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私房影像的消費邏輯與反思,攝影論文

中國私房影像的消費邏輯與反思,攝影論文內容摘要：在私房影像中,身體和服裝、道具、場景等一道成為具有符號意義的物品,通過交換價值進行互相賦值,兼具符號消費與身體消費。本文通過分析消費社會下私房影像的發(fā)展邏輯,即通過美的制造與宣傳將受眾納入規(guī)訓體系并最終將心理渴求與認同轉為消費行為,指出私房影像盛行背后所具體表現(xiàn)出的無處不在的凝視、私密性邊界的模糊以及真實自我的缺失等問題同樣值得警覺與反思。本文關鍵詞語：消費社會;私攝影;私房影像;凝視;規(guī)訓;20世紀中后期,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相繼進入鮑德里亞所言的消費社會,在這一社會形態(tài)中,消費者對于物的需求開場轉變?yōu)閷ζ浔澈笠饬x的需求,同時為追求意義的完備,物的豐富以整組、全套的形式出現(xiàn)。私房影像的發(fā)展與這一構造轉型關系密切,是意識形態(tài)和價值觀變化的產物,私房影像盛行本質也是將消費邏輯隱藏在各種符號的組合之下,以對符號的操縱營造不同的環(huán)境氣氛,通過各種媒介傳播理想的美進而使受眾不自覺被納入到身體規(guī)訓中并觸發(fā)各類消費。一、消費社會與私房影像的發(fā)展(一)消費社會的構成與特點從資本主義社會的發(fā)展進程來看,始于17世紀的啟蒙運動確立了人的主體性地位,賦予其更多的勞動潛質和理性精神,資產階級在思想上得到了極大的解放,科學技術和理性自由使市民社會成熟起來,勞動不僅被熱情贊美,還被大量使用;在機器大工業(yè)時代,生產規(guī)模與資本積累逐步擴大并豐富,20世紀后,供需矛盾顯著,產品面臨銷售窘境,消費開場由負面走向正面、從幕后走向臺前,在未消解生產的始基性作用下轉為支配當代資本主義社會發(fā)展的主導性氣力。1齊格蒙特鮑曼以為,消費社會區(qū)別于生產社會,后者的成員主要以生產者的角色介入社會生活,前者則對成員們作為消費者的能力有所要求,消費主義還引導人們將視線從財富、權利轉移到象征符號上,即消費系統(tǒng)并非建立在對需求和享受的迫切要求之上,而是建立在某種符號和區(qū)分的編碼之上。鮑德里亞曾以洗衣機等日用品的需求來描繪敘述消費社會的特點,以為人們添置洗衣機并不僅僅是為了其客觀的工具功能,而是當作舒適和優(yōu)越等要從來耍弄。2隨著消費對象與消費客體的不斷擴大,商品通過消費的方式反過來開場塑造消費主體,而這種塑造仍然具有區(qū)隔色彩,主體通過在消費經過中對物品賦予精神性、感受性和體驗性等符號來確定身份、地位、品味與自我認同,物品在內涵領域中有且只擁有符號價值以及通過消費文化方式實現(xiàn)的符號能指與所指的任意性造成了物品的流動性與可替換性。在整個消費社會中,這一特性則具體表現(xiàn)出為社會等級被物的等級取代,一方面意味著階級的流動性增加,另一方面也意味著具備某種社會角色的人和社會角色本身都變成了隨用隨棄的。(二)私房影像與消費社會私房影像,或稱私房照、私房寫真,一般指在有限的、非公共的空間內以身體為主要、面容為次要所拍攝的照片,具有極強的商業(yè)意味。私房影像既兼具私攝影在空間上和內容上的私密性,又兼具人像攝影的形神兼?zhèn)渑c人體攝影中以人體為主要對象的特點。私房影像的發(fā)展與消費社會的構成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首先,消費社會中生產技術與生產能力的大大提升是私房影像發(fā)展的一大推力。數(shù)位相機技術于上世紀末進入民用市場,攝影的門檻隨著技術的提高與價格的降低而降低,在國內,攝影不僅被照相館、工作室等專業(yè)機構所擁有,還促成了更多自由、獨立攝影師的出現(xiàn)。大多數(shù)人在邁入這個門檻時,很容易將鏡頭首先對準自個的生活以及周圍的人,而私房影像的風格與內容具有明顯的私密性,正如(城市畫報〕雜志編輯桂梅曾言,人們最真實的機密就是房間里的自個,在私人空間中,人們的表現(xiàn)往往最為自在也最為自大3,攝影師與被拍攝一方的親近關系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由私密性產生的尷尬,更容易進入私房影像所需要的自然狀態(tài)。其次,在消費社會中,消費是社會生活和生產的主導動力和目的,消費主義逐步成為日常生活中的主流價值觀,其標志性現(xiàn)象是提倡與鼓吹消費的傳播媒介大量出現(xiàn),影像作為消費對象的消費手段的集合體,配合群眾媒介一同將欲望立體化、直觀化。3在這一社會環(huán)境中,私房影像隨攝影的群眾化而日?；?不再是只出現(xiàn)于某些具有重要意義時刻的奢侈享受;同時,私房影像也由于具有更容易塑造消費主體獨特自我形象的私密性而獲得更廣泛的消費偏好。二、中國私房影像的消費邏輯(一)消費觀念:從特殊化到合理化、常態(tài)化在消費社會中,身體成為一種新的崇拜符號,成為一類特別重要的消費品。對身體進行自戀式投入從一開場就是唯資本主義的目的馬首是瞻,身體被重視、被關心,是為了成為一種社會地位能指。4私房影像鼓勵人們關注自個的身體,不僅僅僅是為了同時間的單向性做抵抗,更是通過對身體的關心照顧創(chuàng)造出更多諸如幸福、美麗、動人等可見符號,以使它變成愈加完美、更具功能的物品,作為符號的身體與物品在理論上具有了等同關系,意味著對身體的重新發(fā)現(xiàn)必然要先經過物品,如此,私房影像及其關聯(lián)消費變得合理且必須。其次,互聯(lián)網將曾經被特權把持的視覺資源、觀看的自由、制作和傳播圖像的權利,從理論上賦予了每一個人,5在愈加開放與包涵的網絡平臺中,歷史與社會新聞、事件與演出、消息與廣告通過剪輯獲得了在符號層次上的等同,互相脫節(jié)的內容變得連續(xù)、承接而不矛盾4,過于重視個人感受的私房影像和其他更具社會性的信息放在一起時,這種局限的小我似乎變成了一種平常的文化現(xiàn)象,傳播媒介中私人影像的泛濫使得私房影像這一身體消費行為常態(tài)化。(二)消費意愿:無限可能引發(fā)無數(shù)追求隨著技術的進步與經濟的發(fā)展,私房影像的門檻逐步降低,脫離了專業(yè)性條框與單一審美的限制后,人們能利用的工具與拍攝的方式方法變得愈加豐富,后期修飾的程度也愈加大膽。影像的無限可能性主要具體表現(xiàn)出在兩個方面。一是風格的多樣性,正如約翰伯格所發(fā)現(xiàn)的那樣,廣告總是作用在過去或是將來,與如今保持一段距離的時刻總能由于時間的面紗而愈加讓人憧憬、向往,八九十年代女神的審美高潮總是在網絡上更迭涌起,來自將來的虛擬偶像也逐步入侵時髦界與傳媒界,而無論是復古潮還是將來感、婉約國風或是清新日式,通過服飾、妝容與環(huán)境渲染出的氣氛恰好能不同程度地知足人們的想象。二是后期的可操作性,無論是對顏色的修改,亦或是對五官、身形的調整,極大的后期空間讓消費者更容易抵達想象中的形象,因而也更愿意為影像買單。(三)消費影響:無止境的規(guī)訓在被展示的私房影像中,模特至少占有身材、表現(xiàn)力、樣貌中的一條優(yōu)勢,私房影像中經常出現(xiàn)身體各部位的特寫,如頸椎與胸椎處、鎖骨處或是腰曲,又或者僅僅依靠一面白墻、一層薄紗與一束光就能將迷離慵懶展現(xiàn)。私房影像塑造了一系列的人造景觀,為受眾的看提供了充足的內容和渠道,而互聯(lián)網的傳播不斷刺激著受眾的視覺欲求,不僅激發(fā)更多影像的涌入,還大大提升了媒介的傳播力和影響力,造成內容與平臺的循環(huán)的、相長的發(fā)展,這一發(fā)展的直接影響便是在無聲中將更多的受眾納入到規(guī)訓體系。拉康在其鏡像理論中曾提到,別人通過鏡像能夠獲得一種身份認同與自我確認,進而對主體的自我進行修正,受眾(且經常多為女性受眾)便在這一經過中遭到愈加隱蔽的規(guī)訓以及消費指令,最終被全套或整組的物包圍4:對于身體曲線的渴求引發(fā)健身消費,既包括健身課程,也連帶健身餐、健身服等;對無暇妝容的渴求引發(fā)美妝消費;對場景選擇的游移不定引發(fā)兼具多重裝修風格與拍攝服務的照相館興起;而所有的好奇心又同時為博主(關鍵意見領袖)事業(yè)開拓市場,帶來廣告資源的泛濫,并再次通過為受眾營造出可代入的假象而產生新的消費。三、私房影像背后的反思(一)無處不在的凝視凝視(gaze)源于視覺文化研究,指攜帶著權利運作和欲望糾結以及身份意識的觀看方式方法6。拉康的凝視理論以為主體的觀看是由他者的凝視構造而來,想象的凝視使得主體變成一個集他者欲望與自我之欲于一身的欲望主體。鏡像之看便是這樣一種想象的凝視(gazeofimaginary),在人的鏡像之看中,真正起作用的不是我在看,而是我可能被看。薩特所講的凝視也是這樣一種自個對自個的觀看,別人被懸置,被部分地去現(xiàn)實化了。7福柯則以為視覺已成為當代社會中規(guī)訓和權利的共謀,凝視是一種權利不對等的觀看。在私房影像中,鏡頭的凝視代替了眼睛的凝視,擁有了對于身體愈加肆無忌憚而又合法化的占有。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模特總會默許或不自覺以別人的眼睛來打量自個,盡管腦海中的別人或許不在場,但凝視卻留了下來。約翰伯格曾根據(jù)遭受質疑但從未動搖的做法與風俗提出女性與男性的社會風度的本質區(qū)別,男性的風度基于其表象的潛在氣力,而女性的風度則在于她表示出對自個的看法以及界定別人對待自個的分寸,為了準確表示清楚這一自我對待,女性通常將身份分割成觀察者與被觀察者。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女性所受的規(guī)訓不再那么直接與強迫,而是一種隱性的操縱。視覺的壓制性氣力貫穿拍攝始終,美的標準通過圖片、視頻、展覽、時髦秀等方式愈加便捷有效地將受眾包圍,鏡像手段將更多的受眾納入為潛在規(guī)訓對象與消費者,從前期場景、道具、服飾妝容的選擇,到拍攝時微笑時嘴角上揚的弧度、側身而立時轉動的角度、手臂擺放的位置等,以及后期的色調,凝視的塑造氣力持續(xù)且深入,傳媒手段與男權文化資本、商業(yè)資本一同維護這不平等的社會秩序。而又正如薩特在其自傳(詞語〕中所言,我學會了用他們的眼睛來看自個。這種凝視保持著我的模范外孫的本質,并繼續(xù)向我提供我的玩偶,賦予我一個世界,8模特在凝視的規(guī)訓下往往能獲得標準化的美麗以及因而而來的夸贊與羨艷,精神上的知足感與愉悅感又再一次默許了凝視的合理存在。(二)私房影像的邊界私房攝影的私密性還曾具體表現(xiàn)出在傳播渠道與傳播對象方面,而隨著心態(tài)的開放與技術的支持,私人影像還逐步呈現(xiàn)社會化、公共化的趨勢,在公共、開放的網絡平臺和社會議題中成為被窺探的新型景觀資源。9早在十多年前,顧錚便已觀察到新生代攝影家們的影像敘述正在通過網絡、展覽、平面印刷媒體等途徑轉化為具有群體代表性的視覺表示出,一方面顯示了群體存在感,另一方面建構了具有一樣價值觀的個人之間的認同感。羅蘭巴特曾言,攝影的時代恰恰與私生活擴展到公眾面前的時代,甚或是創(chuàng)造一個將私密公眾化的新社會價值的時代相一致,私密被公開地消費。10私房影像中由于對私人生活或身體大面積暴露而產生的慚愧感也隨著私人影像的普及以及女性自我觀察意識的明顯而逐步轉為一種擁有的夸耀,恰如歐洲裸體油畫的男性擁有者那般。在微博、微信、門戶網站等網絡平臺,越來越多的私房影像被展現(xiàn),截止12月7日,微博話題人像攝影閱讀量已達7.4億,討論量48.8萬,兩種不同風格的人像攝影話題舊光陰是個美人和少女情懷總是詩的閱讀量也分別到達了15.7億和8.9億,討論量分別是97.9萬和61.5萬,再更清楚明晰一些,攝影師雙囍是朵花兒的個人話題雙囍私房寫真閱讀量也已達3967.5萬,討論量2.1萬。人們越來越愿意介入、共享這類影像,在消費場景、道具、服飾等等的同時也用符號背后的意義構建出一套本身的價值,而這些價值只要被展示出來時才起作用。私房影像中符號的意義并未將焦點落于現(xiàn)實生活,而是使消費形式來到前臺;影像并不塑造普通個體,而是引人矚目的消費偶像。11在網絡社區(qū)中,私房影像不僅僅是大聲的自我宣言,還能收獲虛擬的親密認同感,甚至追隨者。這些新型的人際關系網絡成為個人與社會的另一種聯(lián)絡方式,不斷擴展著私房影像的意義,同時也模糊了其私密性的邊界。(三)真實自我的缺失在私房影像中,無論是布景、服飾還是道具的選擇,實用性早早讓位于觀賞性,物品背后的意義也被更多地關注,在這一功用性美麗的構成中,女性不斷地對身體進行自戀式投入以使其表現(xiàn)出幸福、健康、魅力等可見符號。鮑德里亞以為這種對身體帶有指導性自戀的投入并不是為了深入了解,而只是為了物化身體并使其成為一種資本、一種社會地位的能指,身體與物品的同質進入了指導性消費的深層機制,4意義的消費使得物品的可替代性加強,消費不再是為了知足需要,其本身便已成為目的,在接連不斷的欲望流變中,人們很容易忘記自我本來的面目。中國的私房消費人群集中在20歲左右的年輕女性,并在孕期的媽媽出現(xiàn)一個小高峰,這一時期的身體往往被以為是最美妙的、最值得紀念的,同時也是一去不復返的。12這是資本販賣的焦慮,也是技術設置的陷阱。消費是一種理想價值體系,理想美的存在迫使女性受眾陷入自我監(jiān)視,在群眾傳播的引領下不斷追求著真實自我的消失和漫畫般自我的復活,4正如身體功能越是衰退,人們越要對其進行贊美。1952年,法國攝影大師布勒松決定性霎時的理念成為攝影美學理論核心,在這個霎時,無論從構圖、光線、事件、立意還是機會上都正好吻合某種特定內涵和意義的產生。13私房影像同樣注重霎時的把握,只是這一次的霎時主要依靠布景的襯托、人為的想象以及色調的渲染。私房影像的拍攝本質是在虛擬的網絡社會中傳達自我概念、獲得身份認同的一種實踐:通過拍攝內容清楚地展露被拍攝者的自我定位與期望,通過影像風格、角度及道具的選擇能夠大致推斷出影像的主體希望引發(fā)的思維邏輯,通過符號的使用來刻畫自個的形象與地位。正如肖恩尼克松所言,身份是必需的設想和虛構,我們需要它們在世界中起作用,將我們落實到與別人的關系中,并組成一種我們到底是誰的感覺,14每一次的照片展示都是自我身份確認的經過,通過不斷地加強自我等待的形象、不斷地回避自我缺失使夢想中我的形象清楚明晰起來,進而在網絡社會中獲得關注、接受并產生意義。四、結束語私房影像用各種意義的符號搭建出一個脫離真實生活的環(huán)境,資本又通過媒介將制造出的理想美傳遞給更多受眾,在潛移默化中使受眾認可并羨慕,進而將自個納入到馴服體系之中,意識形態(tài)上的認同最終轉化為經濟消費行為,并在媒介的不斷宣傳之下進行制造與消費的循環(huán)。影像所散發(fā)出的虛幻光輝使女性深陷華而不實,其自我意識因看的存在一點點被抹去,甚至在內心剝離出另一個對自我的審視者。作為被看的對象,其身體遭到功用性的關切與開發(fā),影像不再只為記錄而存在,更多的是為了塑造社會交往中的形象與身份。技術的進步與媒介的發(fā)展將影像制作與觀看的權利分給了更多受眾,受眾在渴求美妙的同時需要警覺資本的控制,并把握好擬真與真實的距離。苗條與豐腴、稚嫩與成熟、青春與衰老以及在個性與經歷的合力下呈現(xiàn)出的面容與神情都各自為美,保持自我與理性才不至于在解放消費沖動進行自戀式投入的快感中成為擁有千篇一律表情的個體。注釋1丁峰,彭定萍.消費社會的內在邏輯與價值批判[J].商業(yè)時代,2020(07):4.4-6.2[法]讓鮑德里亞.消費社會[M].劉成富,全志鋼,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