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伯父魯迅先生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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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1881－1936)，宏偉的文學家、思想家、革命家。原名周樹人，生于浙江紹興。1918年5月，以"魯迅'為筆名在《新青年》上發(fā)表了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第一篇白話小說《狂人日記》，接著不斷發(fā)表了《孔乙已》《藥》《祈福》等，為我國現(xiàn)代小說創(chuàng)作奠定了基礎。1921年12月發(fā)表有名的中篇小說《阿Ｑ正傳》，成為現(xiàn)代文學史上一座豐碑。在兒童文學評論、理論研究、翻譯介紹等方面作出了卓越的貢獻。他的全部著作，充實了世界文學寶庫，被譽為世界文壇上最有成就的作家之一。

本文是魯迅的侄女周曄寫的一篇紀念文章。文章所記的幾個片斷，都是日常生活小事，卻很生動地反映了魯迅高尚人格的若干側(cè)面。由于是以小孩的口吻表達的，更給人以樸實、親切之感。"伯父'是侄女對魯迅的親切稱呼，"先生'則是對魯迅的崇敬與愛戴，因此，題目就充分表達了對魯迅的無比熱愛與敬仰之情。

伯父魯迅先生在世的時候，我年紀還小，當時還不到10歲。根本不知道魯迅是誰，在心目中伯父與自己一個姓，至于魯迅，或許聽說過，卻不知道就是伯父的筆名，更不會知道他是個大作家。以為認為伯父就是伯父，跟任何人的伯父一樣。在孩子心目中，魯迅只是他的伯父。誠懇自然。這是講當時對魯迅的認識。伯父去世了，魯迅于1936年10月19日病世于上海。他的遺體躺在萬國殯儀館在當時上海的膠州路，是專門停放死者遺體，布置靈堂，便于人們瞻仰死者遺容并追悼。的禮堂里，大量人都來追悼對死者表示沉痛的追念他，向他致敬，有的甚至失聲改變原來的聲音痛哭。因悲傷過度而哽咽，哭不出來，或忘掉了自己的風度而嚎啕大哭。據(jù)當時的報紙記載，魯迅遺體在殯儀館停放期間，第一天簽名瞻仰遺容的就達四千四百余人，三天共超過萬人。還有若干無身份、地位不簽名的人，可見人民群眾對魯迅的愛戴和敬仰。一層，講來追悼的人多。數(shù)不清的挽聯(lián)用"對聯(lián)'形式寫成的表示悼念的文字。掛滿了墻壁，大大小小的花圈堆滿了整間屋子。二層，講花圈、挽聯(lián)多。送挽聯(lián)送花圈的有工人，有學生，各色各樣的人都有。據(jù)巴金和唐弢回憶，當時加入吊唁的人有中國人，有外國人；有老人，有小學生；有工人，也有知識分子；還有盲人。說明國籍不同、膚色不同、職業(yè)不同，但都十分崇敬魯迅先生，下面回憶的魯迅關心下一代、救助車夫、關心女傭等也足以說明這一點。三層，講來追悼的人各色各樣。那時候我有點驚異驚訝、驚奇。了，為什么伯父得到這么多人的愛戴？愛戴并且擁護。孩子幼小的心靈自然無法理解自己的伯父在廣大群眾中的地位，因而感到"驚異'。講產(chǎn)生疑問，引起深思。這一層講人民群眾對魯迅先生的崇敬和愛戴。我呆呆地望著來來往往吊唁不僅追悼死者，還慰問死者家屬。的人，想到我就要永遠見不到伯父的面了，聽不到他的聲音了，也得不得他的愛撫疼愛、撫慰。長者愛幼者，與"愛戴'用法相反了，排比句式，以孩子的口吻表達孩子心里的一種失落的痛楚。了，淚珠就一滴一滴地掉下來。這一層講對魯迅的追念。

以上是第一大段，寫魯迅逝世所引起的廣泛的悲傷和悼念以及當時的感情活動。以下各段追憶魯迅生前的幾個生活片斷，解釋伯父得到這么多人"愛戴'的原因。

就在伯父逝世一是避免與上段"去世'重復，二是書面語更好地表達崇敬之情。那一年1936年。的正月農(nóng)歷一月。里，有一天，是星期六的下午，爸爸周建人。媽媽王蘊如。帶我到伯父家里去。那時候每到周末，我們姐妹三個周曄、周瑾、周蕖。輪番跟著爸爸媽媽到伯父家去團聚。補充交代，說明這種團聚是慣例。這一天在晚餐桌上，伯父跟我談起《水滸傳》里的故事和人物。工作之余、茶余飯后也不忘和孩子談話、交流。不知道伯父怎么會知道我讀了《水滸傳》，不到10歲，就已讀半文言的長篇名著，已是很了不起。大約是爸爸告訴他的吧。老實說，我讀《水滸傳》不過囫圇吞棗成語。囫圇：渾然一體，形容整個兒東西。把整個棗子咽下去，不加咀嚼，不辨滋味。比喻學習是生吞活剝，對所學的并不理解。地看一遍，下面具體講如何"囫圇吞棗'讀書，只注意緊張動人的情節(jié)；那些豪杰的特性，那些繁雜的內(nèi)容，全搞不明了，《水滸傳》所寫人物眾多，事件繁雜，一個不到10歲的孩子確實難以搞清、記住。下面講"囫圇吞棗'讀書的結(jié)果。有時候還把這個人做的事情安在那個人身上。就是下面"張冠李戴'的意思。伯父問考問。我的時候，我就張冠李戴成語。把姓張的帽子戴在姓李的頭上，比喻弄錯了對象或事實。地亂說一氣。伯父摸著胡子，細節(jié)，以示自己年紀大。魯迅留著很有特性的"一'字形胡須，笑了笑即使批評，也不板著面孔。說："哈哈！還是我的記性好。'按理年歲大的人記性不如小孩子，但記性好壞要看看書的態(tài)度，態(tài)度認真，記性就好；態(tài)度馬虎，記性就不好。這句話表面上是自夸記性好，實際上是委婉地批評讀書囫圇吞棗，在輕松談笑中教育要認真讀書，不傷害孩子的自尊心。魯迅為別人考慮得周到，表達出和藹、幽默。聽了伯父這句話，我又羞愧，內(nèi)向慚愧。記性不如伯父。又后悔，做錯了事或說錯了話，心里恨自己不該這樣。恨自己不該不認真讀書。比挨打挨罵還難受。這說明領會了伯父的意思，既說明孩子機伶、自愛，也說明魯迅幽默的批評效果好。此后，我讀什么書都不再馬馬虎虎了。與"囫圇吞棗'相呼應，一次恰到好處的批評與教育，改掉了缺點且終生不忘。

那天臨走的時候，伯父送我兩本書，一本是《表》兒童讀物，蘇聯(lián)作家班臺萊耶夫著，魯迅翻譯。一本是《小約翰》荷蘭作家望葛覃著，魯迅與另一譯者合譯。說明魯迅先生關心愛護少年兒童的健康成長。伯父已經(jīng)去世多年了，這兩本書我還保存著。兩本書中寄托著伯父對自己的關心和愛護，所以值得珍藏。

以上為其次大段，記述魯迅在讀書問題上對的教育和關心，從中可以體會出魯迅為少年兒童想得多，為自己想得少。

有一次，在伯父家里，大伙兒圍著一張桌子吃晚飯。我望望爸爸的鼻子，又望望伯父的鼻子，東張西望，有所發(fā)現(xiàn)。孩子天真的神情躍然紙上。對他說："大伯，您跟爸爸哪兒都像，就是只是。有一點不像。'

"哪一點不像呢？'伯父轉(zhuǎn)過頭來，微笑著問我。對孩子說話，總是面帶微笑，和藹、和藹之態(tài)可見。他嘴里嚼著，嘴唇上的胡子跟著一動一動的。觀測細心，抓住人物特征寫。

"爸爸的鼻子又高又直，您的接上面省略'鼻子"二字，呢，又扁又平。'我望了他們半天才說。前面所說的"不像'只是總印像；現(xiàn)在要具體說出"哪一點不像'，難免要細心觀測一番，還要思考出詞兒來，無法脫口而出。"半天'口語指時間長。

"你不知道。'伯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是細節(jié)，動作幽默。笑著說，又是笑。"我小的時候，鼻子跟你爸爸的一樣，也是又高又直的。'事實并非如此，為的是逗趣。神態(tài)和言語都很幽默。

"那怎么──'破折號表示后面還有"現(xiàn)在就得又扁又平'之類的話，沒來得及說，伯父已經(jīng)開始回復了。

"可是到后來，碰了幾次壁，把鼻子碰扁了。'一語雙關，看似逗趣，實則是要講一個很深刻尖銳的意思。

"碰壁？'我說，"您怎么會碰壁呢？是不是您走路不提防？'孩子天真，無法理解魯迅話中深刻的政治含義，只從表面上來理解，以為"碰壁'就真是走路不提防撞上了墻壁。

"你想，四周邊黑洞洞的，還不簡單碰壁嗎？'表面看，由于四周邊黑洞洞的，走路很簡單不提防碰墻壁。實際上魯迅是講當時社會黑暗，像魯迅那樣關心勞苦群眾，宣傳革命真理，揭露反動派的罪惡的人四處受到限制、迫害，如反動派查封他的書店、阻止發(fā)表他的文章。

"哦！'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一下子全部明白了，其實根本沒明白真正的含義。"墻壁當然比鼻子硬得多了，好玩兒，也是事實。怪不得您把鼻子碰扁了。'仍是天真的孩子的理

-解。

在座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大家笑魯迅說得詼諧；笑周曄回復得天真，親人間特別融洽，氣氛活躍。

以上為第三大段，記述"我'與伯父的一段對話，從中映現(xiàn)出魯迅對舊社會的抨擊和幽默詼諧的性格。他碰壁是為了勞苦群眾。我勞苦群眾想得多，我自己安危想得少。

有一天黃昏的時候，時間。呼呼的北風怒號著，風勢。天色十分陰暗。天色。街上的人都匆促忙忙趕著回家。行人的表現(xiàn)，由于天氣寒冷，行人才這樣的。這一層從時間、風勢、天色、行人四個方面來描寫天氣寒冷。爸爸媽媽拉著我的手，到伯父家去。走到離伯父家門不遠的地方，看見一個拉黃包車的人力車夫。舊社會還很少有用腳踩的三輪車，車夫憑雙手和雙腳的力氣拉車載客奔跑。坐在地上呻吟，因痛楚發(fā)出的低低哼聲。車子扔在一邊。把唯一能掙錢養(yǎng)家的工具──車子扔在一邊，可見傷勢很重。

我們走過去，看見他兩只手捧著腳，腳上沒有穿鞋，與酷寒的冬天構(gòu)成猛烈的反差。車夫可憐。地上淌了一攤血。血流得特多，鋪了路面很大一塊。他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飽經(jīng)風霜嚴冬酷暑，風霜雨雪，人力車夫為了維持生活，都得賣苦力，在大街小巷奔跑。四個字刻畫了車夫的勞累和艱辛。的臉上現(xiàn)出難以忍受的痛楚。耳朵聽到的"呻吟'，眼睛看到的"血'"臉'等，都歸結(jié)"痛楚'二字。

"怎么了？'爸爸問他。爸爸對車夫的關注。

"先生，'周曄的父親也是穿長衫的知識分子，車夫成年累月為人拉車憑經(jīng)驗從服飾舉止判斷出而這樣稱呼。他那灰白的因失血過多所致。抽動著的因痛楚所致。嘴唇里發(fā)出卑微有氣無力的聲音，受父輩影響，從小就十分關注可憐勞動人民，車夫的一切言行都牽動著她，所以看得很細心。寫得極詳細。"沒留心，踩在碎玻璃上，玻璃片插進腳底了。假如穿了鞋，怎么可能會這樣？但車夫窮得連鞋也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