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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燕文訴北京大學案----論我國高等教育學位制度之完善(完整版)實用資料(可以直接使用,可編輯完整版實用資料,歡迎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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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歲末,隨著劉燕文以一紙訴狀將北京大學告上法庭,這樁后來在社會上沸沸揚揚的訴訟拉開了序幕。[1]

在此后的兩次開庭審理中,雙方唇槍舌劍,據理力爭,而經由這個案件引起的極其廣泛而熱烈的思考和討論,則遠遠超出了這個案件本身,直接和深刻地觸及了我國高等教育制度的方方面面。[2]

本文試圖從該案出發(fā),對高等教育制度中的一些相關問題進行分析和闡述,并對完善我國高等教育制度提出相應建議。本文將主要針對以下問題進行論述:1、高等學校的法律地位及相關問題分析;2、受案范圍問題及教育領域的法律救濟;3、正當程序;4、學位評定委員會的主體資格及其職責;5、投票表決及計算問題;6、訴訟時效;

7、畢業(yè)證問題。

一、高等學校的法律地位及相關問題分析

在劉燕文訴北京大學案中,一審法院認為,根據我國法律規(guī)定,高等學校對受教育者有進行學籍管理等權力,有代表國家對受教育者頒發(fā)相應的學業(yè)證書、學位證書的職責。高等學校作為公共教育機構,雖然不是法律意義上的行政機關,但是其對受教育者進行頒發(fā)學業(yè)證書與學位證書等的權力是國家法律所授予的,因此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25條第4項的規(guī)定,由法律、法規(guī)授權的組織所作出的具體行政行為,該組織是被告。[3]

下面,就將圍繞學校的地位及由此產生的學生與學校的關系問題進行論述。

法國行政法上,認為學校屬于公立公益機構。公立公益機構是一個人格化的公共行政機構,它在特定的范圍內提供一種或多種專門的公共服務,其有三個要求:專門服務,公共服務及人格化。[4]

而法蘭西研究院、各高等研究院、大學院校、公立中學和各中高教育學校等公立教育機構則均屬于國屬公立公益機構。[5]

因此,它們屬于公務法人的范疇,和地方團體以及國家一樣,是一個行政主體。[6]

那么,公立大學和私立大學的地位有什么區(qū)別呢?韋德在《行政法》一書中認為,如果大學是依法規(guī)設立的,可以將它作為法定公共機構對待,歸入行政法的范疇,如果只是依章程或私自設立的,則不屬于行政法的范疇,學生針對這種大學的權利便取決于契約。[7]

按照公私立標準來區(qū)別大學的不同地位,從而確定學校與學生的不同權利、義務關系及相應的救濟途徑,這一理論也受到了一些挑戰(zhàn)。在日本,1970年以后,認為將公立大學與私立大學對學生的法律關系加以區(qū)別,并不合理,并且與教育、研究之非權力性質發(fā)生矛盾,因此逐漸趨向于無論是公立大學還是私立大學,其與學生間法律關系均屬一種“在學契約關系”。[8]

目前,在我國司法實踐中,是將大學作為法律法規(guī)授權的組織來對待的,[9]

這在前述引用的判決中已有清楚的表述。[10]

更早一點是,海淀區(qū)人民法院審理的田永訴北京科技大學案的判決書中有相同的表述。這一判決得到二審法院的維持,而且被最高人民法院將其選登于1999年第4期《最高人民法院公報》。[11]

這就實際上意味著最高人民法院對該案件判決所作出的認可和支持。不過隨著今后私立大學的增加,其地位是否與公立大學有所區(qū)別,以及公立大學(或者包括私立大學)所實施的哪些行為屬于可以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的行為,這些問題都應在法律中明確規(guī)定,以期在這類案件的處理上有一個明確而統(tǒng)一的標準。

與高等學校法律地位密切相聯(lián)的一個問題是:授予學位行為的性質?!督逃ā返?8條規(guī)定:“學校及其他教育機構行使下列權利:(一)按照章程自主管理;(二)組織實施教育教學活動;(三)招收學生或者其他受教育者;(四)對受教育者進行學籍管理,實施獎勵或者處分;(五)對受教育者頒發(fā)相應的學業(yè)證書;(六)聘任教師及其他職工,實施獎勵或者處分;(七)管理、使用本單位的設施和經費;(八)拒絕任何組織和個人對教育教學活動的非法干涉;(九)法律、法規(guī)規(guī)定的其他權利?!蔽覀冏⒁獾剑稍谶@里使用的是“權利”這個詞,而非“權力”。但是,第3項規(guī)定的招生權,第4項規(guī)定的學籍管理、獎勵、處分權,第5項規(guī)定的頒發(fā)學業(yè)證書權,第6項規(guī)定的聘任教師及獎勵、處分權等,無論是從行為的單方意志性、強制性,還是從對相對方的拘束力和權利、義務的巨大影響力來看,都更具有行政權力的性質。今后法律中應明確劃分“權利”與“權力”,一方面利于保障學校的合法權利,另一方面,更為重要的是,便于針對權力的行使設置相應的監(jiān)督與救濟機制,從而預防并減少權力的濫用,更好地維護學生、教師的合法權益。如果進一步分析,我們可以看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法》第21條規(guī)定:“國家實行學業(yè)證書制度。經國家批準設立或者認可的學校及其他教育機構按照國家有關規(guī)定,頒發(fā)學歷證書或者其他學業(yè)證書?!钡?2條規(guī)定:“國家實行學位制度。學位授予單位依法對達到一定學術水平或者專業(yè)技術水平的人員授予相應的學位,頒發(fā)學位證書?!薄吨腥A人民共和國高等教育法》第20條第1款規(guī)定:“接受高等學歷教育的學生,由所在高等學?;蛘呓浥鷾食袚芯可逃蝿盏目茖W研究機構根據其修業(yè)年限、學業(yè)成績等,按照國家有關規(guī)定,發(fā)給相應的學歷證書或者其他學業(yè)證書?!钡?2條規(guī)定:“國家實行學位制度。學位分為學士、碩士和博士。公民通過接受高等教育或者自學,其學業(yè)水平達到國家規(guī)定的學位標準,可以向學位授予單位申請授予相應的學位?!薄吨腥A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第3條規(guī)定“學位分為學士、碩士、博士三級。”第4、5、6條分別規(guī)定了授予學士、碩士、博士學位的標準。第8條規(guī)定:“學士學位,由國務院授權的高等學校授予;碩士學位、博士學位,由國務院授權的高等學校和科學研究機構授予。授予學位的高等學校和科學研究機構及其可以授予學位的學科名單,由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提出,經國務院批準公布?!本C上所述,我國實行國家學位制度,高等學校頒發(fā)學位證書的權力來源于法律、法規(guī)的明確授權,從這一點上來講,高等學校的學位授予行為屬于法律、法規(guī)授權的組織行使行政職權的行為,應納入具體行政行為的范疇。當然,高等學校頒發(fā)畢業(yè)證書的行為亦屬類似情況,在此不再贅述。

與高等學校法律地位密切相聯(lián)的另一個問題是學生與高等學校的關系問題。德國行政法傳統(tǒng)上將學生、公務員與國家之間的關系作為“特別權力關系”,從而區(qū)別于“一般權力關系”。特別權力關系的法律后果是:無法律保留、無基本權利的適用和無權利保護。[12]

可見,如果適用特別權力關系理論,在此種情形之下,學生的權利難以得到有效的保障,而更多考慮的是學校管理的效率。但目前,德國行政法上,關于一般權力關系與特別權力關系的劃分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特殊法律關系”。在教育關系、公務員關系等表現(xiàn)為緊密型持續(xù)法律關系的特殊設計的法律關系中,不僅存在基本的、涉及公民地位的決定,而且還存在大量的、日常性質的決定,其本身并不具有等同的重要性,不涉及國家與公民之間“原本的”法律關系,而只僅僅關乎機關的正常工作。因而,烏利教授從法律上將其分為基本關系與工作關系,其最重要的法律后果是:與基本權利相關的決定屬于行政行為,而工作關系中的命令則不屬于行政行為。[13]

而日本最高法院在昭和52年(1977年)的“富山大學不承認學分事件”中,則提出所謂的“部分社會說”,其判決認為,大學不論是國立或私立,基于其教育學生與研究之目的,即使在法令無特別規(guī)定時,大學具有以學校規(guī)則等付諸實施之自律性、概括性機能。故使大學形成與一般市民社會不同之特殊部分社會,對于其間所發(fā)生之爭端,并非全部當然得成為法院司法審查之對象。[14]

公法學者兼子仁教授則提出所謂的“教育法特有之契約關系說”。這兩者都放棄了傳統(tǒng)的特別權力關系理論。[15]

我國目前在高等學校與學生關系方面并沒有明確的規(guī)定,但在具體的制度設計方面,側重于管理和規(guī)范,對于學生權利的保障和救濟則相對薄弱,這是不爭的事實。從一定程度上說,我國未有“特別權力關系”之名,卻有“特別權力關系”之實,這對學生權利的保障實為不利,也不符合當今行政法的發(fā)展趨勢。今后立法中宜明確學校與學生之關系,既不宜定為“特別權力關系”,也不宜劃入純粹的“契約關系”,應充分考慮學校與學生關系的特殊性和學校日常事務的復雜性,針對不同的事項確定不同的救濟方式與途徑,既給予學校以相當?shù)淖灾鞴芾頇啵帜軐W生的權利予以充分有效的保障。

二、受案范圍問題及教育領域的法律救濟

“無救濟則無權利”是一句古老的法律格言,而當把這句格言應用于高等教育領域時,就如劉燕文訴北京大學案引發(fā)的議論,人們開始關注這樣一個問題-法院是否可以和能夠在多大范圍和程度上為學生提供救濟?司法審查的介入是否意味著對學術自由的侵犯?當人們?yōu)樗痉ǖ年柟庹者M大學校園而歡欣鼓舞時,是否也想到司法所帶來的可能不止是陽光,還可能引發(fā)暴風雨?

我們首先遇到的一個問題即是:本案是否屬于人民法院的受案范圍?《行政訴訟法》第11條規(guī)定:“人民法院受理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對下列具體行政行為不服提起的訴訟:……(四)認為符合法定條件申請行政機關頒發(fā)許可證和執(zhí)照,行政機關拒絕頒發(fā)或不予答復的;……(八)認為行政機關侵犯其他人身權、財產權的。除前款規(guī)定外,人民法院受理法律、法規(guī)規(guī)定可以提起訴訟的其他行政案件?!钡?2條規(guī)定:“人民法院不受理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對下列事項提起的訴訟:(一)國防、外交等國家行為;(二)行政法規(guī)、規(guī)章或者行政機關制定、發(fā)布的具有普遍約束力的決定、命令;(三)行政機關對行政機關工作人員的獎懲、任免等決定;(四)法律規(guī)定由行政機關最終裁決的具體行政行為?!北景覆粚儆诘?2條規(guī)定的排除性情形,但頒發(fā)畢業(yè)證書和學位證書的行為與頒發(fā)許可證和執(zhí)照的行為是否屬于同類行為呢?許可證和執(zhí)照是直接賦予相對方從事某種職業(yè)或活動的資格,而畢業(yè)證書和學位證書則主要涉及對學生學習情況的證明、學術水平的評價。當然,不可否認,畢業(yè)證書和學位證書的取得與否與學生將來的就業(yè)、收入、社會評價等息息相關,從這個意義上說,適用第11條第1款第8項的規(guī)定對于本案更為合適。此外,《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法》中有更為明確的規(guī)定,其第42條規(guī)定:“受教育者享有以下權利:……(三)在學業(yè)成績和品行上獲得公正評價,完成規(guī)定的學業(yè)后獲得相應的學業(yè)證書、學位證書;(四)對學校給予的處分不服向有關部門提出申訴,對學校給予的處分不服向有關部門提出申訴,對學校、教師侵犯其人身權、財產權等合法權益,提出申訴或者依法提起訴訟;……”對于這里的“依法提起訴訟”,應當包括刑事訴訟、民事訴訟和行政訴訟。而在《學位條例》中,有關學位授予爭議的規(guī)定,主要有第16條:“非學位授予單位和學術團體對于授予學位的決議和決定持有不同意見時,可以向學位授予單位或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提出異議。學位授予單位和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應當對提出的異議進行研究和處理?!钡?7條:“學位授予單位對于已經授予的學位,如發(fā)現(xiàn)有舞弊作偽等嚴重違反本條例規(guī)定的情況,經學位評定委員會復議,可以撤銷?!钡?8條:“國務院對于已經批準授予學位的單位,在確認其不能保證所授學位的學術水平時,可以停止或撤銷其授予學位的資格?!倍鴮τ趯W位申請者的學生,卻無任何聲明異議、申請行政復議、提起行政訴訟的救濟規(guī)定。應當說,《行政訴訟法》及其司法解釋為司法救濟進入教育領域提供了一條路徑。這條路徑則是自田永訴北京科技大學案之后才得以真正凸現(xiàn),[16]

而劉燕文訴北京大學案則使這條路徑進一步凸現(xiàn)和擴展。法院認為高等學校屬于法律法規(guī)授權的組織,對其經授權而行使的行政行為,應當納入行政訴訟的范圍。在這里需要注意的另一個問題是:如果認為拒絕頒發(fā)學業(yè)證書和學位證書的行為不屬于“侵犯其他人身權、財產權”的行政行為,[17]

則該行為是否又符合《行政訴訟法》第11條第2款規(guī)定的“法律、法規(guī)規(guī)定可以提起訴訟的其他行政案件”呢?如前所述,目前的法律、法規(guī)中實無明確規(guī)定有關學業(yè)證書和學位證書的爭議,學生可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但是,根據《行政訴訟法》第1條-“為保證人民法院正確、及時審理行政案件,保護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的合法權益,維護和監(jiān)督行政機關依法行使行政職權,根據憲法制定本法?!焙偷?條-“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認為行政機關和行政機關工作人員的具體行政行為侵犯其合法權益,有權依照本法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則在目前教育領域缺乏應有法律救濟的情況下,將有關頒發(fā)畢業(yè)證書、授予學位的爭議納入行政訴訟的受案范圍是符合《行政訴訟法》的立法目的和立法精神的。進一步分析,頒發(fā)畢業(yè)證和學位證的行為屬于羈束性行政行為,只要符合法定條件,如成績合格,論文答辯通過,決議經全體成員過半數(shù)通過等,就應予以頒發(fā),在此意義上講,法院也有權對該種行為進行司法審查。

這里必須要提到的是2000年3月最高人民法院頒布的《關于執(zhí)行〈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其第1條第1款規(guī)定:“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對具有國家行政職權的機關和組織及其工作人員的行政行為不服,依法提起訴訟的,屬于人民法院行政訴訟的受案范圍?!边@一規(guī)定沒有沿襲“具體行政行為”的提法,而改用了“行政行為”,應當說對公民權利的保護更為有利。當然,隨著時代的發(fā)展,為更好地保護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的權利,納入司法審查的行政行為必然日趨增多,甚至從根本上取消“受案范圍”這一概念。但是,就目前而言,對于司法救濟在教育領域到底能夠走多遠,宜在法律中作出較為明確的規(guī)定。學校針對學生所作出的哪些行為可以納入司法審查的范圍?除了“開除學籍”之外,“勒令退學”是否也應納入?而對于學位授予這類學術性相對較強的行為,納入司法審查是否合適?如果納入,法院對此是否應當僅進行程序性審查?同時,相應地,在《國家賠償法》中,是否也應當加入學生有權向學校求償?shù)囊?guī)定?田永訴北京科技大學案及劉燕文訴北京大學案帶給我們很多思考,它使人們正視這樣一個事實:對學生作出的退學、開除等處分,以及拒絕頒發(fā)畢業(yè)證、學位證等決定,事實上與學生將來的就業(yè)機會、收入情況等有著密切關系,是有關學生重大切身利益的事項,在目前缺乏有力的行政救濟的情況下,具有中立性、公開性的司法救濟的介入就有其必要性和必然性。當然,對于有關學生紀律懲戒的爭議,是否可以考慮設置一個行政爭議前置程序,而對于有關學位授予的爭議,是否由有關的學術機構先行仲裁,或者由某類專門的行政裁判機構來予以裁決等等,這些都是可以探討的問題。但關鍵的一點在于-教育領域中的行政救濟應引入“準司法程序”,無論是復議還是仲裁,都應確保其中立性、透明性和及時有效性,以提高當事人對其公正性的信任度。而司法審查作為權利救濟的最后一道屏障,其審查的范圍,是僅限于合法性審查,還是將合理性審查也納入其中?是僅限于程序性審查,還是包括對行為內容的實質性審查?這些都需要在今后的法律中加以明確規(guī)定。但司法救濟介入教育領域勢成必然,這極大地利于對相對處于弱勢地位的學生的權利加以保障。

接下來,我們來看一看國外的情況。在美國,美國憲法第5條、第14條修正案規(guī)定,未經正當程序,任何人的生命、自由或財產不受剝奪。但人們長期認為,社會對于由稅收支持的教育有一種特權,因此對于公立學校的學生,政府有權對其受教育的機會加以剝奪。直到1961年狄克遜訴阿拉巴馬教育委員會案及之后的一系列案件,法院認為教育已經成為一種根本性的需要,而必須被看作是一種實體權利,因而要求在這一領域中適用正當程序。[18]

施瓦茨認為,在有關學生紀律的案件中,受教育利益上的財產權和名譽上的自由權都處于危險之中。[19]

自狄克遜案后,美國法院確認,正當程序條款適用于公立學校作出的開除學生的決定。1975年的戈斯訴洛伯茲案的判決則把正當程序擴大到了暫停學業(yè)的處分。該案中,法院認為,一位被暫停學業(yè)達10天的公立學校學生具有充分的財產利益和充分的自由利益要求最低限度的正當程序。[20]

戈斯案件中所確立的原則在后來的案件中存在例外的情況。例如,在另一個案件中,法院認為,

一位因學業(yè)及臨床的糟糕表現(xiàn)而被學校勒令退學的醫(yī)學院三年級學生,并不具有要求聽證的憲法上的權利。因此,學業(yè)失敗是一種例外,除非學校存在欺詐或不良信用。[21]在德國,長期以來聯(lián)邦行政法院在考試事件內容上不加審查,但對考試機關的考試程序有無重大違規(guī)作審查,包括:是否遵守程序性規(guī)定,是否對具體事實有誤認,是否有偏離一般公認的評斷標準,是否參酌與考試事件無關因素之考慮。[22]

而1991年4月17日,德國聯(lián)邦憲法法院于同一天作成兩項判決,改變了行政法院過去的保守見解,而主張應對考試爭訟的實質內容作深入審查。聯(lián)邦憲法法院認為,聯(lián)邦行政法院態(tài)度保守,過于尊重放任考試委員的判斷余地,以至在判斷余地的外衣下往往評分錯誤,排除了法院審查權,致使判斷瑕疵造成的后果須由應考人自行承擔,實屬不公。[23]

劉燕文訴北京大學案與田永訴北京科技大學案的一個不同之處是,劉案涉及博士學位授予這種學術性極強的行為,那么,法院的介入是否會損害學術自由呢?通常認為,學術自由是指獨立地進行研究、教學的權利。德國漢堡大學教授Paul

Kirchhof認為學術自由有五大內涵,即:不受駕馭,嚴謹?shù)貙χR進行探究及傳播;共通聯(lián)絡的自由;學者的行為可以自我決定,并且對其行為自我負責;防止國家侵害;國家提供財力及機構支援。[24]

學術自由并不是無限制的自由,必然受到經濟、政治、文化等諸多因素的制約。而對于學生學術水平的評價固然是學術自由的一個內容,但當這種評價與學位證書的授予聯(lián)系在一起時,這種評價就不再僅僅限于學術自由的范圍,它與學生的重大切身利益密切相關,這時就必然要求考慮對學生權利的保護,必然要求設置一個公開、公正的程序來實現(xiàn)這種保護。而當這種公開、公正的程序未被執(zhí)行抑或根本上未建立起公開、公正的程序時,則法院的介入就無可非議,而更多應該考慮的問題僅僅是-法院介入到何種程度。

我們認為,與開除、勒令退學等針對學生的處分相比,高等學校授予學位的行為固然有其特殊性,但就目前而言,并沒有專門針對學位授予的救濟方式,在此種情況下,法院訴訟之門的開啟勢成必然。只有這樣,學生的合法權益才能得到有效的保障。當然,法院對于高等學校的這類行為,是僅作合法性、程序性審查,還是包括合理性、實質性審查?針對高等學校的相關決定(是否授予學位、是否頒發(fā)畢業(yè)證書),法院可以作出哪些形式的判決?即是說,法院僅可以判決“撤銷重作”,還是可以直接判決“責令頒發(fā)”?這些都是可以進一步探討的問題。但所有這些問題的存在,應該說,在目前并不妨礙有關學位授予、畢業(yè)證頒發(fā)的爭議進入訴訟程序,畢竟,我們不能漠視學生的權利而輕易地關閉法院的大門。

三、正當程序

劉燕文訴北京大學案中,爭執(zhí)的一個焦點就是程序問題。程序問題是如此重要,以至美國最高法院的一位法官曾說過:“苛嚴的實體法如果公正地、不偏不倚地適用是可以忍受的?!盵25]

毫無疑問,程序的保障在實體權利的保障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下面,我們就將著重討論程序問題。

本案中,原告的訴訟代理人強調:被告的決定不具有基本的程序正義。首先,被告的運行機制是一個讓外行決定內行的體制。被告將實體的判斷權交給非本專業(yè)的專家來判斷,實際上是讓外行來判斷內行。當外行的專家們對他們一無所知的領域的博士論文進行否決時,應當聽取被否決者的意見。其次,本案中,原告的論文之所以被否決,是因為某些人對論文有異議。僅僅因為部分人對論文有異議或不同的評價,就在沒有聽取辯解理由的情況下否決一篇博士論文,這是一種極為危險的機制。程序的一個最基本要求是參與,被告的行政程序是一個不具有最基本程序正義的程序。而被告方的訴訟代理人則強調:北京大學拒絕授予劉燕文博士學位的決定主體合法、權限合法、程序合法。決定雖然沒有書面通知或送達給劉燕文,是按慣例由所在系主管研究生的領導或教務人員予以通知轉告的,但事實上劉燕文很快得知了決定的結果,包括其領取結業(yè)證書、辦理有關離校手續(xù)時都知道校學位評定委員會的最終結果。再者1996年1月校學位評定委員會作出決定時,法律法規(guī)尚無必須送達通知的程序規(guī)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及其《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暫行實施辦法》中也沒有規(guī)定類似的程序義務。所以不存在違反法定程序義務的問題,最多涉及到應該進一步完善現(xiàn)存法律規(guī)范,以及應當改善北京大學的工作程序問題。但這并非本案合法性審查的范圍。法院認為:北京大學校學位評定委員會作出的不批準學位論文答辯委員會報請授予劉燕文博士學位的決議的決定,該決定未經校學位委員會全體成員過半數(shù)通過,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第十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的法定程序。因校學位委員會作出不予授予學位的決定,涉及到學位申請者能否獲得相應學位證書的權利,校學位委員會在作出否定決議前應當告知學位申請者,聽取學位申請者的申辯意見;在作出不批準授予博士學位的決定后,從充分保障學位申請者的合法權益原則出發(fā),校學位委員會應將此決定向本人送達或宣布。本案被告校學位委員會在作出不批準授予劉燕文博士學位前,未聽取劉燕文的申辯意見;在作出決定之后,也未將決定向劉燕文實際送達,影響了劉燕文向有關部門提出申訴權利的行使,該決定應予撤銷。北京大學學位評定委員會應當對是否批準授予劉燕文博士學位的決議,依法定程序審查后重新作出決定。[26]

我們不難看出,一審法院認為被告違反法定程序的理由有:1、校學位委員會作出的決定未經其全體成員過半數(shù)通過,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第十條第二款規(guī)定的法定程序。[27]

2、校學位委員會在作出決定前,未聽取劉燕文的申辯意見;在作出決定后,未將決定向劉燕文實際送達,影響了其向有關部門提出申訴或提起訴訟權利的行使。對于第一個理由,我們將在后文中(見本文第五部分“投票表決及計算問題”)進行分析,現(xiàn)在主要就第二個理由進行分析。一審法院的判決實際確立了學校在作出有關學生重大利益的決定時,應當聽取學生本人的申辯并將決定向其本人送達或宣布的程序規(guī)則,應當說,雖然《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及《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暫行實施辦法》中并沒有相關的程序性規(guī)定,但這些規(guī)則的確立是必要和符合切實有效維護相對方合法權益的要求的。只有這樣,學生的合法權益才能真正受到關注和保障,而不會僅僅是口號式的書面宣言而已。但就本案而言,也許正是因為法律、法規(guī)中沒有對學校的程序義務作出明文規(guī)定,加之本案發(fā)生在1996年1月,學校是否必須履行這樣的程序性義務呢?或者說,讓學校遵守其所不知曉的規(guī)范是否合適?我國目前未有統(tǒng)一的行政程序法,而教育領域的法律、法規(guī)在程序方面的規(guī)定都比較簡略和粗糙,且偏重于管理而忽略相對方的權利救濟,這種情況下,加快相關立法固然是解決之道,而在立法進一步完善之前,法院是否可以以判決的形式來確立一些基本原則,以實現(xiàn)對相對方權益的有效保護呢?本案中,一審法院實際正是這樣做的。應當說,無論是從法律維護公平正義的目的,從行政法維護相對方合法權益的目標,還是從切實有效保護相對方合法權益的要求來看,法院的這種做法都是無可非議甚至在現(xiàn)階段還是必須的。但就本案而言,法院也必須考慮到案件發(fā)生的時間以及在當時的情況下要求學校承擔相關的程序義務是否恰當。同時,我們注意到,法院的判決詞中并未使用“正當程序”這一概念,而強調的是“法定程序”。既然是“法定程序”,就被告方而言,1996年1月時,既無法律、法規(guī)規(guī)定相應的程序義務,也無法院的生效判決對其加以確立,則何來“法定”,又何來違法呢?此外,法院認定被告未將決定向劉燕文實際送達,也是一個值得商榷的問題,本文將在后文中(見本文第六部分“訴訟時效”)再作進一步分析。下面,我們暫時離開本案,看一看外國法上有關正當程序的理論。

英國行政法上,韋德認為,自然正義是一個界定完好的概念,它包括公正程序的兩項根本規(guī)則:一個人不能在自己的案件中作法官;人們的抗辯必須公正地聽取。這些原則同樣適用于行政權,而不限于司法權。[28]

他同時指出,傳統(tǒng)上自然正義局限于上述兩項規(guī)則,它還未包括提供決定理由的要求,另一方面,還有個別司法見解認為自然正義要求決定必須以有證明價值的證據為基礎。[29]

自然正義原則在保障工會會員與官員免受不公正開除或其他處罰方面同樣適用。法官丹寧勛爵談到工會委員會時說:“……這些在人類活動中的一個重要領域具有壟斷地位并可剝奪他人生計的機構,必須遵守正義的基本原則。它們不得不經審訊,不給他人以辯護機會就懲罰他人。任何與此原則相背的合同或做法都是無效的?!盵30]

而至于學生紀律案件,法院總體上認為學術機構紀律處理要求遵守自然正義的原則,但卻拒絕應用過分嚴格的標準,只要處理大體公正即可。許多案件由大學視察員獨自管轄,而根據現(xiàn)代行政法的發(fā)展,法院可以因為視察員濫用權力而撤銷其決定,當然也包括違反自然正義在內。學生在因考試不及格或因行為越軌被開除之前,他們有權受到公平對待,受到聽證。[31]

在美國法上,“正當程序”則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概念。它包括程序上的正當程序與實體上的正當程序。其中,程序上的正當程序主要包括:1、告知適用規(guī)則;2、送達書面通知,說明提出的具體指控;3、及時送達通知并給予足夠時間以準備辯護;4、舉行公正的聽證,包括:a、不利證據的展示;b、律師的參加;c、除非有強制性的禁止原因,應允許交叉詢問;d、允許被控方介紹證據;e、對聽證過程進行記錄。5、告知上訴權。實體上的正當程序則主要包括:1、適用的規(guī)則不得不當?shù)啬:?、不得依據非書面的規(guī)則進行懲戒;3、決定應有由實質性論據得出的結論予以支持;4、重要證人的身份應予以公開;5、應受控方要求,應舉行公開或私下的聽證。[32]

事實上,在對學生作出的各種決定中,雖然要求事先的通知與聽證,但其時間和形式并不是一成不變,在一些情形中,允許口頭的通知,也允許沒有律師介入。通常來講,隨著指控的嚴重程度和復雜程度的不同,其要求的嚴格程度也就不同。[33]

這一規(guī)則的例外是在緊急狀態(tài)下,如果一名學生的行為破壞學校的學習氛圍,使老師、其他學生及學校官員處于危險之中,或者損及財產,則學??刹唤浡犠C而要求其立刻離開學校。但需要注意的是,在這種情況下,仍然要求在決定作出后24小時內通知學生的父母,并且要求在學生離開學校72小時內,舉行一個有學生本人參加的聽證。[34]

而聽證會陪審團人員的組成則是另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哪些人員應當回避是關乎聽證公正性的有力因素。[35]

我國的《行政處罰法》中規(guī)定了比較嚴格的處罰程序,包括簡易程序、一般程序和聽證程序。而正如前所述,目前我國教育領域的法律、法規(guī)在相關的程序規(guī)定方面相當薄弱,且該種情形在權利救濟方面表現(xiàn)更為突出。應當說,在教育行政管理領域中引入更嚴密的程序規(guī)則,包括聽證程序規(guī)則勢在必行。它一方面有利于保障學生的權利,另一方面,就長遠而言,也有利于學校管理的順利進行。在設置聽證程序規(guī)則時,應當特別注意聽證會成員的組成以及聽證會與作出決定的關系問題。例如,可以規(guī)定決定不得依據未經聽證會質證的證據而作出等。否則,聽證程序將形同虛設。當然,這里所講的程序不僅僅包括聽證程序,還應包括通知、告知權利等一系列程序,它們互相協(xié)調、配合,使教育領域的相關制度趨于完善,既富有效率,又做到公正、公平。

四、學位評定委員會的主體資格及其職責

與學位評定委員會相關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北京大學學位評定委員會是適格的行政訴訟被告嗎?本案中,被告方的委托代理人認為:北京大學是學位授予單位,北京大學具備法定的主體資格,學位評定委員會只是北京大學專司審核、批準是否授予博士學位決定職能的法定機構,不能成為最后頒發(fā)博士學位證書的主體。盡管學校和學位委員會有緊密的聯(lián)系,但二者畢竟不是同一主體,是種屬關系。雖然北京大學學位評定委員會是法律授權專門行使某項職權的機構,但不是一般行政法意義上所講的法律、法規(guī)授權的組織,只是法律規(guī)定的學位授予單位內部一種相對獨立的特定機構而已。最終還得由北京大學根據校學位評定委員會的投票結果作出不授予劉燕文博士學位的決定。所以,該訴訟中校學位委員會不具有適格的被告身份。[36]

那么,一審法院又是如何認定的呢?判決書中這樣寫道:……北京大學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第9條的規(guī)定,設立北京大學學位評定委員會,北京大學學位評定委員會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第10條第2款的規(guī)定,依法行使對論文答辯委員會報請授予博士學位的決議作出是否批準的決定權,這一權力專由該學位評定委員會享有,故該學位評定委員會是法律授權的組織,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25條第4項規(guī)定,具有行政訴訟的被告主體資格。北京大學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第11條的規(guī)定,只有在校學位委員會作出授予博士學位決定后,才能發(fā)給學位獲得者相應的學位證書。校學位委員會作出的是否授予博士學位的決定,將直接影響到劉燕文能否獲得北京大學的博士學位證書,故北京大學學位評定委員會應當確定為本案的適格被告。[37]

學位評定委員會是否為適格被告,關鍵點在于其是否為行政主體。具體來講,學位委員會是否具有獨立的法律人格,能否以自己的名義對外行使職權并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根據《學位條例》第11條:“學位授予單位,在學位評定委員會作出授予學位的決議后,發(fā)給學位獲得者相應的學位證書”,意味著學位授予行為的最終形成,是以學位授予單位而非學位評定委員會頒發(fā)相應證書為標志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學位評定委員會更類似一個獨立法人內部設立的工作機構,其本身并不是一個具有獨立法律人格的行政主體?!秾W位條例》第10條第2款規(guī)定,作出是否批準授予博士學位的決議的權力“專由該學位評定委員會享有”,僅就該款規(guī)定,難以得出學位評定委員會具有獨立法律人格的結論,我們很容易在《行政復議法》中找到有關行政復議機關內部法制工作機構職權的規(guī)定,但我們并不能據此就認定法制工作機構具有行政主體資格。[38]

因此,本案中北京大學校學位評定委員會是否具有被告資格,或者說北京大學是否應成為適格被告或共同被告,仍是一個可以繼續(xù)探討的問題。

本案中,校學位評定委員會否決了答辯委員會和系學位評定分委員會通過的論文。而前者是由來自不同學科的專家組成,后兩者則是由本學科的專家組成。由此就引出了一個問題:外行評議是否合適?如果說對學術水平高低的判斷需要外行專家的參與,那么這種評議應以何種形式和程序來進行,其權限又該有多大?

這里涉及的一個首要問題是:校學位評定委員會與系學位評定分委員會的關系。如果說,后者是前者在各系設立的分支機構,那么,對于已經被由同行專家組成的系學位評定分委員會通過的論文,由不同專業(yè)的專家組成的校學位評定委員會再對其作實質性審查有無必要?或者說,校學位評定委員會和系學位評定分委員會作形式審查與實質審查的分工可能更為合理。甚至,我們可以假設,現(xiàn)行的兩級學位評定委員會制度是否合理,可否合為一級?這一問題與評委資格問題密切相關,下面將作進一步的論述。

我國《學位條例暫行實施辦法》第十九條規(guī)定:“學位授予單位的學位評定委員會由九至二十五人組成,任期二至三年。成員應當包括學位授予單位主要負責人和教學、研究人員。……參加學位評定委員會的教學、研究人員,主要應當從本單位副教授、教授或相當職稱的專家中遴選。授予博士學位的單位,學位評定委員會中至少應當有半數(shù)以上的教授或相當職稱的專家。學位評定委員會主席由學位授予單位具有教授、副教授或相當職稱的主要負責人(高等學校校長,主管教學、科學研究或研究生教學工作的副校長,或科學研究機構相當職稱的人員)擔任?!痹趧⒀辔脑V北京大學案中,校學位評定委員會在半天時間中對二十九份博士論文作出了判斷,對于每份長達十幾萬字的博士論文而言評委們實難進行專門仔細的審查,而匆忙作出對學生權益有重大影響的決定,對于無法到場的學生實欠公平。在1994年臺灣公布的《學位授予法》中,有關博士學位考試委員資格問題在第十二條作了如下規(guī)定:“博士學位考試委員,除對博士學位候選人所提論文學科、創(chuàng)作、展演或技術報告有專門研究外,并應有下列資格之一:一、曾任教授者。二、擔任中央研究院院士或曾任中央研究院研究員者。三、曾任副教授或擔任中央研究院副研究員,在學術上著有成就者。四、獲有博士學位,在學術上著有成就者。五、屬于稀少性或特殊性學科,在學術或專業(yè)上著有成就者……?!睉斦f,這樣的規(guī)定更為具體和細致。

與評委資格緊密聯(lián)系的一個問題是:由不同學科的專家組成的校學位評定委員會對于博士學位論文是否應作實質性審查?避免校學位評定委員會草率作出決定,同時又考慮到校學位評定委員會的工作量,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是其對博士論文僅作形式上的審查。審查內容主要包括:答辯委員會、系學位評定分委員會的組成是否合法,其運作過程是否符合法定程序等。當然,從現(xiàn)行規(guī)定看,法律、行政法規(guī)未予明確規(guī)定校學位評定委員會只作程序性審查。若從《國務院學位委員會關于做好博士研究生學位授予工作的通知》[(84)學位字013號]的規(guī)定來看,似乎暗含了校學位評定委員會的實質性審查權力。《通知》規(guī)定,“對某些經答辯委員會通過的論文,學位評定委員會審校后認為不合格的,也可以作出兩年內修改論文,重新答辯一次的決定。但對這類情況,應從嚴掌握?!蔽覀冋J為,如果校學位評定委員會擁有實質性審查的權力,則可以考慮設計一個發(fā)回程序,即在校學位評定委員會上因“實質原因”(非因程序性原因)未獲通過的博士論文,發(fā)回系學位評定分委員會或答辯委員會,由其重新組織人員進行評定或答辯,如果再次通過,則校學位評定委員會不得以同樣的理由再次否決。事實上,無論外行專家是否擁有實質審查的權力,關鍵的一點在于制度的設置方面應多加考慮學生的權利,增加公開性和透明度,這樣也將減少糾紛,最終起到既保證學術水平、提高管理效率,又保障學生權益的作用。

五、投票表決及計算問題

本案一審判決中引人注目的一點是對《學位條例》第10條第2款規(guī)定的理解。該款規(guī)定:“學位評定委員會……負責對學位論文答辯委員會報請授予碩士學位或博士學位的決議,作出是否批準的決定。決定以不記名投票方式,經全體成員過半數(shù)通過?!北景钢校本┐髮W1996年1月24日第四屆學位學位評定委員會共有委員21人,1996年1月26日召開的第41次學位評定委員會會議,到會人數(shù)為16人,對劉燕文博士學位的表決結果為7票反對、6票贊成、3票棄權,學位評定委員會據此作出不批準學位論文答辯委員會報請授予劉燕文博士學位的決議的決定。而一審法院的判決為:“該決定未經校學位委員會全體成員過半數(shù)通過,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第10條第2款規(guī)定的法定程序,本院不予支持?!盵39]

從法院的判決出發(fā),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這樣兩個疑問-1、“決定未經校學位委員會全體成員過半數(shù)通過”,是否意味著不論出席會議的學位委員有多少位,其決議須經學位委員會全體成員-21位委員的過半數(shù)通過?2、是否無論是批準授予學位的決定還是不批準授予學位的決定,都必須過半數(shù)通過,方為有效?一審法院對于《學位條例》第10條第2款作如是理解,是否符合常理和立法原意呢?北京大學學位評定委員會的慣例,是按照“批準授予學位的決定需過半數(shù)通過,否則,不予批準”去理解的,即是說,是否批準授予學位,是以贊成票與總票數(shù)之比(6:16)是否過半數(shù)來確定的,[40]

只要贊成票未過總票數(shù)的半數(shù),就不予批準,而不再去管棄權票、反對票的情況,更不會去計算反對票與總票數(shù)之比是否過半數(shù)。倘若法律條文的含義是指:反對票與總票數(shù)之比(7:16抑或7:21?)也必須過半數(shù),那么,在存在棄權票的情況下,必然會出現(xiàn)贊成票與反對票都不過半數(shù)的情形,在此種情形之下,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由學位評定委員會重新表決。而一方面《學位條例》及其實施細則并沒有設置在此種情形下須重新表決的程序,另一方面即使重新表決,也可能再次出現(xiàn)贊成票與反對票都未過半數(shù)的情形,如果這樣,是否再次重新表決,直到出現(xiàn)贊成票或反對票過半數(shù)的情形為止?這未免太超出常理而導致了不可思議的結果。

我們主張對現(xiàn)行制度作相應的修改與補充。應以法律明確規(guī)定,全體成員的三分之二或二分之一以上出席會議,方為有效。出席有效會議的人員三分之二或二分之一以上投贊成票,方為通過。這樣就可以避免現(xiàn)存制度中隱藏的極不合理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梢约僭O,本案中若贊成票為10票,其余6票為反對票或棄權票,而全體成員不以16人而是以21人計算的話,那么,同樣會出現(xiàn)不能授予其博士學位的結果。

投票問題中另一個爭論的焦點是-棄權票在投票中的地位問題。棄權票的含義是:對表決的事項既不贊成,也不反對。如上所述,我國傳統(tǒng)的計票方法是計算贊成票與總票數(shù)之比,而棄權票是包含在總票數(shù)之內的,因此實際上,把棄權票與反對票同等對待。此種計票方法是否科學?是否有違棄權票之中立地位?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議事規(guī)則第82條對“出席及參加表決的會員國”一詞的含義明確規(guī)定為“本規(guī)則中的‘出席及參加表決的會員國’一詞系指投贊成票或反對票的會員。會員棄權者稱為‘未參加表決者’”。[41]

此種做法是將棄權者與未出席者處于同樣地位。在日本各議院,棄權票不算在投票總數(shù)之內,但把白票(無任何記載的投票)及其他無效投票算進投票總數(shù)之中。[42]

結合本案,把棄權票計算在總票數(shù)之內,是否適當,是否能較準確地反映投票者的意愿,都是可以討論的問題,但應該說,在目前這更多屬于合理性的范疇,而非合法性的范疇。同時,一個有趣的問題是:本案中,同意票在票上顯示為劃O,反對票在票上顯示為劃X,既未在票上劃X,也未劃O的為棄權票。[43]

即是說,把在票上未作任何記載的票作為棄權票處理。對于這類票是作棄權票處理,還是作白票來處理更為合適,也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此外,如果不把棄權票計入總票數(shù),則在棄權票數(shù)量較多的情況下,獲得的贊成票雖然較少,卻很可能符合“過半數(shù)通過”的條件,那么此時是否又存在著另一種不合理呢?與棄權票相關的另一個問題是:是否允許投棄權票?我們仍然從一審法院的判決出發(fā),為了避免無休止地重新表決下去,唯一的解決之道就是-杜絕棄權票。這種做法的好處在于簡單明確,繞開了棄權票地位這樣一個棘手的問題。但是另一方面,目前我國未有法律明令禁止投棄權票,棄權票的存在似乎有其合法的基礎;另一方面,不允許投棄權票,是否也是對投票者自由表達意愿的一種限制?或者,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校學位評定委員會委員們的投票行為是行使國家公權力的行為,因此在此種情形下,不允許投棄權票。但是,該行為畢竟也是一種學術評價行為,若要求委員們對一篇申請學位的論文必須作出“非此即彼”的選擇是否合理?是否能夠反映他們對論文的真實評價和認知程度?

最后,談一談記名投票與無記名投票的問題。本案中,如前所述,原告在訴狀中多次強調,“論文未獲通過,主要原因不是論文存在什么問題,而是人為的問題”。如何在投票中減少“人為問題”的干擾,更重要的是,讓相對方信任投票機制的公正性,我們認為,以記名投票取代無記名投票不失為解決問題的一個較好辦法。無記名投票固然利于投票者自由表達意愿,但對于投票者本身的監(jiān)督則相對薄弱。相反,實行記名投票制在增強投票者的責任心,監(jiān)督投票者秉公投票方面具有較明顯優(yōu)勢,同時,對于學位評定委員會這樣組成人員并不眾多的機構而言,實行記名投票也具有可操作性。此外,我們主張,在實行記名投票中,進一步要求投反對票或棄權票者必須附注理由。這樣更有利于對投票者實施嚴格的監(jiān)督。

六、訴訟時效

本案中訴訟時效一直是一個引人注目的問題,隨著二審法院以原審法院未能查清訴訟時效問題為由,撤銷原判,發(fā)回重審,[44]

這一問題無疑又更加突出地擺在了人們的面前。

在一審法院的判決書上,我們可以看到劉燕文的陳述-“原告劉燕文訴稱,……根據規(guī)定,論文沒有通過答辯的才發(fā)給結業(yè)證。其在論文未獲通過后,曾向各方面了解其論文存在的問題,才發(fā)現(xiàn)論文未獲通過,主要原因不是論文存在什么問題,而是人為的問題。其在此之后曾經向北京大學多次詢問,北京大學給予的答復是無可奉告。其向校長反映,得到的答復是‘研究一下’,但此后再無下文。為此其也曾向國家教委學位辦公室反映,學位辦說已責成北大給予答復,然而其一直未得到消息。其曾經于1997年向法院起訴,未被受理。在此次起訴前,其也通知了學校,學校仍不管。其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向法院訴訟……”[45]

《行政訴訟法》第39條規(guī)定:“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直接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的,應當在知道作出具體行政行為之日起3個月內提出,法律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倍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貫徹執(zhí)行〈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第35條規(guī)定:“行政機關作出具體行政行為時,未告知當事人的訴權或者起訴期限,致使當事人逾期向人民法院起訴的,其起訴期限從當事人實際知道訴權或者起訴期限時計算,但逾期的期間最長不得超過一年?!边@就是通常所熟知的一年零三個月的起訴期限。至于在行政訴訟中是否可以借鑒民法領域的規(guī)則,實行訴訟時效的中斷,[46]

在一審結束之后,2000年3月10日頒布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zhí)行〈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97條作了明確規(guī)定:“人民法院審理行政案件,除依照行政訴訟法

和本解釋外,可以參照民事訴訟的有關規(guī)定。”但就一審期間而言,法律對此并沒有明文規(guī)定,不過我們可以注意到,在1989年《行政訴訟法》頒布之前,1982年《民事訴訟法(試行)第3條第2款規(guī)定:“法律規(guī)定由人民法院審理的行政案件,適用本法規(guī)定?!币虼?,在行政訴訟領域中參照適用民法領域的有關規(guī)則,在當時也是一個值得探討和商榷的問題。在本案一審判決中,對于訴訟時效問題,法院認為:“被告作出不批準決定后,劉燕文曾向其反映不同意見,被告提出讓劉燕文等候答復,但直到劉燕文向本院起訴時止,被告一直未向劉燕文作出明確的答復,故原告劉燕文的起訴未超出法定的訴訟時效?!痹谶@里一方面并沒有適用訴訟時效中斷規(guī)則,另一方面則會導致這樣一個結論-行政相對方向行政主體主張權利,行政主體表示要答復,則行政相對方可以無期限限制地等待答復,即在此種情況下,訴訟時效無限延長,這多少顯得不合常理。韋德在《行政法》一書中提到這樣一個案件:考試不合格被勒令退學的學生本當?shù)玫铰犠C,但他們一直拖了7個月才提起法律訴訟,因而不能使用調卷令與強制令,因為法院不愿給“那些在權利上睡大覺的人”批準特權救濟。[47]

當然在本案中,劉燕文與“在權利上睡大覺的人”不可同日而語,這里還涉及哪一方對訴訟時效的超出承擔責任的問題。但如何公正合理而又令人信服地解決本案所涉及的訴訟時效問題,應該說,一審法院的判決在這一點上并不令人滿意。

目前來看,對于原告劉燕文最有利的、直接的法律依據,是最高人民法院頒布的關于《行政訴訟法》的新的司法解釋,其中第42條規(guī)定:“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不知道行政機關作出的具體行政行為內容的,其起訴期限從知道或者應當知道該具體行政行為內容之日起計算。對涉及不動產的具體行政行為從作出之日起超過20年、其他具體行政行為從作出之日起超過5年提起訴訟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北景钢?,原告劉燕文提供了北京大學為其頒發(fā)的(96)研結證字第001號研究生結業(yè)證書,被告據此認為,原告已于1996年1月得知了被告不為其頒發(fā)博士畢業(yè)證、向其頒發(fā)研究生結業(yè)證的決定事實。而原告認為,結業(yè)證的實際送達時間應在1996年春節(jié)后,而不是結業(yè)證上的落款日期,且原告一直在向被告反映其要求,并等待被告的回音,故并未超出訴訟時效。一審法院最后認定:“上述證據表明北京大學已于1996年1月作出了對原告劉燕文頒發(fā)研究生結業(yè)證、其博士學位論文未獲通過、不授予其博士學位的決定的事實”,并且認為“校學位委員會應將此決定向本人送達或宣布?!谧鞒鰶Q定之后,也未將決定向劉燕文實際送達,影響了劉燕文向有關部門提出申訴或提起訴訟權利的行使……”[48]

在這里,是否可以認為校學位評定委員會未將決定向劉燕文實際送達,是一個讓人質疑的問題,因為原告手中擁有北京大學頒發(fā)的結業(yè)證書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再進一步而言,似乎也難以據此認定本案屬于新司法解釋第42條規(guī)定的情形-相對方不知道具體行政行為內容,因而訴訟時效作相應延長。本案中,根據前面所引用的“原告訴稱”,應當說,原告對于頒發(fā)結業(yè)證、不授予博士學位的決定是知曉的?,F(xiàn)在,我們再來看一看新司法解釋第43條的規(guī)定:“由于不屬于起訴人自身的原因超過起訴期限的,被耽誤的時間不計算在起訴期間內?!边@樣似乎很容易得出結論-劉燕文一直為保障自身權利作多方努力,導致本案超出起訴期限的原因并不屬于劉燕文本人,這與第43條規(guī)定的情形相吻合,因此,被耽誤的時間不計算在起訴期間內,本案的訴訟時效并未超出。至此,這一問題似乎已有了答案,但情況并非如此簡單,緊接著的一個問題就是-本案能否適用從2000年3月10日起施行的新司法解釋?本案所涉被告的具體行政行為發(fā)生在1996年1月,而原告于1999年10月提起行政訴訟,一審判決于1999年12月17日作出,二審裁定于2000年4月30日作出,那么,本案發(fā)回一審法院重審之后,在法律適用方面,應當作何等考量呢?法律的適用“不溯及既往”是公認的一個原則,當然在這里最有力的一個反駁的依據是2000年3月15日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立法法》的規(guī)定,其中第84條規(guī)定:“法律、行政法規(guī)、地方性法規(guī)、自治條例和單行條例、規(guī)章不溯及既往,但為了更好地保護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的權利和利益而作的特別規(guī)定除外?!比欢@里又引發(fā)兩個問題-一是新的司法解釋并未對其適用方面“溯及既往”作出“特別規(guī)定”,二是《立法法》本身是從2000年7月1日起施行??傊?,有關訴訟時效的問題是一個爭論點很多的問題,應當說,設置訴訟時效制度的目的是為了督促當事人及時行使自己的權利,而不是為當事人行使權利增設一個過高的門坎,如何嚴格適用法律,而又不因過分拘泥于法律文字而有違法律公正之目的,是一個需要深入探討的問題。

與訴訟時效相關的另一個問題是-舉證責任問題?!缎姓V訟法》原司法解釋第29條規(guī)定:“對原告起訴是否超過起訴期限有爭議的,由被告負舉證責任。”新司法解釋

第27條規(guī)定:“原告對下列事項承擔舉證責任:(一)證明起訴符合法定條件,但被告認為原告起訴超過起訴期限的除外;……”因此,在行政訴訟中,如果被告行政主體提出案件超過訴訟時效,則應由被告承擔舉證責任。在本案中,如前所述,被告依據原告劉燕文提供了北京大學為其頒發(fā)的(96)研結證字第001號研究生結業(yè)證書的事實,認為本案已超過訴訟時效,這一主張是否有足夠的說服力?此外,原告訴稱其曾經向北京大學多次詢問,曾經于1997年向法院起訴,未被受理,這些主張是否應有足夠的證據加以證明?倘若我們認為被告的主張具有足夠的說服力,那么是否可以就此斷定被告關于訴訟時效的舉證責任已經完成,而此后原告就該事項提出的反駁,就應當由原告提供相應證據加以證明?也就是說,在此種情況下,原告實際也承擔了一定的舉證責任。在行政訴訟法領域,為保障相對方的權利,規(guī)定超過訴訟時效的舉證責任由被告承擔,但這里有一個證明標準的問題-在何種情形下,行政主體的舉證責任因符合證明標準而完成?而此后原告對于訴訟時效所提出的新的主張是否應由原告來承擔相應的舉證責任,抑或仍然要求由被告承擔舉證責任?我國目前僅籠統(tǒng)規(guī)定由被告承擔舉證責任,缺乏細致明確的證據規(guī)則,而事實上舉證責任不可能完全由被告一方承擔。在美國證據理論上,認為在每起訴訟中對于每個爭議均存在三種責任,即主張責任(pleading

burden),舉證責任(production

burden)和說服責任(persuasion

burden)。主張責任就是提出訴訟主張或請求的義務;舉證責任就是提出證據證明訴訟主張或請求的義務;說服責任就是使事實的裁判者相信其舉證證明的爭議或事實的存在與否達到法律規(guī)定的程度的義務。后兩者合稱證明責任(burdens

of

proof),即按照法律要求的證明程度和標準證明待證事實或爭議的義務。[49]

對照本案,原被告雙方就訴訟時效問題在舉證責任上應作怎樣的分配,一方面應充分考慮到行政相對方相對于行政主體處于弱勢,不宜過分加重其舉證責任,另一方面也應當考慮到證明標準、舉證責任的轉移等問題,以求做到公正合理。

七、畢業(yè)證問題

本案中,圍繞畢業(yè)證問題,原被告雙方也展開了激烈的爭論。爭論的焦點在于原國家教委1995年2月頒布的《研究生學籍管理規(guī)定》及北京大學1995年5月制定的《北京大學研究生學籍管理實施細則》的相關規(guī)定。

原國家教委頒布的《研究生學籍管理規(guī)定》第33條規(guī)定,頒發(fā)博士畢業(yè)證書的條件是:“研究生按培養(yǎng)計劃的規(guī)定,完成課程學習和必修環(huán)節(jié),成績合格,完成畢業(yè)(學位)論文并通過答辯,準予畢業(yè)并發(fā)給畢業(yè)證書?!薄侗本┐髮W研究生學籍管理實施細則》第21條第2款規(guī)定:“博士學位研究生完成培養(yǎng)計劃規(guī)定的全部學習任務,成績合格,并通過論文答辯,由所在院(系、所、中心)將全部博士學位報批材料送學位辦公室審核,經學位評定委員會討論通過后,按規(guī)定發(fā)給博士畢業(yè)證書和學位證書?!边@二者的規(guī)定是否一致呢?

原告方委托代理人認為:依照北京大學的做法,頒發(fā)畢業(yè)證書是以獲得博士學位證書為前提的,劉燕文沒有被授予博士學位證書,因而不能獲得博士畢業(yè)證書。北京大學制定的實施細則在行政法上屬于規(guī)章以下的規(guī)范性文件,該規(guī)定既不符合國家把學歷證書和學位證書分開的立法精神,更不符合國家教育行政管理部門規(guī)章的具體規(guī)定。根據《研究生學籍管理規(guī)定》,博士學位論文通過答辯,并符合其他規(guī)定條件,就可以取得畢業(yè)證書,獲得博士學位證書不是頒發(fā)博士畢業(yè)證書的必要條件。被告方的委托代理人則認為:按照原國家教委頒布的《研究生學籍管理規(guī)定》、北京大學制定的《北京大學研究生學籍管理實施細則》和北京大學多年來一直的做法,只有在博士生通過校學位評定委員會批準授予其博士學位的決定后才能獲得博士畢業(yè)證書,否則,只能視具體情形獲得結業(yè)證或肄業(yè)證書。一審法院采納了原告方的意見,認定:劉燕文于1992年9月取得北京大學攻讀博士學位研究生學籍后,其按照北京大學制定的培養(yǎng)方案和要求,學習了規(guī)定的課程,參加了所修課程的考試,成績合格,也完成并通過了畢業(yè)論文答辯,其德體合格,按照原國家教委《研究生學籍管理規(guī)定》第33條的規(guī)定,其符合取得博士研究生的畢業(yè)資格,北京大學應當向其頒發(fā)博士研究生畢業(yè)證書。北京大學以其博士學位論文未被校學位評定委員會通過,不向劉燕文頒發(fā)博士畢業(yè)證書,而向劉燕文頒發(fā)結業(yè)證書沒有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50]

這里有一個關鍵的問題,即:如何理解教委規(guī)章中的“完成畢業(yè)(學位)論文并通過答辯,準予畢業(yè)并發(fā)給畢業(yè)證書”。就本案而言,“通過答辯”是僅僅指論文通過答辯委員會的答辯,還是包括須經校學位評定委員會系分委會和校學位評定委員會批準?目前,法律對此并無明確規(guī)定。不過有一點值得注意,即博士研究生階段,課程相對較少,博士研究生的絕大多數(shù)時間與精力將花費在寫作論文上。而畢業(yè)論文與學位論文又是一體的。那么,論文是否符合相應要求,達到相應水準,到底應以什么作為標志,是以通過答辯委員會答辯為標志,還是應以校學位評定委員會的審查通過為標志,就成為本案中原告能否獲得博士畢業(yè)證書的關鍵問題。原告認為其按教委規(guī)章的要求,通過了論文答辯,理應獲得博士畢業(yè)證書。被告認為,其論文是否通過,是否達到了北京大學畢業(yè)生的合格要求,則要看其畢業(yè)論文(亦即學位論文)是否得到校學位評定委員會的審查通過。只有經其批準,才予以發(fā)放博士生畢業(yè)證書。何況1995年以前北京大學就是這種做法,即學位論文最終未獲得校學位評定委員會通過的,只能領取結業(yè)證書。[51]

為保證前后政策的一致性和連貫性,北京大學確定了一個相同標準。從北大看來似乎也自有它的道理。那么,北京大學是否有自主權對相關法律、法規(guī)、規(guī)章作出自己的解釋和規(guī)定呢?或者進一步說,北京大學的自主權應當有多大?本案中,很難斷定北京大學制定的實施細則與教委的規(guī)章明顯抵觸,我們可以說,北京大學制定了比教委規(guī)章更為細致,抑或更為嚴格的規(guī)則。那么,在目前我國實行國家學歷制度的情況下,高校到底擁有多大的自主權,高校能否制定更為嚴格的規(guī)則?如果高校有權制定出更為嚴格的規(guī)則,一方面,高校能走多遠;另一方面,在此種情況下,又應該如何保障學生的權利?在行政法領域,行政主體擁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權,但這種自由裁量權的行使不得違反相關法律規(guī)定及法律原則和精神,這一原理可以參照適用于作為法律、法規(guī)授權組織的高校。但高校與普通的行政主體畢竟有所不同,同一篇論文,在一所高??赡芪传@通過,但并不妨礙作者以其向另一高校或其他研究機構申請答辯,獲得學位。那么,高校是否應擁有更多一些的自由裁量權呢?或者,關鍵并不在于高校擁有的自由裁量權的大小,而在于對其自由裁量權的行使是否有富有成效的監(jiān)督機制,對處于弱勢地位的學生是否能提供及時有效的救濟,這正是本案帶給人們最多思考的問題。

[注

釋]

[1]

1996年1月24日北京大學校學位評定委員會召開第41次會議,對29名博士學位申請者的學位論文等進行全面審核。對劉燕文博士學位論文的審核,校學位評定委員會最終以無記名方式投票,由于6票贊成,7票反對,3票棄權,贊成票未過全體成員半數(shù),校學位評定委員會據此作出不授予劉燕文博士學位的決定。北京大學也就據此不予頒發(fā)劉燕文博士生畢業(yè)證書,而只發(fā)給其博士結業(yè)證書。1999年9月24日,劉燕文向北京市海淀區(qū)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狀告北京大學及北京大學學位評定委員會,要求北京大學為其頒發(fā)博士研究生畢業(yè)證書,要求校學位委員會在合理的時間內對其申請重新評議并作出決定。一審法院經過審理,判決被告北京大學在判決生效后兩個月內向劉燕文頒發(fā)博士研究生畢業(yè)證書,責令被告北京大學學位評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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