄲炇遣茇闹饕愿?，由許多元素組成，從許多事物里提煉出來的，是他游歷中所得的各種觀感。他的作品，都留下了苦悶的印記。據(jù)其成因不同，又可分為不同類型。關(guān)鍵詞：苦悶一 曹禺曾對田本相說，“你要寫我的傳，應該把我的心情苦悶寫出來”。他的父親也曾對他說，“你小小的年紀，哪里來的這么多的苦悶”。這也許會讓人詫異，其實，仔細考察一下，也不足為奇。 人的性格乃是社會歷史發(fā)展的產(chǎn)物，是有機體發(fā)展的自然條件的總和。巴甫洛夫從有機體與環(huán)境統(tǒng)一的原理出發(fā)，認為周圍環(huán)境的生活條件、教育影響都是形成性格的主要源泉。

2、就遺傳因素來講，曹禺的苦悶多多少少源于其父。其父萬德尊，一輩子都想光宗耀祖，實現(xiàn)萬家祖輩代代相傳的理想。事與愿違，他闖蕩一生，卻沒有實現(xiàn)祖宗的理想和愿望而恨恨死去?？鄲炗氐娜f德尊營造了鉛一樣的家庭氣氛，墳墓一樣的窒息環(huán)境，使曹禺產(chǎn)生苦悶。 人的性格是作為抽象的道德概念的發(fā)展的一個部分而產(chǎn)生的，兒童對是非、好壞和善惡的最初意義，必然是具體的特殊的。萬德尊“ 人之子” (語出漢書霍光傳，原文為“諸儒生多 人之子，意即貧家子)的教誨在曹禺幼小的心靈里根深蒂固。自幼失去生母，在繼母的撫養(yǎng)下長大成人，奶媽報復繼母時對曹禺的惡言相勸，都為曹禺的苦悶種下了更多的種子。 在南開新劇團中，曹禺開始接近戲劇，大

3、量優(yōu)秀劇本的閱讀，編劇的實踐，使他內(nèi)心的苦悶得到了共鳴，帶來了更多的沉思，吸取大量的藝術(shù)素養(yǎng)。如他第一次改編的戲劇是高爾斯華綏的爭強，他認為該劇的結(jié)局是悲劇性的，“大概弱者的悲劇都歸功于他太怯弱，受不住環(huán)境的折磨和內(nèi)心的糾紛，強者的悲劇多半歸咎在過于倔強，不能順應環(huán)境的變遷”。易卜生、奧尼爾等作家都對曹禺有影響。 父親去世后，他去報喪，去求援，迎接他的是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是冷漠的眼色，他得到了人生的真實相。姐姐遭受不幸婚姻的死憑空又增加了曹禺的苦悶，在那苦悶的積層上又增加了新的厚度。 由于性格、脾氣、愛好、情趣的不同，曹禺的婚姻蘊藏危機，矛盾激化后的婚姻使得曹禺的內(nèi)心痛苦，他不會吵架，甚

4、至說不出來，但卻十分苦悶。 “他覺得大躍進的氣氛太緊張了，是從來沒有過的心理上的緊張，是一種說不出的不適應感?！彼窃诶Щ笾卸冗^大躍進那個年代的。文革的黑暗，對其人格、身體上的殘害，雖在周恩來總理的關(guān)照下，受害較輕，但卻在其心靈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日本的一位文藝理論家廚川白村，曾寫過一部名叫苦悶的象征的書，他說，“藝術(shù)是苦悶的表現(xiàn)，文藝是苦悶的象征”。由此，我們可看出，苦悶對藝術(shù)創(chuàng)造是相當重要的。至少，對曹禺來說，我們不了解曹禺的苦悶性格，就不能很好地體味曹禺的作品。二羅曼羅蘭說得對：“每一個偉大的民族都聯(lián)系著心靈的兩極樂觀主義和悲觀主義?！辈茇蜕钤谥腥A民族心靈的兩極樂觀主義和悲觀主義

5、之中。彼此對立的這兩極同時又是相輔相成的。人們越是樂觀主義地渴望生活的美，越是悲觀主義地絕望于黑暗世界的丑。從苦悶產(chǎn)生出一連串的悲劇，苦悶是曹禺一連串悲劇的苗頭和火種，沒有苦悶就沒有曹禺所有的悲劇。他雖然苦悶，但也向往理想化的生活，這種理想化往往帶來喜劇體驗。每一位作家都是活生生的，不可重復的“自我”，卻有自己的生命，都有自己的自由創(chuàng)造。因此，不管曹禺的悲劇還是喜劇，都烙下了獨創(chuàng)性的印記，都表現(xiàn)出他獨特的性格苦悶。曹禺少年時代就萌生起來的憂郁苦悶,那種孤獨和寂寞之感,不僅早在他內(nèi)心激蕩著不息的情感波瀾,同時也使他思索人生，他內(nèi)心的精神生活是有著一個天地的。他的第一篇小說今宵酒醒何處，透過此可看

6、到的是一個十六歲的青年對人生的明與暗、美與丑、甜與苦的悲劇性的憂郁而又痛苦的體驗。這體驗同曹禺從家庭生活得到的痛苦感受交相融合，給曹禺造成了太大太重的精神壓力。他在一段時間內(nèi)，還特別喜歡寫詩，并且把詩當作了他達情的工具。短詩二首寫出了秋的蕭瑟之氣的無情。四月梢，我送別一個美麗的行人寫的是古城毫無生氣的死寂。南風曲則寫隔斷人生的寺廟的鐘聲，轟碎了村童對人生美妙的夢幻。不久長，不久長則是神往“死”比“生”要安寧的境界，于“不久長”享受“永恒”的久長。這些詩抒發(fā)的憂傷與孤獨不是自我毀滅的悲哀，而是對黑暗現(xiàn)實的絕望。在曹禺的創(chuàng)作生涯中，最重要的還是其戲劇創(chuàng)作。雷雨描寫家庭的悲劇，它體現(xiàn)了曹禺內(nèi)心的苦悶

7、，表明了曹禺對蕓蕓眾生所持的一種超越其上的悲憫態(tài)度:“寫雷雨是一種情感的迫切需要。我念起人類是怎樣可憐的動物我用一種悲憫的心情來寫劇中任務的爭執(zhí)。我誠懇地祈望著看戲的人們也以一種悲憫的眼來俯視這群地上的人們?！薄霸诶子昀铮钪嬲褚豢跉埧岬木湓诶锩?，怎樣呼號也難逃脫這黑暗的坑?！薄袄子晔且环N情感的憧憬，一種無名的恐懼的表征?！闭缭诓茇畬τ钪娴恼芪蛑杏兄环N對于宇宙斗爭的不理解，在曹禺對世人的悲憫中又有著一種恐懼。日出是描寫社會的悲劇，以交際花陳白露為中心，一頭串起商業(yè)社會中的各色人等。曹禺寫日出較之寫雷雨，更是憋滿了一腔憤懣之情，更強烈，更深沉，是苦悶性格的再一次流露。日出跋中曾寫“我要

8、寫一點東西，宣泄著一腔憤懣，我要喊你們的末日到了！對這幫荒淫無恥，丟棄了太陽的人們?！彼囆g(shù)創(chuàng)造到底是統(tǒng)一在歷史進程下面的人生認識的一個方式。曹禺以獨特的方式同農(nóng)民發(fā)生了獨特的聯(lián)系，又以獨特的方式對農(nóng)民的悲劇生活和悲劇命運進行了獨特的觀察、思考、理解和判斷，這是原野成功的一個原因。在雷雨、日出、原野中揭露舊社會的殘忍時，雖然也懂得“腐肉挖去，新的細胞會生出來”，但不曉得新的細胞究竟是什么，又怎樣生起來，從而在極度的憤懣中郁結(jié)著焦躁和苦痛，徒增內(nèi)心的苦悶。至蛻變的產(chǎn)生，他認識到了新生的細胞在哪里，中華民族偉大的希望、光明的前途在哪里。蛻變中主要寫新人的力量。這體現(xiàn)了曹禺思想的進步，對社會、人生有了

9、新的認識和審美關(guān)照?！安茇俏痪哂邢矂∏殂旱谋瘎∽骷摇保呐e止言談，有一種喜劇性的幽默感。他對社會生活撕肝裂肺的悲劇發(fā)現(xiàn)，同時就包含著破涕為笑的喜劇體驗。而這種體驗，不但沒有沖淡反而加深了悲劇的底蘊與色彩，以更大地震蕩著人的靈魂。曹禺自認北京人是一部喜劇。北京人的寫作，可以說是“雜取種種人”，寫出人物的性格，寫出人物的靈魂，其中不無作家性格的影射。它又一次展開了對中國舊家庭的抨擊，朱棟霖先生曾把這個劇本看作是雷雨主題的繼續(xù)和發(fā)展?，F(xiàn)代心理學的研究成果表明：“人的各種心理能力差不多都有心靈在發(fā)揮作用，因為人的諸心理能力在任何時候都是作為一個整體活動著，一切知覺中，都包含著思維，一切推理中都包含

10、著直覺，一切觀察中都包含著創(chuàng)造?！辈茇畠?nèi)心極度苦悶，一方面，他“胸中有如許無狀可狀之事，其喉間有如許欲吐而不敢吐之物，其口頭又時時有許多欲語莫可所以告語之處”；另一方面，他要把這一切安置在自己“心靈的一切疆界中”，“使得外的變?yōu)閮?nèi)的，內(nèi)的變?yōu)橥獾摹?，他的心靈成了萬花筒，在同一瞬間，他是那樣的確定，又是那樣的不確定。但這又成為其創(chuàng)作的源頭活水。從大的方面著眼，縱觀其創(chuàng)作，不難看出其苦悶性格留下的道道印痕。三文學是人學，得從人的心理學這個最基本的事實出發(fā)去找。文學思維的客體是具體的人，有其具體的心理狀態(tài)，文學思維的主體也是具體的人，也有其具體的心理狀態(tài)，文學思維的客體和主體的這種心理狀態(tài)，決定著他

11、的思維方式必須具有心理的特性，苦悶的曹禺塑造的一系列人物形象，他（她）們靈魂深處的苦悶，究其成因來講，又可分為若干種類（一） 自我意識沖突之苦悶人是精神存在物，精神世界可分為意識和潛意識兩部分，意識與潛意識經(jīng)常處于激烈的交戰(zhàn)和可笑的誤會中。意識一方面根據(jù)外部世界的規(guī)律和條件嚴格地看管、控制潛意識，另一方面又拐彎抹角地替潛意識辯護，結(jié)果經(jīng)常陷入雙重的荒謬之中，帶來精神上的苦悶。1不合理地壓抑潛意識 意識安慰和勸誘潛意識放棄其追求，其理由是，潛意識追求的東西是不好的、邪惡的、不值得追求的。魯侍萍純樸善良，忍辱負重，她的出生、教養(yǎng)、遭遇，使她把自己這一代和后一輩的不幸都歸于命運的安排，這一點比起她的

12、悲哀的一生還令人感到悲哀。雷雨中有這樣一段：周萍：（向仆人們）把他拉下去！魯侍萍：（大哭）這真是一群強盜?。ㄗ咧林芷济媲埃┠闶瞧迹瑧{憑什么打我的兒子？周萍：你是誰？魯侍萍：我是你的，你打的這個人的媽。魯侍萍的潛意識里想阻止兒子親兄弟之間的互相爭斗，想認自己的親生兒子周萍，以此來化解彼此之間的矛盾。但是她的意識又告訴她，不能這樣，他想維護周萍少爺?shù)牡匚?，不想因自己的貧賤毀了兒子她所謂的前程。她陷入兩難選擇中，但最終意識戰(zhàn)勝潛意識。他用其它的話語掩飾內(nèi)心的矛盾，沒有認兒子，其內(nèi)心痛苦可想而知。2潛意識化裝出現(xiàn)并利用意識為自己辯護。意識隱隱約約地感到潛意識與外部世界是對立的，但又抗拒不了潛意識的猛烈

13、要求，既要允許潛意識得到表現(xiàn)，又要使這種表現(xiàn)符合外部世界的要求，于是意識便不由自主的把潛意識粉飾和偽裝起來。曾皓的靈魂是狠毒的，他是士大夫文明的化身，他在談吐之間是不會輕易顯露他靈魂的狠毒的。他的狠毒，表現(xiàn)在他的“隱忍”之中。他的潛意識里恨透了曾思懿，但“多半時間他裝病扮聾，隱忍不講”，以期達到以毒制毒的目的。他的潛意識里想讓愫方成為他永遠的奴隸，但從不直接吐露，而以“故意慌亂而過分地顯露老人失倚的種種衰弱和痛苦”這一招，“更深地感動”愫方，以達目的。（二）創(chuàng)造、追求之苦悶 人的創(chuàng)造、追求往往會帶來雙重的后果，一方面會帶來社會的進步，思想的飛躍，另一方面又會帶來破壞性。這就給人做事時的抉擇帶來

14、困難，讓人苦悶，猶豫不決。仇虎作為一個農(nóng)民，為了替家人復仇，他逃出監(jiān)獄，這表現(xiàn)了農(nóng)民身上蘊蓄著對于壓迫者的強烈的反抗情緒，農(nóng)民想通過斗爭來擺脫舊的統(tǒng)治秩序，找出一條“活路”。這是一種追求自由的一種創(chuàng)造性舉動。焦閻王的死沒有能阻止仇虎的復仇決心。他殺了自己的摯友本性善良的焦大星，只因為他是焦閻王的兒子。在殺與不殺之間，他曾有過痛苦的選擇，殺了之后，他又時時受到良心的譴責。他本身也因走“一個人拼”的復仇道路，而走向毀滅。（三）悔恨之苦悶人常常會因某事情的過錯而悔恨終生，這事往往無法彌補或者因某種特殊原因不能彌補，只能常常掛在心上。周樸園從倔強不馴的蘩漪的身上，聯(lián)想到溫馴多情的侍萍，引起對她的懷念，

15、這也在情理之中。人到了晚年，會皈依宗教，也會想到過去做過的某些罪行，并表示懺悔。他的懺悔、內(nèi)疚、懷念，正是造孽太多在心靈上的投影。這也算得上一種苦悶，由悔恨而帶來的苦悶。（四）社會合作之苦悶每個人都會意識到自己的力量有限，憑他自己的力量，不僅改變不了社會，而且也難以滿足自己多方面的需要和發(fā)展自己多方面的才能，于是他就與他人合作。但是他因某種特殊原因而被迫與人合作，那這種合作也會帶來苦悶。陳白露那種“舞女不象舞女，娼妓不象娼妓，姨太太不象姨太太”，卻要靠別人養(yǎng)著的處境是很痛苦的。她的這種處境，可以看成她與商業(yè)社會的人的一種特殊合作。她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真正地位，看到那噩夢般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時，

16、就會感到痛苦，不時地暗自流淚。即使是她自怨自艾，畢竟反映了她對生活道路的某種悔恨，對不幸命運的些許抗拒。陳白露不是死于貧困，而是死于靈魂的折磨，死于絕望，在一定意義上說，也是死于覺醒。（五）愛情之苦悶 真正的愛情是超越了個人與個人之間的對立，同時又保持了彼此的對立和尊嚴，但它是罕見和難得的。虛假、畸形的愛情只會帶來苦悶。蘩漪是一個婚姻不幸、生活苦悶的女性形象。她兩次受騙：1、嫁給了一個冷酷的丈夫。周樸園對蘩漪是恩威并施，他給蘩漪的印象：仿佛他的冷酷、專橫，只是對她的“關(guān)心”和“愛護”的一種富有個性色彩的獨特的表現(xiàn)形式。周樸園逼迫蘩漪喝藥的那一場戲就可看出。周樸園與蘩漪之間虛假的愛情，也逐漸由危在旦夕而走向決裂。2、愛上了一個無情的情人。周萍性格十分軟弱，表現(xiàn)出一種空虛頹廢的精神狀態(tài)。這就使周萍與蘩漪之間的畸形愛情失去了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