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講：過渡性客體與60分媽媽

1、第十九講：過渡性客體與60分媽媽曾氏語錄：孩子在某些能力上的欠缺都是被父母扼殺的結(jié)果。父母愛孩子，這從來都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是該如何去愛？溫尼科特制造的很多其他的不像術(shù)語的術(shù)語，之所以說他的術(shù)語不像術(shù)語是因為他的那些術(shù)語不是經(jīng)過大腦皮層用邏輯、歸納、推理這樣一些智力的加工的過程制造出來的，而是用直覺來感受那些現(xiàn)象，然后給出的是直覺性的定義。直覺永遠都高于邏輯推理啊、歸納總結(jié)啊這樣一些東西。要是按照斯賓諾莎的說法，直覺是最高級別的知識。過渡性客體，這是溫尼科特制造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安娜弗洛伊德一輩子沒結(jié)婚，她喜歡的男人就是像她爸爸那樣的冷峻、情感有點隔離的男人，她自己也是那種比較立斷果決的

2、人。有人問弗洛伊德說：你的小女兒弗洛伊德為什么沒結(jié)婚？弗洛伊德的回答是：因為我小女兒把我看成了一個小小的上帝，所以她對別的男人不是太感興趣。安娜弗洛伊德也不喜歡溫尼科特，因為她覺得溫尼科特是一個過于溫和的人，跟她父親的形象不是太吻合。但是在溫尼科特制造出了過渡性客體這個概念之后，安娜弗洛伊德對他的評價非常高。她說：你制造出來的過渡性客體這個概念迷倒了在倫敦的所有精神分析師。這個評價我覺得也很符合溫尼科特的風格，就是一種直覺性的評價，而不是從科學這個角度來評價這個概念會是什么樣的。什么叫過渡性客體呢？它既不是主體，也不是客體，是主體和客體之間的地帶。如果把它說的在具體一點，就相當于在嬰兒和媽媽的

3、關(guān)系中，既不是媽媽或者媽媽的乳頭，又不是嬰兒自己，而是嬰兒跟媽媽之間的一個存在物，帶過孩子的或者是做過嬰兒觀察的人都知道幾歲的孩子他們也不可能是一個獨立的存在，除了有媽媽以外，可能還有另外一個存在就是他們喜愛的玩具或者是寵物，比如說一個毛毛熊或者一個很臟的地毯或者是一個小的寵物。當然第一次出現(xiàn)過渡性客體是這個孩子的大拇指。我們來看看它對孩子的重要性，在嬰兒剛剛出生的時候,媽媽因為她們的原始的關(guān)注會全力以赴對待這個嬰兒，在這個嬰兒有絲毫的需要時，媽媽都能夠在老天設(shè)計的這種程序之下感受到這些需要，而男人真的是沒有這個能力來滿足嬰兒。但是慢慢的媽媽會覺得孩子大了一點點了，注意力就可能朝其他方面分散。

4、比如說：她想重溫沒有孩子之前跟老公的親密關(guān)系，這個時候嬰兒就感覺到媽媽和媽媽的乳頭不是可以被我任意的控制的，為了修復這樣一個失望，他就把自己的大拇指看成了象征性媽媽的乳房。在他需要的時候，一伸手就可以把手指塞到自己的嘴巴里面，很顯然，手指沒有喂奶的這種功能，但是的確是可以對嬰兒產(chǎn)生很好的、安撫的、鎮(zhèn)靜的、滿足的這樣一些作用。做精神分析嬰兒觀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功課，如果大家做過嬰兒觀察的話，你可能會經(jīng)?？吹竭@樣一幕，就是在一個嬰兒慌亂或者焦慮的時候，他會用非常非?？斓乃俣劝炎约旱拇竽粗溉M自己的嘴巴里面。在他把大拇指當成乳頭來吸吮的時候，他會變得一臉安詳，這個大拇指就起到了媽媽的安撫這種功能。大

5、家可以看的出來，這個時候大拇指或者是一個毛毛熊，它既不是媽媽，也不是完全的是自己，而是介于自己和媽媽之間的一個部分，這實際上是嬰兒一種比較難受的狀態(tài)。因為這個時候，媽媽也不是100%靠得住，而自己對自己的手啊、腳啊、大小便的控制啊也還沒有完全的發(fā)育成熟，所以只能夠變成自己能夠無所不能的控制某一部分東西的狀況。而這個對嬰兒的人格發(fā)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因為這個東西是過渡性客體，所以嬰兒對它抱有強烈的控制欲望。當然這個時候，我們在說過渡性客體的時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這個嬰兒一部分，就是大拇指。而表示一個更加身外的物品，叫做所謂的非我的擁有物。比如我們剛才說的一個毛茸茸的熊，或者是一塊破地毯，這些東西都成

6、了這個嬰兒的或者小孩兒的人格的一部分。小孩需要對這個物品或者這個過渡性客體有絕對的控制權(quán)，即使是這個東西已經(jīng)很破或者是發(fā)出很臭的味道，他也不允許別人對它進行改變。也許一個媽媽能夠做的最糟糕的事情之一就是趁這個孩子去上幼兒園的時候把他的毛毛熊都洗干凈了，這個孩子回來看的時候不是原來那個了，這個可能會讓嬰兒有自己的人格被弄的破碎了這樣的感覺。我曾經(jīng)看到有一個小女孩這樣的一幕，這個女孩大概3、4歲，她先是很溫和的、很喜愛的抱著她的一個布制的毛毛熊。但是突然一下她抓著這個毛毛熊的尾巴，在桌子的桌沿邊上用非常大的勁兒甚至你感覺到有點殘忍的摔打這個毛毛熊，嚓嚓嚓，我當時看著都有點驚呆了。我在想是什么樣的一

7、種力量讓她可以對自己幾分鐘之前還非常寵愛的一個東西如此的殘忍?，F(xiàn)在我們知道了，因為她并不是真的要把這個毛毛熊怎么樣，她要體會的是那種我可以對你有絕對的控制權(quán)的感覺，就像我只有幾個月大的時候?qū)寢尩娜榉康目刂埔粯?。嬰兒的這些對環(huán)境的無所不能的感覺實際上在成人中間也可以表現(xiàn)出來，一個健康的男的或者是女的，他們在甜蜜的戀愛中間都會自覺或者不自覺的100%控制對方。在親密關(guān)系剛開始的時候，因為有很多的新奇啊等等，可能雙方都會退行到這樣的狀況，并且能夠在這種嬰兒跟母親般的控制中間，享受很多退行到非常早年時候的這個樂趣。這個真的可以非常滋養(yǎng)人，但是隨著兩個人關(guān)系的延長，很多理想化的東西破滅，兩個人如果還繼

8、續(xù)保持這樣的嬰兒般的相互控制的或者說全能的控制的狀態(tài)的話，就可能會導致關(guān)系中間的很多沖突，最后可能導致兩個人關(guān)系的解體。畢竟我們?nèi)魏稳硕疾豢赡苡肋h的回到嬰兒時代，我們只能在部分的時候，跟部分人在一起的時候回到我們的嬰兒時代。在我們可以自由的控制自己的手腳、自由的控制自己的大小便的時候，我就不需要一個身外之物作為過渡性客體。也就是說，控制我們自己就能滿足我們?nèi)艿男枰?。不過還有點需要強調(diào)，有很多人在知道過渡性客體這個說法之后，問我這樣一個問題就是：假如一個孩子到了十八、九歲，已經(jīng)有能力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身體之后，如果他們還有一個所謂的非我的擁有物，比如帶著一個毛毛熊去上大學，還有的人是在大學里面掛

9、著奶瓶去上課，這個是不是表示他們這樣的人有問題，因為他們沒有把這樣的過渡性客體在該甩掉的時候甩掉。我的回答是：我們不可以通過一個單一的表現(xiàn)來判斷這個人是不是有心理方面的問題。假如這個帶著毛毛熊上大學的男孩或者女孩帶著奶瓶去大學的教室里面，上課的男孩或者女孩，他情緒基本穩(wěn)定，能夠有和諧的、基本和諧的人際關(guān)系的話，那他這樣的做法不僅不是有病，反而是非常的可愛。如果按照有個科學家的說法“人無癖不可交也”，因為他沒有生氣，“人無癡不可教也”，就是沒有毛病的話不可以跟他玩，因為他沒有生氣，就是說他不是那種好玩的人。我想如果所有的人都一點毛病都沒有，那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什么太大的樂趣了。也許溫尼科特最著

10、名的概念就是足夠好的媽媽，這要說一下它的英文和漢語翻譯，他的英文是goodenoughmother，就是足夠好的媽媽。在開始的時候，我們專業(yè)圈子里面把它翻譯成足夠好的媽媽，但是這個還是容易引起一個媽媽或者是專業(yè)人員的誤解，經(jīng)常適得其反，還是變成了過于好的媽媽。后來，我又把它翻譯成恰到好處的媽媽，這個也不是太對。再后來，我就把它翻譯成剛剛好的媽媽，我覺得這個也有那么一點點問題，沒有突出溫尼科特所制造的概念，就是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的效果。我到現(xiàn)在最后把它翻譯成60分媽媽，我估計這個就不容易引起歧義了。足夠好的媽媽是介于不好的媽媽和完美無缺的媽媽之間的媽媽，如果非常非常壞的媽媽是0分，完美無缺的媽媽

11、是100分的話，那么足夠好的媽媽就是在60分那個地方，這是有中國特色的翻譯。因為在中國大家都知道60分就及格了，你參加任何考試，考了60分真的是既過了關(guān)，又沒有太浪費。60分及格，你考100分真的是浪費了40分，實際上你應(yīng)該把多考出來的分數(shù)背后所付出的努力用來做別的事情，而不是要如此輝煌的成績經(jīng)過這個考試。我們先說一下不好的媽媽，舉個例子，如果一個嬰兒在周圍沒有人的情況下爬到了高一點的地方，等他四周一看就發(fā)現(xiàn)了危險的時候，他就開始哭。糟糕的媽媽就是在這個嬰兒感受到了最大的恐懼和絕望的時候還沒有出現(xiàn)，這個媽媽就是糟糕的媽媽。完美的媽媽是什么呢？在這個嬰兒剛剛爬上去還沒有感覺到任何恐懼的時候，因為

12、這個媽媽她會一秒都不停的盯著這個嬰兒，就把這個嬰兒抱下來了，所以她讓嬰兒喪失了一次體驗自己的焦慮和恐懼的機會。我們可以想得到一個孩子如果在這樣完全沒有安全感的威脅的情況下長大的話，他可能在人格上是多么的弱不禁風。溫尼科特所說的足夠好的媽媽，現(xiàn)在我真的要把它換成60分媽媽，60分媽媽的照顧下是什么樣的情況呢？就是在這個嬰兒到高處之后在感覺到了嫉妒的恐懼并且要達到絕望的這種狀態(tài)的時候，媽媽走過來把他抱下來，讓他處在安全的環(huán)境中間，這個就是60分的媽媽，在這種狀態(tài)下，嬰兒體驗了他應(yīng)該體驗的關(guān)于安全和危險的的東西，也體驗了自己逐漸增長的失望的情緒，但是沒有到絕望的狀態(tài)中間。所以如果一個媽媽反復這樣做的

13、話，這個孩子就會有這樣的滲透到人格層面的信念，就是在我情況變得最糟糕的時候一定會有人來幫助我，這個可以成為她內(nèi)心里面非常強大的信念和力量。如果一個媽媽是完美無缺的媽媽，這個孩子在長大之后得人格障礙或者是精神分裂癥的可能性會非常非常大。這個在臨床上面實在是太多了一點，實際上60分媽媽就是最能夠培養(yǎng)孩子健康人格的媽媽，而且60分也應(yīng)該做一個所有的關(guān)系的標準，就是：你不管做什么，你只要試圖做的完美就表示你沒有辦法承受自己做的不完美之后導致的屈辱感。那么你就會把所有的不好的東西都投射給他人，因為你承受不起任何的不好。反過來說，如果我們跟一個人打交道，覺得他是完美無缺的時候，那么這個關(guān)系中間的毛病就要我

14、一個人承擔，這個是不公平的。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在完美無缺的媽媽和孩子之間也會發(fā)生這樣的投射，就是媽媽把自己的全部的不好都視而不見，然后把它丟到孩子身上，然后孩子就變得越來越糟糕。這就是我們在臨床或者生活中間為什么看到很多很多的真的是完美無缺的媽媽，就是不管從哪個方面都很好的媽媽，她們的孩子一塌糊涂的根本原因。再歸納一遍就是當一個媽媽要求自己完美的時候，她就會把自己的不完美、毛病投射給她的孩子，然后孩子就越來越糟糕。比較好的關(guān)系就是：在關(guān)系中間，我們每一個人都承受一部分不完美，然后壓力就不會在一個人身上。那么大家在這個關(guān)系里面呆著的時候就是一種舒服的、輕松的、好玩的這樣一些感覺。60分

15、這個標準當然也可以用在夫妻之間，如果夫妻的某一方對自己的要求是完美的話，這會對另一方達到施虐的效果。同樣的，在學校里面做老師，也只要60分就可以了。溫尼科特還有個好玩的猜想，他說我們能不能想象一下在孩子看著媽媽的臉的時候，孩子看到的是什么？溫尼科特非常智慧的回答就是看到的是孩子自己，也就是媽媽的臉就像一面鏡子一樣可以照出來孩子是什么樣的狀況。假如孩子看著媽媽的臉，媽媽的臉是充滿了愛和輕松的感覺，這個孩子就會對自己有這樣的感覺：我是可愛的，完美無缺的，而且我不會遇到什么倒霉的事情；如果孩子看到媽媽的臉的時候，看到媽媽的臉是焦慮的、擔心的，那么這個孩子就會想：原來我不可愛，而且我會遇到什么倒霉的事

16、情，我不可能把該我做的事情做好。這相當于孩子每天都在被一張媽媽的臉或者媽媽臉部分表情催眠，這個催眠可以是正性的，也可以是負性的。溫尼科特還對天下的所有的媽媽（不僅僅是英國的媽媽們）有一個建議，就是要在孩子恨媽媽之前，媽媽先下手為強，恨孩子。這個恨當然是一般意義上的這個恨，意思就是一種把孩子推開的力量，避免媽媽跟孩子之間共生。但是同樣的在生活和臨床中間，我們遇到的情況就是這樣的：青春期的孩子對父母親已經(jīng)有無邊無盡的仇恨，但是媽媽還在那里嘔心瀝血的替孩子著想、愛孩子，這種反差是在是太多見了。假如我們要讓自己變得能夠?qū)癫∪俗鼍穹治龅脑?，那我們就必須要觸及到自己非常原始的東西，這個話說的有點抽象

17、，把它說的簡單點就是如果我們要變得能夠治病，必須我們自己先病或者是曾經(jīng)病過，然后被治好了。這個跟做外科醫(yī)生真的非常不一樣，外科醫(yī)生也要給別人做闌尾炎的手術(shù)，你不需要自己曾經(jīng)也被切除過闌尾。但是做精神分析師、做心理治療師，如果你沒有體會過純粹的精神的痛苦，你就不可能理解別人在什么狀況，所以你不可能幫助到別人。當然了，給精神分裂癥的病人做心理治療的話，你不太需要也體會精神分裂癥的那些核心癥狀。比如強烈的被害妄想或者是幻聽、幻視等等，但是如果做人格障礙或者是神經(jīng)癥這個級別的障礙的話，假如你體會到他們那些東西，就更加有能力給他們幫助。我聽一個朋友講過一個有趣的例子，就是榮格曾經(jīng)某一段時間實際上得了精神

18、分裂癥，他有很多的妄想、幻覺。有一次在榮格門口的那條街上面維持公路，警察就去敲榮格的門，榮格就穿著睡衣把門打開了，這個警察說：榮格博士，非常對不起，我們在你門口的這條路上面會弄出一些聲音，可能會影響您的思考，但是我們會盡快的把路修好。這個當然是可以理解的啊，像榮格這樣人的思考實際上是代表全人類在思考，當然是不應(yīng)該輕易被打擾的，榮格當時的反應(yīng)是這樣的，他說：你們在外面弄出什么聲響都不會對我有什么影響，因為我正在被5歲的我折磨的要命，注意力完全都不在外面。這個警察也知道榮格有時候會說一些驚人之語，也覺得沒什么。當時榮格接下來做出的動作讓這個警察落荒而逃。榮格做的什么動作呢？就是把自己睡衣的口袋拉開

19、，讓那個警察看：你看5歲的我就在里面活蹦亂跳的，搞得我心神不寧，這個真的是有幻覺的味道。榮格曾經(jīng)有那么一點點抱怨的說：世人不知道我出現(xiàn)幻覺的意義，世人也不知道我對這些幻覺的思考導致我對整個人類的意義，大概是這個意思，如果大家想知道榮格說的原話是什么，可以去查相關(guān)的資料。前面已經(jīng)提到過榮格說過有很多病人需要我們能夠給予他們利用我們的能力，意思就是：如果有人生活在心靈的疾病的痛苦中間，嚴重的程度到了自殺的程度的時候，那不怪他們沒有來找我們，而是因為我們宣傳的不夠。我曾經(jīng)說過：如果一個病人不來找我的話，那我就幫不到他的忙。這個話跟溫尼科特剛才的話相比的話，顯然境界要低的多，大概有點像我曾經(jīng)可能有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