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似待故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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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著陽臺，我一眼就能望見不遠處江堤上的那一排垂楊柳，每次看著那柳絲在風(fēng)中婆娑起舞，對于鄉(xiāng)下老屋的記憶便會瞬間浮現(xiàn)腦海，心底那一抹對老屋的依戀，猶如春天河溝里的水草，瘋長，飄搖

如今的老屋，真的很老了，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光輝。它，滿臉的溝溝壑壑，滿身的坑坑洼洼，那掉渣的墻面，斑駁的大門，破舊的窗欞，還有零落的瓦片，讓老屋看起來像個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歲月的風(fēng)霜，剝落了它曾經(jīng)如水的容顏；流年的風(fēng)雨，退去了它似水的年華。在風(fēng)來雨往中，老屋已被時光烙上了深深的印記。

當我望著老屋墻上盛開的深深淺淺的裂縫，望著老屋屋頂上魚鱗瓦溝里布滿的層層疊疊的青苔，心，不禁隱隱地疼痛。在我兒時的記憶里，老屋是那樣的高大屹立，是那樣的和藹可親，是那樣的溫情和暖，老屋的一梁一木，一磚一瓦，無不承載著我的故事、我的夢。

猶記得，曾經(jīng)的老屋總有人來人往，談笑風(fēng)生，客人滿盈；猶記得曾經(jīng)的老屋總有炊煙裊裊，飯菜噴香，溫馨滿屋。那時的生活雖然簡樸，但因了爸爸的聰明能干，因了媽媽的勤勞勤儉，全體的日子都是有滋有味，讓人難以忘卻。今日回首，我從流年的光影里，依稀還能望見那些曾經(jīng)來往的身影；我從歲月的留聲機里，依稀還能聽見曾經(jīng)散落的聲音。

輕輕推開老屋的那扇柴門，一聲"吱呀'，柴門發(fā)出了沉重的嘆息。跨進門檻，我一眼就望見墻角邊擺放的各式各樣的農(nóng)具，那是爸爸媽媽在世時用過的生活十八般武器，盡管它們已落滿塵埃，光鮮不再，但它們在我的記憶里依舊是熠熠生輝，風(fēng)采仍舊。

老屋門前的那口水井，井壁已是殘缺不全，里面渾濁一片，井臺邊雜草重生。記憶里，那井水冬暖夏涼，清澈可口。說不清是由于自己貪玩，還是由于聽了爸爸講的梁祝故事，年幼時的我，老愛趴在井口，望著井中自己的倒影大聲喊叫，喜不自禁。現(xiàn)在，當我再俯下身子，把耳朵貼緊井口，我朦朧還能聽見我兒時留在水井里的回音。

抬眼望，那棵老屋前的大棗樹倒是一如往昔，當風(fēng)拂過樹葉，那些窸窸窣窣聲里，還是滿載著如從前般的聲聲召喚。每年的金秋節(jié)令是棗樹的豐收之時，當棗樹果實累累，渾身密密匝匝地掛著紅瑪瑙般的大棗時，我和妹妹，還有鄰居小伙伴們，便一個個像小猴般歡跳、亂竄，興奮地爬上樹枝，邊摘邊吃，不亦樂乎。那紅棗啊，吃起來真的是清亮甘甜，令人回味無窮。

老屋后的那條小溝，如今的水面已被浮萍籠罩，幾乎看不見水的流淌。而今，我再也看不見水波漣漪、看不見魚蝦嬉戲；再也聽不見流水潺潺、聽不見流水放歌。我只望見，水溝中央的枯荷在緊鎖愁眉；我只聽見，水溝邊上的蘆葦在呢喃往事。

來到老屋近邊的打谷場，那里已不復(fù)從前的模樣，猶記得，打谷場曾是我和我的玩伴們喜悅的天堂。那里的柴垛是我們玩滑梯、躲貓貓的不二選擇。造房子，丟手絹，蕩秋千，老鷹抓小雞，好人打壞人的童年嬉戲，多數(shù)次在那里上演。背靠著打谷場邊上的那棵垂楊柳，回憶里的兒時影像由模糊到明顯，又由明顯漸次變得模糊。

目睹著，老屋邊的殘磚和斷瓦，老屋里的零碎蜘蛛網(wǎng)，我愕然，且惆悵?？粗领o的老屋，看著屋檐下空空的燕巢，我伸手悄悄地撫摩斑駁的老墻，一遍，又一遍。臨走時，我突然感覺心里有一種被抽空的感覺，淚，不禁無聲滑落

我真的好想踏上那條返回的時光隧道，去再次凝聽舊時風(fēng)云里關(guān)于老屋的悠揚老歌；我真的好想搭上那返程的時光列車，去再次注視前塵路上關(guān)于老屋的點滴片段。

老屋，它曾用它的肩膀，為我一頭挑著太陽，一頭擔著月亮；它曾用它的雙手，為我一手撐起晴天，一手托起幸福。老屋，它鎖著我的回憶，我的舊夢。無論歲月如何輾轉(zhuǎn)，時光怎樣流瀉，老屋它將是我今生永不泯滅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