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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流亡:“謀食”、“謀道”及其他——何以孔子要周游列國

僅以《史記?孔子世家》為文本摘要:本文通過對《史記?孔子世家》的細(xì)讀詳解認(rèn)為,孔子周游列國的根本原因既不在于所謂“謀食”,也不在于所謂“謀道”,而僅僅在于其作為哲人本身的被迫與無奈;或者說,并不在于其“干七十余君莫能用”,而是在于何以使“七十余君莫能用”。從而全面而深刻地揭示了尼采以及柏拉圖之所謂“哲人與城邦”間固有的根本對立之關(guān)系,揭示了作為“哲人”與成為“政治哲人”的孔子、“去魯”與“反魯”的孔子之“兩個孔子”的兩種截然不同的生存境遇。其中既有歷史的爬梳考辨,又有哲學(xué)的切問近思,更有文學(xué)的鋪陳、烘托和渲染。

關(guān)鍵詞:謀食謀道政治政治哲人大戒

眾所周知,孔子無疑乃是中國歷史上的一位標(biāo)準(zhǔn)的流亡人士。據(jù)《史記》載,“孔子之去魯凡十四歲而反乎魯”[1];而“索隱”卻認(rèn)為,他在外流亡了十三年。此外,另據(jù)《史記》推算,甚至還可以說是十五年。但不管怎么說,十幾年的時間總還是有的;而且也不管怎么說,背井離鄉(xiāng)、在外奔波不長也不短的十幾年的流亡生涯,即使在歷史上、尤其是在春秋戰(zhàn)國那個特定歷史時代乃至于在某個個體生命的運營當(dāng)中,畢竟并不多見。這一極具個人性的生存境遇難道是偶然?盡管歷史上的老子本人似乎亦有著與孔子相似的“流亡者”的經(jīng)歷;但當(dāng)是時也,他畢竟又是匆忙上馬、掛印西行并且從此而優(yōu)哉悠哉,不知所蹤——除了在出關(guān)之時,迫于無奈而寫下了一部長達(dá)五千言的《道德經(jīng)》外,直至今日,并沒有人能夠準(zhǔn)確知道,從此以后,他到底去了哪里、路過何處、有何遭遇以及最終他究竟又是怎樣的一個結(jié)局,而有的只是古往今來人們對他所作的這樣或那樣的一些個極盡于浪漫主義色彩的假想、推斷和猜測。但這一切在孔子長達(dá)十幾年的流亡生活中大致都有過——有來有去,有影有蹤;而且這一切的一切,就明確而完整地記載于《史記》里的一篇《孔子世家》之中。

本文之作蓋無意于對孔子十幾年之流亡生涯的詳加考辨,也無意于對此期間其如此這般的顛沛流離生活的深入糾纏——要知道,此方面,該說的話,早已在太史公那里,替我們都說過了——而只是在于:對十幾年來其何以要周游列國、不停地流亡,作出個人性的切問與近思。對此,盡管司馬遷也同樣說了太多的話,但在其話語的背后,似乎還有著難言之隱;換句話說,有關(guān)于此,太多太多的話,似乎他還沒有說。而且誰能保證他為此而說過的那些話就一定都是真的?誰又能說他的那些言語不是用來騙人的?一、流亡:“謀食”

考察孔子個人十幾年來長期在外流亡生活的原因,翻開一篇《孔子世家》,則最有可能得出的結(jié)論恐怕是這樣兩個字:“謀食”——為了謀求列國統(tǒng)治者們所可能給他提供的身份、地位、榮耀及其他現(xiàn)實生活中可以想見到的諸多條件和待遇,而且這樣一個結(jié)論,在某種程度上說,似乎是完全可以理解和接受的——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亦所謂“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既如此,那么還有什么不可以理解和接受的呢?其實,關(guān)于這一點,即使在該篇之中、即使在司馬遷本人那里,似乎也未予回避——或許是因為這一點太生活化了、太現(xiàn)實了,而生活中太現(xiàn)實的東西,則往往是很難或根本無法加以回避的——要知道,即使你不說,大家也都知道;而你說了,一方面無疑可以驗證大家的推理,另一方面也可能會讓大家認(rèn)證你的現(xiàn)實與誠實。

但問題卻是,其實太史公并沒有說,或至少說是并沒有直接地說、公開地說;而這卻并不意味著他什么都沒有說,意味著他的完全回避、保持緘默或無可奉告。況且他的確是說了,只是他的說,從文學(xué)的角度上講,是通過“敘述”和“轉(zhuǎn)述”的形式體現(xiàn)出來的罷了——而“敘述”和“轉(zhuǎn)述”,其實也是在說。“孔子貧且賤,及長,嘗為季氏史,料量平。嘗為司職吏而畜蕃息,由是為司空??鬃娱L九尺有六寸,人皆謂之‘長人’而異之。魯復(fù)善待,由是反魯”——其中一個“貧”字,無疑是指孔子經(jīng)濟(jì)上的拮據(jù),而“賤”字則是說他在社會上沒有什么身份和地位。惟其如此、惟其“貧且賤”,后來“季氏饗士,孔子與往”,季氏家臣陽虎才膽敢對他橫加阻撓說,“季氏饗士,非敢饗子也”。當(dāng)然此時位卑言輕的孔子也很明智,“由是退”。既然“貧且賤”,則若不“謀食”,還要謀什么?一個連飯都吃不上、連溫飽問題都沒有解決的人,還會有什么其他別的更多的想法么?所謂“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苦,兇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贍,奚暇治禮義哉?”至于所謂“魯復(fù)善待”一句,則是說以前人們并不看好孔子,“異之”,待他并不好,后來又好了起來。不再“異之”了而是認(rèn)可了他并給了他一定的身份和地位——而其“食”的問題,當(dāng)然也就可以解決了,“由是反魯”。

景公問政于孔子??鬃釉唬骸熬?,臣臣,父父,子子?!本肮唬骸吧圃?!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豈得而食諸!”由此可見,其中的問題,卻依然是“食”;而且即使貴為國君的齊景公本人,亦未能脫俗。當(dāng)然這句話也可以理解為齊景公的一句假設(shè),但問題是,為什么假設(shè)偏偏要說到“食”——對一個國君而言,最重要的,恐怕要算是其國內(nèi)秩序是否穩(wěn)定的問題、其統(tǒng)治可否能長治久安的問題以及其職位是否保得住的問題,“食”則無論如何是談不上的;但事實上,他談的卻是“食”。聽到孔子作如是說,景公自然高興,于是便擬“將欲以尼溪田封孔子”——這個待遇不低,若在魯國,大概就相當(dāng)于地位最高的正卿季氏?!耙阅嵯锓饪鬃印弊鍪裁矗慨?dāng)然是“食”。但后來卻由于晏嬰的從中作梗,景公改了主意,“奉子以季氏,吾不能”,最終僅僅“以季、孟之間待之”。如何“待之”?由此看來,也還是“食”。

衛(wèi)靈公問于孔子曰:“居魯?shù)玫搸缀危俊笨鬃踊卮鹫f:“奉粟六萬”。于是乎,“衛(wèi)人亦致粟六萬”。而“雖有粟,吾豈得而食諸”一句話告訴我們,這個“粟”,即意味著“食”。佛肸為中牟宰。趙簡子攻范、中行,伐中牟。佛肸畔使人召孔子。孔子欲往。子路曰:“由聞諸夫子‘其身親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今佛肸親以中牟畔,子欲往,如之何?”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淄。我豈瓠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而這顯然也是“食”,而且是孔子本人親口說出來的。同時,孔子曾對弟子顏淵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顏氏之子!使?fàn)柖嘭?,吾為爾宰!”其意思是說,假如你有足夠多的財物的話,那么我就去做你的助手。而這個“財”,當(dāng)然也意味著“食”。這些個或明或暗的“食”,無疑都是借助于司馬遷之筆而為我們留下的有關(guān)于孔子在其流亡生活中的故事。既如此,如何不可以說孔子的流亡是出于“謀食”?而且子不曰“事君,敬其事而后食”?而其“所重”不是“民、食、喪、祭”么?——其中的“食”,又是排在第二位,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它是僅次于“民”的“重中之重”。

魏獻(xiàn)子曾經(jīng)說過,“人有言曰,唯食可以忘憂”;而《國語?晉語》上又曰:“公食貢,大夫食邑,士食田,庶人食力,工商食官,皂隸食職,官宰食加”。由此可見,“食”對于時人而言,的確是太重要了。既如此,如果說孔子是為“謀食”而顛沛流離、奔走呼號,從《史記》之所記來看,大概亦不無道理;而且若從司馬遷所敘述的筆觸上看,他似乎也在十分有意地給后人、給《史記》的可能讀者們造成這樣一種感覺。然而不管怎么說,“謀食”畢竟是民之所欲、人之常情,而為“謀食”而流亡,于情于理,也完全可以解釋得通;

但其中的問題卻是,子不曰“君子謀道不謀食。耕也,餒在其中矣;學(xué)也,祿在其中矣。君子憂道不憂貧”?而且縱觀一部《論語》,孔子亦似乎并不把一個什么“食”字太當(dāng)一回事,譬如他總是說“君子食無求飽”,說“士志于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10],說“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11],而且他還曾如此的評價自己說,“發(fā)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12],甚至于當(dāng)子貢問起在政治上,在“足兵”、“足食”與“誠信”三者之間,“必不得已”而要去掉其中的兩個該怎么辦的時候,孔子卻毅然絕然地回答說,第一“去兵”,第二“去食”,并且在說過“去食”之后,緊接著又說,“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13]。由此亦可見,說孔子的流亡就在于“謀食”,是根本不能成立的,正所謂“君子謀道不謀食”。而司馬遷于《史記》中用了一定的篇幅在談什么孔子如何為“謀食”而奔走的事,則不過在于:有意地去欺騙那些哲人尼采之所謂的在“氣質(zhì)上和天性上不宜聽”“稀罕的聲音”[14]的人士罷了;換句話說,實際上,似乎根本就不存在有那種事。二、流亡:“謀道”

既然孔子的流亡并不在于“謀食”,那么是否就意味著他是為了“謀道”呢?有可能;而且支撐這種論斷的理據(jù),無論在《史記》還是在《論語》之中,都是俯拾即是、屢見不鮮的。如《史記?太史公自序》中就說,“周室既衰,諸侯恣行。仲尼悼禮廢樂崩,追修經(jīng)術(shù),以達(dá)王道??飦y世反之于正,見其文辭,為天下制儀法,垂《六藝》之統(tǒng)紀(jì)于后世。作《孔子世家》第十七”。同時,《孔子世家》之中有關(guān)于其為“謀道”而流亡的敘述和轉(zhuǎn)述的文字,更是占據(jù)了其中絕大部分篇幅,而且似乎還是顯而易見、毋庸置疑的。“桓子嬖臣曰仲梁懷,與陽虎有隙。陽虎欲逐懷,公山不狃止之。其秋,懷益驕,陽虎執(zhí)懷。桓子怒,陽虎因囚桓子,與盟而醳之。陽虎由此益輕季氏。季氏亦僭于公室,陪臣執(zhí)國政,是以魯自大夫以下皆僭離于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詩書禮樂。弟子彌眾,至自遠(yuǎn)方,莫不受業(yè)焉”。這里孔子之所以“不仕”,是因為當(dāng)時“魯自大夫以下皆僭離于正道”;相反,如果說他“仕”的話,那么從此以后他也就不會有什么流亡了。也就是說,他之所以后來要流亡,是因為當(dāng)時魯國的政治“僭離于正道”。因此他便要流亡,為“謀道”而流亡。

當(dāng)孔子在流亡中“去葉,反于蔡”時,曾遭受到了一個名曰桀溺者的嘲諷和奚落;而孔子對此的直接反應(yīng)則是,“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也就是說,如果天下有道的話,那么他本人也就沒有必要再去如此這般的周游列國、奔走呼號了。當(dāng)孔子師徒流亡于“陳、蔡之間”時,“子路慍見”、“子貢色作”,幾個最早入門的弟子之心也有些動搖了。于是孔子便分別找來子路、子貢和顏回三個弟子談話,并向他們問起了同一個問題,《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于此?而三個弟子對此的理解卻是不一樣的。在子路看來,“意者吾未仁耶?人之不我信也。意者吾未知耶?人之不我行也”;孔子聽后反問道,“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齊?使智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子貢則說,“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蓋少貶焉”;但孔子卻教訓(xùn)道,“賜,良農(nóng)能稼而不能為穡,良工能巧而不能為順。君子能修其道,綱而紀(jì)之,統(tǒng)而理之,而不能為容。今爾不修爾道而求為容。賜,而志不遠(yuǎn)矣”。而在顏回看來,“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見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國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見君子”。于是乎,孔子認(rèn)為,還是大弟子顏淵說得對;于是乎,他才作出上述一番要做其助手的表示。應(yīng)當(dāng)說,司馬遷這一段有關(guān)于孔子師徒間的人物對白是極為生動的,盡管三個弟子的所見不同,他們的話無疑都在凸顯著一個“道”字,并且旨在進(jìn)一步地渲染,孔子師徒的流亡,的確就在于“謀道”。

當(dāng)季康子向弟子冉有打聽“孔子何如人哉”時,他這樣回答說:“用之有名;播之百姓,質(zhì)諸鬼神而無憾。求之至于此道,雖累千社,夫子不利也”;康子曰:“我欲召之,可乎?”曰:“欲召之,則毋以小人固之,則可矣”。其意思是說,孔子乃是一位正人君子,故應(yīng)求之以道義而不可以小人之利,因為“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15];反之,即使給他二萬五千家的食邑,他也同樣不會見利忘義地予以接受的。由此可見,孔子的流亡的確并不在于什么“謀食”或謀利,的確是在于“謀道”。但當(dāng)“公山不狃以費畔季氏,使人召孔子”時,司馬遷在此寫道,“孔子循道彌久,溫溫?zé)o所試,莫能己用”,并且更假孔子之口說,“蓋周文武起豐鎬而王,今費雖小,倘庶幾乎!”甚至說孔子還“欲往”。但弟子子路在一旁則“不悅”,“止孔子”。于是,孔子又說,“夫召我者豈徒哉?如用我,其為東周乎!”然而下面的一句卻極為關(guān)鍵,“然亦卒不行”。意思是說,但最終孔子還是沒有去。但問題卻是,為什么“卒不行”?他不是要“為東周”、不是要興周道于東方么?

古來學(xué)者,無論漢儒還是宋儒,無一不將“為東周”釋為“興周道于東方”。如何晏《論語集解》有云:“興周道于東方,故曰東周”;朱熹《論語集注》亦云:“為東周,言興周道于東方”。然而這種解釋,卻似乎是說不圓、講不通的——因為當(dāng)孔子口出此言之時,周天子則依然乃是當(dāng)時整個天下的共主;而且為孔子所生活的魯國亦并非他鄉(xiāng)而是謹(jǐn)守周禮、推行周道的偉大典范。故孔子本人似乎便沒有必要再去如此固執(zhí)地堅持和行動。盡管“東周”與“西周”的確可以說是一對相對而言的概念;但若與其片面地將其理解成一對簡單而對立的地理名詞、時空概念,倒不如說它們是一對個性鮮明的政治思想理念;甚至可以說,是僅僅屬于孔子個人性的、心儀已久的一個“理想國”或“烏托邦”。既如此,則恐怕孔子本人便不僅僅需要只夢見周公罷了而且還要從此學(xué)周公而親自“制禮作樂”,并親手構(gòu)建起一個有條不紊、持續(xù)發(fā)展、安定團(tuán)結(jié)、有序親和的和諧社會了。

至于為什么“卒不行”,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但有一點卻應(yīng)當(dāng)說是肯定的:孔子之所謂“東周”,的確有如柏拉圖的“理想國”,在現(xiàn)實的意義上而且從根本上說,總是無法實現(xiàn)的。也許《論語》中“子曰”的一句與此相似的話,要比司馬遷的語氣更為合適,“夫召我者而豈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16]我們注意到,盡管孔子的這句話較司馬遷之轉(zhuǎn)述過的一句話似乎僅少了三個字,在前后兩句看來相似的話之間似乎只存在著“如用我”與“如有用我者”及“其為東周乎”與“吾其為東周乎”之區(qū)別,但在實際上,卻是差之毫厘,繆以千里:其中“如用我”一句顯系有所指,即指“以費畔季氏”并“使人召孔子”的“公山不狃”,而且盡管司馬遷嘗有言曰“孔子循道彌久,溫溫?zé)o所試,莫能己用”,并且似乎孔子本人同時還作了“蓋周文武起豐鎬而王,今費雖小,倘庶幾乎”這樣一句明確表示,“然亦卒不行”——而這倒未必就與“子路不悅,止孔子”之間有什么必然聯(lián)系,這不過只是其中的一個小小的插曲,“然亦卒不行”卻是其中最主要的;但“如有用我者”一句話中的“有”與“者”,卻似乎并無所指,而且更帶有著一種推測和假想的意味——而實際上似乎在說,這種“者”其實卻是沒有、根本不存在或者不可能存在的——而事實亦正如此。同樣道理:“其為東周乎”一句話中的這個“其”,顯然同“者”一樣,是個代詞,而且很顯然是指“公山不狃以費畔”中的“費”這個小邑——其意思似乎在說,孔子希望它從此而能發(fā)展成為“東周”;然而,“吾其為東周”一句話中的“其”,則顯然是個副詞,其意思則是說,我將使“之”發(fā)展成為“東周”——至少其中這個被缺省了的賓語“之”,因與“如有用我者”的“者”正相對應(yīng),因此也同樣是不確定的。既然這個“者”實際上并沒有或者不存在,那么這個被缺省了的賓語“之”,相應(yīng)地也便不復(fù)存在了。蓋正惟如此,司馬遷才要在這段話中穿插進(jìn)“子路不悅,止孔子”這樣一段小小的插曲,并且還要在最后追加上一句“然亦卒不行”這樣一個不言而喻、不證自明而且完全可以想見得到的基本結(jié)局。由此可見,如果說孔子的流亡是為了“謀道”這樣一個結(jié)論,也同樣是不能成立的——因為這一理據(jù)看起來是既無端、單薄而又荒唐、無謂的。

其實“道”之難言,即早已令老子、孔子等古圣先賢們求索不盡、浩嘆不已,更不必說這個“一”。子曰:“君子謀道不謀食。耕也,餒在其中矣;學(xué)也,祿在其中矣。君子憂道不憂貧”[17]曰“士志于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18];甚至于,他還說,“朝聞道,夕死可矣”[19]——為了這個“道”,他甚至想不活了;而且還是如果早上聞知了這個“道”的話,那么到了晚上,自己就可以不活了。既如此,業(yè)已淪入流亡生活中的孔子,是不可能再為這個“難言”、“難聞”的“道”再去四處奔波的。換句話說,如果他本人“已聞”、“已知”了這個“道”的話,那么他恐怕就不想活了;既如此,那么他還用得著那樣去不停地流亡、奔波么?為了這個不可聞、不可言、不可知與不可得的“道”而奔走,這可能么?而且,“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又有什么意義?或“知其不可為而安之若命”又怎么樣?這個“命”又是什么?它乃是人之成為人、成為其所是的一道基本邊界;或者用莊子的話說,它是人之所謂“大戒”[20],正像人的“大限”或者“死期”一樣,沒有人能夠知道,也沒有人可以從容地把握,正如子曰“未知生,焉知死?”[21]既如此,何以知“道”、因何為“謀道”而輾轉(zhuǎn)、徘徊、奔波或流亡?如此看來,如果說我們倒真的很可能被太史公司馬遷的話給騙了——很可能被其筆下那個既像是在“謀食”而且更像是在“謀道”的不斷流亡著的孔子給騙了,也未可知。其實,尼采早就說過,歷史上從來就沒有哪一位真正的哲人是“真正誠實的”[22];至于司馬遷這個人,大概也并不例外——他不可能不撒謊,也不可能不欺騙。

三、流亡:“詩人”/“哲人”

眾所周知,孔子無疑乃是中國歷史上的一位偉大的哲人;與此同時,他還是歷史上的一位偉大的詩人[23]。既如此,其中的問題大概就好說了——這是因為,在人們通常的意象里,只有像屈原一樣的詩人、像他這樣的“詩化哲人”的形象,看上去才會孑然一身、愁容滿面,浪跡曠野、行吟澤畔,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直面于眼前苦難的黑暗現(xiàn)實、仰望著頭頂浩渺的莽莽蒼天,悲悲切切,凄凄惶惶。于是乎,便詩性大發(fā)、汪洋恣肆,縱論于古今、求索于上下。“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路漫漫其修遠(yuǎn)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于是乎,《離騷》、《天問》與《九歌》生焉。

那么孔子本人到底算不算屈原式的詩人或詩化哲人?我們不得而知;但我們卻知道,在《史記》中,司馬遷是將他與屈原、孫武、周文王、左丘明、呂不韋和韓非子放在一起談的:“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厄陳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而論兵法;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对姟啡倨蟮仲t圣發(fā)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結(jié),不得通其道也,故述往事,思來者”[24]。為什么太史公要將此十者論在一起?因為他們“大抵賢圣”,而且“此人皆意有所郁結(jié),不得通其道也”。而能固有著如此氣質(zhì)和天性的賢圣們,則不是詩人,就是哲人;或者說,他們既是詩人又是哲人——至于普天之下的所有蕓蕓眾生們,無論如何,絕不可能也無必要都是這種樣子的。要知道,古之賢圣,其作為個體和偶在本身,都是絕無僅有的、唯一的,而其存在意義與價值,也是不可多得、不可重復(fù)的。

其實,詩人與哲人或者說詩與哲學(xué),本來就是二位一體、不可分離的。在當(dāng)代美國著名學(xué)者斯坦利?羅森看來,“詩與哲學(xué)是關(guān)于同一世界的不同語言。”[25]其中,“哲學(xué)沒有詩,正像詩沒有哲學(xué)一樣,是不適宜的或無法衡量的。在最終的分析中,哲學(xué)與詩并沒有爭紛”[26]——換句話說,詩即哲學(xué);反之,亦然。試問:在“詩”與“哲學(xué)”之間,真的存在著什么區(qū)別嗎?人們總是要嘲笑那些詩人其實只是“瘋子”同時他們也總是要嘲笑那些哲人看似“瘋瘋顛顛”的樣子——好像在他們的眼里,唯有自己,才算作是個“正常人”。然而這一點不是也可以證明,“詩人”與“哲人”或者說“詩”與“哲學(xué)”間的共同之處嗎?不管怎么說,“詩”與“哲學(xué)”之間,總是天然地存在著相同而又與眾不同的氣質(zhì);惟其如此,它們總是那么的與眾不同,總是那么的不和于俗,而且總是與廣大民眾之間天然地保持著一種必要的距離和張力并讓大多數(shù)人感到難以理解或者不可理喻,甚至于最終竟沒有人再愿意去接近它們。然而這對它們而言,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為我們看到,當(dāng)下已有越來越的人已自動在疏遠(yuǎn)著它們并且已主動放棄了它們;而且即使那些為“活著”而不得不要死抱著它們藉以為自己“飯碗”的知識分子,也已根本不能甚至無法真正走進(jìn)它們,更不消說是望其項背、觀其堂奧了。于是乎他們也便由此而終成為了孔子之所謂的“為此詩者”。然而,孔子不是說過“為此詩者,其知道乎”[27]?其實,孔子的這句話,不過只是個設(shè)問,是自問自答、不需要回答的那種;而其意思,則不過是說,“為此詩者”,不知“道”也。此外,在本文看來,他們不僅不知“道”,而且他們似乎一下子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不但不知道自己是誰而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從哪里來以及最終又要到哪里去。既如此,則豈不悲乎!

那么作為流亡詩人/哲人的孔子究竟要到哪里去?他本人到底愿不愿意走?對此,孟子曾說過這樣一段感人肺腑的話:“孔子之去魯,曰:‘遲遲吾行也?!ジ改竾酪玻蝗R,接淅而行,去他國之道也。”[28]而且同樣的話,還可以見諸于孟子的另外一段具體而生動的話語表述之中:“孔子之去齊,接淅而行;去魯,曰:‘遲遲吾行也?!ジ改竾酪?。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處而處、可以仕而仕,孔子也?!盵29]——這兩段看似相同或相近的話,從一個側(cè)面尤其從正、反兩個方面,明確表達(dá)了深“明王道”、在外長期奔波達(dá)十三年之久以及“干七十余君莫能用”[30]的孔子,站在“去魯”與“去齊”這個十字路口上的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困境:一方面他對即將遠(yuǎn)離自己生于茲、養(yǎng)于茲、教于茲的魯國,充滿了繾綣之心、眷眷之意和依依惜別之情;另一方面,他又對自己終得以逃離齊國,流露出了言說不盡的歡暢與快意甚至他連飯都等不及做好、用完,便毅然絕然地決定要離去。由此可見,在孟子心目中,孔子對“齊”、“魯”兩國是懷有著不同的思想感情的——“故土難離”,此乃人之常情,大概不難理解。但問題卻是,為什么他最終還要走、還要離、還要奔波和流亡呢?是為“謀食”、為“謀道”還是為其他別的什么力量和原因?這個問題應(yīng)當(dāng)說是十分復(fù)雜的。

英語中對“流亡”這個詞的釋義,也許比漢語要來得更為地道:“beforcedtoleaveone′snative”,“gointoexile”,而所謂“流亡政府”一詞則是“government-in-exile”。而且眾所周知,英語中表示“國家”/“祖國”意思的詞一般有三個,從政治的意義上說是“state”,從領(lǐng)土的意義上說是“country”;但若從民族的意義上說,則是“native”。因此“流亡”一詞的英文釋義中的“native”,正可與孟子所謂“去父母之道也”一語交相輝映、相映成趣。同時,“beforcedtoleaveone′snative”中“beforced”這一結(jié)構(gòu),尤其凸顯了“被迫”之意;也就是說,所謂“流亡”,究其實,乃是一個人要被迫離開自己的祖國或者說是“去父母之道也”。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讓孔子被迫流亡;或者,到底又是什么或誰迫使孔子走向流亡?漢語中對“流亡”一詞的解釋,則以突出何以流亡的原因而見長。因天災(zāi)或者人禍原因而背井離鄉(xiāng),流浪、逃亡。《詩?大雅?召旻》:“癲我饑饉,民卒流亡”——這顯系“天災(zāi)”;當(dāng)然人世間之所謂“天災(zāi)”與“人禍”,總是糾結(jié)在一起的,有時甚至是難以區(qū)分的。而屈原的《九章?哀郢》:“去故鄉(xiāng)而就遠(yuǎn)兮,遵江夏以流亡”——又顯系“人禍”。此外,“流亡”一詞還有“隨水而逝”的自然本意?!毒耪?惜往日》:“寧溘死而流亡兮,恐禍殃之有再”——既然這句話是出自于行吟詩人/哲人屈原的作品之中,那么所謂“隨水而逝”,也便由此而平添了一種新的氣象,并非僅僅只是隨水而逝了。

至此,其中的問題看來卻依然是,到底是什么原因或力量迫使孔子流亡呢?

別忘了,“流亡”一詞本身隱含著一種強(qiáng)烈的被動之意,沒有人會愿意主動流亡。當(dāng)然,可以說孔子的每一次流亡都是有某種具體原因的,而且每種原因也可能是不盡相同的;但其中共同的被迫、被動之意,也同樣是十分明顯的。但究竟是誰在迫使孔子不斷地走向流亡?它可以說是某個人,也可以說是某些人,然而若從總體上說、從“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角度上說,他們卻是一群人,一個群體。當(dāng)然這個群體的構(gòu)成是復(fù)雜的,有的可能是官,有的可能還是大官,但更多的卻是平民百姓。在這個意義上說,這個群體就是民眾或者說是“人民”。也別忘了哲人蘇格拉底是怎么死的?他并沒有死于國君之手而是被人民以民主投票的形式判死的;也就是說,他是死于雅典這個歷史上最民主最偉大的城邦的人民之手:在由500人組成的大陪審團(tuán)中,竟有280票認(rèn)為他有罪而僅僅只有220票認(rèn)為他無罪[31]——280:220,高票通過,于是乎,哲人蘇格拉底,他死了。然而與蘇氏相比,我們知道,后來的哲人亞里士多德卻活了但他卻從此而走上了一條有如孔子的流亡之路。為什么要走?他的解釋是,“我不想讓雅典這個偉大的城邦,對一位哲學(xué)家再犯下同樣的罪行”。而賢圣孔子之所以必須要選擇流亡、不斷地選擇流亡,蓋即如此吧?否則,他恐怕也只能像哲人蘇格拉底一樣,必然是死路一條;換句話說,何以孔子要周游列國?與其說是他在“謀食”、“謀道”,倒不如說為了生存、為了活著——作為一位詩人/哲人而活著,更為深切著明。這一點,若我們透過司馬遷的一篇《孔子世家》,大概完全可以看得見。

“孔子貧且賤,及長,嘗為季氏史,料量平。嘗為司職吏而畜蕃息。由是為司空。已而去魯,斥乎齊,逐乎宋、衛(wèi),困于陳、蔡之間,于是反魯”——看看這里面用過的三個動詞“斥”、“逐”和“困”,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棒攣y??鬃舆m齊”,齊景公本來是想重用孔子的,“將欲以尼溪田封孔子”,但終因晏嬰的一番蓄意挑唆而“以季、孟之間待之”,晏嬰是誰?人民或人民代表。后來“齊大夫欲害孔子”,這時候身為國君的齊景公,也向孔子公開承認(rèn)說自己也沒有招了,“吾老矣,弗能用也”,于是乎,“孔子遂行,反乎魯”。再后來孔子“由大司寇行攝相事”,魯國一時間出現(xiàn)了一片生機(jī)勃勃的繁榮景象,于是與魯相鄰的齊國聞而懼,“孔子為政必霸,霸則吾地近焉,我之為先并矣。盍致地焉”——這可怎么得了?“于是選齊國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樂》,文馬三十駟,遺魯君”。在這份大禮面前,魯君如何受得了,“將受”。于是孔子便再次出走。為什么要走?孔子是唱著說出其中的緣由的,“彼婦之口,可以出走;彼婦之謁,可以死敗”——一句話,他恐怕受不了這股“枕邊風(fēng)”。于是他又來到了衛(wèi)國。衛(wèi)君對他還算不錯,“致粟六萬”,年薪六萬,“居頃之”,但沒過多久,“或譖孔子于衛(wèi)靈公。靈公使公孫余假一出一入。孔子恐獲罪焉,居十月,去衛(wèi)”——其中的“或”,代指“某個人”。于是乎,他又離開了衛(wèi)國,“將適陳,過匡”,“匡人聞之以為魯之陽虎。陽虎嘗暴匡人,匡人于是遂止孔子”,而且司馬遷在這里又進(jìn)一步地解釋道,“孔子狀類陽虎”,“拘焉五日”,師徒們都走散了。后當(dāng)孔子見到自己的得意門生顏淵后的第一句話就是“吾以汝為死矣”,而顏淵卻很會說話,“子在,回何敢死”。接下來,“匡人拘孔子益急,弟子懼”,于是孔子安慰大家說,“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后死者不得與于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這幫人到底又能把我怎么樣呢?怎么樣,就這樣。后來他還是“使從者為寧武子臣于衛(wèi),然后得去”——而匡人也還是“人民”,至于說他們以為孔子長得像陽虎就要收拾他,但事實上也未必。“去即過蒲,月余,反乎衛(wèi)”,“孔子去曹適宋”并“與弟子習(xí)禮大樹下。宋司馬桓魋欲殺孔子,拔其樹??鬃尤ァ薄5茏觽冋f我們還是趕快走吧。孔子雖嘴上說,“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可最終還是逃到了鄭國并且又與弟子們失散了。當(dāng)?shù)茏酉蛉舜蚵犇藥煹南侣?,鄭人告訴子貢說,“東門有人,其顙似堯,其項類皋陶,其肩類子產(chǎn),然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喪家之狗”。這不是罵人么?可當(dāng)子貢以實相告孔子之時,孔子卻欣然笑曰:“形狀,末也。而似喪家之狗,然哉!然哉!”——沒辦法,現(xiàn)實中的哲人往往就是這樣一種生存狀態(tài)或者說是他們的宿命。還是一笑了之吧;或者用魯迅先生說的,哈哈大笑一番,也就完了,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大家又逃亡到了陳國,并在那里呆了三年。這時候孔子發(fā)現(xiàn),就連自己的弟子們也狂妄自大起來、有那么點“人民化”了,于是便決定還是回到自己的故國魯國去吧,“歸與歸與!吾黨之小子狂簡,進(jìn)取不忘其初”;后來他又說,“歸乎歸乎!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吾不知所以裁之”??梢娗闆r有多么嚴(yán)重。于是又去陳過蒲,“蒲人止孔子”,“弟子有公良孺者,以私車五乘從孔子。其為人長,賢,有勇力”,見此情景,他急眼了,“吾昔從夫子遇難于匡,今又遇難于此,命也已。吾與夫子再罹難,寧斗而死”,而且“斗甚疾”。這下子,“蒲人懼”,他們終于害怕了,有哪個會不怕不要命的呢?于是乎就答應(yīng)放過孔子;但卻有一個條件,不許他去衛(wèi)國,而且孔子也答應(yīng)了。但后來,他卻沒那么做而且好的確沒有必要去聽這幫烏合之眾的,“要盟也,神不聽”。后來在衛(wèi)國又呆不下去了,于是他“將西見趙簡子”。至于河,聽說趙簡子殺了竇鳴犢和舜華。于是乎,他便臨河而嘆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濟(jì)此,命也夫!”這難道是哲人的宿命么?聽了這番話,子貢趨而進(jìn)曰,敢問何謂也?你這番感慨的話是什么意思?孔子這樣解釋道:“竇鳴犢、舜華,晉國之賢大夫也。趙簡子未得志之時,須此兩人而后從政;及其已得志,殺之乃從政。丘聞之也:刳胎殺夭則麒麟不至郊,竭澤涸漁則蛟龍不合陰陽,覆巢毀卵則鳳皇不翔。何則?君子諱傷其類也。夫鳥獸之于不義也,尚知辟之,而況乎丘哉!”什么意思?一句話,兔子狐悲,物傷其類。要知道,哲人的命運總是相同或相似的,這叫唧唧復(fù)唧唧,也叫惺惺惜惺惺,大凡性格、才能、命運或境遇等相同或相似的人總會互相愛重、同情,或者叫同命相憐。再后來去葉返于蔡,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以為隱者便命子路前去問路,結(jié)果卻遭到了他們對乃師的一番奚落,“悠悠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與其從辟人之士,豈若從辟世之士哉!”——這顯然是一種典型的安于現(xiàn)狀、逆來順受、委曲求全、不求上進(jìn)的畜群道德和心理。子路以告孔子,孔子憮然,為其不達(dá)己意而非己,說道,“鳥獸不可與同群。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這一句話罵得好。但有一天子路又碰見荷蓧丈人并向他打聽孔子的下落。對方回答說,“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孰為夫子”。待子路見到孔子并告訴他這番話時,孔子卻說,“隱者也”。要知道,哲人沒必要什么都知道;否則,他就不再是什么哲人而是今日之所謂“專家”了??鬃颖救舜蟾挪粫矚g我們今日之所謂“專家”,因為他們往往會將他撕裂成若干個難以揀拾的碎片并使作為人的他不復(fù)存在;而我們今日之所謂“專家”,大概也不會太喜歡孔子,因為在孔子身上似乎有一種與后來的馬克斯?韋伯一樣的“知性的真誠”,于是乎,他們才要將他撕毀并撕扯成無數(shù)個難以甚或無法復(fù)原的碎片??鬃佑X得這個人才是真正了解自己的人,于是乎便決定去拜訪他。等到他們?nèi)r,那人已經(jīng)死掉了。再后來,陳、蔡大夫“乃相與發(fā)徒役,圍孔子于野。不得行,絕糧。從者病,莫能興”。當(dāng)此之時,“孔子講誦弦歌不衰”。而弟子子路甚至包括子貢等眾弟子,便紛紛不高興起來,孔子知道這些,于是決定分別找來子路、子貢和顏回三個最早入門的弟子談話,并向他們問起了同一個問題,《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于此?而三個弟子對此的理解,也是不一樣的。在子路看來,“意者吾未仁耶?人之不我信也。意者吾未知耶?人之不我行也”;孔子聽后反問道,“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齊?使智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而在子貢本人看來,“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蓋少貶焉”;孔子呵斥道,“賜,良農(nóng)能稼而不能為穡,良工能巧而不能為順。君子能修其道,綱而紀(jì)之,統(tǒng)而理之,而不能為容。今爾不修爾道而求為容。賜,而志不遠(yuǎn)矣”。直至最后,在顏回看來,“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不容然后見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國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見君子”;孔子對這樣一番回答,顯然是滿意的,“有是哉!顏氏之子!使?fàn)柖嘭敚釣闋栐住?。由此可見,洋洋乎孔門三千多弟子當(dāng)中,賢者七十有二,但真正能了解乃師孔子的,卻只有顏回一人。悲乎!更不要說普通民眾了。后來還是弟子子貢出使了楚國,“楚昭王興師迎孔子”。于是乎,又一場災(zāi)難幸而得免。本來楚“昭王將以書社地七百里封孔子”,結(jié)果楚令尹子西的一番挑唆卻使他變了主意。后來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來者猶可追也!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聽后,孔子下了車,真想走上前去跟他說幾句話,可人家卻走了,沒說成……就這樣,“孔子之去魯凡十四歲而反乎魯”,在外面整整奔波、流亡了長達(dá)十三年之久,最終才又回到自己的故國。綜上所述,在孔子一生漫漫長達(dá)十幾年的周游列國行動中,有哪一次流亡不是被逼出來的,而且又有哪一次流亡不是被當(dāng)時的民眾或者說是“人民”給逼出來的呢?

在哲人尼采看來,“哲學(xué)問題首先不在于沉思什么、用何種‘哲學(xué)方法’想問題而是如何處置哲人或哲學(xué)與人民的關(guān)系。哲學(xué)與人民的關(guān)系問題是第一性的先于哲學(xué)之所思的東西。從這一意義上說,哲學(xué)首先而且本質(zhì)上是政治的?!盵32]而“政治是人類的基本生存方式”[33],“政治是人類的基本生存狀態(tài)”[34];“政治性屬于人類生活的基本特征。在這個意義上,政治乃是一種命運;因此人無法逃避政治。政治之無可逃避表現(xiàn)在這樣的矛盾中,即如果人們試圖取消政治,就必然陷入到無措的境地”[35]——這是“因為人類就其總體而言在生存上是通過政治參與而得以理解的。政治就是命運?!盵36]因此“政治事物,或者說人類事物”,“是理解一切事物的關(guān)鍵”[37]——如此看來,也只有從“政治”、從這個“理解一切事物的關(guān)鍵”的角度上看,孔子的周游列國、不斷流亡問題才可能得到理解。

我們的確極有可能被太史公司馬遷給騙了——因為在《史記》之中,他總是在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著孔子本人似乎是單純?yōu)榱恕爸\食”,甚或也是為了“謀道”才要去不斷流亡的——而且僅此兩點,也許在他看來,大概便足以欺騙或者蒙蔽掉絕大多數(shù)可以欺騙的人吧?但問題卻是,他同時也在字里行間暗示了孔子每一次流亡的被迫——第一次是被迫,第二次是被迫,第三次乃至于其他所有次流亡也都是被迫的,也暗示了他在每一次新的流亡開始前的被迫與無奈。由此可見,司馬遷的欺騙可能是有意的,而他的不騙或誠實也同樣并不是無意的,但這卻需要我們通過細(xì)讀并借助于“字里行間”的閱讀來對此加以詮釋和解讀,并且關(guān)注于其字里行間所可能暗示給我們的每一個最細(xì)微的細(xì)節(jié)。

總之孔子之所以要不斷地背井離鄉(xiāng)、被迫流亡、長期奔波、周游列國,那是因為此時此刻的他還僅僅只是一位詩人/哲人,或者說是普通的哲人、自然哲人,就像當(dāng)年年輕的蘇格拉底,阿里斯托芬筆下的名著《云》中的那位蘇格拉底——剛剛拜見過第歐提瑪時的那一位蘇格拉底,尚未“將哲學(xué)從天上拉回到人間”的蘇格拉底,一個多少有點放勒不羈、桀驁不遜,有點不知深淺、不知所以、不知天高地厚甚至于不食人間煙火的蘇格拉底;或者說,他僅僅只是一位詩人、哲人、自然哲人而非后來柏拉圖筆下、政治哲人的蘇格拉底——不管當(dāng)年流亡的他年齡或年紀(jì)到底有多大,司馬遷筆下《孔子世家》中流亡的孔子,其實就是這樣一位詩人/哲人的孔子,直至他不再流亡;但不流亡的孔子,卻已不再僅僅只是一位詩人/哲人——換句話說,惟其如此,其長達(dá)十幾年的流亡生涯,才算徹底結(jié)束。

四、流亡:“政治哲人”

孔子的流亡生活到底是何年才結(jié)束的?據(jù)《孔子世家》載,“而衛(wèi)孔文子將攻太叔,問策于仲尼。仲尼辭不知,退而命載而行,曰:‘鳥能擇木,木豈能擇鳥乎!’文子固止。會季康子逐公華、公賓、公林,以幣迎孔子,孔子歸魯?!迸c此同時,《左傳?哀公十一年》亦載,“孔文子之將攻大叔也,訪于仲尼。仲尼曰:‘胡簋之事,則嘗學(xué)之矣;甲兵之事,未之聞也?!?,命駕而行,曰:‘鳥則擇木,木豈能擇鳥?’文子遽止之,曰:‘圉豈敢度其私,訪衛(wèi)國之難也?!瘜⒅梗斎艘詭耪僦?,乃歸。”由此可見,孔子返于魯并從此結(jié)束其流亡生涯正是魯哀公十一年——而這時候的孔子,已經(jīng)是近七十歲的老人了;這個年齡段,用他自己的話說,正是所謂“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38]的時候。于是乎,太史公就此寫道:“然魯終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然而無獨有偶,就在此后的近一百年,正當(dāng)西方大哲蘇格拉底七十歲的時候,卻被雅典500人的大陪審團(tuán)高票通過,認(rèn)為他有罪,并被判處為死刑——當(dāng)然,他本可以輕易爭得無罪并獲得開釋的,而且他的弟子門徒們也在極力為其辯護(hù),幫助他這樣做[39],但他自己卻不愿這樣做,而是毅然絕然地選擇了死。于是乎,“蘇格拉底之死”,由此便成為西方哲學(xué)研究中典型、重大而緊要的問題。

與“蘇格拉底之死”及亞里士多德之活或流亡相比,柏拉圖本人則既沒有死,也沒有流亡,但他卻在為自己所創(chuàng)立的“柏拉圖學(xué)園”之中、為“蘇格拉底之死”這一哲學(xué)的問題思考了整整一生。于是乎,阿里斯托芬筆下的那個“詩人/哲人”的蘇格拉底便在他的手上徹底轉(zhuǎn)變?yōu)椤罢握苋恕钡奶K格拉底,“詩學(xué)/哲學(xué)”的問題同時也轉(zhuǎn)變?yōu)椤罢握軐W(xué)”的問題——即哲人與城邦/人民之間的關(guān)系問題;換句話說,“蘇格拉底的轉(zhuǎn)變”——即由“哲學(xué)”而“政治哲學(xué)”或者由“哲人”而“政治哲人”這一根本轉(zhuǎn)變,是通過他的死并借助于柏拉圖的思考才最終得以完成的。而這也正是“蘇格拉底之死”的哲學(xué)價值與意義之所在——但問題卻是,這一代價也太大了;也許正惟如此,它才可能讓柏拉圖為此而思考了整整一生。其實,眾所周知,柏拉圖并沒有自己的著述而有的只是他筆下的蘇格拉底在說;同時,蘇格拉底本人其實也并沒有說什么了而只是柏拉圖筆下的蘇格拉底在說。同樣道理,《孔子世家》的“孔子曰”甚至《論語》中的“子曰”或“孔子曰”,其實也只是司馬遷本人或仲尼弟子們在說,而孔子本人,從根本上說,并沒有說。至于孔子之所謂“刪《詩》、《書》,定《禮》、《樂》,贊《周易》,修《春秋》”,用朱熹的話說,“皆傳先王之舊而未嘗有所作也”[40]——而這大概便是中國古已有之的經(jīng)解或解經(jīng)式的“六經(jīng)注我”或“我注六經(jīng)”的書寫方式吧?而這一點,當(dāng)代美國著名的“施特勞斯學(xué)派”卻管它具體叫做“隱微寫作”和“顯白寫作”,并且更將其稱之為一種“寫作藝術(shù)”、一種古老的寫作藝術(shù),一種僅僅屬于那些古典政治哲人但卻早已被我們今天所忘記和缺失的書寫藝術(shù)。

為什么這種寫作藝術(shù)是必須的?施特勞斯曾在其所著《迫害與寫作藝術(shù)》中指出,古典哲人們往往是“王者師”、是國君的朋友——他們總能與統(tǒng)治者們和睦相處的,而且他們也不是想去造反、去顛覆統(tǒng)治者的政權(quán)。因此他們對當(dāng)局并沒有什么可怕的。他們怕的只是“民眾”或者說是“人民”。別忘了哲人蘇格拉底是怎么死的了——這是西方傳統(tǒng)哲學(xué)中最重要也最本真的問題。由寫作而給哲人們帶來的或死或流亡的諸多迫害來自于“人民”而不是國君——而且也只有“人民”才看書,才可能去看他們本不該看甚至也看不懂的哲人的書,而國君們往往是不看什么書的——不管它是誰寫的。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41]——其中的道理,正在于此。因此哲人們的寫作才需要“隱微”,才需要“微言大義”,才需要“隱微寫作”與“顯白寫作”。否則,若哲人不言,正如子貢之所謂“子如不言,則小子何述焉”[42]?若有言,亦如康有為之所謂“言則陷天下于洪水猛獸”,“致使億萬京陔寡婦,窮巷慘凄、寒餓交迫、幽怨彌天而以為美俗”,或至少會使哲人自身走死逃亡?!懊癫豢墒怪适ト酥疄橹?,常有苦心不能語天下之隱焉”。于是乎,哲人們才要“蒙謗忍垢而不忍白焉”[43]。

然而,“不忍白”并不等于不“說”、不“白”,而“微言”也并等于不“言”——“微言”無疑乃是業(yè)已“說”出來的話,只不過是沒有大張旗鼓地“說”、明目張膽地“說”,而最終使之退藏于密、隱而難明罷了。此方面,柏拉圖如此,孔子如此,而遭遇過腐刑、嘗到過這其中苦頭的太史公司馬遷,大概也應(yīng)當(dāng)如此。“人心惟危,道心惟微”[44],“大道可安而不可說”[45]——這些無疑是古之賢圣為哲人們總結(jié)出來的寶貴經(jīng)驗,而“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的太史公司馬遷不可能不明乎于此。于是乎,我們通過一篇《孔子世家》便可以看到,哲人孔子之所以十幾年來顛沛流離、周游列國似乎是出于“謀食”,亦似乎是基于“謀道”,但司馬遷卻始終沒有公開說,這一切乃是緣起于哲人孔子的無奈與被迫——并非為其所愿,而是其被逼無奈,是其不得已而為之之事。但這些話,他能說出口么?他可以明確說出來么?敢以“人民”為敵,難道他不要命了?然而若其不“說”、不“白”或不“言”,他還是什么太史公么?而且我們又何以知哲人的“命也已”、“命也夫”?何以知當(dāng)年“去魯”的孔子之與十幾年流亡后“反魯”的孔子其實乃是“兩個孔子”——即“詩人/哲人”的孔子與“政治哲人”的孔子?何以知哲人的命運并不僅有如老子、蘇格拉底、亞里士多德等中外歷史上的走死逃亡者,其中更有像柏拉圖和十幾年后“反魯”的孔子等這樣的哲人——然而這樣的哲人,已不再僅僅只是一位“詩人/哲人”,他們儼然已是一位偉大的“政治哲人”——不僅為自己而且也為整個人類的境遇勇敢地承負(fù)起思想責(zé)任和道德?lián)?dāng)?shù)恼苋?。五、結(jié)語

《詩》有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46];換句話說,若不“明”不“哲”或只“明”不“哲”的話,那么到頭來,都是不足以保全自身或自身難保的——而能夠保全其身的,才是所謂的“政治哲人”而不僅僅只是單純的“詩人/哲人”。至于孔子何以要“去魯”而周游列國,究其實,正與他何以能于十幾年周游列國之后終而“反魯”乃是同一個問題——但這一“去”一“反”、僅僅一字之差,卻歷經(jīng)了十幾年的時間。而且就在這十幾年生活當(dāng)中,“本己”或“屬人的”孔子,在人們的眼里,顯然已不再是“人”而是被“妖魔化”一條狗、一條“喪家之狗”——雖然人們也承認(rèn)“其顙似堯,其項類皋陶,其肩類子產(chǎn),然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承認(rèn)他的智慧、能力和膽識,但更重要的是,他是一條狗,而且還是一條“喪家之狗”;甚至即使孔子本人對此也并不避諱,“形狀,末也。而似喪家之狗,然哉!然哉!”到底像不像唐堯、皋陶和子產(chǎn)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是一條“喪家之狗”、一條無家可歸的狗而不是人,正像百年無家的莊子——但莊子也還是人,而孔子卻已是一條狗了。這又是一種什么力量使然?什么力量可使一個好端端的人從此而不再成為人而成什么“狗”了?若是某個個人的話,可否就一定會有這種逼人的力量呢?

此外,當(dāng)孔子于非常時期為內(nèi)部穩(wěn)定而分別召見三個最早入門的弟子子路、子貢和顏回之時所問到他們的那同一句話中,已流露出了其內(nèi)心深處郁結(jié)著太多的凄楚與悲涼,“《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于此?”既然自己不是什么犀牛也不是什么惡虎,又為什么要無家可歸、有家難回地流亡于這無垠的曠野之上呢?難道說是我的東西錯了么?而且即使是錯了,也不至于要淪落到這般地步?由是觀之,其情可憫。

孔子是人,而且是與今天的我們并無太多不同的曾經(jīng)年輕、有血有肉的人,他不是什么狗,當(dāng)然也不是什么犀?;蛘邜夯ⅲ坏珪r人卻把他當(dāng)作了狗,并且還當(dāng)作了一條“喪家之狗”。既然他是人,他自然也要和我們一樣,需要有個家,或至少說,需要有一種家的歸屬感;但他一度卻有家難回,甚至說是無家可歸。他率領(lǐng)他的弟子們顛沛流離、周游列國,“干七十余君莫能用”,就像一只曠野里那居無定所、行走不輟的犀牛、惡虎一樣的“洪水猛獸”,讓人避之而恐不及。的確,有誰會愿意去接近這種“洪水猛獸”呢?同時,綜上所述,透過司馬遷的一篇《孔子世家》,我們知道,孔子之所以“干七十余君莫能用”,但其中又有哪一次是這“七十余君”的“不為”而僅僅只是其“不能”——要知道,“不為”與“不能”,此二者在《孟子》那里是有著嚴(yán)格的區(qū)別的。曰:“不為者與不能者之形何以異?”曰:“挾泰山以超北海,語人曰:‘我不能’,是誠不能也。為長者折枝,語人曰:‘我不能’,是不為也?!盵47]也就是說,孔子之所以周游列國、不斷流亡,“干七十余君莫能用”,并不是因為“七十余君”的“不為”,而是其“不能”,或者用司馬遷的話說,是“莫能用”。為什么“莫能用”?也許齊景公當(dāng)年曾對孔子說過的一番肺腑之言,語重心長、最可說明:“吾老矣,弗能用也”。難道僅僅是“吾老矣,弗能用也”?其未老之時“能用”過他么?其中的問題,恐怕并非如此簡單。但這句話無疑卻道出了當(dāng)時身為一國之君的齊景公,在國內(nèi)現(xiàn)實政治中所面臨著的難處與苦衷,“非不為而實不能也”。但其中的問題卻依然是為什么不能?答案很簡單:“人民”不答應(yīng),“人民”不贊成,“人民”不擁護(hù),“人民”不高興,“人民”不滿意;一句話,正是“人民代表”的畜群道德使然。因而不但不能用而且“齊大夫欲害孔子”?!褒R大夫”是誰?曰:“人民代表”也。

也許我們可以將使孔子“莫能用”或者使國君“弗能用也”的人稱之為孔子乃至于今人所習(xí)用的那個專有名詞“小人”。但我們卻看到,人世間卻多的是這樣的“小人”,不管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而且正是這樣的“小人”而非“君子”,曾占據(jù)和正占據(jù)著我們?nèi)祟惖慕^大多數(shù)。難怪哲人尼采要對這樣的人如此痛恨,甚至要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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