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反欺凌中的同伴群體互動：芬蘭KiVa項目理論及啟示

1、校園反欺凌中的同憎琳互動：芬蘭KiVa工程理論及啟示校園欺凌是當前世界許多國家面臨的一道難題，反欺凌也由此成為各國學校、政府與社會共同關注和致力于解決 的問題。2006年啟動的芬蘭校園“反欺凌”（KiusaamistaVastaan,簡稱KiVa）工程，超越一般的欺凌治理方式，以同 伴群體互動作為治理理論基礎，強調引導同伴之間的良性交往，轉變圍觀者的角色，凈化同伴群體交往空間。芬蘭KiVa 工程的同伴群體互動理論及其有效運用可為我國校園欺凌防治工作的推進提供治理視角和實踐運用上的新啟發(fā)。同伴群體互動理論把欺凌作為同伴群體互動過程中的一種不良人際互動，認為是欺凌者在同伴互動中通過采取“攻 擊”的

2、反社會方式而非助人的親社會方式獲得權力和社會地位，圍觀者的助欺凌行為與冷漠行為會強化欺凌者的欺凌行 為。1芬蘭KiVa工程中這一理論的主要觀點包括以下四個方面的內容。（一）關注同伴群體內不良互動對欺凌治理維度的分析作用同伴群體互動理論認為，校園欺凌并非欺凌者與被欺凌者雙方的互動，同伴群體內的不良互動也是其發(fā)生并持續(xù) 的重要原因之一?！捌哿枋侨后w背景下的一種暴力行為，兒童在群體互動中可對正在發(fā)生的欺凌進行強化，這種不良群體 互動會導致欺凌的愈演愈烈”。KiVa工程把反欺凌的焦點之一放在同伴群體之間的交互作用中，指出反欺凌干預的對 象不應僅僅指向欺凌者與被欺凌者，也應指向整個群體，也就是要影響除欺

3、凌者與被欺凌之外的其他旁觀者的行為，發(fā) 揮他們在校園欺凌干預中的積極作用。（二）重視同伴群體內互動極限對欺凌治理措施的啟發(fā)作用在芬蘭，同伴群體互動理論早期主要基于社會認知視角，運用于課堂教學、幼兒社會性行為、語言習得等領域， 2006年薩爾米瓦利（Christina Salmivalli）教授首次將同伴群體互動理論運用到校園欺凌治理領域和KiVa工程中，提 出了“強化行為”概念。網(wǎng)他分析了校園欺凌發(fā)生時同伴群體內的互動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兩種極限情況：一種是旁觀者可能會大 笑或歡呼，這會加重被欺凌者的無助感，但對欺凌者來說是一種“獎勵”并可能會導致欺凌事件的延長；另一種是當群體 中無人對欺凌事件表達不滿

4、時，學生們就會錯誤地默認欺凌行為，這種情況也可能會導致欺凌的繼續(xù)開展甚至情節(jié)加重。 4 KiVa工程認可這一理論觀點，即同伴可以通過贊成或不反對欺凌達成強化欺凌行為的效果，但如果同伴在欺凌發(fā)生 時給予被欺凌者關懷與幫助，那么欺凌行為就會減弱甚至結束。（三）發(fā)現(xiàn)同伴群體地位高的個體對欺凌治理行為的防治作用美國杜克大學的科伊（Coie）教授認為，“欺凌事件的走向與同伴群體內個體地位的高低有很大關系，同伴群體地 位通常以個體的社會地位、班級個人地位為測量標準”5。KiVa工程重視“同伴群體地位”這一欺凌治理過程中的重要隱 性條件，積極嘗試利用個體在同伴群體中所處的地位去影響欺凌事件的開展，特別充分認

5、識到同伴群體地位高的個體在 欺凌事件中的帶動作用，并樂觀地認為這些個體積極制止欺凌的行為將會帶動周圍人做出相似行為，并對正在發(fā)生的欺 凌事件起到正向作用。（四）探求同伴群體旁觀者的同理心對欺凌治理氣氛的營造作用南澳大利亞大學教育學院里格比和斯利（Rigby&Slee）的同伴群體互動研究發(fā)現(xiàn)，學生同伴群體人際關系有三個 維度，即欺凌他人、被他人欺凌、以親社會和建立同理心的方式與他人交往，這三種人際關系分別反映出不同的同伴氛 圍。6KiVa工程充分利用同伴人際關系理論的研究觀點，把同伴欺凌事件中的旁觀者作為制止欺凌的重要群體，認為 同伴群體內旁觀者同理心的增強對正在發(fā)生的欺凌事件有著積極作用，相信

6、旁觀者同理心的增強可以提高與強化旁觀者 的自我效能感，在欺凌事件發(fā)生時旁觀者不僅更能“感同身受”，還能憑借制止欺凌的行為營造有利于欺凌問題解決的同 伴群體氣氛和環(huán)境。芬蘭KiVa工程借助同伴群體互動理論的指導，以班級為生態(tài)背景，以整個同伴群體為實施對象，開發(fā)出將這一理 論運用于實踐的多種具體路徑。(一)將同伴群體互動思想融入反欺凌課程參加KiVa工程的芬蘭中小學一般都會開設校園反欺凌課程。7這種反欺凌課程在開發(fā)時就以同伴群體互動思想作 為基礎并在實施中落實。挪威學者丹奧維尤斯(DanOlweus)的有關同伴群體互動與欺凌關系的“攻擊抑制弱化”和“社 會傳染”思想得到普遍應用。“攻擊抑制弱化”觀

7、點認為在欺凌事件中，如果他體沒有觀察到欺凌者因為欺凌而獲得的積極 或消極的后果，那么個體制止欺凌的動機就會減弱。8這一思想主要運用在KiVa反欺凌課程的課堂互動環(huán)節(jié)，教師在 這一環(huán)節(jié)會鼓勵學生學習同伴群體互動理論知識，以喚起對校園欺凌中同伴群體互動的重視，并暗示每個學生都有改變 欺凌現(xiàn)狀的潛力，這使學生意識到自己的積極行為和態(tài)度會對被欺凌者有著極大的影響，因而不再以冷漠無視的態(tài)度對 待欺凌事件?！吧鐣魅尽北粖W維尤斯認為與校園欺凌有著密切聯(lián)系，因為“同伴群體中的個體可通過觀察他人的行為而獲 得相似或相同的行為”9。在芬蘭反欺凌課程中，“社會傳染”思想主要被運用在課程結束環(huán)節(jié)。教師在反欺凌課程結

8、束時, 會帶著學生制定一個“KiVa規(guī)貝并最終匯總為一個類似于班級契約的文本，在全體學生討論通過的情況下實施。10一 旦班級內有學生開始遵守契約，其他同伴也會產(chǎn)生跟隨學習的動機，從而形成良好的同伴環(huán)境。芬蘭反欺凌課程能促發(fā) 學生同伴群體互動意識的萌芽，有利于營造良好的同伴互動氣氛并主動抑制欺凌行為。(二)利用反欺凌網(wǎng)絡平臺以游戲方式滲透同伴群體互動理論芬蘭KiVa工程還主動借助網(wǎng)絡渠道積極開發(fā)網(wǎng)絡游戲和“KiVa街”(KiVa Street)等校外線上預防形式，11以讓 更多學生接觸到正確的同伴群體互動方式。網(wǎng)絡在線游戲模擬欺凌過程，學生在游戲開始前可選擇充當“欺凌者”“被欺凌 者”或“旁觀者

9、”的角色進行互動參與。中選定旁觀者角色的學生選擇站出來支持被欺凌者時，他們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點滴話 語及行為暗示能在一定程度上改變被欺凌者的不利地位，并帶動在場多個旁觀者角色團結起來幫助被欺凌者，激發(fā)被欺 凌者樹立對抗校園欺凌的心理。另一網(wǎng)絡平臺“KiVa街”是專門針對初中生設計的虛擬學習平臺，學生根據(jù)個人需要登錄 平臺就可以瀏覽不同地區(qū)的圖書館、觀看反欺凌題材短片等，獲得與同伴交往時所必需的技能。12網(wǎng)絡在線平臺突破 地域限制，以游戲、閱讀等非傳統(tǒng)教育方式吸引學生參與，將反欺凌課堂學習到的同伴群體互動理念在游戲中反復練習 并形成長久記憶。(三)在反欺凌主題日活動的角色扮演中踐行同伴群體互動主題日

10、(Theme days)是KiVa工程針對7-9年級學生設計的活動，13旨在通過“同伴互動”“我和他人”“欺凌的形 式”“欺凌的后果與反作用”等具有強烈針對性的主題，14引導學生轉變起哄或無視的消極行為。教師會采用角色扮演形 式引導所有學生感受校園欺凌的真實情境，增強真實體驗感。學生在親身體驗了自己作為旁觀者對待欺凌的不同作為帶 給欺凌者與被欺凌者的影響后，往往會主動意識到欺凌事件外的旁觀者并不是“邊緣人”，從而堅定地相信自己擁有改變 欺凌現(xiàn)狀的價值。主題日活動通過同伴群體間的互動，讓學生感受到不同身份的責任，意識到即便是旁觀者的身份也能 給予被欺凌者幫助并阻止欺凌的持續(xù)惡化。這不僅拓展了同伴

11、群體互動空間，也引發(fā)了學生更多的自我思考。(四)通過“指定措施”組建以學生為主體的同伴群體互動小組“指定措施(indicated action)是對已經(jīng)發(fā)生的欺凌事件進行干預。在開發(fā)的“指定措施”中，一方面由接受過專業(yè) 反欺凌知識培訓的干預人員從心理學角度給予被欺凌者心理支持，另一方面教師也會在班級內挑選出3-4名具有親社會 行為的學生組成同伴互助小組，輔助教師以及干預小組人員處理欺凌事件。15這些同伴互助小組學生在班級內的受歡 迎程度一般都非常高，并且接受過預防與處理反欺凌知識培訓，對校園欺凌處理方法有一定的知識儲藏。欺凌事件發(fā)生 時，他們會主動站出來替被欺凌者說話，帶動身邊的學生支持被欺凌

12、者；還會堅定地給予被欺凌者走出困境的信心，讓 被欺凌者充分感受到他們的同理心，使被欺凌者既從成人那里得到幫助也在同齡人這里得到支持。16這些同伴地位較 高的學生是促進同伴積極互動的主要參與人員，以同伴身份引導班級內其他學生改變被動觀望態(tài)度，共同反對校園欺凌。整體來看，芬蘭KiVa工程自實施以來，憑借獨特的治理理論基礎與科學的干預方法建立了一個完整校園反欺凌體 系，也取得了良好實施效果，在國內外校園反欺凌工作中產(chǎn)生了積極影響。芬蘭這一治理理論及相關成效的取得對我國極具啟發(fā)意義。（一）觀念上重視同伴群體互動理論，突破校園反欺凌理論盲點并確立新視角理論指導是問題解決方案實施的重要基礎，也是問題解決工

13、作持續(xù)推進的思想動力。美國心理學家哈里斯（Harris） 的群體社會化理論認為，“兒童群體通過創(chuàng)新與過濾外界的文化規(guī)范，創(chuàng)造屬于自己所在同伴群體內的文化，再通過群體 過程進行文化傳遞”17。KiVa工程采用學術性很強的同伴群體互動理論作為思想支撐，增強了工程實施的科學性與有效 性。當前，我國教育行政部門、研究機構乃至一線實踐中所關注的校園反欺凌多停留在欺凌者、被欺凌者或旁觀者等不 同主體身上，方法那么停留在制度規(guī)約或心理輔導層面，對同伴群體互動理論還未能給予充分的關注。為此，我國可在多 層面、多側面加強對同伴群體互動理論的學術研討與推介，將這一理論納入校園反欺凌體系，并就實踐運行模式進行研 究

14、、試驗與反思，形成校園欺凌治理的新視角和新的指導方式。（二）行勤上促進同伴群體互動理論本土落地，形成校園反欺凌的“政校家社”合力任何理論觀念的提出都伴隨著與之相適配的場域環(huán)境。我國在借鑒同伴群體互動理論治理校園欺凌實踐中，需要 注意本土化落實問題。其一是政府強化引領角色和政策推進責任。芬蘭KiVa工程中政府呼吁全國重視同伴群體互動理論對校園欺凌治理 的正向作用，向高校團隊提供研究經(jīng)費并支持中小學免費試驗，這極大增強了治理的有效性。我國相關職能部門也可以 依據(jù)實際情況，牽頭開展科學調研和評估，就同伴群體互動理論的可行性與適應性作出科學判斷，并制定能夠解決我國 本土校園欺凌問題的相關政策及開發(fā)必要

15、的工程。其二是高校研究者注重同伴群體互動理論在地化研究，切實發(fā)揮理論指導實踐的作用。芬蘭KiVa工程主要是利用 同伴群體互動理論改變旁觀者“事不關己”的消極態(tài)度，在實施過程中會派有專業(yè)人員對這一理論在實踐過程中出現(xiàn)的問 題進行解答，形成連續(xù)性反應交流機制。我國目前高校研究中雖然也有注意到同伴干預，18但更關注如何對欺凌者與 被欺凌者進行干預，很少通過同伴互動關系構建校園反欺凌理論模型，也尚未建立理論與實踐間的連續(xù)性交流體系。我 國高校研究者可主動提升“問題解決導向”的校園欺凌專項治理理論研究與實踐指導能力。其三是教師重視建立同伴互助小組并適時開展主題班會。同化作用理論說明，一個群體中的每個成員

16、會在言語、 行為等方面逐漸與群體內其他成員保持一致，因此教師作為校園反欺凌工作的主要參與者對學生進行同伴群體互動良性 引導是非常必要的。相比之下，我國中小學日常班會多項選擇擇誠信、遵紀等面向學生個人的積極引導性主題，而對包括欺 凌在內的各種校園問題性主題較少出現(xiàn)，更鮮有以校園反欺凌為目的的主題班會。我國可以利用角色扮演、插畫等形式 適時組織學生開展反欺凌同伴互動主題班會，強化學生的同伴交往與互助意識，并嘗試成立校園反欺凌同伴互助小組， 挑選親社會性強的學生作為小組成員，在教師或專業(yè)人員指導下輔助開展相關活動。其四是注重校園反欺凌的家校合作?！凹议L參與以學校為基礎的反欺凌工程對校園反欺凌有著積極

17、影響”19。芬蘭 KiVa工程為學生家長編寫了家長指南手冊，其中包含同伴群體互動理論學習與應用技巧，如何調動家長樹立學生良好同 伴互動意識等。我國可在已有的校園反欺凌家校合作經(jīng)驗下，進一步鼓勵家長主動了解同伴群體互動與校園欺凌的重要 關系，增強家長運用同伴群體互動解決校園欺凌的能力，以形成更有效的家校合力，增強欺凌治理效果。其五是社會網(wǎng)絡平臺要切實發(fā)揮教育引導作用。“線上平臺在一定程度上可滿足個體對學習資源的適切性與可獲取 性”20。我國校園反欺凌網(wǎng)絡教育多停留在對現(xiàn)象的描述和分析層面，網(wǎng)絡游戲開發(fā)多以娛樂為目的，主題的教育針對 性和導向性作用不明顯。我國一方面可加強同伴群體互動等學術理論的線

18、上普及，讓好的理論真正走進群眾日常教育生 活；另一方面網(wǎng)絡游戲開發(fā)要注重學術理論的深度運用，重視同伴群體互動理論與網(wǎng)絡游戲的融合，加強游戲的反欺凌 導向性和教育針對性，從而在潛移默化中實現(xiàn)對校園欺凌等破壞性行為的有效預防。參考文獻:1David P.Farrington.Understanding and preventing bullyingJ. Crime and Justice, 1993, 17： 381.2Anatol Pikas.Treatment of Mobbing in School： Principles for and the Results of the Work 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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