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林與浙省關(guān)系考述

蘇雪林與浙省關(guān)系考述

蘇雪林出生于惠州，因為他的祖父蘇金霞在清末長期服務(wù)于浙江省的辦公室。他出生在浙江省。經(jīng)過15年的時間。1897年，他出生在瑞安縣，后來繼續(xù)升職的祖父在浙江省的各種辦公室工作，直到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fā)。因此，他自稱“浙江一半”，并被列入浙江現(xiàn)代女性名單。無論是從蘇雪林有著十五年浙地成長經(jīng)歷論,還是從其日后發(fā)展的具體情形來看,其人其文其學,皆留有或深或淺的浙省生活的烙印,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由于與此相關(guān)的研究一直未得以必要的展開,尤其是對一些相關(guān)史事缺乏必要的挖掘、梳理與考證,故給相關(guān)解讀帶來了一定的制約與困擾。有鑒于此,本論就蘇雪林早年浙省生活的基本狀況加以初步考探,期以助益于相關(guān)研究的推展。一、有關(guān)“江洋大盜,積有功”的相關(guān)史證蘇雪林與浙省結(jié)緣于其祖父蘇錦霞清末浙省知縣之生涯,故率先對其祖父蘇錦霞早年浙省知縣徙任情況的梳理,尤顯必要。從相關(guān)研究現(xiàn)狀來看,人們對蘇錦霞浙省知縣生涯的了解,大多止步于蘇雪林的相關(guān)回憶,即:蘇錦霞仕途始于所捐“典史功名”,因立功而升為知縣。所謂“典史”,清俗稱捕廳,主要的職責是緝拿盜賊。銜此職時,蘇錦霞因“捕獲了幾批江洋大盜,積有功勛,適逢瑞安縣正堂出缺,上峰便委他署理,不久真除”經(jīng)查考浙省相關(guān)方志從現(xiàn)所掌握的史料情況來看,瑞安縣署,是蘇錦霞清末浙省仕途生涯的開端。如果蘇雪林有關(guān)其祖父早年在瑞安縣署“典史”活動的回憶無誤的話,那么,瑞安縣署之于蘇錦霞而言,意義非同尋常,那不僅是其浙省知縣生涯的開啟地,同時也是其浙省仕途中駐足時間最長的任職地,前后幾近十年。于此期間,蘇錦霞的官聲政績,尚未發(fā)現(xiàn)直接的史志記載,但與蘇雪林回憶錄中所言及的“捕獲了幾批江洋大盜,積有功勛”之說的相關(guān)史證材料,還是有所浮出,譬如:《浙江通史》(清代卷)附錄中載有:1892年(光緒十八年)2月(正月),溫、臺一帶毛炳一聚眾起事蘭溪縣署,是蘇錦霞清末浙省仕途中的第二站,加上之后的再任期,前后近六年。據(jù)史料顯示,于此期間,即光緒二十八年(1902),蘇錦霞還一度兼理浦江縣署。蘭溪幾度,蘇錦霞頗有政聲,且尤以興學重農(nóng)顯著,如:其響應(yīng)清政府的興學令而大力籌辦新式學堂的舉措,深為地方感念,并分見述于后來的蘭溪各類方志中。再是,其積極響應(yīng)朝廷發(fā)展農(nóng)桑事業(yè)的號召,主持刻付《蠶桑輯要》,曾獲朝廷嘉獎,也為現(xiàn)國家圖書館所收藏,并見述于《中國古今工具大辭典》、《浙江絲綢文化史》等。金華縣署,是蘇錦霞清末浙省仕途中的第三處知縣任職地,加上復任期,前后近六年。在這享有“小鄒魯”稱譽的地方,蘇錦霞任職時,曾經(jīng)教案屢發(fā),令地方官員叫苦不迭,甚至烏紗難保,涉事其中的蘇錦霞因經(jīng)驗老道,進退有謀,最終安然無恙,并得到上峰的褒揚仁和縣署,由于歷史沿革及其當年與錢塘縣署同城設(shè)治于杭州府署附近之故,給后來相關(guān)涉論,造成了一定的混亂,即:但凡言及蘇錦霞或蘇雪林與“仁和”相關(guān)史事之時,人們常常會將“仁和”與“杭州”、“錢塘”混淆或替代。其實,杭州地區(qū)早在隋之前僅為山中名稱錢塘的小縣。自隋至唐,杭州漸趨繁榮后,其城邑才逐漸擴展。五代時,杭州成為吳越國都,并于梁龍德二年(922)析錢塘、鹽官二縣各半及富陽縣之長壽、安吉二鄉(xiāng)置錢江縣,與錢塘縣同城設(shè)治。仁和縣,是北宋太平興國四年(979)由錢江縣改,縣署址無變。明洪武四年(1317),仁和縣又與錢塘縣縣署同遷于杭州府府署東側(cè)(今河坊街西段北側(cè)仁和署一帶)。自此,杭州府與錢塘、仁和二縣同城設(shè)治,至清代不變。蘇錦霞在仁和知縣任上時間不長,加上此地又是清末革命志士頻繁出入之所,實難有所作為,然于蘇錦霞的浙省仕途而言,仍別有意味。宣統(tǒng)元年(1909),時浙撫增韞提議重新疏浚新橫河,由蕃庫集款,不足部分向紳商募集,疏浚工程由仁和縣蘇錦霞等總其事。此清代最后的治河工程完畢后,曾立石于水星閣宣統(tǒng)二年八月(1910),蘇錦霞轉(zhuǎn)任平湖縣,其實這又是一次回任。早在光緒三十四年(1908)其就曾經(jīng)到任一年,即在署金華與署仁和之間的一年中。再一次履職平湖,既是蘇錦霞浙省知縣一職的最后任所,也是其人生仕途的尾聲。此番任中,蘇錦霞主要忙于覲見謀劃晉升,且終在當年浙撫增韞的力薦下得到朝廷再度表彰與擢升。海寧知州一職,于蘇錦霞而言,雖獲得清末朝廷的委任,并舉家海寧候任,但終因上海光復,革命軍占領(lǐng)浙江,而流為了水月鏡花。二、相關(guān)材料的梳理蘇雪林因祖父蘇錦霞在二十多年的浙省知縣生涯中攜眷轉(zhuǎn)任多處,而在浙省若干縣署寓居過的史事,在石楠的《蘇雪林年表》、徐子超的《蘇雪林先生年譜》和左志英的《蘇雪林年表》中均有不同程度的反映。但是,由于既有的研究,僅以蘇雪林的若干回憶為據(jù),而其相關(guān)敘事又是在“五四”意識形態(tài)化的情緒左右下進行的,故而會有所遮蔽或忽略,由此立論難免會出現(xiàn)或流于淺表或誤解史事的情況。其實,若將蘇雪林的相關(guān)回憶及其祖父蘇錦霞清末浙省知縣徙任情況結(jié)合起來并加以社會性別立場的考察,蘇雪林早年徙居浙省縣署線路及其相關(guān)生活情況,還是能夠得到更多層面意義的還原。筆者現(xiàn)將加以梳理了的相關(guān)材料編制成表(顯示如表2)。具言之,蘇雪林所寓居過的瑞安縣署,于其而言,是其1897年的降生地,亦是其幼名“瑞奴”之由來。蘇雪林曾在自傳中道:“我是在祖父署瑞安縣縣丞衙門里出世的,所以幼時小名‘瑞奴’”蘇雪林寓居過的蘭溪和金華兩處縣署,因祖父蘇錦霞皆有復任的歷史,前后幾近十年。這一時期,不僅是祖父蘇錦霞浙省知縣生涯政績政聲頗多頗響時,也是蘇雪林由孩提而髫年的重要成長期,其時所歷甚多:有過童年無忌的嬉戲,有過神幻繚亂的“古聽”(聽人講述神話故事與民間傳說),有過纏足,有過女塾,有過對祖母的不滿和對母親的悲憫,還有因母親攜“二哥三弟”隨候任山東的父親一別經(jīng)年的閉鎖與落寞,蘇雪林曾說:“十歲后,我開始過深閨生活。后院一座小園,成為我的世界。每日爬上一株大樹上,眺望外邊的風景,或用克難方式在樹的橫柯系一索一板,蕩秋千玩耍。再不,便挑泥掘土,栽花種草,學做簡單的園藝”平湖與仁和兩地縣署的寓居生活,于正值豆蔻年華的蘇雪林而言,亦留有難以磨滅的印象。其中有來自父親蘇錫爵的勵學與施教,亦有叔父諸兄排滿革命的激情延燒。蘇錫爵乃蘇錦霞之長子,曾進學做了秀才,清末新政廢除科舉,蘇錦霞為其捐受一個道員,于光緒三十年(1904)簽發(fā)山東候補。再回浙省已是光緒三十四年(1908),正是蘇錦霞首次轉(zhuǎn)任平湖縣時。對于父親,蘇雪林有著兩中截然不同的記憶。一方面,是淡然的有著漠視女孩的傾向。蘇雪林曾經(jīng)回憶說:“他見我們小孩從不正眼相覷,見女孩更顯出討厭的神色”海寧,于蘇錦霞而言是耿耿恨事,而對蘇雪林則是另一番情景。蘇雪林說:“我素膽大,兼好奇心重,便溜出大門,隱身照壁之后,向撫署偷窺”三、傳統(tǒng)社會女子教育的主調(diào)性蘇雪林因祖父蘇錦霞兩任蘭溪知縣,而先后兩次寓居蘭溪縣署,前后幾近六年,即:首度是在光緒二十四年八月至二十五年(1898-1899),其乃襁褓孩提時;再度則在光緒二十八至三十一年(1902-1905),其時6~9歲,適值古人所謂的髫年。進入髫齡意味著乳齒更換與散發(fā)成髻及其傳統(tǒng)性別角色定位的開始,即如《禮》曰:“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罩菟刂刈谧宄缍Y教,浙省縣署中來自徽州的蘇氏家族同樣是謹奉儒家倫理治家持家。于再度寓居蘭溪進入髫年的蘇雪林,際遇多般,銘心刻骨,以至其期頤之年(1998)回鄉(xiāng)省親,仍心系蘭溪,甚而在返回臺灣的登機之刻,仍久久喃喃蘭溪,不肯不面而別過其一,蘭溪有過蘇雪林髫年未至之時的童真不羈。單是蘭溪縣署庭院的杏樹,就有讓蘇雪林回味不盡的童趣,其曾追憶道:“那真是孩子們最快樂的時刻,我們吃了杏子的肉,將核中仁挑干凈,就其腹部兩面磨通為孔,當哨子吹。每個孩子衣袋里總有幾個哨子,比賽誰的哨子最大,誰的哨子吹得最響”其次,蘭溪有過氤氳蘇雪林命運轉(zhuǎn)機的不期而至的女塾生活。受儒家性別文化觀的制約,傳統(tǒng)社會女子的教育,主要以家庭姆教形式進行,并奉儒家女教經(jīng)典為圭臬。需要指出的是,如此背景主導下的女教模式,自古就有“孟母式”與“班昭式”兩種。前者基于儒家有關(guān)女子正位于內(nèi)的角色意識,強調(diào)女德女職教育;后者雖亦強調(diào)女子的“卑弱”,但卻主張女子讀書明禮以事夫。由于重德輕才的“孟母式”女教觀具有著更為廣泛的社會基礎(chǔ),故而為中國女子舊教育的主調(diào)。如此情形,直到近代變法維新運動的發(fā)生才出現(xiàn)改變。有著深厚江南文化底蘊的徽州,隨著明清風習的轉(zhuǎn)變,其上層婦女亦多在孩童時期接受才女式的家庭教育,亦曾有過不少徽州才女著述結(jié)集風云一時。盡管如此,對于“一個出生于由農(nóng)民變?yōu)楣倮?保守習慣十分堅強的家庭的女孩,先就談不上教育權(quán)利”其三,蘭溪還有過蘇雪林痛切難抑的再度纏足的經(jīng)歷。于蘇雪林而言,蘭溪是其童年的歡樂之所,同時也是其童年的悲歡轉(zhuǎn)折之地。隨著母親跟同候任的父親前往山東,被留在蘭溪縣署的蘇雪林,其童真不羈的快樂也隨之而去。蘇雪林說:“那個時代中國人崇拜金蓮,尚在狂熱。我祖母因幼時逃太平軍侵皖之難,隨家人往江西,腳未纏得極小,引為一生恨事。她并不愛我們孫女,卻想在孫女腳上求得補償。因嫌我野,叫我母親在我四歲時便開始給我纏足。母親去山東五年,祖母便親自纏,日也纏,夜也纏,終于把我的腳纏到她理想的標準了。可是使我成為‘形殘’,終身不能抬頭做人了”“另類”、“矛盾”、“雙重”等相關(guān)字符,業(yè)已成為解讀蘇雪林的重要關(guān)鍵詞組,如此現(xiàn)象反映了學界對蘇雪林獨特的精神面貌及其復雜的思想個性,已形成了一定的共識,即:作為“五四”一代知識女性的蘇雪林,以其思想和創(chuàng)作中所表現(xiàn)出的“守”與“叛”的雙重性及其“行”與“知”的矛盾性而有別于其他同時期的女作家。童年時代的經(jīng)歷對女性的思想性格的形成具有深刻影響,早為學界所揭示并公認;蘇雪林亦曾借著自傳體小說《棘心》中的主人公醒秋之口,自嘲為“半吊子新學家”與其“所處的家庭社會大有關(guān)系”。事實亦正如此:祖父蘇錦霞的忠君忠清重農(nóng)興學,祖母嚴苛的“孟母式”女教和母親的孝道與隱忍,父親蘇錫爵的卑女意識與才女情懷,二叔蘇錫衡由傳統(tǒng)科舉“士人”轉(zhuǎn)化為排滿革命的“新式知識分子”,還有縣署上房中的民俗風習等,都曾一并投影過成長中的蘇雪林。作為“最后的五四人”,蘇雪林獨特的文化品格的形成,與其早年浙省的童年成長經(jīng)歷,有著不可小覷的內(nèi)在聯(lián)系。換言之,蘇雪林當年清末浙省縣署的寓居生活,為多重文化所縈繞,居主宰地位的傳統(tǒng)儒家倫理文化意識之外,流行于江南的講求“重德重才”的才女文化意識有所蟄伏,江南獨特的“好鬼重祀”風習更是流布四處。此外,變法維新鼓吹女學的新思潮亦不時傳來等。然而,面對蘇雪林如此駁雜多元的成長語境,既有研究對其中呈顯性活動狀態(tài)的傳統(tǒng)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