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紫閣山北村-白居易

晨游紫閣峰,村老見余喜,舉杯未及飲,紫衣挾刀斧,奪我席上酒,主人退后立,中庭有奇樹,主人惜不得,口稱采造家,主人慎勿語,宿紫閣山北村晨游紫閣峰,村老見余喜,舉杯未及飲,紫衣挾刀斧,奪我席上酒,主人退后立,中庭有奇樹,主人惜不得,口稱采造家,主人慎勿語,［唐代］白居易暮宿山下村。為余開一尊。暴卒來入門。草草十余人。掣我盤中饗。斂手反如賓。種來三十春。持斧斷其根。身屬神策軍。中尉正承恩！”【注釋】紫閣峰：終南山的著名山峰，在今陜西西安南百余里。《陜西通志》卷九引《雍勝略》曰：“旭日射之，爛然而紫，其峰上聳，若樓閣然?！惫拭白祥w，暮宿：傍晚投宿。余：我。開一尊：設(shè)酒款待的意思。“尊”同“樽”。暴卒：橫暴的士兵。紫衣：指穿三品以上紫色官服的神策軍頭目。挾：用胳膊夾著。草草：雜亂粗野的樣子。掣（ch4）：抽取。饗（siin）：晚飯，亦泛指熟食，飯食。斂手：雙手交叉，拱于胸前，表示恭敬。奇樹：珍奇的樹。此句語本《古詩十九首?庭中有奇樹》。采造家：指專管采伐、建筑的官府派出的人員。采造，指專管采伐、建筑的官府。神策軍：中唐時期皇帝的禁衛(wèi)軍之一。中尉：神策軍的最高長官。承恩：得到皇帝的寵信?！咀g文】清晨去游覽紫閣峰，傍晚投宿在山下農(nóng)村。村老見了我，十分欣喜，為我設(shè)宴，打開了酒樽。剛端起酒杯，還未沾唇，一群橫暴的士兵沖進大門。為首的身穿紫衣，帶著刀斧，亂嘈嘈地約有十幾個人。他們奪去我席上的好酒，又搶走我盤中的美饗。當(dāng)主人的反而退后站立，恭敬地拱著手，好像來賓。院子里長著一株珍奇的樹，種下它已有三十個秋春。主人雖然愛惜它，也救它不得，看著他們拿斧頭砍斷樹根。他們口稱是為皇上伐木營造的人，隸屬皇上的神策軍。主人啊，你千萬沉住氣，不要開口，神策軍中尉正受到皇上恩寵信任?！举p析】此詩開頭兩句對宿紫山北村的緣由作了說明，原來他是因“晨游紫閣峰”而“暮宿山下村”的。詩人之所以要“晨游”，是為了欣賞山峰上的美景。早晨欣賞了紫閣的美景，悠閑自得往回走，直到日暮才到山下村投宿，碰上的又是‘村老見余喜，為余開一尊”的美好場面，作者的心情是很愉快的。但是，“舉杯未及飲”，不愉快的事發(fā)生了。開頭四句，點明了搶劫事件發(fā)生的時間、地點和搶劫對象，表現(xiàn)了詩人與村老的親密關(guān)系及其喜悅心情，為下面關(guān)于暴卒的描寫起了有力的反襯作用，是頗具匠心的。中間的十二句，先用“暴卒”“草草”“紫衣挾刀斧”等貶義詞句刻畫了搶劫者的形象；接著展現(xiàn)了兩個場面：一是搶酒食；二是砍樹。寫搶酒食的四句詩，表現(xiàn)出暴卒、作者和主人的三種不同表現(xiàn)?！皧Z”和“掣”兩個詞，包含著一方不給，一方硬搶的豐富內(nèi)容。詩人用這兩個詞作“詩眼”,好教育云平臺一一教育因你我而變表現(xiàn)出他自己畢竟是個官吏，敢于和暴卒爭，但還是敗下陣來，這就不僅揭露了暴卒的暴，而且暗示了暴卒敢這樣“暴”的原因，為結(jié)尾的點睛之筆留下了伏線。寫兩個搶劫場面，各有特點。搶酒食之時，主人退立斂手；砍樹之時，卻改變了態(tài)度，這表明主人對樹有特殊感情。詩人為了揭示其心理根據(jù)，先用兩句詩寫樹：一則指明那樹長在中庭，二則稱贊那是棵“奇樹”，三則強調(diào)那樹是主人親手種的，已長了三十來年。這說明它在主人心中的地位，遠(yuǎn)非酒食所能比擬。暴卒要砍它，主人當(dāng)然會“惜”，“惜不得”，是“惜”而“不得”的意思。于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惜”就表現(xiàn)為語言、行動上的“護”，雖然迫于暴力，沒有達到目的，但由此卻引出了暴卒的“自稱”和作者的悄聲勸告。結(jié)尾的四句詩，在當(dāng)時很好懂；時過一千多年，就需要作些注解，才能了解其深刻的含義。所謂“神策軍”，在唐代天寶（唐玄宗年號，742—756）年間，本來是西部的地方軍；后因“扈駕有功”，變成了皇帝的禁衛(wèi)軍。唐德宗時，開始設(shè)立左、右神策軍護軍中尉，由宦官擔(dān)任。他們以皇帝的家奴身份掌握禁衛(wèi)軍，勢焰熏天，把持朝政，打擊正直的官吏，縱容部下酷虐百姓，什么壞事都干。元和（唐憲宗年號，806—820）初年，皇帝寵信宦官吐突承璀，讓他做左神策軍護軍中尉；接著又派他兼任“諸軍行營招討處置使”（各路軍統(tǒng)帥），白居易曾上書諫阻。這首詩中的“中尉”，就包括了吐突承璀。所謂“采造”，指專管采伐、建筑的官府。唐憲宗的時候，經(jīng)常調(diào)用神策軍修筑宮殿；吐突承璀又于唐元和四年（809年）領(lǐng)功德使，修建安國寺，為憲宗樹立功德碑。因此，就出現(xiàn)了“身屬神策軍”而兼充“采造家’的“暴卒”。做一個以吐突承璀為頭子的神策軍人，已經(jīng)炙手可熱了；又兼充“采造家”，執(zhí)行為皇帝修建宮殿和樹立功德碑的“任務(wù)”，自然就更加為所欲為，不可一世。詩是采取畫龍點睛的寫法。先寫暴卒肆意搶劫，目中無人，連身為左拾遺的官兒都不放在眼里，留下懸念，引導(dǎo)讀者思考這些家伙究竟憑什么這樣暴戾。但究竟憑什么，作者沒有說。直寫到主人因中庭的那棵心愛的奇樹被砍而忍無可忍的時候，才讓暴卒自己亮出他們的黑旗，“口稱采造家，身屬神策軍”。一聽見暴卒的自稱，作者很吃驚，連忙悄聲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