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細讀之美破解語言密碼開啟情感解讀之門

散文細讀之美，破解語言密碼，開啟情感解讀之門王榮生教授曾指出：小說的閱讀現狀是學生很難進入小說世界。小說如此，散文更是如此。由于經典散文產生在一定的時代背景下,加上作者獨特的人生經歷和閱歷，接受的觀念思想、思維習慣存在很大差異，造成每篇散文都是與眾不同的“那一個”。但萬變之中，也有不變的“宗"，那就是語言精致生動，富有張力；情感豐贍飽滿，富有變化；意蘊深妙雋永，富有涵義。散文課堂就是引導學生開掘一座座富礦，通過語言文字發(fā)現美,欣賞美，創(chuàng)造美，進而提升學生的語言運用、思維發(fā)展、審美品質等各方面的能力。所以，散文閱讀對語言的品析再怎樣精細都值得做,都不為過。但是，時代喧囂，閱讀浮泛，學習節(jié)奏層層加碼，“慢”品細嚼，沉潛冥想式閱讀成了奢望。作為語文老師，學生生命里需要的營養(yǎng)，應該也必須成為教學之重，這是學科本份和任務，更是責任和使命。一、在字詞揣摩中，玩味含蓄精當的旨意內涵(1)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有裊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這時候葉子與花也有一絲的顫動，像閃電般,霎時傳過荷塘的那邊去了。葉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著，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葉子底下是脈脈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見一些顏周的老柏樹愈見蒼幽，到處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蕩。（《我與地壇》）明確：三段精彩的景物描寫放在一起，很容易發(fā)現各具特色的語言風格?！逗商猎律罚盒揶o優(yōu)美，疊字詩意，寫景細膩生動，語言清新典雅，生動傳神，流露出作者淡淡的喜悅。《故都的秋》：作者感受細膩而獨特，語言閑淡而略顯憂郁，有喜而不燥哀而不傷之美?！段遗c地壇》；作者融三觀于描寫，語言帶著自省自悟的意味，凝練生動，細膩而別致，富于哲學色彩。如果聯系全文，抒情風格也有很大差異?！逗商猎律分校髡邚募依镒叱鋈?，心情并不平靜，走在通往荷塘的路上，感到“寂寞”“怕人”，“淡淡的月光”傳遞出絲絲感傷的味道。但看到月下荷塘，喜悅暫代了憂傷，美景改變了心情。從抒情角度看，是觸景生情。《故都的秋》中，作者帶著深深的眷戀與向往之情去捕捉北平的秋景，懷著歡喜而憂郁的心情去體味別人體味不到的細膩之美，讓優(yōu)美的景物表達自己真實而樸素的內心世界。從抒情角度看，是寄情于景?！段遗c地壇》中，作者將自己對人生對世界的獨特看法融入一座荒蕪而滿含生機的古園，景隨情遷，情從景移。從抒情角度看，是融情于景，情景交融。經典散文中，情感是核心，是靈魂；語言是載體，是解讀情感的密碼。破解豐富含蓄的語言密碼，打開風格不一的散文百花園，既可以看到姓紫嫣紅鶯歌燕舞的勝景春色；又能欣賞幽僻角落里含露帶霜的孤芳冷艷。色；而葉子卻更見風致了。這段精彩的文字，生動形象地描寫月下荷塘美景。荷塘宛轉，荷葉亭亭，荷花多姿，荷波幽微，荷韻風致。我曾經問過學生，景色美在哪里？學生異口同聲地說，荷花荷葉呀！我接著問，你見過的的荷塘是這個樣子嗎？學生表示，見過陽光下的荷塘，“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痹孪潞商吝€真沒注意過，應該很漂亮吧？（我出示了一個短視頻，是2012年北京上學的學生在清華大學拍攝的月下荷塘。）我問，用你的審美眼光欣賞，美嗎？或者說有你期望的那么美嗎？學生有點小失望了。我解釋說，隨著科技進步，我們現在對美的需求越來越高，景物要豐富要細膩要亮麗，布局要么精致工巧要么大氣磅礴，總之視覺沖擊了要強。2012年的荷塘長這樣，可以想見1927年的荷塘可能更蕭索更冷清些。這樣的荷塘不太能滿足大家的審美預期，但凡是讀過《荷塘月色》的人，大都認為朱自清筆下的荷塘很美。荷塘為什么這么美？說到底，不是荷塘景物本身有多美，而是朱自清先生的語言好，把稀松平常的荷塘寫的美好無比。這樣做，是為了將學生的眼睛從景物本身轉移到語言欣賞上。我引導學生關注關注自己眼中精美的詞句。學生先找出比喻。全文十一句中用了十四個比喻，就這一段便有五句七處，仔細研讀，大都為明喻，用細膩的筆觸分別形象生動地寫出荷葉、荷花和荷香的雅致、俏麗、清新的特點。但說實在的，大都淺浮、平常，在想象上并沒有特別出眾之處。我引導學生從對比喻膚淺的認知走向對博喻難點及表達效果的解讀。博喻最大的表達效果便是無限拓寬讀者的想象空間，構成獨立而又關聯的審美境界。如：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賀鑄《青玉案凌波不過橫塘路》此句將郁郁不得志的“閑愁”通過江南暮春時節(jié)煙雨迷蒙的情景展現出來，將抽象的情感化為三個可感可知的具體形象，“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生動真切地表現詞人失意、迷茫、凄苦的心境，形象寫出愁之深廣、綿長和難以斷絕。比較起來，雖然朱先生的博喻不失生動形象，但在意象選擇上較為獨立，缺乏關聯，容易產生想象斷層，在意境營造上，較為天真輕俗，讓讀者容易產生淺泛難遠，意蘊不豐之感。學生關注到眾多的疊音詞的使用。如果說一系列生動的比喻來源于作家對客觀景物觀察的仔細的話，那么疊音詞的成功運用多來源于對凡常景物體味之細。全文用了三十多個疊音字，本段出現八處，亭亭的荷花，田田的荷葉，縷縷的清香，等，傳神地描摹出眼前之景，又讓音韻和美，詩意滿滿。受《詩經》影響，學生在掌握疊音字的表達效果時，更多關注或只關注音韻方面的功效，而忽視在語意情感方面的作用，在某種意義上說，后者比前者更重要。疊音字首先是語言，要表情達意的。所以，我特別強調對“脈脈”的解讀。看到這一詞語，我們首先想到的不是擬人修辭，不是疊音詞的運用，而是“含情脈脈”，想到兩個有情人凝視時，眼睛貯著愛意的動人場景。如果將場景轉移到流水荷葉的場面上，很容易理解流水無言,卻有著豐盈的內心，充滿對花葉充滿深情厚誼。文字的多情常來源于心靈的多情，語言是解讀情感的鑰匙，透過細膩的語言，能深味作家豐富的情感世界。而疊音字的使用讓情感表達更婉轉悠長，回味無窮。為了加深學生印象，繼續(xù)賞讀以下詩句：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無風仍脈脈，不雨亦瀟瀟。明確：疊音字樸素典雅，準確傳神，貯滿詩意。疊音字加強語意，情感豐富，音韻婉轉。(2)《故都的秋》《我與地壇》如果換成《北平的秋》《地壇與我》《我去地壇》《我到地壇》，在表達情感方面有哪些影響？學生討論，明確:①“故都”在地域上等同于北平，但更溫情，蘊含著家國滄桑和深沉的愛國情懷。②“故”字包含著豐富而復雜的情愫，本有舊識、舊交之意，經歷過，感受過方可匹配。郁達夫先生于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在北京大學任教過一段時間，時隔十多年，國運不濟，遭際多舛，作家深感苦悶冷澀，前途凄迷，回想起曾經的美好風物和歲月，自然含有深切的眷戀向往之情。同時，“故”字也帶著強烈的現世安慰，是先生精神上一處溫暖的避風港。③“我”和“地壇”在語法結構上是并列關系，反之亦然，但表達的情感有所差異?！拔摇痹谇埃瑥娬{“我”是主角，地壇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對我的成長有深遠的影響。如果改成“我去地壇”，僅僅強調“我”的某次特殊行動，表述冷靜而客觀；“我到地壇”也僅強調“地壇”是“我”行為的目的地，真實而具體，幾乎沒有情感參與。二、在句段聯析中，體味豐富細膩的情緒變化(1)“地壇離我家很近?；蛘哒f我家離地壇很近?！?-----《我與地壇》(節(jié)選)明確：這兩句話表達的句意基本相同，粗看是簡單的重復。仔細琢磨，其中蘊含的情感帶著發(fā)展變化的痕跡。前一句是說，起初“我”認識的，是以家為中心的廢棄、荒蕪的古園，它的存在對“我”來說，如同別人門前的池塘，只是真實客觀的存在；后一句說的是，經過一段時間的交往，產生了感情，“我”的活動中心也由家漸漸變?yōu)榈貕Ｆ渲?，作者經歷了怎樣復雜的心路歷程，情緒上經受著怎樣劇烈而矛盾的發(fā)展變化，可以通過樸素的語言，理解、想見，感同身受。（2）情感的細膩變化，可以通過關聯句子呈現，也蘊含在豐富而多情的景物描寫之中。請學生閱讀關于古園的三段景物描寫①四百多年里，它一面剝蝕了古殿檐頭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門壁上炫耀的朱紅，坍圮了一段段高墻又散落了玉砌雕欄，祭壇四周的老柏樹愈見蒼幽，到處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蕩。②“蜂兒如一朵小霧穩(wěn)穩(wěn)地停在半空；螞蟻搖頭晃腦捋著觸須,猛然間想透了什么，轉身疾行而去；瓢蟲爬得不耐煩了，累了祈禱一回便支開翅膀，忽悠一下升空了；樹干上留著一只蟬蛻，寂寞如一間空屋；露水在草葉上滾動，聚集，壓彎了草葉轟然墜地摔開萬道金光?！薄睗M園子都是草木競相生長弄出的響動，悉悉碎碎片刻不息」③譬如祭壇石門中的落日，寂靜的光輝平鋪的一刻，地上的每一個坎坷都被映照得燦爛；譬如在園中最為落寞的時間，一群雨燕便出來高歌，把天地都叫喊得蒼涼；譬如冬天雪地上孩子的腳印，總讓人猜想他們是誰，曾在哪兒做過些什么、然后又都到哪兒去了；譬如那些蒼黑的古柏，你憂郁的時候它們鎮(zhèn)靜地站在那兒，你欣喜的時候它們依然鎮(zhèn)靜地站在那兒，它們沒日沒夜地站在那兒從你沒有出生一直站到這個世界上又沒了你的時候……引導學生品析出現的物象和相關的修飾詞。討論，明確：第①段：語段中學生最好理解的是“老柏樹愈見蒼幽”“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蕩”兩句。“老柏樹”“野草荒藤”體現古園的荒蕪、寂寥、冷清，但“愈見蒼幽”“都茂盛得自在坦蕩”又體現古園并沒有因時光古老而日漸衰頹，而是充滿生機活力，勃勃向上的。所以，當時“失魂落魄”的“我”看到的是荒涼但不頹敗的古園。除此之外，作者還看到了什么呢？有“琉璃”“朱紅”“高墻”和“玉砌雕欄”，這些代表著昔日的繁華與高貴，但現在都被“剝蝕”“淡褪”“坍圮”“散落”了，透過這些動詞，可以清晰感受到漫長歲月對萬物的無情消蝕，即使你當時再怎么風光，無限，怎么張揚奢華，都將歸于沉寂平靜，這是自然法則，也是人生軌跡。所以，“我”還看到了古園的亮麗與沉靜，還包括有著同樣軌跡的人生。第②段：本段景物描寫是作者身處最糟糕的境遇時看到的，當時前途渺茫黯淡，帶著悲痛欲絕的心情多次徘徊在生死邊緣。是古園撫平了他內心的傷痛，緩解了迷茫的情緒，深切感受到生命的啟示。作者到底獲得了哪些生命啟示呢？學生首先關注的是“螞蟻”“草木”等眾多動植物，如果僅僅感受到勃勃生機和強大的生命力是不足以將作者從傷痛的深淵打撈出來，再說，到處都可獲得這些啟示，何必古園呢？所以，要獲得更深層次的感悟必須將眼睛落在常常被忽視的詞語上。“蜂兒如一朵小霧穩(wěn)穩(wěn)地停在半空”，“蜂兒”怎樣才能做到“穩(wěn)穩(wěn)”呢？這得有多強大的生活定力，多平靜的內心世界，多淡定的人生態(tài)度?！拔浵亾u頭晃腦捋著觸須，猛然間想透了什么，轉身疾行而去”,“捋著觸須”說明螞蟻在認真思考，想明白了，“轉身疾行而去”，既往不戀，果斷選擇，有了方向，有了目標，就勇敢追求，不白白地荒廢光陰。“瓢蟲”呢？“爬得不耐煩了，累了”是的，生活都有疲倦了想擺脫的時候，是不是也像瓢蟲一樣先將命運交付上天，祈求生活如愿，但聰明的瓢蟲只“祈禱一回”，“便支開翅膀，，“升空了，，，當身處困境，或者過夠了復印紙一樣的生活，我們是不是更應該像瓢蟲一樣考慮換種生活方式？從“寂寞如空屋的蟬蛻”，我們可以看到作者荒涼冷寂的內心，更應該看到蟬為了重獲生機必須經歷蛻變的痛苦過程，沒有誰能替代自己，涅槃之后才能誕生全新的生命，才能懸掛在高高的枝頭歌唱?！奥端币沧屓烁袆樱鎸θ松喽?，它沒有逃避，沒有消極,而是“滾動”“聚集”，不浪費一絲一毫的光陰，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時光，也要“轟然墜地，摔開萬道霞光”，活得精彩，活得自信，活得光芒四射。還有“片刻不息”“競相生長”的無數草木，更是要留下生命的律動，“天空沒有留下痕跡，但我已飛過。"（泰戈爾語）。古園荒蕪，但生命不荒蕪。古園像慈祥而睿智的母親，用飽經滄桑的手臂撫摸“我”的額頭，用各種肢體語言輕輕告訴“我”：沒有倒伏的人生，只有倒伏的自己！重新定位的航船,靈活機變，隨物賦形,就不會有觸礁的那一天！這就是古園的生命啟示。第③段；悟透生死的“我”再看古園，少了幾分頹敗，多了幾分壯麗與靈動。作者還是默坐、呆想，但心境灑脫愜意。所以，古園里有落日燦爛、雨燕高歌、腳步歡快、古柏沉靜，作者心里有激情，有活力，有希望。淡看生死悲喜，超越苦樂離愁，看庭前花開花落，觀天上云卷云舒，順天安命，在清靜純樸的世界里酣暢淋漓的自由生長。三段景物描寫放在一起，可以看到作者明顯的情緒變化，由勇敢接受苦難，到想方設法積極改變，最后落在順天應道向陽而生，戛然而止。三、在語段比對中，品味獨具特點的抒情風格語段一：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有裊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微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