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禪與茶史人清如茶緬懷趙樸老二三事

茶禪與茶史人清如茶緬懷趙樸老二三事

趙普初先生去世大約一年了。他在臨去世前留有一手書辭世偈:生固欣然,死亦無憾?；溥€開,水流不斷。我兮何有,誰歟安息。明月清風,不勞尋覓。當我收到趙樸老夫人陳邦織同志寄來樸老親書遺囑影印件時,面對熟悉的書體,眼前頓時浮現(xiàn)出老人的慈祥容貌,一種淡泊寧靜的襟懷,灑脫自在的境界,令人無限景仰!樸老生前關心茶事,曾多次為茶題詩。1986年10月,他為《中國——茶的故鄉(xiāng)》畫冊題詩:東瀛玉露甘清香,楞伽紫茸南方良。茶經昔讀今茶史,欲喚天涯論故鄉(xiāng)。無限深情地傳達出中國是茶的故鄉(xiāng)的感情。該畫冊曾作為國家的禮物,帶頭茶的芬芳飛向天涯海角。1989年,他為“中國茶文化展示周”題詩:七碗受至味,一壺得真趣?？粘智О儋?不如吃茶去。1990年秋,當北京成立中華茶人聯(lián)誼會時,因病住北京醫(yī)院的樸老還特地給大會送來了詩幅:不羨荊卿游酒人,飲中何物比茶清?相酬七碗風生腋,共吸千江月照心。夢斷趙州禪杖舉,詩留坡老乳花新。茶經廣涉無人學,端賴群賢仔細論。“飲中何物比茶清?”風生兩腋月照心者自然唯茶而已。茶可以清心,樸老真乃人清如茶耶!也許是因為茶禪一味的緣故,樸老愛茶愛得很真切,并留下了許多美談。下面略說幾件令我難忘的事。“茶壽”一詞及其含意,我最早是從樸老1982年5月9日發(fā)表于《人民日報》的《漢俳五首》中了解到的。其中的第二首云:“茶話又欣同,深感多情百八翁,一席坐春風?！痹娋渲械摹鞍侔宋獭敝傅氖侨毡敬笪髁紤c長老,詩是樸老應邀去日本訪問百八老人大西良慶長老后寫的。詩后樸老有注:“日本人以一百零八歲的‘茶’壽,蓋‘茶’字之‘艸’為二十,加上下面其余筆劃‘八’、‘十’、‘八’,合為百八?！币院?許多地方引用了“茶壽”一詞?！皾h俳”是一種詩體,日本早就有俳句,中國的“漢俳”自樸老倡導后,先后有詩人林林、鐘敬文、公木、袁鷹等在《人民日報》、《詩刊》、《中華詩詞》等報刊上發(fā)表作品,引起了人們的廣泛興趣?！安枳怼笔遣栉幕孙嫴璧囊环N獨特感受。古人有聯(lián)云:“茶亦醉人何必酒,書能香我不須花”?！安枰嘧砣恕弊志涠喑霈F(xiàn)在茶亭、茶館內以及茶壺、字幅上。但真正能傳達出“茶醉”情趣的,恐怕要首推樸老的《武夷山御茶園飲茶》組詩。詩說:茶爐瓦罐烹清泉,茶壺中坐杯環(huán)旋。茶注杯杯周復始,三遍注滿供群賢。這是一幅“工夫茶”的品飲圖,讀詩有身臨其境的感覺。來回巡斟,周而復始,有如“關公巡城”、“韓信點兵”,一套溫文雅致的飲茶藝術似乎就呈現(xiàn)在你的眼前。接著樸老又寫了飲茶之道:飲茶之道亦宜會,聞香玩色后嘗味。一杯兩杯八九杯,百杯痛飲莫辭醉。說的是飲茶先要聞香、看色,而后嘗味,這才是飲茶之道。這里所用的茶杯,自然只能是胡桃樣的小杯,否則七八十來杯如何承受得了?然而茶杯雖小,茶逢知己滿痛歡,終究還是“醉”了。于是詩人又寫了醉的感受:我知醉酒不知茶,茶醉亦如酒醉耶!只道茶能醒心目,那能朱碧亂空花。飽看奇峰飽看水,飽領友情無窮已。祝我茶壽飽飲茶,半醒半醉回家里。這“茶醉”是山水之醉、友情之醉,是詩人之醉、哲人之醉,是詩情畫意、深情厚誼、巖韻茶味融而為一之醉!這種醉的感受是前人所未道的,因而堪稱是詠茶醉的絕妙佳作。樸老一向茹素。他來杭州多次,我參加過幾次餐聚,無論是在靈隱寺齋堂、柳鶯賓館或是在杭州飯店,總是一杯龍井當飲料。但最令我難忘的是在北京的一次茶宴。那是1988年農歷5月,時值中華詩詞學會正式成立,樸老邀了幾位熟悉的詩詞界朋友上廣濟寺吃素齋,其中有詩人、居士蘇淵雷教授,詩人、樸老同鄉(xiāng)葉尚志教授等,樸老夫人陳邦織同志也在座。這是一次真正的茶宴,無拘無束的漫淡,淡泊寧靜的氛圍,體現(xiàn)了茶禪一味、茶詩一味的境界,令我至今仍記憶猶新!樸老愛茶,樸老人清如茶。他曾兩次榮獲國際弘法獎,獎金全部轉助給中國佛教協(xié)會,供作弘法基金。前幾年,國家領導考慮到工作需要,曾想為他調換新汽車,并給他換一套較大的住宅,他都婉辭不要。他的謝世令世人痛惜。我曾撰寫挽聯(lián)以志德頌:人淡如茶,書逸詩清,無盡奇珍供世眼;學深似海,德高志遠,一輪圓月耀天心。上下聯(lián)的最后7字,原本是樸老紀念弘一大師誕辰100周年的詩句。現(xiàn)借用來表達對樸老的景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