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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謝靈運、鮑照、顏延之第四章謝靈運、鮑照、顏延之第四章謝靈運、鮑照、顏延之一、謝靈運的家世與生平謝靈運(385-433),祖籍陳郡陽夏人,出身于東晉最顯赫的世家大族,祖父謝玄是淝水之戰(zhàn)的主將,他年輕時即襲封康樂公,故世稱謝康樂。謝靈運門第既高,天資過人,所以為人性格十分高傲,處處流露出詩人式的敏感、顯露、急躁,所以注定要遭到失敗。第一節(jié):謝靈運與山水詩的興起2021/2/42第四章謝靈運、鮑照、顏延之第四章謝靈運、鮑照、顏延之第四章謝一、謝靈運的家世與生平謝靈運(385-433),祖籍陳郡陽夏人,出身于東晉最顯赫的世家大族,祖父謝玄是淝水之戰(zhàn)的主將,他年輕時即襲封康樂公,故世稱謝康樂。謝靈運門第既高,天資過人,所以為人性格十分高傲,處處流露出詩人式的敏感、顯露、急躁,所以注定要遭到失敗。第一節(jié):謝靈運與山水詩的興起2021/2/42一、謝靈運的家世與生平第一節(jié):謝靈運與山水詩的興起2021/靈運少好學,博覽群書,文章之美,江左莫逮。從叔混特知愛之。襲封康公,食邑二千戶。以國公例,除員外散騎侍郎,不就。為瑯琊王大司馬行參軍。性豪奢,車服鮮麗,衣裳器物,多改舊制,世共宗之,咸稱康樂公。(《宋書》卷67《謝靈運運傳》)2021/2/43靈運少好學,博覽群書,文章之美,江左莫逮。從叔混特知愛之《宋書》又稱:靈運為性褊激,多愆禮度,朝廷唯以文義處之,不以應實相許。自謂才能宜參權(quán)要,即不見知,常懷憤憤。又記載:盧陵王義真少好文籍,與靈運情款異常,少帝即位,權(quán)在大臣,靈運構(gòu)扇異同,非毀執(zhí)政,司徒徐羨之等患之,出為永嘉太守。2021/2/44《宋書》又稱:靈運為性褊激,多愆禮度,朝廷唯以文義處之,《宋書》本傳稱他:“尋山陟嶺,必造幽峻,巖障千重,莫不備盡。”“每有一新詩至都邑,貴賤莫不競寫,宿昔之間,士庶皆遍,遠近欽慕,名動京師?!?021/2/45《宋書》本傳稱他:“尋山陟嶺,必造幽峻,巖障千重,莫不備盡。讀謝靈運詩白居易

吾聞達士道,窮通順冥數(shù)。通乃朝廷來,窮即江湖去。謝公才廓落,與世不相遇。壯志郁不用,須有所泄處。泄為山水詩,逸韻諧奇趣。大必籠天海,細不遺草樹。豈唯玩景物,亦欲攄心素。往往即事中,未能忘興諭。因知康樂作,不獨在章句。2021/2/46讀謝靈運詩白居易2021/2/46二、謝靈運的孤獨感和審美角度謝靈運在宦海的沉浮中,感到自己個體生命的微不足道,感到他在大自然中的無力無助,由此表現(xiàn)出一種深刻的孤獨感,以在孤獨中獲取的寧靜來安慰受傷的心靈。謝靈運的詩幾乎篇篇寫這種孤賞。而他在體味孤獨時,又不愿意走出孤獨。孤獨使他在審視山水時,往往描繪一種孤峭、靜謐的境界。2021/2/47二、謝靈運的孤獨感和審美角度2021/2/47昔余游京華,未嘗廢丘壑,矧乃歸山川,心跡雙寂寞。

——謝靈運《郡中讀書》且申獨往意,乘月弄潺湲。恒充俄頃用,豈為古今然。——《入華子岡是麻源第三谷》2021/2/48昔余游京華,未嘗廢丘壑,且申獨往意,乘月弄潺湲。2021/2謝客風容映古今,發(fā)源誰似柳州深;朱弦一拂遺音在,卻是當年寂寞心。——元好問《論詩絕句三十首》2021/2/49謝客風容映古今,發(fā)源誰似柳州深;2021/2/49于南山往北山經(jīng)湖中瞻眺朝旦發(fā)陽崖,景落憩陰峰。

舍舟眺迥渚,停策倚茂松。

側(cè)徑既窈窕,環(huán)洲亦玲瓏。

俛視喬木杪,仰聆大壑灇。

石橫水分流,林密蹊絕蹤。

解作竟何感,升長皆豐容。

初篁苞綠籜,新蒲含紫茸。

海鷗戲春岸,天雞弄和風。

撫化心無厭,覽物眷彌重。

不惜去人遠,但恨莫與同。

孤游非情嘆,賞廢理誰通?

2021/2/410于南山往北山經(jīng)湖中瞻眺2021/2/410

從斤竹澗越嶺溪行猿鳴誠知曙,谷幽光未顯。巖下云方合,花上露猶泫。逶迤傍隈隩,迢遞陟陘峴。過澗既厲急,登棧亦陵緬。川渚屢徑復,乘流玩回轉(zhuǎn)。蘋萍泛沉深,菰蒲冒清淺。企石挹飛泉,攀林摘葉卷。想見山阿人,薜蘿若在眼。握蘭勤徒結(jié),折麻心莫展。情用賞為美,事昧竟誰辨。觀此遺物慮,一悟得所遣。2021/2/411從斤竹澗越嶺溪行2021/2/411石門巖上宿朝搴苑中蘭,畏彼霜下歇。暝還云際宿,弄此石上月。鳥鳴識夜棲,木落知風發(fā)。異音同至聽,殊響俱清越。妙物莫為賞,芳醑誰與伐。美人竟不來,陽阿徒晞發(fā)。2021/2/412石門巖上宿2021/2/412七里瀨羈心積秋晨,晨積展游眺。

孤客傷逝湍,徒旅苦奔峭。

石淺水潺湲,日落山照曜。

荒林紛沃若,哀禽相叫嘯。

遭物悼遷斥,存期得要妙。

既秉上皇心,豈屑末代誚。

目睹嚴子瀨,想屬任公釣。

誰謂古今殊,異代可同調(diào)。2021/2/413七里瀨2021/2/413三、謝靈運山水詩的藝術(shù)特征謝靈運的詩,展現(xiàn)出一種超拔俗流、孤芳自賞的情懷。其詩的意境,大多具有幽深、明麗、孤峭的特征。尤其是筆下的山勢,極少呈現(xiàn)平遠悠渺之狀,而多是崢嶸層疊、線條銳利、很有力量的狀態(tài)。這和他的個性和寫作時的心境有關(guān)。謝靈運的山水詩,幾乎全都是他政治上失意時寫的。他企圖通過對山水的欣賞來忘卻現(xiàn)實的壓迫,但出于高傲和褊躁的個性,一種賢者不為世用的孤獨和苦悶,總是不可掩飾地呈現(xiàn)出來。2021/2/414三、謝靈運山水詩的藝術(shù)特征2021/2/414登池上樓潛虬媚幽姿,飛鴻響遠音。

薄霄愧云浮,棲川怍淵沉。

進德智所拙,退耕力不任。

狥祿反窮海,臥疴對空林。

衾枕昧節(jié)候,褰開暫窺臨。

傾耳聆波瀾,舉目眺嶇嵚。

初景革緒風,新陽改故陰。

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

祁祁傷豳歌,萋萋感楚吟。

索居易永久,離群難處心。

持操豈獨古,無悶征在今!

2021/2/415登池上樓2021/2/415定山緬云霧,赤亭無淹薄。溯流觸驚急,臨圻阻參錯。(《富春渚》)孤客傷逝湍,徒旅苦奔峭。石淺水潺湲,日落山照耀。荒林紛沃若,哀禽相叫嘯。(《七里瀨》)傾耳聆波瀾,舉目眺嶇嵚。(《登池上樓》)亂流趨孤嶼,孤嶼媚中川。云日相輝映,空水相澄鮮。(《登江中孤嶼》)林壑斂暝色,云霞收夕霏。(《石壁精舍還湖中作》)2021/2/416定山緬云霧,赤亭無淹薄。溯流觸驚急,臨圻阻參錯。(《富春渚》猿鳴誠知曙,谷幽光未顯。巖下云方合,花上露猶泫。逶迤傍隈隩,迢遞陟陘峴。過澗既厲急,登棧亦陵緬。(《從斤竹澗越嶺溪行》)2021/2/4172021/2/417沈德潛:“陶詩合下自然,不可及處,在真在厚。謝詩經(jīng)營而反于自然,不可及處,在新在俊。”謝靈運對自然景物的觀察與體驗十分細致,刻劃也相當精妙。他非常注意景物的遠近、虛實、動靜、色彩的明暗的組合與搭配。2021/2/418沈德潛:“陶詩合下自然,不可及處,在真在厚。謝詩經(jīng)營而反于自白云抱幽石,綠筱媚清漣。(《過始寧墅》)(色彩對比)云日相輝映,空水共澄鮮。(《登江中孤嶼》)(空間組合)春晚綠野秀,巖高白云屯。(《入彭蠡湖口》)(色彩對比)野曠沙岸凈,天高秋月明。(《初去郡》)(空間組合)巖下云方合,花上露猶泫。(《從斤竹澗越嶺溪行》)陵隰繁綠杞,墟囿粲紅桃。(色彩搭配)鷕鷕翚方雊,纖纖麥垂苗。(動靜對比)隱軫邑里密,緬邈江海遼。(《入東道路》)(疏密對比)傾耳聆波瀾,舉目眺嶇嵚。(《登池上樓》)(虛實對比)石淺水潺湲,日落山照曜。(《七里瀨》)(水為動態(tài),山為靜態(tài);水為近景,色澤清而淺;山為遠景,色澤明而麗。)2021/2/419白云抱幽石,綠筱媚清漣。(《過始寧墅》)(色彩對比)2021四、謝詩的語言鐘嶸《詩品》稱他說“謝客為元嘉之雄”;又說:“元嘉中,有謝靈運,才高詞盛,富艷難蹤?!彼恼Z言往往呈現(xiàn)出繁復和艱深的特點:登永嘉綠嶂山裹糧杖輕策,懷遲上幽室。行源徑轉(zhuǎn)遠,距陸情未畢。澹瀲結(jié)寒姿。團欒潤霜質(zhì)。澗委水屢迷,林迥巖逾密。眷西謂初月,顧東疑落日。踐夕奄昏曙,蔽翳皆周悉。蠱上貴不事,履二美貞吉。幽人常坦步,高尚邈難匹。頤阿竟何端,寂寂寄抱一。恬知既已交,繕性自此出。2021/2/420四、謝詩的語言登永嘉綠嶂山2021/2/420謝靈運的成就并不局限于以典麗重澀之筆寫深秀奇險之景。他的詩中被人稱為如“青松之拔灌木,白玉之映塵沙”的名句,倒恰恰是明白如話,發(fā)于天然。如:野曠沙岸凈,天高秋月明。(《初發(fā)郡》)春晚綠野秀,巖高白云屯。(《入彭蠡口》)都以簡凈明快的語言表現(xiàn)出山明水秀、月白天清的直觀印象,境界清朗爽目,與他多數(shù)詩殫精苦思不同。2021/2/421謝靈運的成就并不局限于以典麗重澀之筆寫深秀奇險之景。他的詩中清人方東樹《昭昧詹言》:惟其思深氣沉,風格凝重,造語工妙,興象宛然,人自不能及。2021/2/422清人方東樹《昭昧詹言》:惟其思深氣沉,風格凝重,造語工妙,興五、謝靈運山水詩在藝術(shù)上的貢獻具體表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一、謝靈運山水詩在玄言詩以山水體道的觀念影響下,形成了大全景式的構(gòu)圖,奠定了中國山水詩特有的時空觀念。2021/2/423五、謝靈運山水詩在藝術(shù)上的貢獻具體表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一、謝靈運的山水詩對宇宙采取仰觀俯察的觀照方式,這就使他的詩不但寫景面面俱到,刻劃細致,而且按照上下左右的空間順序排列,形成了大全景式的構(gòu)圖。這種構(gòu)圖方式的缺點在于造成了為后人所詬病的上句寫山,下句寫水的固定模式。但從山水詩的長遠發(fā)展來看,又為中國山水詩找到了以流轉(zhuǎn)曲折的散點透視全面表現(xiàn)空間萬象節(jié)奏起伏的基本方式。它使山水詩的境界不受具體的時間和固定的視點的限制,朝夕之間的風云變化、陰陽開合、天地之際的山川泉石、草蟲魚鳥,均被詩人組織成一個順應自然之道的和諧完整的境界,構(gòu)成詩人心靈中的宇宙空間,這正是中國山水詩時空意識的主要特征所在。如:傾耳聆波瀾,舉目顧嶇嵚。(《登池上樓》)極目睞左闊,回顧眺右狹。(《登上戍石鼓山》)俯視喬木杪,仰聆大壑淙。(《于南山往北山經(jīng)湖中瞻眺》)俯濯石下潭,仰看條上猿。早聞夕飆急,晚見朝日暾。(《石門新營所住四面高山,回溪石瀨修竹茂林》)2021/2/424謝靈運的山水詩對宇宙采取仰觀俯察的觀照方式,這就使他的詩不但二、謝靈運恢復了漢魏古詩抒情言志的傳統(tǒng),并使之與玄言相結(jié)合,使山水逐漸走出理窟,為后代山水詩創(chuàng)造抒情、寫景與理趣相結(jié)合的境界提供了有益的啟示。黃子云《野鴻詩的》:康樂于漢魏外別開蹊徑,舒情綴景,暢達理旨,三者兼長,洵堪睥眺一世。2021/2/425二、謝靈運恢復了漢魏古詩抒情言志的傳統(tǒng),并使之與玄言相結(jié)合,過始寧墅束發(fā)懷耿介,逐物遂推遷。違志似如昨,二紀及茲年。緇磷謝清曠,疲薾慚貞堅。拙疾相倚薄,還得靜者便。剖竹守滄海,枉帆過舊山。山行窮登頓,水涉盡洄沿。巖峭嶺稠疊,洲縈渚連綿。白云抱幽石,綠筱媚清漣。葺宇臨回江,筑觀基曾巔。揮手告鄉(xiāng)曲,三載期歸旋。且為樹枌槚,無令孤愿言。

2021/2/426過始寧墅2021/2/42登上戍石鼓山旅人心長久,憂憂自相接。

故鄉(xiāng)路遙遠,川陸不可涉。

汩汩莫與娛,發(fā)春托登躡。

歡愿既無并,戚慮庶有協(xié)。

極目睞左闊,回顧眺右狹。

日末澗增波,云生嶺逾疊。

白芷競新苕,綠蘋齊初葉。

摘芳芳靡諼,愉樂樂不爕。

佳期緬無像,騁望誰云愜。

2021/2/427登上戍石鼓山2021/2/427歲暮殷憂不能寐,苦此夜難頹。

明月照積雪,朔風勁且哀。

運往無淹物,年逝覺已催。2021/2/428歲暮2021/2/428三、謝靈運在繼承前代古詩藝術(shù)成就的基礎(chǔ)上,創(chuàng)造了極貌寫物的各種表現(xiàn)技巧,開出了山水詩中以鋪寫繁富、典麗、厚重為特色的一種境界,成為唐代山水詩派中雄深詩風的先導。2021/2/429三、謝靈運在繼承前代古詩藝術(shù)成就的基礎(chǔ)上,創(chuàng)造了極貌寫物的各謝靈運詩風的繁富典麗,格調(diào)的沉穩(wěn)厚重,首先與他寫景上下左右鋪排詳贍的創(chuàng)作程式有關(guān),除此以外,他在表現(xiàn)藝術(shù)上的刻意追求也是一個重要原因,其中最突出的是:善用生澀、凝重的聲調(diào)描繪山水巉刻奇險、豐富多變的姿態(tài),已注意運用中國文字象形會意的特點,使聲調(diào)、語感、節(jié)奏與描寫對象相協(xié)調(diào)。2021/2/430謝靈運詩風的繁富典麗,格調(diào)的沉穩(wěn)厚重,首先與他寫景上下左右鋪他的詩中有許多生撰硬接的詞匯:這是他的詩語言典重生澀的一個原因:如“近澗涓密石,遠山映疏木’”(《過白岸亭》),“水宿淹晨暮,陰霞屢興沒”(《游赤石進帆海》),“久痗昏墊苦,旅館眺郊歧”(《游南亭》)等等;《書·益稷》:“洪水滔天,浩浩懷山襄陵,下民昏墊?!笨追f達疏:“言天下之人,遭此大水,精神昏瞀迷惑,無有所知,又若沉溺,皆困此水災也。2021/2/431他的詩中有許多生撰硬接的詞匯:這是他的詩語言典重生澀的一個原他的詩中有許多生撰硬接的詞匯:這是他的詩語言典重生澀的一個原因:如“近澗涓密石,遠山映疏木’”(《過白岸亭》),“水宿淹晨暮,陰霞屢興沒”(《游赤石進帆?!?,“久痗昏墊苦,旅館眺郊歧”(《游南亭》)等等;他還大量運用雙聲疊韻字,勾勒山川地貌的輪廓,如“側(cè)徑既窈窕,環(huán)州亦玲瓏”(《于南山往北山經(jīng)湖中瞻眺》)、“山行窮登頓,水涉及洄沿。巖峭嶺稠疊,洲縈渚連綿”(《過始寧墅》)、“連嶂疊巘崿,青翠杳深沉”(《晚出西射堂》),等等。這些詞匯貼切地表現(xiàn)了山的奇險、水的連綿的姿態(tài),以及千轉(zhuǎn)百折、分布復雜的地貌。后代山水詩人多由此得到啟發(fā),充分利用生澀拗峭的語調(diào)和難字難句以追求蒼硬奇崛的聲情,表現(xiàn)大自然中雄奇險怪的景觀,從而使大謝體成為山水田園詩派中專寫探幽尋勝的一種詩體。2021/2/432他的詩中有許多生撰硬接的詞匯:這是他的詩語言典重生澀的一個原第二節(jié):鮑照鮑照是元嘉文壇上的另一個著名作家,詩、文、賦都取得了當時第一流的成就,其中以詩歌的成就最高。他與謝靈運、顏延之并稱為“元嘉三大家”。鮑照(414?—466)字明遠,祖籍本為上黨(今山西省長治一帶)人,后遷東海(今山東省郯城),他的青少年時代是在京口(今江蘇省鎮(zhèn)江市)一帶度過的。他多次自稱“孤門賤生”、“身地孤賤”、“家世貧賤”(參見《解褐謝侍郎表》、《拜侍郎上疏》、《謝秣陵令表》等文)。約二十六歲左右因其“辭章之美”,被臨川王劉義慶擢為侍郎,后相繼作衡陽王劉義季、始興王劉濬的侍郎。宋文帝孝建元年(454)任海虞(今江蘇省常熟市)令,兩年后回京都任太學博士,兼中書舍人。舍人是九品小官,不久又外任秣陵(今江蘇省江寧縣)令。孝武帝時入臨海王劉子頊幕任參軍,時江陵人宗景等起兵掠城,照為亂軍所殺。2021/2/433第二節(jié):鮑照鮑照是元嘉文壇上的另一個著名作家,詩、文、賦鮑照仕宦二十多年長期沉淪下僚,這位“負鍤下農(nóng)”出身的杰出詩人,士族門閥制度阻絕了他政治上的一切機會,他一生的悲劇可以說是一曲社會悲劇。鮑照不僅對自己的才能有高度自負,而且功名欲望十分強烈,在現(xiàn)實社會中實現(xiàn)個人的價值,在政治舞臺上施展自己的抱負,在現(xiàn)實生活中春風得意,是他不顧一切所要追求的人生目標。老莊和玄學所津津樂道的安時委順恬退超脫的生活態(tài)度,與他的人生理想格格不入。他認為人生最可怕的是老死窗牖默默無聞,最大幸福就是得志行樂:“人生苦多歡樂少,意氣敷腴在盛年。且愿得志數(shù)相就,床頭常得沽酒錢”(《擬行路難》之五)。他甚至不惜生命來實現(xiàn)這一目標,他在《飛蛾賦》里寫道:“本輕死以邀得,雖糜爛其何傷?豈學山南之文豹,避云霧而巖藏!”要像飛蛾那樣以輕死“邀得”,決不學文豹云霧中躲藏。

2021/2/434鮑照仕宦二十多年長期沉淪下僚,這位“負鍤下農(nóng)”出身的杰出詩人《南史》本傳記他青年時貢詩言志的一則對話生動地表現(xiàn)了他的人生追求:(鮑照)欲貢詩言志,人止之曰:“卿位尚卑,不可輕忤大王?!闭詹辉唬骸扒лd上有英才異士沉沒而不聞者,安可數(shù)哉!大丈夫豈可遂蘊智能,使蘭艾不辨,終日碌碌,與燕雀相隨乎?”于是奏詩,義慶奇之,賜帛二十匹。可他一輩子不得不“與燕雀相隨”,不是依人作幕僚,就是外放為小吏,追求得意偏偏總是失意,且不說得志行樂,就是基本生活也不能保障,鮑集中一則《請假啟》讀來令人心酸:“臣居家之治,上漏下濕。暑雨將降,有懼崩壓。比欲完葺,私寡功力。板鍤陶涂,必須躬役。冒欲請假三十日,伏愿天恩,賜垂矜許?!?/p>

2021/2/435《南史》本傳記他青年時貢詩言志的一則對話生動地表現(xiàn)了他的人生因此,抗議壓抑人才的門閥制度,是他詩歌創(chuàng)作的中心主題。不愿意潛藏遁世,更不愿意認“命”低頭,這使他與當時的門閥制度和社會偏見產(chǎn)生激烈的沖突,使他的心靈深處一直處于慷慨激昂和牢騷不平之中,同時這也是使他的詩歌“發(fā)唱驚挺,操調(diào)險急”的原因。

2021/2/436因此,抗議壓抑人才的門閥制度,是他詩歌創(chuàng)作的中心主題。不愿意鮑照詩歌中成就最高的是其樂府詩,《南史·鮑照傳》說他“嘗為古樂府,文甚遒麗”。他的樂府詩就其內(nèi)容而言,或嘆寫人生道路之艱難,或抒社會黑暗之激憤,或發(fā)懷才不遇之牢騷;就其曲調(diào)而言,他擬作的樂府多為《雜曲歌辭》、《雜曲歌謠》、《相和歌辭》以及《吳聲歌》和《西曲歌》,而很少仿作宗廟、朝廷所用的“雅樂”,鐘嶸在《詩品》卷中說稱其詩“不避危仄,頗傷清雅之調(diào),故言險俗者,多以附照”。所謂“險”主要是指他的詩歌“氣急色濃,務追奇險”(王闿運《八代詩選》),所謂“俗”主要是指他的詩歌多表現(xiàn)征夫的愁苦和思婦的怨恨,抒寫寒士的抑郁和憤懣,既沒有廊廟詩的雍容華貴,也沒有玄言詩和游仙詩的從容沖淡,不少樂府詩學習民歌清新華美的風格,在語言上又不太注意用典,所以缺乏那種典雅高貴的格調(diào)?!半U俗”這一語含貶意的指責,恰好表明鮑照樂府詩感情強烈奔放、造語奇險新穎、詩風清新剛健的特征。2021/2/437鮑照詩歌中成就最高的是其樂府詩,《南史·鮑照傳》說他“嘗為古他樂府詩中最能打動人心的是寒士不平之鳴,對門閥制度他郁積著滿腔怒火,世家大族占據(jù)要津,壟斷權(quán)力,致使寒士淪落不偶兀兀終生,對這一社會現(xiàn)象他痛恨至極,發(fā)為歌詠聲情激越近乎狂嗥怒吼,他的詩,常以跌宕的章法和勁挺的語言抒寫孤憤激烈的情感,形成他那“發(fā)唱驚挺,操調(diào)險急”的抒情風格,如《擬行路難》十八首之四:瀉水置平地,各自東西南北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嘆復坐愁?酌酒以自寬,舉杯斷絕歌路難。心非木石豈無感?吞聲躑躅不敢言。詩前面六句采用一短一長的句式,一張一弛的節(jié)奏,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了詩人那種跌蕩起伏的情緒,最后連用兩個長句破閘而出,形成情感的巨瀾。

2021/2/438他樂府詩中最能打動人心的是寒士不平之鳴,對門閥制度他郁積著滿又如《擬行路難》之六:對案不能食,拔劍擊柱長嘆息。丈夫生世會幾時?安能蹀躞垂羽翼!棄置罷官去,還家自休息。朝出與親辭,暮還在親側(cè)。弄兒床前戲,看婦機中織。自古圣賢盡貧賤,何況我輩孤且直!2021/2/439又如《擬行路難》之六:2021/2/439詩一起筆劈空而來,連續(xù)用“不能食”、“拔劍擊柱”、“長嘆息”三個動作,寫出了詩人積憤填膺的怒氣,也寫出了他唯有“長嘆息”的無奈,三四句才交待何以“拔劍擊柱”的緣由,原來是懷才不遇有志難伸,在門閥制度下寒門的天才還得侍候和依附世族的蠢才!既然寒士在仕途上只能“蹀躞垂羽翼”,那還不如“棄置罷官去”。中間六句詩人好像沉醉于天倫之樂,其實這些親切甜蜜的家居生活畫面,是詩中尖銳的反諷和自嘲,一個希望“功名竹帛”的志士(《擬行路難》之五),只能在“弄兒床前戲,看婦機中織”中自遣自慰,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世道!結(jié)尾兩個長句使他郁積的憤怒噴薄而出,并從個人的不遇擴展到歷史的悲劇和社會的不公,進一步升華了詩歌的主題?!肮隆笔钦f他出生于“孤門細族”,“直”是指他性格的剛直不阿,“自古圣賢”尚且“盡貧賤”,既“孤”且“直”的詩人又如何能伸頭呢?于表面的自解中表達了他的控訴和抗議。2021/2/440詩一起筆劈空而來,連續(xù)用“不能食”、“拔劍擊柱”、“長嘆息”由于他長期處于社會的下層,由于他在仕途上的坎坷遭遇,所以他的詩歌能真切反映下層人民的悲哀和不幸,如《代東武吟》寫一位少壯從軍的“寒鄉(xiāng)士”,在軍中身經(jīng)百戰(zhàn)九死一生,然而屢建功勛卻一無封賞,“時事一朝異,孤績誰復論?少壯辭家去,窮老還入門。腰鐮刈葵藿,倚杖牧雞豚。昔如鞲上鷹,今似檻中猿。徒結(jié)千載恨,空負百年怨”。這位從軍寒士的一生是社會不公的生動寫照。

2021/2/441由于他長期處于社會的下層,由于他在仕途上的坎坷遭遇,所以他的鮑照將七言古詩的藝術(shù)水平提高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在詩歌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義。在他之前如曹丕等人雖有所作,但基本上都是偶一為之,只有到了他這里七言長句才可以說在藝術(shù)上臻于成熟,尤其是最為人稱道的是《擬行路難》十八首,連李白這樣偉大的詩人也深受其影響。2021/2/442鮑照將七言古詩的藝術(shù)水平提高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在詩歌史上具有元嘉詩壇上的另一位著名詩人顏延之(384—456)字延年,祖籍瑯琊臨沂(今屬山東省臨沂市),出生于建康(今江蘇省南京市)。顏少孤貧苦學,東晉末官劉柳后軍功曹,隨劉至江州,治所與棄官歸田的陶淵明相距不遠,二人常相過從,交情甚篤。入宋后歷仕太子舍人、金紫光祿大夫,世稱“顏光祿”。為人剛直不阿,其子峻顯貴后“權(quán)傾一朝,凡所資供,延之一無所受,器服不改,宅宇如舊,常乘羸牛車,逢峻鹵簿,即屏住道側(cè)”,喜歡飲酒袒歌,自稱“狂不可及”(《宋書·顏延之傳》)。2021/2/443元嘉詩壇上的另一位著名詩人顏延之(384—456)字延年,祖南朝人常將他與謝靈運并稱“顏謝”,《宋書·謝靈運傳論》載:“爰及宋氏,顏謝騰聲?!迸嶙右啊兜裣x論》也說:“爰及江左,稱彼顏、謝。”當然被人“并稱”并不一定就使人“并重”,鮑照就曾當面委婉地評說過顏、謝二人優(yōu)劣:“謝五言如初發(fā)芙蓉,自然可愛;君詩若鋪錦列繡,亦雕繢滿眼。”(《詩品·宋光祿大夫顏延之詩》)。顏延之的詩歌多為廟堂之作,所以他常要裝點一些典雅莊重的辭藻,并且好用典故和對仗,形成了綺麗繁復而又凝重典雅的詩風,《三月三日侍游曲阿后湖作》是其代表作。2021/2/444南朝人常將他與謝靈運并稱“顏謝”,《宋書·謝靈運傳論》載:“當然,顏延之也并不是首首詩都雕繢滿眼的,他的《五君詠》便寫得“清真高逸”(沈德潛《古詩源》卷十)。這五首組詩分詠阮籍、嵇康、劉伶、阮咸和向秀,清王文濡就認為“詠五君實自詠也”(《古詩評注讀本》),它們是詩人人格的真實寫照,如其一《阮步兵》說:“沉醉似埋照,寓辭類托諷。長嘯若懷人,越禮自驚眾?!逼涠讹猩ⅰ氛f:“立俗迕流議,尋山洽隱淪。鸞翮有時鎩,龍性誰能馴?”詩中無論是阮籍“越禮驚眾”的狂放,還是嵇康“龍性難馴”的傲岸,都能見出顏延之自己“狂不可及”的影子(《南史》本傳)。這幾首詩“體裁明密”是其本色,而詩語遒警則洗盡鉛華,給人的感受好像是“另換出一番心手”(鐘惺《古詩歸》),難怪前人說這組詩是顏詩的壓卷之作,認為“延年文莫長于庭誥,詩莫長于五君”(張溥《漢魏六朝百三家集題辭·顏光祿集》)。2021/2/445當然,顏延之也并不是首首詩都雕繢滿眼的,他的《五君詠》便寫得謝謝觀賞謝謝觀賞第四章謝靈運、鮑照、顏延之第四章謝靈運、鮑照、顏延之第四章謝靈運、鮑照、顏延之一、謝靈運的家世與生平謝靈運(385-433),祖籍陳郡陽夏人,出身于東晉最顯赫的世家大族,祖父謝玄是淝水之戰(zhàn)的主將,他年輕時即襲封康樂公,故世稱謝康樂。謝靈運門第既高,天資過人,所以為人性格十分高傲,處處流露出詩人式的敏感、顯露、急躁,所以注定要遭到失敗。第一節(jié):謝靈運與山水詩的興起2021/2/42第四章謝靈運、鮑照、顏延之第四章謝靈運、鮑照、顏延之第四章謝一、謝靈運的家世與生平謝靈運(385-433),祖籍陳郡陽夏人,出身于東晉最顯赫的世家大族,祖父謝玄是淝水之戰(zhàn)的主將,他年輕時即襲封康樂公,故世稱謝康樂。謝靈運門第既高,天資過人,所以為人性格十分高傲,處處流露出詩人式的敏感、顯露、急躁,所以注定要遭到失敗。第一節(jié):謝靈運與山水詩的興起2021/2/448一、謝靈運的家世與生平第一節(jié):謝靈運與山水詩的興起2021/靈運少好學,博覽群書,文章之美,江左莫逮。從叔混特知愛之。襲封康公,食邑二千戶。以國公例,除員外散騎侍郎,不就。為瑯琊王大司馬行參軍。性豪奢,車服鮮麗,衣裳器物,多改舊制,世共宗之,咸稱康樂公。(《宋書》卷67《謝靈運運傳》)2021/2/449靈運少好學,博覽群書,文章之美,江左莫逮。從叔混特知愛之《宋書》又稱:靈運為性褊激,多愆禮度,朝廷唯以文義處之,不以應實相許。自謂才能宜參權(quán)要,即不見知,常懷憤憤。又記載:盧陵王義真少好文籍,與靈運情款異常,少帝即位,權(quán)在大臣,靈運構(gòu)扇異同,非毀執(zhí)政,司徒徐羨之等患之,出為永嘉太守。2021/2/450《宋書》又稱:靈運為性褊激,多愆禮度,朝廷唯以文義處之,《宋書》本傳稱他:“尋山陟嶺,必造幽峻,巖障千重,莫不備盡?!薄懊坑幸恍略娭炼家?,貴賤莫不競寫,宿昔之間,士庶皆遍,遠近欽慕,名動京師?!?021/2/451《宋書》本傳稱他:“尋山陟嶺,必造幽峻,巖障千重,莫不備盡。讀謝靈運詩白居易

吾聞達士道,窮通順冥數(shù)。通乃朝廷來,窮即江湖去。謝公才廓落,與世不相遇。壯志郁不用,須有所泄處。泄為山水詩,逸韻諧奇趣。大必籠天海,細不遺草樹。豈唯玩景物,亦欲攄心素。往往即事中,未能忘興諭。因知康樂作,不獨在章句。2021/2/452讀謝靈運詩白居易2021/2/46二、謝靈運的孤獨感和審美角度謝靈運在宦海的沉浮中,感到自己個體生命的微不足道,感到他在大自然中的無力無助,由此表現(xiàn)出一種深刻的孤獨感,以在孤獨中獲取的寧靜來安慰受傷的心靈。謝靈運的詩幾乎篇篇寫這種孤賞。而他在體味孤獨時,又不愿意走出孤獨。孤獨使他在審視山水時,往往描繪一種孤峭、靜謐的境界。2021/2/453二、謝靈運的孤獨感和審美角度2021/2/47昔余游京華,未嘗廢丘壑,矧乃歸山川,心跡雙寂寞。

——謝靈運《郡中讀書》且申獨往意,乘月弄潺湲。恒充俄頃用,豈為古今然?!度肴A子岡是麻源第三谷》2021/2/454昔余游京華,未嘗廢丘壑,且申獨往意,乘月弄潺湲。2021/2謝客風容映古今,發(fā)源誰似柳州深;朱弦一拂遺音在,卻是當年寂寞心。——元好問《論詩絕句三十首》2021/2/455謝客風容映古今,發(fā)源誰似柳州深;2021/2/49于南山往北山經(jīng)湖中瞻眺朝旦發(fā)陽崖,景落憩陰峰。

舍舟眺迥渚,停策倚茂松。

側(cè)徑既窈窕,環(huán)洲亦玲瓏。

俛視喬木杪,仰聆大壑灇。

石橫水分流,林密蹊絕蹤。

解作竟何感,升長皆豐容。

初篁苞綠籜,新蒲含紫茸。

海鷗戲春岸,天雞弄和風。

撫化心無厭,覽物眷彌重。

不惜去人遠,但恨莫與同。

孤游非情嘆,賞廢理誰通?

2021/2/456于南山往北山經(jīng)湖中瞻眺2021/2/410

從斤竹澗越嶺溪行猿鳴誠知曙,谷幽光未顯。巖下云方合,花上露猶泫。逶迤傍隈隩,迢遞陟陘峴。過澗既厲急,登棧亦陵緬。川渚屢徑復,乘流玩回轉(zhuǎn)。蘋萍泛沉深,菰蒲冒清淺。企石挹飛泉,攀林摘葉卷。想見山阿人,薜蘿若在眼。握蘭勤徒結(jié),折麻心莫展。情用賞為美,事昧竟誰辨。觀此遺物慮,一悟得所遣。2021/2/457從斤竹澗越嶺溪行2021/2/411石門巖上宿朝搴苑中蘭,畏彼霜下歇。暝還云際宿,弄此石上月。鳥鳴識夜棲,木落知風發(fā)。異音同至聽,殊響俱清越。妙物莫為賞,芳醑誰與伐。美人竟不來,陽阿徒晞發(fā)。2021/2/458石門巖上宿2021/2/412七里瀨羈心積秋晨,晨積展游眺。

孤客傷逝湍,徒旅苦奔峭。

石淺水潺湲,日落山照曜。

荒林紛沃若,哀禽相叫嘯。

遭物悼遷斥,存期得要妙。

既秉上皇心,豈屑末代誚。

目睹嚴子瀨,想屬任公釣。

誰謂古今殊,異代可同調(diào)。2021/2/459七里瀨2021/2/413三、謝靈運山水詩的藝術(shù)特征謝靈運的詩,展現(xiàn)出一種超拔俗流、孤芳自賞的情懷。其詩的意境,大多具有幽深、明麗、孤峭的特征。尤其是筆下的山勢,極少呈現(xiàn)平遠悠渺之狀,而多是崢嶸層疊、線條銳利、很有力量的狀態(tài)。這和他的個性和寫作時的心境有關(guān)。謝靈運的山水詩,幾乎全都是他政治上失意時寫的。他企圖通過對山水的欣賞來忘卻現(xiàn)實的壓迫,但出于高傲和褊躁的個性,一種賢者不為世用的孤獨和苦悶,總是不可掩飾地呈現(xiàn)出來。2021/2/460三、謝靈運山水詩的藝術(shù)特征2021/2/414登池上樓潛虬媚幽姿,飛鴻響遠音。

薄霄愧云浮,棲川怍淵沉。

進德智所拙,退耕力不任。

狥祿反窮海,臥疴對空林。

衾枕昧節(jié)候,褰開暫窺臨。

傾耳聆波瀾,舉目眺嶇嵚。

初景革緒風,新陽改故陰。

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

祁祁傷豳歌,萋萋感楚吟。

索居易永久,離群難處心。

持操豈獨古,無悶征在今!

2021/2/461登池上樓2021/2/415定山緬云霧,赤亭無淹薄。溯流觸驚急,臨圻阻參錯。(《富春渚》)孤客傷逝湍,徒旅苦奔峭。石淺水潺湲,日落山照耀。荒林紛沃若,哀禽相叫嘯。(《七里瀨》)傾耳聆波瀾,舉目眺嶇嵚。(《登池上樓》)亂流趨孤嶼,孤嶼媚中川。云日相輝映,空水相澄鮮。(《登江中孤嶼》)林壑斂暝色,云霞收夕霏。(《石壁精舍還湖中作》)2021/2/462定山緬云霧,赤亭無淹薄。溯流觸驚急,臨圻阻參錯。(《富春渚》猿鳴誠知曙,谷幽光未顯。巖下云方合,花上露猶泫。逶迤傍隈隩,迢遞陟陘峴。過澗既厲急,登棧亦陵緬。(《從斤竹澗越嶺溪行》)2021/2/4632021/2/417沈德潛:“陶詩合下自然,不可及處,在真在厚。謝詩經(jīng)營而反于自然,不可及處,在新在俊。”謝靈運對自然景物的觀察與體驗十分細致,刻劃也相當精妙。他非常注意景物的遠近、虛實、動靜、色彩的明暗的組合與搭配。2021/2/464沈德潛:“陶詩合下自然,不可及處,在真在厚。謝詩經(jīng)營而反于自白云抱幽石,綠筱媚清漣。(《過始寧墅》)(色彩對比)云日相輝映,空水共澄鮮。(《登江中孤嶼》)(空間組合)春晚綠野秀,巖高白云屯。(《入彭蠡湖口》)(色彩對比)野曠沙岸凈,天高秋月明。(《初去郡》)(空間組合)巖下云方合,花上露猶泫。(《從斤竹澗越嶺溪行》)陵隰繁綠杞,墟囿粲紅桃。(色彩搭配)鷕鷕翚方雊,纖纖麥垂苗。(動靜對比)隱軫邑里密,緬邈江海遼。(《入東道路》)(疏密對比)傾耳聆波瀾,舉目眺嶇嵚。(《登池上樓》)(虛實對比)石淺水潺湲,日落山照曜。(《七里瀨》)(水為動態(tài),山為靜態(tài);水為近景,色澤清而淺;山為遠景,色澤明而麗。)2021/2/465白云抱幽石,綠筱媚清漣。(《過始寧墅》)(色彩對比)2021四、謝詩的語言鐘嶸《詩品》稱他說“謝客為元嘉之雄”;又說:“元嘉中,有謝靈運,才高詞盛,富艷難蹤?!彼恼Z言往往呈現(xiàn)出繁復和艱深的特點:登永嘉綠嶂山裹糧杖輕策,懷遲上幽室。行源徑轉(zhuǎn)遠,距陸情未畢。澹瀲結(jié)寒姿。團欒潤霜質(zhì)。澗委水屢迷,林迥巖逾密。眷西謂初月,顧東疑落日。踐夕奄昏曙,蔽翳皆周悉。蠱上貴不事,履二美貞吉。幽人常坦步,高尚邈難匹。頤阿竟何端,寂寂寄抱一。恬知既已交,繕性自此出。2021/2/466四、謝詩的語言登永嘉綠嶂山2021/2/420謝靈運的成就并不局限于以典麗重澀之筆寫深秀奇險之景。他的詩中被人稱為如“青松之拔灌木,白玉之映塵沙”的名句,倒恰恰是明白如話,發(fā)于天然。如:野曠沙岸凈,天高秋月明。(《初發(fā)郡》)春晚綠野秀,巖高白云屯。(《入彭蠡口》)都以簡凈明快的語言表現(xiàn)出山明水秀、月白天清的直觀印象,境界清朗爽目,與他多數(shù)詩殫精苦思不同。2021/2/467謝靈運的成就并不局限于以典麗重澀之筆寫深秀奇險之景。他的詩中清人方東樹《昭昧詹言》:惟其思深氣沉,風格凝重,造語工妙,興象宛然,人自不能及。2021/2/468清人方東樹《昭昧詹言》:惟其思深氣沉,風格凝重,造語工妙,興五、謝靈運山水詩在藝術(shù)上的貢獻具體表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一、謝靈運山水詩在玄言詩以山水體道的觀念影響下,形成了大全景式的構(gòu)圖,奠定了中國山水詩特有的時空觀念。2021/2/469五、謝靈運山水詩在藝術(shù)上的貢獻具體表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一、謝靈運的山水詩對宇宙采取仰觀俯察的觀照方式,這就使他的詩不但寫景面面俱到,刻劃細致,而且按照上下左右的空間順序排列,形成了大全景式的構(gòu)圖。這種構(gòu)圖方式的缺點在于造成了為后人所詬病的上句寫山,下句寫水的固定模式。但從山水詩的長遠發(fā)展來看,又為中國山水詩找到了以流轉(zhuǎn)曲折的散點透視全面表現(xiàn)空間萬象節(jié)奏起伏的基本方式。它使山水詩的境界不受具體的時間和固定的視點的限制,朝夕之間的風云變化、陰陽開合、天地之際的山川泉石、草蟲魚鳥,均被詩人組織成一個順應自然之道的和諧完整的境界,構(gòu)成詩人心靈中的宇宙空間,這正是中國山水詩時空意識的主要特征所在。如:傾耳聆波瀾,舉目顧嶇嵚。(《登池上樓》)極目睞左闊,回顧眺右狹。(《登上戍石鼓山》)俯視喬木杪,仰聆大壑淙。(《于南山往北山經(jīng)湖中瞻眺》)俯濯石下潭,仰看條上猿。早聞夕飆急,晚見朝日暾。(《石門新營所住四面高山,回溪石瀨修竹茂林》)2021/2/470謝靈運的山水詩對宇宙采取仰觀俯察的觀照方式,這就使他的詩不但二、謝靈運恢復了漢魏古詩抒情言志的傳統(tǒng),并使之與玄言相結(jié)合,使山水逐漸走出理窟,為后代山水詩創(chuàng)造抒情、寫景與理趣相結(jié)合的境界提供了有益的啟示。黃子云《野鴻詩的》:康樂于漢魏外別開蹊徑,舒情綴景,暢達理旨,三者兼長,洵堪睥眺一世。2021/2/471二、謝靈運恢復了漢魏古詩抒情言志的傳統(tǒng),并使之與玄言相結(jié)合,過始寧墅束發(fā)懷耿介,逐物遂推遷。違志似如昨,二紀及茲年。緇磷謝清曠,疲薾慚貞堅。拙疾相倚薄,還得靜者便。剖竹守滄海,枉帆過舊山。山行窮登頓,水涉盡洄沿。巖峭嶺稠疊,洲縈渚連綿。白云抱幽石,綠筱媚清漣。葺宇臨回江,筑觀基曾巔。揮手告鄉(xiāng)曲,三載期歸旋。且為樹枌槚,無令孤愿言。

2021/2/472過始寧墅2021/2/42登上戍石鼓山旅人心長久,憂憂自相接。

故鄉(xiāng)路遙遠,川陸不可涉。

汩汩莫與娛,發(fā)春托登躡。

歡愿既無并,戚慮庶有協(xié)。

極目睞左闊,回顧眺右狹。

日末澗增波,云生嶺逾疊。

白芷競新苕,綠蘋齊初葉。

摘芳芳靡諼,愉樂樂不爕。

佳期緬無像,騁望誰云愜。

2021/2/473登上戍石鼓山2021/2/427歲暮殷憂不能寐,苦此夜難頹。

明月照積雪,朔風勁且哀。

運往無淹物,年逝覺已催。2021/2/474歲暮2021/2/428三、謝靈運在繼承前代古詩藝術(shù)成就的基礎(chǔ)上,創(chuàng)造了極貌寫物的各種表現(xiàn)技巧,開出了山水詩中以鋪寫繁富、典麗、厚重為特色的一種境界,成為唐代山水詩派中雄深詩風的先導。2021/2/475三、謝靈運在繼承前代古詩藝術(shù)成就的基礎(chǔ)上,創(chuàng)造了極貌寫物的各謝靈運詩風的繁富典麗,格調(diào)的沉穩(wěn)厚重,首先與他寫景上下左右鋪排詳贍的創(chuàng)作程式有關(guān),除此以外,他在表現(xiàn)藝術(shù)上的刻意追求也是一個重要原因,其中最突出的是:善用生澀、凝重的聲調(diào)描繪山水巉刻奇險、豐富多變的姿態(tài),已注意運用中國文字象形會意的特點,使聲調(diào)、語感、節(jié)奏與描寫對象相協(xié)調(diào)。2021/2/476謝靈運詩風的繁富典麗,格調(diào)的沉穩(wěn)厚重,首先與他寫景上下左右鋪他的詩中有許多生撰硬接的詞匯:這是他的詩語言典重生澀的一個原因:如“近澗涓密石,遠山映疏木’”(《過白岸亭》),“水宿淹晨暮,陰霞屢興沒”(《游赤石進帆?!?,“久痗昏墊苦,旅館眺郊歧”(《游南亭》)等等;《書·益稷》:“洪水滔天,浩浩懷山襄陵,下民昏墊?!笨追f達疏:“言天下之人,遭此大水,精神昏瞀迷惑,無有所知,又若沉溺,皆困此水災也。2021/2/477他的詩中有許多生撰硬接的詞匯:這是他的詩語言典重生澀的一個原他的詩中有許多生撰硬接的詞匯:這是他的詩語言典重生澀的一個原因:如“近澗涓密石,遠山映疏木’”(《過白岸亭》),“水宿淹晨暮,陰霞屢興沒”(《游赤石進帆?!?,“久痗昏墊苦,旅館眺郊歧”(《游南亭》)等等;他還大量運用雙聲疊韻字,勾勒山川地貌的輪廓,如“側(cè)徑既窈窕,環(huán)州亦玲瓏”(《于南山往北山經(jīng)湖中瞻眺》)、“山行窮登頓,水涉及洄沿。巖峭嶺稠疊,洲縈渚連綿”(《過始寧墅》)、“連嶂疊巘崿,青翠杳深沉”(《晚出西射堂》),等等。這些詞匯貼切地表現(xiàn)了山的奇險、水的連綿的姿態(tài),以及千轉(zhuǎn)百折、分布復雜的地貌。后代山水詩人多由此得到啟發(fā),充分利用生澀拗峭的語調(diào)和難字難句以追求蒼硬奇崛的聲情,表現(xiàn)大自然中雄奇險怪的景觀,從而使大謝體成為山水田園詩派中專寫探幽尋勝的一種詩體。2021/2/478他的詩中有許多生撰硬接的詞匯:這是他的詩語言典重生澀的一個原第二節(jié):鮑照鮑照是元嘉文壇上的另一個著名作家,詩、文、賦都取得了當時第一流的成就,其中以詩歌的成就最高。他與謝靈運、顏延之并稱為“元嘉三大家”。鮑照(414?—466)字明遠,祖籍本為上黨(今山西省長治一帶)人,后遷東海(今山東省郯城),他的青少年時代是在京口(今江蘇省鎮(zhèn)江市)一帶度過的。他多次自稱“孤門賤生”、“身地孤賤”、“家世貧賤”(參見《解褐謝侍郎表》、《拜侍郎上疏》、《謝秣陵令表》等文)。約二十六歲左右因其“辭章之美”,被臨川王劉義慶擢為侍郎,后相繼作衡陽王劉義季、始興王劉濬的侍郎。宋文帝孝建元年(454)任海虞(今江蘇省常熟市)令,兩年后回京都任太學博士,兼中書舍人。舍人是九品小官,不久又外任秣陵(今江蘇省江寧縣)令。孝武帝時入臨海王劉子頊幕任參軍,時江陵人宗景等起兵掠城,照為亂軍所殺。2021/2/479第二節(jié):鮑照鮑照是元嘉文壇上的另一個著名作家,詩、文、賦鮑照仕宦二十多年長期沉淪下僚,這位“負鍤下農(nóng)”出身的杰出詩人,士族門閥制度阻絕了他政治上的一切機會,他一生的悲劇可以說是一曲社會悲劇。鮑照不僅對自己的才能有高度自負,而且功名欲望十分強烈,在現(xiàn)實社會中實現(xiàn)個人的價值,在政治舞臺上施展自己的抱負,在現(xiàn)實生活中春風得意,是他不顧一切所要追求的人生目標。老莊和玄學所津津樂道的安時委順恬退超脫的生活態(tài)度,與他的人生理想格格不入。他認為人生最可怕的是老死窗牖默默無聞,最大幸福就是得志行樂:“人生苦多歡樂少,意氣敷腴在盛年。且愿得志數(shù)相就,床頭常得沽酒錢”(《擬行路難》之五)。他甚至不惜生命來實現(xiàn)這一目標,他在《飛蛾賦》里寫道:“本輕死以邀得,雖糜爛其何傷?豈學山南之文豹,避云霧而巖藏!”要像飛蛾那樣以輕死“邀得”,決不學文豹云霧中躲藏。

2021/2/480鮑照仕宦二十多年長期沉淪下僚,這位“負鍤下農(nóng)”出身的杰出詩人《南史》本傳記他青年時貢詩言志的一則對話生動地表現(xiàn)了他的人生追求:(鮑照)欲貢詩言志,人止之曰:“卿位尚卑,不可輕忤大王?!闭詹辉唬骸扒лd上有英才異士沉沒而不聞者,安可數(shù)哉!大丈夫豈可遂蘊智能,使蘭艾不辨,終日碌碌,與燕雀相隨乎?”于是奏詩,義慶奇之,賜帛二十匹??伤惠呑硬坏貌弧芭c燕雀相隨”,不是依人作幕僚,就是外放為小吏,追求得意偏偏總是失意,且不說得志行樂,就是基本生活也不能保障,鮑集中一則《請假啟》讀來令人心酸:“臣居家之治,上漏下濕。暑雨將降,有懼崩壓。比欲完葺,私寡功力。板鍤陶涂,必須躬役。冒欲請假三十日,伏愿天恩,賜垂矜許?!?/p>

2021/2/481《南史》本傳記他青年時貢詩言志的一則對話生動地表現(xiàn)了他的人生因此,抗議壓抑人才的門閥制度,是他詩歌創(chuàng)作的中心主題。不愿意潛藏遁世,更不愿意認“命”低頭,這使他與當時的門閥制度和社會偏見產(chǎn)生激烈的沖突,使他的心靈深處一直處于慷慨激昂和牢騷不平之中,同時這也是使他的詩歌“發(fā)唱驚挺,操調(diào)險急”的原因。

2021/2/482因此,抗議壓抑人才的門閥制度,是他詩歌創(chuàng)作的中心主題。不愿意鮑照詩歌中成就最高的是其樂府詩,《南史·鮑照傳》說他“嘗為古樂府,文甚遒麗”。他的樂府詩就其內(nèi)容而言,或嘆寫人生道路之艱難,或抒社會黑暗之激憤,或發(fā)懷才不遇之牢騷;就其曲調(diào)而言,他擬作的樂府多為《雜曲歌辭》、《雜曲歌謠》、《相和歌辭》以及《吳聲歌》和《西曲歌》,而很少仿作宗廟、朝廷所用的“雅樂”,鐘嶸在《詩品》卷中說稱其詩“不避危仄,頗傷清雅之調(diào),故言險俗者,多以附照”。所謂“險”主要是指他的詩歌“氣急色濃,務追奇險”(王闿運《八代詩選》),所謂“俗”主要是指他的詩歌多表現(xiàn)征夫的愁苦和思婦的怨恨,抒寫寒士的抑郁和憤懣,既沒有廊廟詩的雍容華貴,也沒有玄言詩和游仙詩的從容沖淡,不少樂府詩學習民歌清新華美的風格,在語言上又不太注意用典,所以缺乏那種典雅高貴的格調(diào)?!半U俗”這一語含貶意的指責,恰好表明鮑照樂府詩感情強烈奔放、造語奇險新穎、詩風清新剛健的特征。2021/2/483鮑照詩歌中成就最高的是其樂府詩,《南史·鮑照傳》說他“嘗為古他樂府詩中最能打動人心的是寒士不平之鳴,對門閥制度他郁積著滿腔怒火,世家大族占據(jù)要津,壟斷權(quán)力,致使寒士淪落不偶兀兀終生,對這一社會現(xiàn)象他痛恨至極,發(fā)為歌詠聲情激越近乎狂嗥怒吼,他的詩,常以跌宕的章法和勁挺的語言抒寫孤憤激烈的情感,形成他那“發(fā)唱驚挺,操調(diào)險急”的抒情風格,如《擬行路難》十八首之四:瀉水置平地,各自東西南北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嘆復坐愁?酌酒以自寬,舉杯斷絕歌路難。心非木石豈無感?吞聲躑躅不敢言。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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