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仁”思想的形成、內(nèi)涵及重要地位,法制史論文

孔子“仁〞思想的形成、內(nèi)涵及重要地位,法制史論文仁是孔子思想也是其法律思想的核心。但是，在迄今為止的研究成果當中，有幾個問題似乎并沒有完全解決，需要深切進入討論:一是孔子仁的思想是怎么構(gòu)成的?二是孔子之仁的內(nèi)涵是什么?三是在孔子法律思想當中，仁的核心地位是怎樣具體表現(xiàn)出的?筆者不揣冒昧，就此發(fā)表淺見，以乞教大方。一、仁的遠古精神:相人耦殷商甲骨文已是特別成熟的文字系統(tǒng)。不難想象，在這個文字系統(tǒng)構(gòu)成之前必然經(jīng)歷了漫長的歷史經(jīng)過。殷商民族本來是東夷民族的一支，商人原出于東夷。因而，殷商甲骨文字在構(gòu)成經(jīng)過中自然地反映和記錄了東夷民族和殷民族的生活經(jīng)歷和思想認知。基于以上揣測，我們才有理由通過甲骨文來窺測東夷和殷商時代的社會生活。甲骨文中出現(xiàn)了仁字。應當注意:甲骨文的仁還不是一種觀念，而是一種風俗，或者表示具有這種風俗的民族，即東夷民族;同時仁字是后起的字，仁的幾個原形字在仁字產(chǎn)生之前就已存在。這些原形字大都是上下左右的雙人構(gòu)造，由仌、亻亻、人人、卩卩、大大組成。仁字是在吸收了這些原形字的共同特征之后集約而成的，華而不實的關(guān)鍵因素是使用了重文符號二。(一)相人耦是殷商以來描繪敘述仁的恒言仁是什么?許慎(講文解字〕:仁，親也，從人從二東夷從大，大，人也，夷俗仁，仁者壽，有君子不死之國。清段玉裁(講文解字注〕直接援引東漢鄭玄等以相人耦注釋仁的觀點:仁，親也。見部曰:親者，密至也，從人二。會意。(中庸〕曰:仁者，人也。注:人也，讀如相人耦之人，以人意相存問之言。(大射儀〕:揖以耦。注:言以者，耦之事成于此意相人耦也。(聘禮〕:每曲揖。注:以相人耦為敬也。(公食大夫禮〕:賓入三揖。注:相人耦。(詩匪風〕箋云:人耦能烹魚者，人耦能輔周道治民者。正義曰:人耦者，謂以人意尊尊偶之也。(論語〕注:人耦同位人耦之辭。(禮〕注云:人耦相與為禮儀皆同業(yè)。按:人耦猶言爾我親密之詞。獨則無耦，耦則相親。故其字從人二。東漢去古未遠，以相人耦(或人相偶)注釋仁，必有所本。以相人耦詮釋仁，不僅僅是漢代學術(shù)界通用的恒言，而且是秦漢以來民間恒言。正如阮元(論語論仁論〕所講:康成所舉相人偶之言，亦是秦漢以來民間恒言，人人在口，是以舉以為訓。﹝1﹞194甚至還是殷周人的恒言。阮元(孟子論仁論〕又謂:仁之篆體從人二，訓為相人偶，明是周人始因相人偶之恒言而造為仁字。﹝1﹞206周人所因的相人偶正源自殷商。據(jù)此，我們能夠講，以相人耦詮釋仁，或者以為相人耦就是仁，乃殷商以來世代相傳之恒言。(二)人相耦源于東夷風俗在甲骨文仁字出現(xiàn)之前，有幾個仁字的原形。這些原形直接具體表現(xiàn)出了人相耦的特征。血緣群體是古代人群生活的最早空間。因而，人相耦首先具體表現(xiàn)出在血緣群體內(nèi)部生活當中。甲骨文仁字的(學而〕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到尾篇(堯曰〕不知言，無以知人也，諸如修己以安人、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不患人之不己知、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等等。正如阮元所講:人己對稱，正是鄭氏相人偶之講?？鬃拥娜思汉途褪沁h古先民心中的相人耦。(三)孔子的人己和具體表現(xiàn)出了仁的本質(zhì)特征就仁的哲學意義而言，仁的本義是一個人從對方的眼睛中審視自個的映像。從相人耦到人己和，是中國先民人類自覺的一次飛躍。于是，在仁的環(huán)境下，一切有別于動物的個體自然人，都失去了其后天經(jīng)歷所造成的種種差異，獲得了在人的群體中生存的平等而普遍的價值。由于你和我都是同樣的人，相互都應當以人相待。假如講相人耦是古老風俗意義上的仁，那么，孔子的人己和就是哲學意義上的仁。首先，人己和思想的立腳點放在現(xiàn)實社會的人際關(guān)系上面，從現(xiàn)實的社會關(guān)系出發(fā)來討論人們的行為規(guī)范，這無形中就杜絕了神學思想的浸潤和影響。這一特征符合春秋時代思想發(fā)展的大勢。其次，人己和思想在相當程度上摒棄了人與人之間的種族差異不同，這就使一切區(qū)別于動物的人，都具有人的先天資格，能夠走到仁的旗幟下面，成為共同構(gòu)成社會的平等成員。再次，人與己之間是對等的能夠互換的，你是己，同時又是人。一個人在考慮己時，也應當同時考慮人。你愿意別人怎樣待你，你就應當這樣待人。最后，一個人要立、達，不是通過別人的不立、不達的手段來實現(xiàn)，而是通過別人的立、達，同時也是整體社會的立、達來實現(xiàn)。一個人的生存和發(fā)展成為一切人生存和發(fā)展的條件?？鬃尤思汉退枷氲牡赖卤硎鼍褪侵宜?。(論語里仁〕:子曰:吾道一以貫之夫子之道，忠恕罷了矣。忠即(論語雍也〕所載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恕即(論語顏淵〕所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恕是覺悟之后積極的克己。忠恕是人己和的普遍適用的最高道德。忠恕適用于血緣群體中才具體表現(xiàn)出為孝悌或孝慈。(論語為政〕:孝慈則忠。一個人在家族領域做到孝悌、孝慈，才容易做到忠。因而，能夠講忠恕是母道德，孝悌、孝慈是子道德。孔子的人己和思想是人的同類(人類)概念誕生的標志。它的進步性在于始終關(guān)注個體自然人的生存與發(fā)展。當然，一種思想的進步性不能脫離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鬃拥娜思汉退枷牖蛟S只要在商品經(jīng)濟和寬容政體的環(huán)境中才能大放異彩。這就使孔子的仁或多或少披上早熟的或悲劇性的色彩。四、人己和與孔子法律思想的三個支柱孔子人己和思想包含適用于血緣親族的孝悌、孝慈，其適用范圍是父子、兄弟、夫婦、長幼關(guān)系，即(論語學而〕所謂: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歟。注意，本不是根本而是出發(fā)點;另一個是適用于超血緣群體的忠恕，其適用范圍是君臣。君臣又能夠細化為君主與庶人、君主與臣僚兩個層次。這樣，孔子人己和實際上能夠劃分為下面三個領域，并且構(gòu)成孔子法律思想的三個支柱:(一)親屬相和的禮治思想人己和的第一個領域是血緣親族。在孔子看來，每個人都無一例外地生活在家族當中。因而，孝悌是最普遍最重要的倫理觀念。故(論語學而〕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歟。孝，尊敬愛戴服從父母;悌，尊敬服從長輩。假如弟子入則孝，出則悌，就不會犯上作亂。反過來，父母對子女也要愛。父母之慈集中表如今子女小時候的三年之愛，因而子女對死去的父母要盡三年之喪。孔子不僅重視孝的行為，即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而且，更重視孝的感情。(論語為政〕:今之孝者，是謂能養(yǎng)，至于犬馬，皆能有養(yǎng)，不敬何以別之?一個人，盡管很貧窮，只要心里尊敬愛戴父母，就完成了孝。春秋戰(zhàn)國時期，牽涉君臣、父子、兄弟、夫婦、長幼的五倫觀念逐步構(gòu)成。五倫具體表現(xiàn)出著相人耦的互相匹配精神。正如梁啟超所講:五倫全成立于互相對等關(guān)系之上，實即相人偶的五種方式。故(禮運〕從五之偶言之，亦謂之十義: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義婦聽長惠幼順君仁臣忠。人格先從直接交涉者體驗起，同情心先從最親近者發(fā)動起，是之謂倫理。﹝11﹞75孔子的人己和與禮有著密切聯(lián)絡，或者講，人己和是靠禮來維系的。這種源于感情的五種倫理，需要禮儀化規(guī)范化，以便于代代相傳。禮儀使人們既接受內(nèi)心的調(diào)整，所謂習慣成自然，又便于接受輿論的監(jiān)督。倫理之禮還能夠加工成為政治領域的禮，諸侯臣服天子，卿士侍奉諸侯，諸侯之間，卿士之間，庶民之間，無不相規(guī)以禮。各個階層的人群都各自適用相應的禮。但是，應當注意，孔子的禮已經(jīng)不是原來意義的周禮?？鬃訉χ芏Y進行了修正，把依附神只、崇尚血緣身份、注重鐘鼓玉帛儀式的貴族之禮，改造成為遠離鬼神、注重感情、人人適用的平民之禮。他主張對民眾進行教育，道之以德，齊之以禮，使民眾做到有恥且格。他固然也主張對違禮行為進行制裁，但他始終以為政令刑罰的作用是有限的，只要靠教化才能改變?nèi)藗兊膬?nèi)心世界?？鬃右缶油ㄟ^自我修養(yǎng)樹立倫理道德，作君子儒，不作小人儒，作社稷之臣。他十分要求君主克己復禮，非禮勿行，約束自個的過分行為，寬以待卿士，惠以待庶民，其目的是緩和社會矛盾，進而維護貴族制度的長治久安。這樣一來，就使孔子的之仁和孔子之禮緊緊地結(jié)合在一起。(二)君民相和的德治思想人己和的第二個領域是君子與庶人?？鬃庸倘灰矎娬{(diào)人民對君子的服從，但這種服從是有條件的。他更強調(diào)君子的責任和義務。孔子對尋常百姓心懷尊敬之情?？鬃又鲝堊鹬厥衽u當權(quán)者的意見。(論語季氏〕: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他用仁來贊揚不毀鄉(xiāng)校的子產(chǎn)。他主張實行德政。(論語學而〕: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jié)用而愛人，使民以時。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論語顏淵〕: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論語堯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寬則得眾，信則民任。他要求官吏對人民心懷憐憫之心，即便破了案，也不要沾沾自喜。(論語子張〕: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鬃拥牡轮嗡枷肱c前代的德治思想有很大區(qū)別。前代的德治既沒有擺脫神權(quán)的羈絆，又帶有明顯的趨利動機?？鬃拥牡轮嗡枷胗袃蓚€明顯特點:一是孔子的德治基于對平民的深切同情和尊重。比方，(論語子罕〕: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平民固然貧窮衣衫不完，但在內(nèi)心深處卻以為在人格上和貴族是平等的，沒有必要自慚形穢。(論語子罕〕:子曰:衣敝缊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與?穿著破爛的舊絲棉袍，和穿著狐貉裘衣的貴族站在一起，而不覺得慚愧不安的，恐怕只要仲由吧。(論語先進〕:子曰:先進于禮樂，野人也，后進于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在孔子看來，那些心中充滿良俗善質(zhì)的平民，反倒是最值得信賴的。二是孔子以為君子有責任對人民行德政，不行德政就失去作君子的資格?？鬃影炎蠲赖牡赖虏傩卸技杏谌?，把實現(xiàn)仁的希望寄托于君子。與血緣身份相比，孔子更重視道德操行。君子必須完成一系列道德規(guī)范，如溫、寬、信、敏、惠，等等，才能成為真正的君子。這樣，對人民的德政便無形中成了統(tǒng)治者必須履行的義務。仁不僅成為君子自我陶冶修養(yǎng)習性的最高目的，同時也成了聯(lián)絡統(tǒng)治階級與被統(tǒng)治階級的一個橋梁。這就使孔子的德治思想和賢哲思想密切相連。(三)君臣相和的賢哲思想人己和的第三個領域是君主與大臣?？鬃又鲝埦食贾遥脊仓?。他的基本要求是(論語八佾〕所謂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首先，君主要成為天下臣民的表率，自個要做到正。(論語子路〕: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君主應當嚴于律己而寬以待臣，即所謂躬自厚薄責于人?！?2〕衛(wèi)靈公君主切不可迷戀勢力，以為做君主的樂趣，就是別人都不敢反對我。(論語子路〕:無樂乎為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這是喪邦之言。君主對待臣下要公平，要拋棄個人好惡，不能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2〕顏淵其次，作為大臣，其最高境界是所謂事君，能致其身?！?2〕學而大臣應當像史魚那樣正直: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2〕衛(wèi)靈公大臣不能欺騙君主，但要敢于批評君主的過失:子路問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2〕憲問大臣不要怕因直言進諫而被罷官: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12〕微子對于惡君，不必過于固執(zhí)，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12〕衛(wèi)靈公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2〕先進以道事君的道就是義和仁。(論語微子〕: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不降其志，不辱其身。(論語衛(wèi)靈公〕: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論語泰伯〕:士不能夠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遠乎?總之，君仁是臣忠的前提，臣忠是君仁的保障。否則，其結(jié)果必然是君不君、臣不臣?？鬃涌偨Y(jié)殷亡之教訓，殷末雖有三仁，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12〕微子但都沒有能拯救國家覆亡，關(guān)鍵還在于君主。上述孔子法律思想的三個支柱，學術(shù)界概括為禮治、德治、人治思想。相人耦、人己和揭示了仁與禮治、德治、人治思想的內(nèi)在邏輯聯(lián)絡。同時也顯示了仁在孔子法律思想中的核心地位。結(jié)束語仁的思想既不是忽然出現(xiàn)的，也不是孔子憑空創(chuàng)造的，而是孔子在繼承前代思想成果和政治法律實踐經(jīng)歷體驗教訓的基礎上，經(jīng)過加工升華而構(gòu)成的。從文化淵源來看，仁作為偉大的哲學思想最早來源于遠古風俗。古老風俗培育了行為規(guī)范，行為規(guī)范釀造思想觀念。在大變革的春秋時代，孔子的仁既是批判舊制度的武器，也是建設新社會的旗幟?？鬃拥姆伤枷胧菍σ笾芊蓪嵺`的歷史總結(jié)?？鬃拥姆伤枷氤蔀槿寮曳伤枷氲幕?，也是中國古代貴族法律文化的基石。盡管戰(zhàn)國以后儒學發(fā)生數(shù)次嬗變，但是，這些思想基石都未發(fā)生根本性的動搖。這只是問題的一個方面。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在秦漢以后的集權(quán)帝制時代，禮治、德治、人治主張逐步從貴族政體移植到集權(quán)政體上面，其社會環(huán)境和實際作用已經(jīng)發(fā)生眾多變化。十分是華而不實的君臣共治的傳統(tǒng)，君臣相和的寬容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