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書院詩賦教育補充研究,各體文學論文

清代書院詩賦教育補充研究,各體文學論文在清代書院文學教育中，詩賦教育是一項重要內(nèi)容。當前已有一些學者如詹杭倫、許結(jié)、徐雁平、宋巧燕、張巍等人對清代書院詩賦教育進行過不同角度的研究，并提出了一些重要觀點。如許結(jié)指出，清代有些書院賦作課藝重視基礎(chǔ)訓練與才學培養(yǎng)，游離于科考律賦之外，對途徑狹窄的科考律賦做了重要彌補〔43〕。徐雁平指出，清代翰林院重視詩賦考試，清代一些書院強調(diào)詩賦教育與山長的翰林出身有所聯(lián)絡(luò)〔443-47〕。宋巧燕指出，詁經(jīng)精舍重視以學為詩賦，詩賦課藝中的考據(jù)氣息濃烈厚重〔226〕。盡管當前學者在清代書院詩賦教育的研究上獲得了一些可喜的成就，不過也存在著一些缺乏，如清代書院從事各體詩賦教育有哪些重要意義，清代書院在進行詩賦教育時怎樣凸顯經(jīng)典閱讀以及提供如何的研習方式方法，怎樣處理科考詩賦教育與八股文教育之間的關(guān)系，清代漢學書院以學為詩賦有何歷史淵源，當前學者對這些問題或闕而未論，或論而未詳。鑒于已有研究尚待開拓或挖掘的地方不少，因而筆者撰文對清代書院詩賦教育作補充闡述。引言在中國古代，詩歌主要有古體與近體兩種類型。唐代以前的詩歌在押韻、平仄以及句數(shù)、字數(shù)等方面較為自由，稱為古體詩〔后人對古體詩的模擬之作，也稱為古體詩〕；唐代以后的詩歌在押韻、平仄以及句數(shù)、字數(shù)等方面較為嚴格，稱為近體詩〔又稱為格律詩〕?？瓶贾械脑囂娛窃诮w詩的基礎(chǔ)上構(gòu)成的。唐代科考就已出現(xiàn)試帖詩，清代時期，試帖詩用于童試、鄉(xiāng)試以及會試中。試帖詩與近體詩有別，試帖詩重視切題與限韻，在寫作上遭到更多限制。清代末科探花商衍鎏論及試帖詩與近體詩的區(qū)別時便指出，近體詩寫作重在表現(xiàn)自我，試帖詩寫作重在緊扣詩題，近體詩不可無我，試帖詩不可無題〔261〕。由于試帖詩是在應(yīng)付科考這一外力的驅(qū)動下而作，作者并無主動的創(chuàng)作動機，因而徐復觀將試帖詩等一些科舉文稱為外鑠的文學〔99〕。賦是古詩之流，從楚辭發(fā)展演變而來，賦也者，授命于詩人，拓宇于楚辭也〔劉勰134〕。賦的類型多樣，主要有古賦、俳賦、律賦、文賦等之分，華而不實，律賦重視對偶與限韻，用于科考中。唐代科考也已出現(xiàn)律賦，清代時期，律賦用于童試中〔鄉(xiāng)試與會試不考律賦〕。除此之外，試帖詩與律賦還用于博學鴻詞科試、翰林院館試等清代的各種考試中。一、科考詩賦與其它種類的詩賦教育就科舉文而言，大凡八股文寫作高手，并非拘囿于研習八股文之作，試帖詩、律賦寫作高手，并非拘囿于研習試帖詩、律賦之作。若放眼開來，大凡文學創(chuàng)作高手，并非拘囿于研習文學之作，作家只要素養(yǎng)全面，方能創(chuàng)作上乘作品。在科舉背景下，清代很多書院從事試帖詩、律賦這種科考詩賦教育。為了提升生徒的文學綜合素養(yǎng)，也為了給生徒研習科考詩賦提供有益的幫助，一些書院在從事科考詩賦教育時，還要求生徒學習其他種類的詩賦，汲取詩賦方面的多種養(yǎng)料，培養(yǎng)詩賦寫作的多種能力。有些施教者對應(yīng)舉士子怎樣學習古體詩作了詳細講明。如河北清漳書院學規(guī)指出，學詩應(yīng)先從國風、漢魏層累而下，然后次及晉宋齊梁，入于唐代格律。像時文研習需要宗古文一樣，試帖詩研習也需要宗古詩，不過試帖詩研習宗古詩與時文研習宗古文有所不同。時文研習宗古文可從宋代歐陽修、蘇軾等人古文入手，試帖詩研習宗古詩要從南北朝詩歌入手。南北朝詩歌雖為古體，但已漸次入律，應(yīng)重視研習〔章學誠678〕。詩賦在寫法上有別，詩重視抒發(fā)感情，賦除了重視抒發(fā)感情外，還重視藻飾鋪陳，學習詩賦不可不明了此點。有些施教者在從事各體詩賦教育時，對詩賦的這種差異不同進行了揭示。如江西凝秀書院學規(guī)指出，研習試帖詩時既要重視形式規(guī)范，也要重視抒發(fā)性情，多諷誦古詩名作，審其構(gòu)造，觀其格律體裁以及遣詞運事之法，以我之性情逆古人之性情。賦與詩不同，賦重視文飾，不只是陶寫性情，生徒在研習詩歌之余，還要研習賦〔朱一深38〕。孔子論及文質(zhì)時指出，質(zhì)勝文則野，文勝質(zhì)則史。溫文爾雅，然后君子〔何晏邢昺卷六；23〕?？鬃又鲝垼瑢Υ馁|(zhì)要取中庸之道，合理搭配方為理想。有些施教者以文質(zhì)為喻告誡生徒，經(jīng)義研習與詩賦研習不可偏廢。如廣東端溪書院學規(guī)指出，經(jīng)義重本質(zhì)而詩賦重文采，有質(zhì)無文與文勝于質(zhì)都不可取，經(jīng)義與詩賦在歷代科考中呈現(xiàn)出此消彼長的態(tài)勢，清代科考雖重經(jīng)義但不廢詩賦，在各省歲科兩考外，別設(shè)經(jīng)古學一場，兼試詩賦。生徒在研習試帖詩之余，還要研習賦以及各體詩〔傅維森13〕。試帖詩寫作要比古近體詩寫作更為嚴格，有些施教者由此主張，先研習古近體詩夯實基礎(chǔ)，再研習試帖詩就較為容易。如四川學政張之洞以為，先讀唐宋古近體詩，再學作之，然后學試帖詩，之所以這樣布置，是由于，令其胸中稍有詩情，則不以試帖為苦〔7〕。在清代科考中，試帖詩比律賦的用處更廣，相比擬而言，試帖詩更能得到一些書院的重視。不過，重視試帖詩并非意味著這些書院拋開律賦以及其它種類的詩賦，從提升生徒綜合素養(yǎng)的角度考慮，這些書院在教育時兼顧律賦以及其他種類的詩賦。由于科考詩賦是由古詩賦演變而來，二者之間存在著源流關(guān)系，有著重要的內(nèi)在聯(lián)絡(luò)，因而研習古詩賦有助于應(yīng)付科考詩賦。一些書院在從事科考詩賦教育時也從事古詩賦教育，便有著重要的理論根據(jù)與實踐價值。為了使生徒在研習科考詩賦時不忽視研習古詩賦，清代一些書院紛紛將各體詩賦納入課試范疇。如福建鰲峰書院自道光三年〔1823〕起，每月十六日館課，在八股文、試帖詩外，兼課經(jīng)解、史論以及各體詩賦〔來錫蕃110〕。湖南龍?zhí)稌好吭氯n，初五、二十五日課四書文與試帖詩，望日課五經(jīng)文、雜文以及各體詩〔陳谷嘉鄧洪波1595〕。有些書院在課試八股文、試帖詩外，還專門課試各體詩賦，并對優(yōu)秀者給予獎賞。如江蘇寶晉書院規(guī)定，在月課外，另課詩賦雜體，對優(yōu)秀者給予獎賞〔貴中孚趙佑宸49〕。湖南獅山書院規(guī)定，每月逢八日由山長別設(shè)一課，以經(jīng)解、策論、詩賦各體命題，對優(yōu)秀者給予獎賞〔蕭振聲7〕。在施教者的積極引導下，書院生徒不會忽視各體詩賦的研習。清代一些書院從事各體詩賦教育有著重要意義，歸納起來，主要有如下三個方面的意義：一，可使生徒所作的詩賦去俗趨雅，與朝廷推行的清真雅正衡文準則相符合。如臺灣文石書院學規(guī)指出，能為古近體詩者，其試帖雖不甚工，亦不致有塵俗氣〔陳谷嘉鄧洪波1562〕。二，可使生徒在詩賦上有所造詣，而不僅僅把研習詩賦作為科考的敲門磚。如江蘇婁東書院學規(guī)指出，學詩者自當以成家為貴，不弟為科場計也〔王祖畬7〕。由于一些士子拘囿于科考詩賦研習而對其他種類的詩賦漠不關(guān)心，因而甘肅隴南書院的施教者批判道，今人學詩賦者，但讀律賦數(shù)則、試帖百余首，不異于矮人觀場，不能獨樹一幟〔鄧洪波1724〕。三，能夠促進生徒文學綜合素養(yǎng)的構(gòu)成，為國家培養(yǎng)通才服務(wù)。如江西東湖書院從事各體詩賦教育的目的在于，務(wù)期淹博通貫，以成全才〔鄧洪波628〕。有些漢學書院如詁經(jīng)精舍、學海堂等不從事科考詩賦教育，而是從事科考詩賦以外其他種類的詩賦教育，這些書院在詳細教育時就更為看重提升生徒的文學綜合素養(yǎng)，功利化的思想也就更顯淡薄。二、經(jīng)典閱讀與方式方法指導經(jīng)典是諸多著作的精華要髓，具有永遠恒久的價值，精讀經(jīng)典很有必要。美國教育家羅伯特梅納德赫欽斯擔任芝加哥大學校長期間就發(fā)起過閱讀名著的運動，該運動對當時以及后來的美國教育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為了有效地指導生徒研習科考詩賦，清代很多書院要求生徒研讀詩賦經(jīng)典著作，仔細揣測，從中獲益。如四川錦江書院學規(guī)指出，為了應(yīng)付科考詩賦，生徒要研讀(文選〕、(文苑英華〕、(唐人試帖〕、(歷朝應(yīng)制詩選〕、(鳳池集〕等作〔鄧洪波1447〕。臺灣海東書院學規(guī)指出，研習試帖詩時，宜取前代試帖詩如(國秀集〕、(中興間氣集〕、(近光集〕以及近代試帖詩如(玉堂集〕、(和聲集〕、(依水集〕等，朝夕諷詠〔鄧洪波1745〕。臺灣文石書院學規(guī)指出，大抵試帖之上者，莫如有正齋，九家詩次之，七家詩又次之。生徒要汰其不合時式之作，選其尤佳者數(shù)十首仔細揣測。研習律賦時，宜講(律賦〕及(賦學指南〕二書〔陳谷嘉鄧洪波1562〕。四川學政張之洞指出，學詩時要研讀(唐人試帖〕、(庚辰集〕以及七家詩，學賦時要研讀(文選〕中賦、六朝賦、唐賦以及清代吳、鮑、顧、陳四家賦。除此之外，張惠言的(七十家賦鈔〕古雅詳備，能讀更佳〔張之洞7-10〕。上述施教者要求生徒研習科考詩賦名作時，既包括清代科考詩賦名作，又包括前代科考詩賦尤其是唐代科考詩賦名作。由于后代科考詩賦是從唐代科考詩賦演變而來，唐代科考詩賦要比后代科考詩賦典雅精湛，本著取法乎上的原則，很多施教者重視唐代科考詩賦。如湖南澧陽書院學規(guī)指出，不讀程朱書者，理不精；不讀漢魏唐宋文者，氣不厚；不讀唐律、不臨古人碑版者，詩字皆俗態(tài)〔鄧洪波1205〕。四川學政張之洞指出，律賦之有唐賦，猶時文之有明文也〔張之洞10〕。一些書院要求研讀科考詩賦名作時，還要求研讀其他種類的詩賦名作。如上述錦江書院要求研讀(文選〕中詩賦，張之洞要求研讀(文選〕中賦、六朝賦、(七十家賦鈔〕。諺云：(文選〕爛，秀才半。(文選〕聚集了魏晉南北朝以前的詩文佳作，對后代科考以及詩文創(chuàng)作有著宏大影響，唐代杜甫不僅重視研讀(文選〕，還要求兒子熟精(文選〕。清代一些書院在從事詩歌教育時，也很重視(文選〕。如廣東端溪書院屢次要求生徒研讀(文選〕，山長馮魚山指出，詩自唐代以前要宗(文選〕，唐代以后要宗李白、杜甫、韓愈、蘇軾〔傅維森13〕，后來的山長劉樸石也指出，學詩之道貴在熟精(文選〕，杜甫學詩悉本于此〔傅維森18〕。從諸多施教者的言辭中，我們能夠得出兩點結(jié)論：一，熟讀經(jīng)典著作是書院文學教育的不二法門，對書院文學教育起著重要的引領(lǐng)與示范作用，要想入為文堂奧，必須咀嚼以及消化經(jīng)典著作，從中汲取豐富的養(yǎng)料。二，經(jīng)典著作之所以地位顯赫、影響深遠，既源于這些著作本身具有難以遏制的不朽價值這一內(nèi)在因素，又源于施教者反復強調(diào)進而構(gòu)成慣習這一外在因素，是內(nèi)在因素與外在因素交相作用所導致的結(jié)果。賦為古詩之流，詩又源于(詩經(jīng)〕，因而(詩經(jīng)〕是詩賦的總源頭。(詩經(jīng)〕在中國詩歌史上地位顯赫，清代一些書院的施教者在從事詩賦教育時，重視梳理古代詩歌的演變經(jīng)過，揭示出(詩經(jīng)〕的重要價值所在。如江蘇鐘山書院山長楊繩武梳理詩歌源流時指出，詩原于(三百篇〕，猶古文之原于(尚書〕也。雅變而為風，風變而為騷，騷變而為賦，為漢魏樂府、古詩，實出于一原者也。他以為，唐代很多詩人在創(chuàng)作上深受(詩經(jīng)〕的影響，少陵之新樂府，詩之變大雅也；白香山之諷諭詩，詩之變小雅也；張文昌〔張籍，字文昌〕、王仲初〔王建，字仲初〕之樂府，詩之變國風也〔陳谷嘉鄧洪波1493-94〕。繼楊繩武之后的鐘山書院山長沈起元也指出，(詩經(jīng)〕盡萬世詩學之變，自漢魏以致元明，作者接踵，詩體屢遷，而以合于(詩經(jīng)〕之旨者為大家名家，生徒學詩時要以(詩經(jīng)〕為法祖，責之聲響之間，辨之神味之外，豈特希風李杜，直當嗣音雅頌，亦在有志者耳〔鄧洪波196〕。有些施教者以為，(詩經(jīng)〕對后來的詩歌筆法有著重要影響，學詩時需要尊崇(詩經(jīng)〕。如浙江東明書院的勸學詩述及詩歌源流時指出：陶情冶性仗詩篇，旨合風騷差可傳。掃卻六朝宗漢魏，擬諸(三百〕又相懸〔鄭只愷36〕。由于六朝詩歌沒有漢魏詩歌高古，漢魏詩歌又沒有(詩經(jīng)〕高古，因而研習六朝詩歌或漢魏詩歌都不如直接研習(詩經(jīng)〕，這正如宋代詩論家嚴羽所云，工夫須從上做下，不可從下做上〔1〕。(詩經(jīng)〕重視道德教化，其內(nèi)容有著止僻防邪、祛惡從善的成效。如(論語為政〕云：孔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何晏邢昺卷二；5〕。(禮記經(jīng)解〕云：溫順敦厚，詩教也〔鄭玄孔穎達381〕。有些施教者也主張，創(chuàng)作詩歌時要效仿(詩經(jīng)〕，不可越出道德教化的藩籬。如湖南岳麓書院的一首學箴為：豈無虛車，偶游詩賦。騷耶辨耶，亦李亦杜。維(三百篇〕，風人之祖。勿寫佚情，名教是輔〔丁善慶57〕。華而不實，勿寫佚情，名教是輔一語表示清楚，詩歌雖然重視抒情審美，更應(yīng)重視道德教化。廣西道鄉(xiāng)書院學規(guī)也指出，詩則義本風雅，溫順敦厚，是其教也。若能隨事講求，始終不懈，何患德之不純乎？〔陳谷嘉鄧洪波1644-45〕。該學規(guī)主張將詩教推及到日常生活中，勉勵生徒以道德約束本身的行為，到達文行兼修的目的?？傊?，(詩經(jīng)〕在教化以及筆法上為后來的詩歌創(chuàng)作提供了重要借鑒，學習(詩經(jīng)〕不僅能夠提升道德修養(yǎng)，而且能夠使創(chuàng)作揚風扦雅、直逼古人，因而，學詩者要想在詩歌上有所造詣，就毋容忽視(詩經(jīng)〕鴻作。中國詩歌源遠流長，名家輩出，名作紛呈，學不得法，如同治絲益棼，徒勞無益。清代一些書院在從事各體詩賦教育時，重視采取適當?shù)姆绞椒椒?，一般是要求生徒分類研習，循序漸進。如湖南岳麓書院學規(guī)指出，學詩要先專后博，以杜甫為則而后波及諸家，先律詩后古風，先五言后七言，漸進于風雅之林〔陳谷嘉鄧洪波1576〕。江蘇婁東書院學規(guī)指出，學詩時，宜先讀中唐諸公詩作，次讀李白、杜甫詩作，之后讀韓愈、王維、孟浩然、韋應(yīng)物、柳宗元等人詩作，要上溯漢魏六朝以浚其源，下及宋元明諸公以極其變，先作五律，后作五古、七古，然后作七律、七絕，此法可使功力易進而風骨遒上〔王祖畬7〕。臺灣白沙書院學規(guī)指出，五古要讀漢魏、六朝詩作，七古要讀杜甫、溫庭筠詩作，五、七律要讀初唐詩作，五、七排律莫盛于本朝詩作，生徒要分類研習〔周璽144-45〕。江蘇鐘山書院學規(guī)指出，學詩要首分雅俗，次分工拙，先古而后律者多健，先律而后古者易靡〔鄧洪波196〕。上述施教者在從事詩賦教育時，或由源及流，先古后今，或由流溯源，先今后古。由于詩歌主要有古體與近體之分、五言與七言之別，因而清代書院要求，將不同類別的詩歌分成不同的階段進行研習。為了防止出現(xiàn)盲目化，一般要求在每一類型的詩歌中，選擇幾位代表詩人的詩作進行研習。這種分階段以及擇典型研習的方式方法具有很強的針對性，便于生徒在較短的時間內(nèi)獲得更大的收獲。在中國詩歌史上，唐代詩歌登峰造極，深受后人推崇。如明代作家袁宏道以為，蓋詩文至近代而卑極矣，文則必欲準于秦、漢，詩則必欲準于盛唐〔188〕。當代作家魯迅以為，我以為一切好詩，到唐已被做完，此后倘非能翻出如來掌心之齊天太圣,大可不必動手〔612〕。在唐代詩歌中，李白與杜甫的詩歌又倍受后人青睞。如宋代詩論家嚴羽以為，即以李杜二集枕藉觀之，如今人之治經(jīng)，然后博取盛唐名家，醞釀胸中，久之自然悟入〔1〕。論詩以李、杜為準，挾天子以令諸侯也〔168〕。從上述事例中可知，清代一些書院在從事詩歌教育時，重視唐代詩歌尤其是李白與杜甫詩歌的教育。而康有為在廣東萬木草堂從事詩歌教育時，緊緊扣住李白、杜甫兩位詩人，重點講授兩位以前的詩歌怎樣發(fā)展，兩位以后的詩歌怎樣變化，列舉綱要，娓娓道來〔陳谷嘉鄧洪波2378〕。除了詩歌研習需要得法外，賦作研習也需要得法。如臺灣白沙書院學規(guī)指出，(三都〕、(兩京〕、(子虛〕、(上林〕，雄厚麗則之正規(guī)也。律賦始于唐，亦莫精于唐，宋人賦則薄弱矣。讀者于古賦、律賦，俱要尋求正路，不可扯雜〔周璽144〕。由于漢代是賦作發(fā)展的繁榮時期，唐代是律賦發(fā)展的構(gòu)成時期，因而白沙書院施教者要求生徒研習這兩個朝代的賦作名篇。華而不實，讀者于古賦、律賦，俱要尋求正路，不可扯雜一語顯示出，學賦只要途徑正確、方式方法得當，才能不誤入歧途。途徑正確、方式方法得當，再加之不懈努力，最終方能大有所獲。三、科考詩賦教育與八股文教育八股文是清代科考主要文體，為清代科考的重中之重，應(yīng)舉士子要想得意于科場，就必須認真研習八股文。在清代科考內(nèi)容的設(shè)置中，試帖詩與律賦是八股文之后的附帶內(nèi)容，二者的地位遠遠不逮八股文。有鑒于此，應(yīng)舉士子往往傾情于八股文研習而忽視詩賦研習，尤其是對古詩賦不聞不問。為了端正士習、凈化學風，清代一些書院的施教者對這種不良現(xiàn)象進行了批判。如湖南玉潭書院學規(guī)指出，自從八股文成為科考主要文體后，鄉(xiāng)里俗儒多半不講古詩賦，有皓首不知葉韻者，甚且以詩古為制藝蟊賊，戒子弟毋學，恐荒舉業(yè)，以致少年英俊半汩沒于爛熟講章、庸腐時文之中〔周在熾9〕。清代科考內(nèi)容除了布置有八股文外，還布置有試帖詩、律賦、策、論、表、判等各種科考文體，各種科考文體都有著本身的價值與用處。清廷設(shè)置多種科考文體的用意在于，讓應(yīng)舉士子在各個方面兼收并蓄，成為國家所需要的通才。為了讓生徒端正學習態(tài)度，有些施教者對清廷的這種科考用意進行了揭示。如廣東端溪書院學規(guī)指出，二場之表以觀其駢體，論以觀其散體，判以觀其律令之學。三場之策以觀其時務(wù)。進而為翰林，則有館課之詩賦以觀其韻語〔傅維森5〕。詩賦〔尤其是詩〕是清代科考的一部分內(nèi)容，忽視詩賦會直接影響到科考結(jié)果，再者，中進士后若能進入翰林院，還會面臨著更多的詩賦考試。假如從長遠的角度考慮，士子也應(yīng)重視詩賦研習。貴州崧高書院學規(guī)就對詩賦的這兩種價值做了詳細闡發(fā)，觀點如下：一，在院試、鄉(xiāng)試以及會試中，衡文者假如覺得考生的八股文不怎么出色，就會仔細審閱考生的詩作。假如詩作清新俊逸、風雅典麗，衡文者便有憐惜之意，給考生判以較高的成績。八股文雖是清代科考主要文體，但八股文佳而詩劣的考生在科考中落選的事例不勝枚舉。二，士子登之大概也〔徐鋐蕭琯9-10〕。試帖詩有六韻詩、八韻詩等各種類別，八韻詩與八股文在構(gòu)造上有些類似。如安徽復初書院學規(guī)在分析六韻詩、八韻詩的寫作技巧時，對八韻詩與八股文在構(gòu)造上的聯(lián)絡(luò)做了講明，大抵六韻者還是一首五律，特中著四句，以足題理，使局面開展。故上二句不可上同于承，下二句不可下同于轉(zhuǎn)。八韻勢較寬，然大致亦復一樣，其體裁略似八股，有起聯(lián)，有頷聯(lián)，有頸聯(lián)，有腹聯(lián)，有結(jié)尾，其法則淺深、虛實、起伏、照應(yīng)盡之矣〔周廣業(yè)15〕。律賦也重視格律要求，有些施教者對律賦與八股文在筆法上的聯(lián)絡(luò)進行了揭示。如云南彩云書院學規(guī)指出，律賦之法，其反正開合，亦與八股同。起宜挺健，結(jié)宜不竭，破宜賅渾，接宜超俊〔鄧洪波1642〕。上述施教者揭示詩賦與八股文之間的聯(lián)絡(luò)，其用意無外乎如下兩點：一，詩賦與八股文在學理上有著相通之處，學習詩賦與學習八股文能夠相輔相成，相互促進，共同提高。若將詩賦與八股文聯(lián)絡(luò)起來學習，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二，學習詩賦與學習八股文二者實相資而非相妨，生徒學習八股文時不可忽視詩賦研習，尤其不能傾心于八股文研習而將詩賦拋之腦外。四、漢學書院詩賦教育清代書院數(shù)量繁多，類型多樣。據(jù)陳元暉等人分析，清代書院主要有四種類型：或以理學教育為主，或以漢學教育為主，或以科舉文教育為主，或以實學教育為主〔陳元暉尹德新王炳照101-08〕。華而不實，以漢學教育為主的書院〔下文簡稱漢學書院〕重視用考證的方式方法來從事研究。清代漢學書院往往寓考證于文學教育中，其文學教育具有濃烈厚重的學術(shù)化色彩，這從詩賦教育中得到鮮明的具體表現(xiàn)出。為了讓讀者正確地理解與詩賦有關(guān)的內(nèi)容，詁經(jīng)精舍、學海堂、經(jīng)古精舍等漢學書院的一些詩賦課藝有時冠有考證性的題序。嘉慶五年〔1800〕，阮元任浙江巡撫。任巡撫期間，阮元在杭州開創(chuàng)建立詁經(jīng)精舍。詁經(jīng)精舍從事經(jīng)史、詩賦以及文筆等教育，不課試科舉文。自嘉慶六年〔1801〕至光緒二十三年〔1897〕，詁經(jīng)精舍從事過八次課藝刊刻活動。華而不實，有些詩賦課藝冠有考證性的題序。如在(詁經(jīng)精舍文集〕中，徐養(yǎng)原在所作(詠葵〕一詩的題序中征引(詩經(jīng)〕、(左傳〕、(爾雅〕、(春秋繁露〕、(東萊讀詩記〕、(農(nóng)書〕、(本草綱目〕等作以及鮑照、白居易的詩賦等資料，對葵的種類、性能等問題進行了具體的梳理與考證〔阮元，詁經(jīng)卷十四；10-11〕，有著辨章學術(shù)、考鏡源流的成效。道光四年〔1824〕，阮元任兩廣總督期間在粵秀山開創(chuàng)建立學海堂，學海堂的教育內(nèi)容與詁經(jīng)精舍相類似。自道光五年〔1825〕至光緒十二年〔1886〕，學海堂從事過四次課藝刊刻活動。華而不實，有些詩賦課藝也冠有考證性的題序。如在(學海堂集〕中，阮元之子阮福在所作(嶺南荔枝詞〕四首詩作的題序中指出，楊貴妃所食荔枝為嶺南所貢。他對蘇軾等人所謂漢貢交州荔枝，唐貢涪州荔枝以及昔人所謂〔運送荔枝需要〕七晝夜到長安等觀點進行了反駁，并征引(唐書地理志〕、(唐書禮樂志〕、杜甫詩作、白居易(荔枝圖序〕等資料加以論證〔阮元，學海18-19〕。針對運送荔枝怎樣克制嶺南至長安路途遙遠這一問題，阮福以為，需要先后采取兩種方式方法：先運送連根帶土的荔枝樹至商州秦嶺不通舟楫之處，然后摘取荔枝過嶺，飛騎至華清宮。采取這兩種方式方法運送荔枝，可使荔枝新鮮而不腐壞。光緒二十一年〔1895〕，中日(馬關(guān)條約〕簽定后，江蘇龍城書院分設(shè)成經(jīng)古精舍與致用精舍。華而不實，經(jīng)古精舍從事經(jīng)史、文學教育，致用精舍從事輿地、算學教育。同詁經(jīng)精舍、學海堂一樣，經(jīng)古精舍的一些詩賦課藝也冠有考證性的題序。如在(經(jīng)古精舍課藝丙申詞章〕中，呂景柟在(咬菜根賦〕的題序中對北宋學者汪革的學術(shù)淵源、個人履歷以及安貧樂道的高尚情懷等眾多內(nèi)容進行了考述，尤其對汪革咬菜根一語的意義與影響進行了具體的論講〔繆荃孫華若溪34〕。清代考證學的特點是，立義時重視證據(jù)，無征不信。這種學術(shù)的優(yōu)點不少，能使吾輩心細，讀書得間；能使吾輩忠實，不欺飾；能使吾輩獨立，不雷同；能使吾輩虛受，不敢執(zhí)一自是〔梁啟超，清代48〕。從事考證研究，可使人在為學與為人兩個方面都有所獲益。詁經(jīng)精舍、學海堂、經(jīng)古精舍等一些漢學書院重視將考證用于詩賦教育中，此舉既有利于加強生徒的考證能力，又有利于促進生徒優(yōu)良品質(zhì)的養(yǎng)成。賦者，鋪也，鋪采摛文、體物寫志也〔劉勰134〕。鋪采摛文這一繁縟藻飾的創(chuàng)作要求以博學為基礎(chǔ)，尤其是要精擅于語言學。漢代時期，有些賦作家也是語言學家。阮元為浙江詁經(jīng)精舍作記時，就對漢代賦作家精通語言學的現(xiàn)象做過評述，他以為，詩人之志，登高能賦，漢之相如、子云文雄百代者，亦由(凡將〕、(方言〕貫穿經(jīng)詁。然則舍經(jīng)而文，其文無質(zhì)；舍詁求經(jīng)，其經(jīng)不實。為文者尚不能夠昧經(jīng)詁，況圣賢之道乎？〔詁經(jīng)卷三；2〕。華而不實，相如是指司馬相如，子云是指揚雄〔揚雄，字子云〕。二位不僅在賦作創(chuàng)作方面成就斐然，而且在語言研究方面造詣深切厚重，如司馬相如著有字書(凡將篇〕，揚雄除了著有字書(訓纂篇〕外，還著有方言學開山之作(輶軒使者絕代語釋別國方言〕〔簡稱(方言〕〕。由于作賦基于博學，因而清代漢學書院重視作賦，對一些學識豐厚、考證精當?shù)募炎鹘o予表彰，這從(經(jīng)古精舍課藝〕的賦作評點中可窺一斑。如張潮的(劉子駿與揚子云書從取方言賦〕所得評點為：序考著書年歲，極有根據(jù)，賦首尾一氣，自成章法。呂景柟的(咬菜根賦〕所得評點為：削盡浮詞，獨標精蘊，學人之賦，異于詞人者如是〔繆荃孫華若溪12、35〕。王其倬的(孟敏墮甑賦〕所得評點為：才學并茂，聲情激越〔繆荃孫華若溪2〕。這些評語充分表示出了施教者對生徒學識以及考證的肯定，毋容置疑，這種積極肯定的方式方法是鞭策生徒繼續(xù)努力的重要動力。清代漢學書院重視以學識為詩賦，這種現(xiàn)象在中國古代并非罕見。歷代不少作家重視以學為詩，將學識納入詩歌創(chuàng)作的范疇，在他們的心目中，詩歌雖然是感情抒發(fā)的載體，也是學識積累的產(chǎn)物。如杜甫以為，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1〕。嚴羽以為，夫詩有別材，非關(guān)書也；詩有別趣，非關(guān)理也。然非多讀書，多窮理，則不能極其至〔26〕。朱彝尊以為，天下豈有舍學言詩之理〔10〕。沈德潛以為，有第一等襟抱、第一等學識，斯有第一等真詩〔187〕。清代漢學書院重視以學識為詩賦，只不過是將歷代作家的這種思想進行了強化與推廣。在中國古代，文學創(chuàng)作往往與學識培養(yǎng)嚴密偎依，文學教育也往往與學識教育密切聯(lián)絡(luò)，郭英德先生指出，中國古代文學教育旨在教授豐富的人文知識，具有內(nèi)涵包涵性和外延廣泛性的鮮明特點〔4〕。清代漢學書院在從事詩賦教育時，奉行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