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山與閩浙知縣、知縣關(guān)系考述

王仲山與閩浙知縣、知縣關(guān)系考述

“云斷了，天南新露，心樂嶺老云破?！??！爸T天孰使狂魔伏,歷劫滋慚老衲枯”。表述了林則徐在遣戍伊犁途中,仍時刻惦念東南戰(zhàn)事,關(guān)心國家安危的心情。這兩句詩是從林則徐題為《和王仲山司馬見贈原韻》一詩中摘錄的。然而,王仲山何許人也,卻鮮為人知。本文擬就王仲山的簡歷,林、王二人的關(guān)系以及他們之間酬和詩的寫作背景與內(nèi)容,作初步探索。一任崇安知縣玉益謙(1784——1857),陜西蒲城人。字受之,號仲山。弟兄四人,行二。嘉慶戊辰年(1808)恩科舉人。丁丑年(1817)大挑一等,分發(fā)福建。從1824年起,歷任永安、侯官、政和、將樂、崇安等縣知縣,永春州知州。1838年,遷升汀州府同知,正值丁父憂,遂不復(fù)出仕。后從事鄉(xiāng)梓教育,歷主華州、渭南書院講習(xí),辛勤教授學(xué)生。仲山為人“剛方正直”、“儻論侃侃無儒容,同寅皆嚴(yán)憚之?！睆男滞醵?1768—1842)歷任工、吏、刑、禮、戶諸部侍郎、尚書,官至軍機(jī)大臣、東閣大學(xué)士。仲山“所作應(yīng)試詩文,每為從兄文恪公(王鼎謚號)所激賞”,后“從兄文恪公方執(zhí)政,稍欲干進(jìn),可以立進(jìn),而君獨伏里門以終?！笨芍錇槿苏?從不借他人勢力上爬做官。仲山性敏異,博聞強(qiáng)記,好學(xué)不倦,尤精熟《史記》、《漢書》;著有《漢書味腴集》、《三史說》;晚年常與其四弟增謙談?wù)撝螌W(xué),“每日吾志事具在《三史說》也?！敝偕揭嗌圃?寫有《道山集》、《玉華集》、《武彝集》,后結(jié)集名《太華山人詩存》(共五卷),由其弟增謙刊印行世。仲山亦工書,“獨嗜魯公帖,晚摹二王及曹全碑,至老不衰?！钡溥z墨所見不多。仲山以學(xué)問淵博,工書善詩,故“遠(yuǎn)近士子皆宗仰之?！蓖踔偕皆诟＝s20年,做官清正廉明,辦案慎重公允。如侯官某鹽丁仗勢行兇殺人,但“大吏”卻包庇縱容,為其袒護(hù),而知縣王仲山不畏權(quán)勢,依律公斷,將其處死。又如建安縣有人以“邪教煽者”,閩浙總督奉旨查辦,知縣王仲山奉命捕獲主犯五六人,上解至省轅。這些囚犯在刑訊中“多妄攀”,拉扯許多無辜者蒙冤入獄,上憲準(zhǔn)備嚴(yán)辦。王仲山身為知縣,并不以此邀功上爬,而是經(jīng)過詳查細(xì)審,認(rèn)為多系株連,遂將其釋放。但在王仲山押解餉銀去臺灣時,閩浙總督又下令將這些無辜者緝捕,多達(dá)百余人,使一些地方獄滿為患。仲山歸后,抱著“此官可去,無罪之民不可誅也”的決心,向總督進(jìn)言說:真正的土匪聽到總督大人來查案,早已聞風(fēng)逃竄。沒有逃跑的都是一般老百姓,現(xiàn)在將這些無辜老百姓任意捕拿,長期囚禁拷打,如果讓其病死獄中,恐怕會影響“天和”,使人人自危。如果政局不穩(wěn),鬧出更大的亂子,就不好收拾了。由于王仲山據(jù)理力爭,曉以利害,閩浙總督最后終于改變了大捕大殺的“嚴(yán)辦”方針,使矛盾緩和,社會秩序安定下來。除此,王仲山對人民生活也比較關(guān)心;在他第二次任崇安知縣時,正值該縣大水成災(zāi),大米短缺,糧價猛漲,每石大米約值銀七兩,就這還不容易買到。仲山到任后,首先下令囤糧的富戶,不僅不準(zhǔn)囤積居奇,哄抬糧價,而且還讓其將大批囤糧拿出來,以平價每斗米四百文銅錢來賣給群眾。這一救荒愛民緊急措施的有力貴徹,不僅其所轄縣“境內(nèi)無違令”者,同時還“通諜?quán)徥〗涠艏e”,這就使市場糧價大跌,人心穩(wěn)定,幫助群眾度過了災(zāi)荒。此外,他還“留心民瘼,尤善培值(植)士類”,重視教育事業(yè)。至于“雪冤婦,懲奸盜,尤為閩人所傳頌?！惫屎罟?、崇安兩縣人民,為其立生祠,以志其德。王仲山出任侯官知縣,約在道光八年(1828)以后的幾年中。林則徐這時正在家丁父憂。道光四年(1824)閏七月,林則徐署江蘇布政使任內(nèi),丁母憂。道光七年(1827)四五月,服闋進(jìn)京,被任命為陜西按察使,兼署布政使,閏五月初到任,不久擢升為江寧布政使。因陜藩暫無人接替,不能離開陜西,便先派人回老家報信,并迎接其父賓日公到南京任所。林父自福建至南京途中,不堪勞頓,九月二十七日病故于浙江衢州,卒年七十有九。林則徐十月十九日得浙省訃告后,即自西安經(jīng)陜南奔浙,扶靈柩返回福州,在籍守制(道光八年正月到十年十月,1828—1830)。王仲山與林則徐認(rèn)識,大約從林在原籍丁父憂時開始,并日益密切的。在此期間,二人相互間不僅常相饋贈,且不斷有詩詞相贈答。與此有關(guān)的詩篇,在林則徐的《云左山房詩鈔》中發(fā)現(xiàn)有二首,在王仲山的《太華山人詩存》中發(fā)現(xiàn)一首,總計二人在這一時期的唱和詩共三首,分屬兩次所作。第一次,是任侯官知縣的王仲山,給曾署陜西布政使歸來、在籍守制的林則徐,贈送一些剛上市的新茶,并附有《送茶于林少穆先生》疊韻絕句四首,不過在其《太華山人詩存》中只選錄了一首,原詩是:吾家逸少喜群鵝,觴詠風(fēng)流冠永和;我既無鵝并無酒,要將日鑄醉東坡。林則徐接到饋贈的名茶與詩作后,即以《王仲山大令(益謙)以紙索書,旋贈佳茗,且媵以疊韻四絕,依韻答之》。原詩如下:箋灑鸞紋絹染鵝,俗書心手愧難和。只應(yīng)墨水三升飲,誰意頭綱試趙坡。(原注:放翁詩:“茶試趙坡如潑乳”。)筆陳君能擅鸛鵝,翩翩風(fēng)格譜宣和。凡姿合姜牙手,退筆如山學(xué)老坡。之后,王仲山復(fù)以疊韻和林詩四首,可惜在《太華山人詩存》中未選錄。但在《云左山房詩鈔》中,卻選錄了林則徐的《仲山復(fù)疊前韻再和四首》。原詩如下:吟箋重疊戲群鵝,韻斗清新氣自和。莫更眈奇諧竟病,百東坡只一東坡。鹙鸧安得并駕鵝,挑戰(zhàn)頻來合議和。欲解重圍須健者,午莊慚愧小兒坡。(原注:午橋莊有小兒坡,君前詩及小兒汝舟,故云。)林則徐屬在籍守制的地方官紳,王仲山與其相識不久,曾向林求字,且有所饋贈,而禮品并非肥鵝美酒,僅是新上市的紹興的“日鑄茶”,借此聊供詩人以醉(飲)。林則徐收到禮品后,兩次以詩作答謝,認(rèn)為在“熏人炎暑類蒸鵝”的時候,能誦讀佳作,啜飲新茗,真如陣陣“金風(fēng)”徐來,頓覺清涼舒心,感激不已。這里完全體現(xiàn)了古人所說“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交友之道,親切,隨便,志同道合。林則徐在第一首和詩中,還以對比的手法,從書法、文筆、音韻等方面,贊揚仲山之長,而自愧不如,其實,這全屬自謙之詞,從這兩篇酬和詩篇中,可以看出林則徐的知識淵博,用典含蓄,比喻形象,詞意貼切,各方面都遠(yuǎn)在仲山之上。第二次林則徐以尺許鮮魚回贈王仲山,仲山感慨萬千,以《謝林少穆先生惠魚(七古)》為題,賦詩述懷如下:長官夙有杞菊緣,齋廚蕭索如坡仙。卷簾聽雨暗搔癢,忽聞人馬聲喧闐。銀麟玉尺初出水,朅來盛以瑪瑙盤。門者驚嘆庖又喜,此味貴重廢眾筵。寒酸一洗塵釜色,雀語似極銜三鳣。我退無言獨靜思,先生之意不謂然。馮無恥樓護(hù)俗,飽食誰餐玉版禪。古來官吏冰玉潔,六計弊吏通魚淵。吳隱羊續(xù)匹夫耳,軼事區(qū)區(qū)今尚傳。況復(fù)理人理物貴得所,為治有道同烹鮮。置水與薤心如此,珍賜上擬百朋千。我死其意廉戴德,整襟載詠嘉魚篇。林則徐以尺許鮮魚回贈,禮尚往來,本屬平常。但對王仲山來說,其心情似乎是又喜又驚,喜的是借此可一洗“寒酸”“塵釜色”,作一次美味佳肴,以飽口福;驚的是自己一個小小知縣,卻得到一位曾掌管一省民政與財政大權(quán)的布政使(從二品)的饋贈,受之若驚,疑慮交加,懷疑他是否以古代考察官吏的六事辦法來考察自己,還想到了東晉吳隱之治喪哀毀過禮、東漢羊續(xù)掛魚拒禮的故事。對于這份禮物收與不收,一時拿不定主意,經(jīng)過“靜思”之后,覺得“理人理物貴得所,為治有道同烹鮮”,自己一定要“師其意”,戴其德,特撰“嘉魚篇”,以答謝盛情。在此期間,林則徐還為王仲山的父親王德潁撰寫了《王實田封翁壽序》。在這一時期,二人僅僅是開始結(jié)識,關(guān)系一般,但它為以后發(fā)展成為“莫逆的朋友”關(guān)系奠定了基礎(chǔ)。究其原因,可從以下幾個方面考慮:首先,一位是原籍陜西,現(xiàn)任侯官的父母官,一位是剛從陜西藩臺任所歸來,在籍守制的大紳,可以說二人相互都是對方的父母官,也相互是對方治下的子民,因此,有著一種特殊、微妙、親切的感情。其次,當(dāng)時在北京官居軍機(jī)大臣,戶部尚書的王鼎,系仲山的從兄與林則徐認(rèn)識很早,關(guān)系也較為密切,他在二人關(guān)系的建立和發(fā)展上,似乎無形中起了紐帶的作用。當(dāng)然,二人的年齡相當(dāng),性格相近,志趣相投,都想做一個清廉、正直、為人民做點好事的官吏,“為治有道同烹鮮”,成為他們的共同抱負(fù),這可以說是他們發(fā)展成為“莫逆的朋友”關(guān)系的最重要的思想基礎(chǔ)。三對阿斯塔納的局部改造是個月期1958400年王仲山在道光十八年(1838)55歲時遷升汀州府同知,晉京引見后,回原籍蒲城省親,正值父親實田公病逝,遂在籍守制。服闋,與其兄之謙共同在家修建“壽萱堂”,奉養(yǎng)老母,不復(fù)出仕。后在華州、渭南等地書院任教習(xí),從事鄉(xiāng)梓教育。在他的《太華山人詩存》第一卷中,收錄了這一時期的一首詩,題為《呈少穆先生并簡令弟雨人、賢嗣楫之》:勞心籌筆是誰功,凱撤勛舊八陣中。謝傅家兒堪將帥,士衡弱弟亦豪雄。登壇均可稱名士,失馬何妨笑塞翁。不可為軍各已北,釋戈閑臥舊書叢。這首詩大約寫于道光二十一年八月至次年二月初,林則徐被王鼎薦舉,留開封河工幫助治河時期。在此期間,王鼎親駐河工督工,與原籍家人常有書信往來。王仲山聞知林則徐在河工,特寫詩慰問。在這首詩中,王仲山對林則徐在鴉片戰(zhàn)爭中英勇抗擊英國侵略者所取得的重大勝利,給予充分肯定,認(rèn)為他將永垂史冊。雖然遭到不公平的處分,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現(xiàn)在被“釋戈”、解除兵權(quán)和一切職務(wù),其實,正好給自己一個“閑臥舊書叢”中,潛心治學(xué)的好機(jī)會。道光二十二年(1842),林則徐遣戍伊犁,于五月途經(jīng)華州、渭南到西安,七月初,從西安動身離開陜西繼續(xù)西進(jìn)。這時,王仲山可能在華州書院任教習(xí)。林則徐途經(jīng)陜西時,二人不僅在華州相會,估計王仲山還要到西安為林送行,并幫助安置家小諸事。老朋友久別重逢,一自然是無話不談,感慨之余,必然要賦詩述懷。但遺憾的是我們僅僅發(fā)現(xiàn)這段時間,林則徐的一首酬和詩,題為《和王仲山司馬見贈原韻》:昔時蠻繳懔神謨,收取余皇不待呼。旋擬階前舞干羽,翻聞海上失蓬壺。諸天敦使狂魔伏,歷劫滋慚老衲枯。西去逢君羨歸計,循陔正寫樹圖?？{維曾與永金朝,高論空嗟望古遙。目斷天南新露布,心悲嶺表舊云軺。才微早與官俱退,悲重翻教酒易消。別后詩篇頌卻寄,便如老杜贈韋迢。王仲山最后官至汀州府同知,故林則徐尊稱其為司馬。在詩中首先回憶到當(dāng)外國侵略者發(fā)動鴉片戰(zhàn)爭時,由于廣大軍民的英勇抵御外侮,戰(zhàn)果顯赫,正準(zhǔn)備“階前舞千羽”,熱烈慶祝勝利的時候,誰知東南“海上失蓬壺”,喪師失地,連吃敗陣,影響整個戰(zhàn)局,怎能不令人“心悲嶺表舊云軺”啊!作者更為牽掛的是今后,誰來安邦定國,平復(fù)外國侵略者呢?林則徐這時雖然處于遣戍伊犁的途中,心情頗不平靜,但愛國之心不減,對國家安危,抗英戰(zhàn)爭的前途的關(guān)切心情,時刻溢于言表。不過,經(jīng)過多次斗爭和挫折,他深感自己業(yè)已“老衲枯”而“才微”,無力回天?！拔魅シ昃w歸計,循陔正寫樹圖”,表現(xiàn)了林則徐在遭到一連串打擊之后,產(chǎn)生的一種引退思想,他特別羨慕仲山弟兄辭官歸里,在家奉養(yǎng)老母,享受天倫之樂的美妙情景。引退思想的出現(xiàn),對林則徐來說不足為怪,因為在四月路過華陰時,他曾在登華山詩中寫道:“獨慚塞外荷戈人,何日陰崖結(jié)茅屋。惟期歸馬此山陽,遙聽封人上三?！?便流露出消極隱退的情緒。酬和王仲山的詩,只能說明受老朋友的影響,這種思想漸趨穩(wěn)定罷了。在此期間,二人的唱和詩篇可能不少,但在二人詩集中,我們只發(fā)現(xiàn)了這兩首聯(lián)系并不密切,也就是并非同一次的唱和詩作。但它對我們認(rèn)識二人“莫逆的朋友”關(guān)系的發(fā)展,以及林則徐在戍途中的思想狀態(tài),還是有很大幫助的。四林于王鼎的私家車道光二十五年(1845)九月,道光帝以林則徐積極勘辦開墾農(nóng)田,“自備斧資,效力奔馳,著有勞積”,將其赦還。十一月初,賞三品頂戴,署陜甘總督。次年三月底,原陜西巡撫鄧廷楨病故任所,便授林則徐為陜西巡撫,于七月正式上任。十一月,得旨賞病假三月。道光二十七年(1847)三月十六日,擢升云貴總督,離開陜西。計林則徐擔(dān)任陜西巡撫名曰一年,實為九個月。林則徐一生三次來陜,而以這次時間最長,活動最多,影響最深。這里,我們僅就林則徐與王仲山二人在這一時期的關(guān)系作以初步的探索。這一時期,王仲山在家侍奉多病的老母。但他與林則徐的關(guān)系卻得到進(jìn)一步發(fā)展,來往更為密切、頻繁。主要活動,歸納有以下幾方面:首先,據(jù)王鼎后裔及王仲山后裔談,林則徐在陜撫任內(nèi),曾專程到蒲城為王鼎守過心喪。王鼎(1768—1842),字定九,號省崖,陜西蒲城人,官至東閣大學(xué)士、軍機(jī)大臣。與林則徐交情甚厚,他對林則徐禁煙抗英的愛國斗爭給予堅決支持,而對其最后的遭遇也十分不平和氣憤。因此,王鼎曾奏留其在開封河工效力,想為其爭取一個立功“贖罪”、免戍新疆的機(jī)會,結(jié)果未得如愿。還潮后,又向道光帝力薦林則徐賢能可用,并當(dāng)面斥罵投降派頭子、首席軍機(jī)大臣穆彰阿誤國害民,實乃當(dāng)今之秦檜、嚴(yán)嵩。當(dāng)王鼎的建議被道光帝完全拒絕后,他憤時憂國,悲觀絕望,懷揣遺疏,自縊于圓明園寓所,以此向道光帝進(jìn)、行“尸諫”。林則徐對王鼎一向很尊重,常以師禮待之,特別是王鼎最后以國家民族利益為重,極力薦舉自己而英勇獻(xiàn)身的愛國行動,更使他感恩戴德,感激莫銘,雖曾寫有挽詩、挽聯(lián),深切哀悼這位尊敬的老前輩,似乎仍難表示自己這種沉痛的心情于萬一。林則徐這次來到王鼎故鄉(xiāng)陜西任巡撫,以王鼎故里蒲城離西安任所不過二三百里之遙,來往比較方便,因此專程到蒲城王鼎陵園親自祭奠,以了卻宿愿。林則徐到蒲城大約在病假期間。林則徐任陜撫時已經(jīng)62歲,由于多年政務(wù)繁忙,操勞過度,尤其在謫戍新疆的三年中,身體更加瘦弱多病,最后奏請開缺,蒙恩準(zhǔn)給予病假三月,實際上從道光二十六年十二月初十到次年二月十五日,只有兩月零五天。林則徐到蒲城,一方面為了療養(yǎng)治病,一方面為王鼎守心喪,同時,還借此探望仲山身染重病的老母。當(dāng)時王鼎的兒子王沅還在翰林院任編修,老家多系婦孺,因此,林則徐到蒲城后,并沒有在“大人巷”(今達(dá)仁巷)的“相國府”居住,而是住在不遠(yuǎn)的后巷(今槎把巷)的王仲山家中。這時王仲山正在家侍奉養(yǎng)母病。他既是王鼎的從弟,又是林的老朋友,一身而兼兩重關(guān)系,對待遠(yuǎn)方來的貴客,給予熱情周到的招待,自不待言。二人借此,正好暢敘友情,評議時政,商討安邦治國之大計。至于何時到達(dá),停留幾日,尚待進(jìn)一步研究考察。其時,林則徐為王仲山家中寫了不少扇面、對聯(lián)、匾額等,留下了許多珍貴的歷史文物,充分反映了二人深厚密切的友誼。據(jù)王仲山的曾孫王獨清在他的傳記文學(xué)《長安城中的少年》一書中,稱他的曾祖父“和林則徐是莫逆的朋友,并且還是燒鴉片事件中一個有力的參與者”。因此,林則徐曾給他的曾祖父寫有許多信札,而他的父親王灃厚便“把它們看得寶貴得很”,也常拿出來在人前夸耀。除此,他的書齋中尚掛著林則徐書寫的對聯(lián),還藏有三幅中堂,一套四條的掛屏,總之,“我們家藏的他的真跡還多得很?！庇謸?jù)他家的親屬談,在三四十年代時,在王家的后樓上,有一口大箱子,全放著林則徐寫的中堂、對聯(lián)、扇面等?？上Я謩t徐的這些墨寶多已散失毀壞,所存無幾,今天尚能看到的文物,茲分別簡介如后:林則徐書寫的匾額有四塊。第一塊在大門口上方,工筆楷書的橫匾“觀察第”(長192公分,高97公分),上款題“道光丁未春”(1847),下款署“林則徐”。該匾是為王仲山的四弟增謙題寫的,因其當(dāng)時任寧夏道員,故尊稱其為觀察。第二塊在南屋書房門上,行書橫寫了“味蘭書屋”的匾額(長168公分,寬72公分),字體遒勁圓潤,居諸匾之冠,后有豎寫跋文:“束廣微補(bǔ)南陔詩,以采蘭興奉養(yǎng),取其馨且潔也。仲山年二兄大人與伯兄地山太守,皆早辭榮祿,眷戀庭闈,誠多味乎眾香之祖矣。仲山自顏其書屋,屬余題之,因述其所志如右。道光丙午嘉平之望。年愚弟林則徐識?！钡谌龎K,給西廂房門上行書橫寫“槐蔭山房”匾額(長121公分,高39公分),上款題“仲山父臺囑”,下款署“林則徐”。第四塊,大庭內(nèi)屏風(fēng)上乃金字黑底,楷書“慈惠徽音”的大匾額(長238公分,高112公分),上款題“誥封太恭人王府年伯母魏太恭人”,下款署“云貴總督年愚侄林則徐頓首拜書”。筆力圓轉(zhuǎn)遒麗,氣勢端莊雄偉。除此,據(jù)傳林則徐還書寫有“壽萱堂”、“介祉樓”等匾額,惜均散失毀壞。林則徐為仲山書寫的扇面不少,惜多散失。1982年,蒲城縣文化館征集到一幅扇面,題詞全文如下:陸放翁謝事歸日,優(yōu)游里居,嘯詠湖山,不慕夫外,最與紫陽朱子相契,《寄題武夷精舍》詩云:“有方[為]子換凡骨,來讀晦翁新著書?！睍r文公方蒙偽學(xué)之禁,而放翁獨不慮觸諱,是雖不以道學(xué)名,而入道不為不深矣!《示兒詩》云:“平生學(xué)六經(jīng),白首頗自信”。又云:“聞義貴能徒,見賢思與齊?！弊闼小Ｖ偕蕉执笕苏倌碌芰謩t徐最后蓋有兩方小印,一為“林印則徐”,一為“少穆”。林則徐所書扇面,書法遒勁圓潤,自然流暢,給人以美的享受,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從題詞內(nèi)容看,也非一般應(yīng)酬之作。通篇流露了林則徐對南宋初年著名愛國詩人陸游(號放翁)的崇敬之情,這不僅因為陸游的詩作豐富,風(fēng)格豪放,也因詩人主張堅決抗戰(zhàn)、充實軍備、改革政治,一直受到投降派的壓制,晚年雖退居家鄉(xiāng),而收復(fù)中原的信念卻始終不渝。林、陸二人,雖非同一時代,而在政治抱負(fù)與不平遭遇上,似不無相似之處,因而引起林則徐的極大共鳴。其次,林則徐也借陸游與理學(xué)家朱熹的真摯友誼,隱喻他與仲山弟兄之間的友誼。當(dāng)林則徐因禁煙問題遭到一系列嚴(yán)重打擊時,仲山弟兄曾給林以精神上的支持與安慰。題詞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