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帝時期郊祀制度的構建

光武帝時期郊祀制度的構建

東漢的祭祀制度受到學者們的重視?；纠碚撌菍Α霸弧钡姆治?。認為東漢時期形成了完備的郊祀制度,即光武帝時期,在洛陽城南北郊建立祭祀天地的南郊壇和北郊壇,分別以高帝和高后配祀。最終確立了南郊祭天、北郊祭地,祖妣配祀的祭祀制度。而東漢的五郊制度,與當時流行的五行學說也是吻合的,形成了五行神五方(兆)神五時———五色———五帝的對應關系。一、光武帝的郊祀活動光武帝劉秀的郊祀活動似乎頗有氣勢:設壇場于鄗南;立郊兆于洛陽城南;平定隴、蜀后,增廣郊祀以高帝配食。但考《后漢書·光武帝紀》﹑《后漢書·祭祀志上》,光武帝的祭祀活動頗多,但重在廟祭,郊祀并不頻繁。從《后漢書·光武帝紀》所輯出的光武帝三次郊祀活動,載記相當簡略,只論及祀神為天﹑六宗﹑群神,郊壇在鄗邑城南,洛陽城南﹑城北。祭祀的方法是燔燎﹑禋祀﹑望祀。而《后漢書·祭祀志上》關于光武帝郊祀活動載記詳細:1、建武元年,光武即位于鄗,為壇營于鄗之陽。祭告天地,采用元始中郊祭故事。六宗群神皆從,未以祖配。天地共犢,余牲尚約。2、二年正月,初制郊兆于雒陽城南七里,依鄗。采元始中故事。3、至七年五月,詔三公曰:“漢當郊堯。其與卿大夫、博士議?！睍r侍御史杜林上疏,以為“漢起不因緣堯,與殷、周異宜,而舊制以高帝配。方軍師在外,且可如元年郊祀故事”。上從之。4、隴、蜀平后,乃增廣郊祀,高帝配食,位在中壇上,西面北上。天、地、高帝、黃帝各用犢一頭,青帝、赤帝共享犢一頭,白帝、黑帝共享犢一頭,凡用犢六頭。日、月、北斗共享牛一頭,四營群神共享牛四頭,凡用牛五頭。勘考以上所輯出的史料,有兩條是說光武帝郊祀活動,與《后漢書·光武帝紀》同。而《東觀漢記》只有告天禮的記載,袁《紀》記登帝位事,卻不記其禮。這里可以認定建武元年壇營于鄗之陽祭告天地;建武二年正月,初制郊兆于雒陽城南七里;隴、蜀平后乃增廣郊祀高帝配食,這三次郊祀活動是歷史的真實。郊祀所依憑的是元始中郊祭故事,也是確有其事。“元始中郊祭故事”成為研究郊祀制度的學者們的一個亮點。古代先賢對光武帝三次郊祀活動是有所研究的?？肌锻ǖ洹?卷四十二·禮二·吉一·郊天上),《通志》(卷四十二·禮略第一·吉禮上),《文獻通考》(卷六十八·郊社考一·郊),都轉引《后漢書祭祀志上》所載的光武帝三次郊祀活動。馬端臨《文獻通考》還有評述:“所謂郊祀,若雍五畤﹑甘泉泰一,皆出于方士祈福之說,而非有古人報本之意。唯武宣以求仙,成帝以求嗣,故三君親郊頗多。而其清心無求者,則領之祠官修故事而已。世祖置郊丘于洛陽,高祖配祀,始稍復古人祀天之制?！彼u價光武帝采元始中郊祭故事的精髓在于“始稍復古人祀天之制?！鼻鼗萏铩段宥Y通考》不但轉引,而且本紀﹑列傳和志相互勘考,證實光武帝的郊祀活動。他評述說:“建武中興,制郊兆于洛陽城南,其地得矣?！逼鋵嵔ㄎ湓辍案婕捞斓亍?就是采用的天地合祭制度。是將“皇天上帝”與“后土神祗”一壇合祭,即王莽所創(chuàng)之制。建武二年正月郊祀曰“采元始中故事”,即:采用平帝元始年間王莽所定郊壇形制。兩次郊祀活動還沒有祖配,南郊祀天,倒是符合禮經規(guī)制,馬端臨說始稍復古人祀天之制是有道理的。不過他認為這不是定制,《文獻通考》:“二年初制郊,采元始中故事。按元始之制,以歲孟春正月上辛若丁親郊,祀天南郊以地配。冬至則使有司祭天神于南郊,以高帝配。夏至使有司祭地祗于北郊,以高后配。然則天地之祭,每歲親祠者一,命有司祭者二,豈歲以為常?”否認了光武帝這種郊祀活動為常祀。光武帝最有意義的郊祀活動當數平定隴、蜀后,增擴郊祀,以高帝配祀。對光武帝的郊天以祖配,秦惠田《五禮通考》有評說:“天地共席,帝后同牢,則王莽瀆亂不經之舉,當撥邪反正。之初倘稽考典章,洗除穢惡,后嗣知所遵循,詎不美歟。乃帝既不深考,而在廷諸臣亦無有引伸匡衡之議,而救正之者。良由棄經信讖,因陋蹈訛,遂使陳陳沿襲。洎迄后代竟以合祭為便,安逸豫之身圖錮蔽執(zhí)持牢不可破,不特禮制就隳,而人主敬天之意荒矣。莽不足責,東京創(chuàng)制之君臣能不任其咎耶?有天下者,當以經術為重矣。”合祀固然不經,不過這是秦漢以來第一次郊天以祖靈配享,它標志郊祀最終向禮經回歸。何以說向禮經回歸?因為祖靈的加入,與天地神構成較為完備的祀神體系?！案叩叟涫?位在中壇上,西面北上”。這一原則始見于《禮記·郊特牲》:“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此所以配上帝也?！睎|漢時的增擴郊祀,使這一原則最終與郊祀的踐履結合起來,構成封建社會郊祀制度的重要內容。光武帝另一個最有意義的郊祀活動,是(中元)二年春正月辛未,初立北郊,祀后土,并迎某些時氣。這樣就屬于“陰”的諸神從建武二年所建的南郊諸神中分離出來。地神體系的構建重在方壇神位的布置,依尊卑有等而有序。地祗為北郊的最高神,“位南面西上,高皇后配,西面北上,皆在壇上;地理群神從食,皆在壇下,如元始故事。中岳在未,四岳各在其四方孟辰之地,中營內。海在東,四瀆:河西、濟北、淮東、江南。他山川各如其方,皆在外營內。四陛及中外營門封神如南郊?！鄻芬嗳缒辖肌＜人蜕?埋俎實于壇北”。總之,劉秀的郊天活動,大體依憑王莽改制,行南北郊祭,祀天地諸神,以祖配祭。他的郊天行為,既是漢代陰陽五行思想觀念盛行的產物,又是向傳統禮經回歸的結果。東漢郊祀活動是繼西漢元帝、王莽之后的進一步創(chuàng)造。二、光武帝的郊署制度郊祀制度是中國古代帝王祭祀天地的國家祀典,淵源于古老的祭祀傳統。它包括主祭﹑祀神體系﹑壇制﹑場合﹑時間﹑祭服﹑犧牲﹑祭器等諸多要素。在儒家語境之下作,郊祀成為儒家天命思想具體化的禮儀制度,有種種規(guī)定性。其實,維護皇權神圣﹑標榜尊卑有等的郊祀制度,作為國家的祀典,也是政治的一種重要表現形式?？肌逗鬂h書·光武帝紀》﹑《后漢書·祭祀志上》﹑《東觀漢記》﹑《后漢紀》,沒有郊祀制度的成文祀典。這里不妨將光武帝的郊壇形制權作成文祀典來分析?！逗鬂h書·祭祀志上》給出了建武二年正月郊祀的郊壇設置:為圓壇八陛,中又為重壇,天地位其上,皆南鄉(xiāng),西上。其外壇上為五帝位。青帝位在甲寅之地,赤帝位在丙巳之地,黃帝位在丁未之地,白帝位在庚申之地,黑帝位在壬亥之地。其外為壝,重營皆紫,以像紫宮;有四信道以為門。日月在中營內南道,日在東,月在西,北斗在北道之西,皆別位,不在群神列中。八陛,陛五十八醊,合四百六十四醊。五帝陛郭,帝七十二醊,合三百六十五醊。中營四門,門五十四神,合二百一十六神。外營四門,門百八神,合四百三十二神。皆背營內鄉(xiāng)。中營四門,門封神四,外營四門,門封神四,合三十二神。凡千五百一十四神。營即遺也。封,封土筑也。背中營神,五星也,及中官宿五官神及五岳之屬也。背外營神,二十八宿外官星,雷公、先農、風伯、雨師、四海、四瀆、名山、大川之屬也。這段史文論及這樣幾個問題:郊壇形制,天地神方位,五帝方位,從祀眾神及方位。光武帝的郊壇形制圓壇八陛,是承襲了匡衡所謂“甘泉泰峙紫壇八觚”的舊制;天地位其上,其外壇上為五帝位是承襲了《史記·封禪書》中武帝令祠官寬舒等具太一祠壇,“壇三垓,五帝壇環(huán)居其下,各如其方”,的太一壇制;而光武帝郊祀“凡千五百一十四神”,是王莽“興神仙事,遂崇鬼神淫祀”的延續(xù),這里不能說光武帝不受圖讖﹑祥瑞觀念的驅馳。應該說這個郊兆之壇是有禮經依據的。日在東﹑月在西,就是按《禮記·祭義》:“祭日于東,祭月于西,以別外內,以端其位?！痹O置的。但禮書所記載的周代郊祀地點并不成體系,壇、坎各自并不統屬。而此時光武帝的郊壇則把祭祀日月的地點都統一在壇的中營內南道,星辰則按其尊卑各在北道(北斗)、背中營(五星)、背外營(二十八宿),而不在祭星的“幽宗”(《禮記·祭法》鄭玄注)。從眾神在郊兆之壇的分布看,天地居中,其外圍為五帝,按照陰陽五行說各有的具體顏色和方位排列。再往外圍是日月星辰、山川、風雨雷電、四時、五祀及各種雜神。這樣,新建的郊兆之壇把所有的神(一千多位)都吸收進了國家祭祀的范圍,并重新進行了一番排列,使之合乎儒家尊卑秩序。神界的復雜有序,是人間政治領域等級森嚴在國家信仰上的反映。那么“元始中故事”的郊壇形制(王莽所設計)到底如何?這里轉引《五禮通考》所載:注《黃圖》載元始儀:上帝壇圓八觚,徑五丈高九尺,茅營去壇十步。竹宮徑三百步,土營徑五百步。神靈壇各于其方,面三丈,去茅營二十步,廣坐十五步,合祀神靈以璧琮用辟。神道四通,廣各三十步。竹宮內道廣三丈,有闕各九十一步,壇方三丈,拜位壇亦如之。為周道郊營之外廣九步營六。甘泉北辰于南門之外,日月海東門之外,河北門之外,岱宗西門之外。(北郊壇)為周道前望之外廣九步,列望遂乃近前望道外徑六十二步。壇方二丈五尺,高三尺五寸。為周道列望之外徑九步,卿望﹑亞列望,外徑四十步。壇廣三丈,高二尺。為周道卿望之外,徑九步。大夫望亞卿望道外徑二十步,壇廣一丈五尺,高一尺五寸。為周道大夫望之外徑九步,士望亞大夫望道外徑十五步,壇廣一丈,高一尺。為周道士望之外徑九步,庶望亞士望道外徑九步,壇廣五尺,高五寸。為周道庶望之外徑九步,凡天宗上帝宮壇營,徑三里,周九里營三重,通八方。常以歲之孟春正月上辛若丁,親郊。祭天南郊,以地配。望秩山川,偏于群神。天地位皆南鄉(xiāng),同席。地差在東,共牢而食。太祖高皇帝高后配于壇上西鄉(xiāng),后在北,亦同席共牢而食。日冬至,使有司奉祭天神于南郊,高皇帝配,而望群陽。夏至,使有司奉祭地祗于北郊,高皇后配,而望群陰。天地用牲二。燔燎瘞埋用牲一,先祖先妣用牲一,天以牲左,地以牲右,皆用黍稷及樂。以上所引元始儀,的確是王莽用儒家禮經整肅郊祀制度的大手筆。上帝壇﹑地祗壇﹑竹宮﹑神靈壇﹑茅營﹑土營﹑神道﹑周道郊營,都依憑《周禮》整肅﹑建置。孟春正月上辛的郊天祖配合祀,冬至﹑夏至的郊天祖配分祀,既有禮經依據,又滲透王莽自己的創(chuàng)設。這種郊壇建置已是何等復雜化和神秘化,它集中體現了漢代統治階級所信仰的祀神系統:不僅有天神系統,又雜入了地神系統。它是王莽天地合祭論的產物,也是漢武帝時期所作甘泉泰畤的發(fā)展。它是漢代郊壇建置發(fā)展的極致,并對后世統治階級的郊壇建置產生了極大影響。對比元始儀中王莽設計的郊壇形制,可以看出劉秀建洛陽郊壇是將元始儀郊壇建置付諸實際。如果說有不同之處,就是只有合祀沒有分祀;洛陽郊壇形制更為簡化一些而已。這種郊壇形制終東漢之世,無所變更。綜上所述,光武帝劉秀一朝的郊祀多依“元始中故事”,即南郊壇祭天,高帝高后祖靈合祀配祭,但無“元始中故事”所設計的二至日的分祀,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