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芝加哥城市公立學校改革中的社會管理問題

重建芝加哥城市公立學校改革中的社會管理問題

1988年至1993年，“重建芝加哥城市公共學校改革運動”的主要措施是將學校管理權轉移給主要由社區(qū)導師組織的社區(qū)評估協(xié)會，許多批評人士認為，這是“美國公立學校改革史上最徹底的經驗”。分權是否就能夠重建芝加哥市的公立學校呢?本文立足于對這場改革成敗因素的分析,希望給我國的基礎教育改革運動提供些許借鑒。一、美國的學校改革運動1983年,里根政府頒布《國家處于危機中:教育改革勢在必行》的報告,掀起了美國學校教育改革運動的第三次浪潮。該報告認為,美國的公立學校正充斥著“越來越多的平庸之輩”,相關的多篇報告也號召發(fā)起一場“追求卓越性”的戰(zhàn)爭,挽救美國的公立學校。美國兒童與他們的父輩相比,在學校里學到的知識少之又少,每年大約有25%的高中生輟學,貧窮家庭和少數族裔的學生輟學率更是高達50%,在科學和數學成績測驗中,美國的中學生遠遠落后于其他國家的學生。1如果說,前兩次教育改革運動首先要考慮的是有助于實現社會公平(Equity),有利于促進種族間融合(Integration),追求公平和共存價值的話,那么在第三次改革運動中,人們更加關心的是美國是否能在激烈的世界經濟和科技競爭中繼續(xù)保持領先地位,人們對提高教育質量寄予極高的期望。雖然改革者們采取了許多具體的措施,如提高教師職業(yè)準入標準,抬高學生畢業(yè)標準門檻,提高學生學業(yè)成績水平等,但是并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加上自70年代以來經濟蕭條的原因,美國政府不得不降低教育投入,尋求對策,以求得在不增加公共開支的情況下維持和發(fā)展本國的教育事業(yè)。為了削弱科層制的不必要的影響,把決策權分散到地方層面,改革者們采取了“提高教師的專業(yè)化水平、引入市場競爭機制、家長參與學校管理”的對策。他們深信,只有進行徹底的改革,“重建學校和學區(qū)”,才能提高學生的學習成績,增強美國學生的國際競爭力。1988年,芝加哥市共有公立學校2萬多所(包括校中校),約435,000名學生,其中大部分是“問題”(at-risk)學生,公立學校面臨著迫切的“擇?！焙汀爸亟ā钡倪x擇。2改革的發(fā)起者,“芝加哥市公立學校財務特別小組”(ChicagoPanelonPublicSchoolFinances)(以下簡稱為“特別行動小組”),一個由企業(yè)贊助的民間組織,在對芝加哥市城市公立學校的學生狀況、教育政策、財務開支等進行了大量的定量和定性的研究基礎上提出,導致“非問題學生邊緣化”的原因是“反種族隔離學校的政策”失效和教育官僚管理體制的不作為,即芝加哥市公立學校制度導致了公立學校教育的低效和失敗。1988年12月12日,在“與其擇校,不如重建”的口號下,芝加哥市長簽署了具有法律效力的“芝加哥學校改革法令”(ChicagoSchoolReformAct),把管理學校財物和行政的權力交給社區(qū)評議會,開展了一場徹底的“去集權化”運動。二、改革的理論基礎1、美國的教育市場主義進入80年代以來,美國的新自由主義強調開展競爭,允許個人進行自由選擇,減少政府的干預,加大市場化的力度,提高社會的總體效益。在教育上,他們認為,市場是教育活動的基礎和依據,應將市場的競爭原則運用于教育領域,推行教育市場化和私有化運動。里根政府采納了教育券(educationvoucher)的主張,提供家長為其子女選擇學校的自由。但是,美國的兩大教育團體NEA和AFT均公開反對,黑人團體也質疑教育券制造種族歧視和階級對立。反對學校重建的新保守主義和新自由主義理論家們懷疑“芝加哥改革法令”重建的是一個更有效的貧民窟學校。“芝加哥改革法令”沒有放棄保證所有城市學生教育機會平等的努力,而是認為,當時占主導地位的自由主義范式在制度上仍然否定了教育機會平等,沒有為芝加哥市處境不利學生創(chuàng)造平等的和充足的教育成功的機會,使他們有同等的機會站在同一起跑線上通過努力來提高地位。自由主義解決弱勢學生處境的傳統(tǒng)策略只是為少數學業(yè)優(yōu)良的學生提供了表現的機會和舞臺,而忽視了絕大部分學生的需要。2、樹立對學生高期望值的教育哲學思想有效學校的概念首先由羅納爾德·埃德蒙德提出。通過對實驗學校和控制學校的比較,他歸納出了一系列“有效學校”的特征,其中最突出的一點是,教師必須堅信所有的學生都能夠取得學習上的成功。埃德蒙德同時指出,校長的領導是“有效學?！背晒Φ年P鍵,他必須在教師中牢固地樹立這種對學生高期望值的教育哲學思想,并且肩負著創(chuàng)造校紀嚴明、教學有序、師生融洽的良好校風的責任。另外,“有效學?！边€經常采用診斷測試評價學生的學習背景和知識準備以便設計滿足學生不斷變化發(fā)展需要的課程和活動,樹立學生的成功感和積極的認同感。3、基于學校的管理模式參與決策理論是80年代流行于美國企業(yè)的一種管理理論。該理論認為,當公司員工參與那些將會影響他們努力的決策時,他們的工作效率會得到很大提高。馬博格爾在圣路易斯市、鹽湖城市和紐約市進行的基于學校的管理實驗中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在這些實驗中,管理機構由各占一半的家長和教師組成,他們共同擁有以往獨自由教師在學校中享有的權利,但是這種基于學校的管理權是建立在教育行政首腦和學區(qū)校長自愿分權的基礎上的。美國教師聯(lián)盟(AFT)的幾個附屬機構在印第安納州的漢蒙德市(Hammond,Indiana)、邁阿密州代德鎮(zhèn)(DadeCounty,Miami)也進行了基于學校的管理實驗。他們有權利制定學校改革計劃,即使計劃內容可能會與教育董事會的管理條例和規(guī)定相沖突。芝加哥城市公立學校改革者決定在他們的實驗基礎上進行更徹底的改革。4、美、學教育體制在新澤西和其他的州開展的“教育破產”試驗是指州教育董事會有法定權力宣布一個學區(qū)教育破產并收回學區(qū)官員對學區(qū)的控制權?？紤]到社區(qū)評議會在行使學校管理權時有可能不能承擔學校發(fā)展的責任,“芝加哥改革法令”設一特別條款規(guī)定評議會成員每兩年進行一次換屆選舉。這個特別條款補充保證了家長的管理權。三、學校改革目標“芝加哥改革法令”主要由三部分構成,包括10項改革目標,重組教育資源的要求和一系列基于學校的管理機構(見表一)。其中以在每所改革學校建立社區(qū)學校評議會為主要亮點。1、提供高學術水平的課程⑴學生在閱讀、寫作、計算和高級思維方面達到或超過國家平均水平。⑵學生出勤率和畢業(yè)率達到或超過國家平均水平。⑶為學生打下接受更高一級教育的扎實基礎。⑷為學生成功入職和就業(yè)做好充分的準備。⑸盡可能最大限度地向學生提供高學術水平的學習經驗,保持對學生的高期望值。⑹提高學生的外語水平和國際能力,為學生未來的國際競爭力打好基礎。⑺激發(fā)學生在諸如新聞、戲劇、藝術和音樂方面的潛在興趣。⑻教師個體在教學內容和方法上擁有專業(yè)權利。⑼向學生提供視覺藝術、音樂、舞蹈和戲劇等課程,使他們能夠創(chuàng)造性地自我表達和積極地反應。⑽向學生提供品德課程,激發(fā)學生的自尊心和積極的認同感,降低輟學率,減少青少年犯罪率。公立學校的學生學業(yè)成就低,自我意識強,行為自由散漫,行為表現令人擔憂,因此社區(qū)評議會普遍認為重建的主要目標在于提高學生的學業(yè)成績和提高學生的到校率和畢業(yè)率,使之達到國家平均水平。2、基于學校的管理實現改革的目標,重置教育資源的重要手段是進行管理組織的變革,成立基于學校的管理的一系列機構(見表一),將集中在市教管會和學區(qū)的權利分化到社區(qū)。3、通過中央和地方兩個機制來改革傳統(tǒng)的教學方法和課程特別行動小組認為,他們只是改革的倡導者和領導者,而決不是課程和教學法的專家。另外,他們也不相信州一級的教育管理機構、教師工會和大學在課程和教學法方面會比他們知道得更多?；谝陨系脑?他們沒有將教師發(fā)展作為“芝加哥市改革法令”中的一項制度,而是由學校自由選擇和決定他們所需要的教師發(fā)展計劃。一些教師個人和少數教師群體積極地通過全國性的改革項目如Re:Learning,AcceleratedSchoolsNetwork等,基于課程的改革措施如AlgebraProject,WritingProject等和建立校中校推行個性化教學等改變他們的教學方法和課程設置。芝加哥市公立學校學生學業(yè)成就低,自我意識強,行為自由散漫,暴力事件層出不窮,提高他們的出勤率和畢業(yè)率是這次改革運動的首要目標。然而五年的改革結果表明,“就組織變革的視角而言,進步是相當顯著的。但是這些組織變革是否將影響芝加哥市公立學校學生的學習,并且提高他們的學習成績呢?前景很不明朗。”2三、教育變革的核心:課堂和教師芝加哥公立學校的變革者們對改革的必要性認識得非常明確,但是對于變革的復雜性缺乏足夠的認識。他們將造成“問題”學生成堆的原因鎖定在經濟因素上,于是分化官僚體制的經濟權利、把權力交給由社區(qū)家長組成的社區(qū)評議會成為改革的主要措施。這種極端的線性思維導致改革的手段和目的分離,使改革成為一個封閉的,拒絕外在智力力量的系統(tǒng)。透視本次改革的成敗,教育變革的真正力量何在呢?1、變革的核心:教學實踐的變革和教學精神的變革重建芝加哥市公立學校改革自身的傾向使各種改革力量偏離了真正起作用的地方,導致了改革目標的落空?！皢栴}”學生的形成是一個極其復雜的問題。但是,毫無疑問,學生出勤率和畢業(yè)率問題的空間發(fā)生單位是課堂,時間發(fā)生過程也是在課堂。問題學生的出現、發(fā)展和變化等歷時態(tài)因素和問題學生在課堂上的參與、反思與師生互動等共時態(tài)因素與教師的責任心和專業(yè)發(fā)展都有著極大的因果相關性。所有的改革努力和變革力量都應該圍繞課堂來進行,課堂和教師是變革的核心。然而芝加哥改革法令不僅沒有將教師的培訓和發(fā)展作為制度而是任由學校和教師決定是否參加教師培訓和發(fā)展項目,而且教師是改革中最受忽視的力量。特別行動小組在改革結束后的反思中指出,成功的教育改革既需要政策的支持,也需要政策的壓力。只有集中力量搞教學改革,并且持續(xù)地從支持這種努力的外界條件,如資源的重置、政府的政策、家長的支持和專家的專業(yè)中獲得幫助,才有可能變革教學實踐和教學精神。2、變革的力量:智力的、政治的和精神的力量融合教學實踐和教學精神的變革雖然是改革的核心,但是教師自身難以承擔變革的全部力量。變革需要多種力量圍繞著變革的核心進行融合。教育無論在何種意義上都包括提供給學生學習知識的機會,為國家承擔著使年輕一代走向政治民主化的重任,這是一個建立有效、民主、平等、和諧、合作、團結、尊重、關愛和進步的師生關系、師師關系和生生關系的過程,這種在學校中建立的關系是社會中人與人之間關系的折射,教師的工作無疑是一份科學的工作。然而,社會的飛速發(fā)展,科技的迅猛更新和個體的多樣化的差異涉及認知科學、腦潛能研究、集體工作、政治聯(lián)盟和情緒情感等一系列因素,使教師非外力幫助而不能尋求到最好的解決問題的方法和策略。為了實現學校教育的道德目標,所有從事這些研究的機構,如大學、專業(yè)研究團體、各種民間組織、教師聯(lián)盟等通過與學校、教師和學生的互動,滲入學校內部的文化組織,是教育變革的必然的智力的力量。政治的力量需要在更多的限制性和更少的限制性之間尋求平衡,在中心化和分權化之間保持張力。改革前的芝加哥市教育官僚機構一味地企圖控制公立學校,設定了太多的條條框框,改革中的政治力量由社區(qū)評議會掌控,忽略教師培訓和發(fā)展的制度和政策,缺乏對疏于改進的學校的監(jiān)控,對改革目標的失控和游離也沒有采取任何補救措施;“對教學質量遲遲得不到改進的情況進行干預和改革是地方和州教育行政部門的責任”。3市和州政府沒有建立一個完善的外部評價機制,既不投資于學校的能力建設,也缺乏對沒有改進的學校進行干預,沒有將環(huán)境中的各方力量和不同派別聯(lián)合起來形成變革的合力。精神的力量在引領變革的同時需要變革系統(tǒng)的環(huán)境支撐。政治力量在調動社區(qū)關于思想、觀點、權限和目的的討論的同時,必須以教學實踐和教學精神的變革為核心努力,保證有利于提高教師的地位和待遇,建立外部激勵和干預機制應對教學變革的復雜過程,發(fā)揮智力力量的效能,減少教師的挫敗感,釋放教師的能量。純粹外部的自上而下和純粹內部的從下到上的變革的單線思維不能應對教育變革的復雜性。內外力量的結合,政治、精神和智力力量的相互作用為我們過去和未來的改革提供了理論和實踐的支持。四、教育改革的核心功能是規(guī)范教育行為,培養(yǎng)實用技術人才,機構的改我國正在進行的新一輪基礎教育改革明確地認識到,教師和課堂是“改變課程過于注重知識傳授的傾向,強調形成積極主動的學習態(tài)度”的關鍵因素,但是改革的精神力量、智力力量和政治力量卻沒有形成促進改革發(fā)展的合力。在我國,教育和經濟社會在重視能力和學歷的方向和壓力下不斷地進行重組,人們越來越重視學歷及應試教育,社會也把學歷作為錄用和提升的門檻,根據學歷及畢業(yè)學校進行評價的方式,逐漸蔓延到整個社會,社會缺乏可提供的多樣性機會,這更加劇了競爭。在教育中折射的許多社會問題顯然不能在教育中得到解決。因此,犧牲效率也要使學生生活更寬松和富有情趣以及個性更自由發(fā)展的教育改革理論遭到了社會的抵制。設問,中等教育的功能是什么?中等教育承擔著為社會培養(yǎng)公民、為高等教育培養(yǎng)人才和學習實用技術這三重功能。既為高等教育做準備,又為社會培養(yǎng)實用技術人才,就意味著中等教育的第一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