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jīng)、秦風、兼縮影》獻疑

《詩經(jīng)、秦風、兼縮影》獻疑

什么是詩意、秦朝風和秋季。以《毛詩序》為代表的“刺襄公”說一線貫穿封建社會的始終。今人則大多主情詩說,但往往在“男詞”,“女詞”問題上糾纏不清。我們認為刺詩情詩說都未能很好地把握《蒹葭》要旨,現(xiàn)作如下考辨。一關于《東南角》所作“刺詩”的歷史記載《詩小序》解題云:“《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禮,將無以固其國焉。”同屬嚴格漢學體系的《毛傳》、《鄭箋》、《孔疏》說與《小序》無異。詩今文三家說不可考?！按淘姟闭f發(fā)展到清代,便有學者想用歷史考證的方法來證實它的可信。這也正是們否定“刺詩”說的一個突破口。崔述《讀風偶識·秦風》論《兼葭》云:……迨平王東徙,地沒于戎。秦雖得而有之,而聽信者寺人,所經(jīng)營者甲兵征戰(zhàn),而不復以崇禮樂、敦教化為務,人材風俗于是大變。然以地為周之舊也,故猶有守道之君子,能服習先生之教者,見其政變于上,俗移于下,是以深自韜晦,入山惟恐不深。詩人雖知其賢而亦知不適于當世之用,是以反復嘆美而不勝其惋惜之情……崔述是力為《小序》辯護的。他認為《蒹葭》是周朝守道之君子不滿襄公的甲兵征戰(zhàn)而隱居深山不肯出仕、詩人贊美嘆惋之作。在考證分析歷史的基礎上得出結論。貌似有理有據(jù),其實如何呢?據(jù)《史記、秦本紀》記載:襄公七年春,周幽王被殺,時公元前七七一年。襄公共在位十二年,由此可推知襄公在位時間是前七七七年—一前七六六年。當西周末和春秋初期。我們知道周平王東遷是在公元前七七〇年。請注意;崔述之論實際上已把《蒹葭》創(chuàng)作時間定在平王東遷之后,史無確證。而這又偏偏是崔述立論的依據(jù)。作為“科學的古史家”的崔述在此卻不很謹慎。如果創(chuàng)作時間不能確定在平王東遷之后,則“刺詩”說不能成立。因為東遷之前的襄公是無論如何也不該被人譏刺的,當時,他還只是周天子的一個忠實的附庸。再假如《蒹葭》的創(chuàng)作時間可以確定在東迂之后,“刺詩”說也同樣不能成立。王夫之《詩廣傳》《秦風五論》之二云:……嗚呼!秦人收周土,用周民,面關以臨東國,屏周而擁之以令天下…天下怨秦之不仁,惡秦之不義,賤秦之無禮…《蒹葭》之詩,刺之早矣!這里所謂“秦人收周土,用周民”是指秦襄公被封一事。據(jù)《史記、秦本紀》記載:襄公七年,“周避犬戎難,東徒洛邑,襄公以兵送平王。平王封襄公為諸侯,賜之岐以西之地。”孔子云:“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襄公兵送平王避犬戎難的舉動是符合孔子的君臣原則的,當然也無可指責。襄公不僅對周王朝忠心耿耿,且不廢周禮?！跋骞谑鞘紘?與諸侯通使聘享之禮”,(《秦本紀》)秦之先人子受周孝王之命,在汧渭之間養(yǎng)馬,“馬大蕃息”,因此被封于秦,為周之附庸,當然得行周禮?！蹲髠?、襄公二十九年》載吳公子季札觀樂一事,“為之歌秦、曰:‘此之謂夏聲,夫能夏則大,大之至也,其周之舊乎!’”秦之所以強大,是“周之舊”的緣故,這里的:“周之舊”不能簡單地理解為周之舊地舊人,而應該是周樂周禮。可見,最起碼在襄公時代,秦還沒有廢周禮。至于以后的幾代秦王廢周禮嗜攻戰(zhàn),則與襄公無關。如此“怨秦之不仁”云云就不該歸咎于襄公。如此“刺詩”說也就無法成立。其實,我們就《詩序》、《孔疏》以及《蒹葭》本身也不難發(fā)現(xiàn)疑點。一是《小序》的相互矛盾?！肚仫L·駟鐵》及《小戎》,《小序》都題曰:“美襄公也”。襄公“備其甲兵以討西戎”是他所從事的正義事業(yè)。同是討伐西戎,亦美亦刺,可見其矛盾。二是《孔疏》自相矛盾?？追f達“疏不破注”亦持“刺襄公”說。但他在另一處論述《秦本紀》時,又說襄公是“動德之君”。可見其矛盾。三是《蒹葭》本身無論怎么讀,也很難體會到刺意。這三點權作上述考證的一點補充。二、“在水一方”之“時代”聞一多先生《風詩類鈔》一反“刺詩”成說,把《蒹葭》歸入婚姻類,屬男詞。白此,“情詩”說便很快傳播開來,分析鑒賞文章紛紛付梓,在當今學術界似乎已成定論。但細讀這些賞析文章,大有如墜五里云霧之感。似乎說來說去,總不能令人信服。余冠英、高亨先生對《蒹葭》“情詩”說的合理性早就有過懷疑,他們都不過說:“似是情詩”。(《詩經(jīng)選》、《詩經(jīng)今注》)為什么他們不下一斷語呢?眾所訓知,《詩經(jīng)》中有著大量的愛情詩。這些愛情詩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即大膽,潑辣,熱烈,明朗?！对娊?jīng)》中凡愛情詩,都全無晦澀難懂之嫌,有些愛情詩甚至顯得過于直露。這與我們初民的生活習尚有關。如“有女懷春,吉士誘之”(《召南·野有死麕》)“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愿兮”。(《鄭風、野有蔓草》“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思我;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鄭風、褰裳》)……勿用多舉,由此我們應該不難發(fā)現(xiàn)古代戀歌的一個最大的特色,即感情的熱烈和意義的明朗。而《兼葭》不僅意境朦朧,而且意思也非常含蓄,甚至可以說是晦澀,就詩歌的外在特點我們就可以著出《蒹葭》與古代情歌之間是有一段距離的。如果說這是外證,還不足以說明問題。那么就詩歌內容本身來分析,“情詩”說是否能夠成立呢?持“情詩”說者,都把“伊人”理解為戀人(或男或女)“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就是說心愛的人兒在水的彼岸。這是問題的焦點所在,也是“情詩”說賴以成立的直接依據(jù)。但是,如果“在水一方”之“伊人”是實指心愛的人那么,下面四句就很難講通。戀人在水之彼岸,而追求者身處此岸,理應求諸津梁或泅水橫渡到彼岸與戀人歡會。但這位可愛的追求者都干了些什么呢?他一會兒逆著流水去追尋“伊人”,一會兒順著流水而追尋,戀人在彼岸,他卻總在此岸來回奔波。這不合情理的舉動應該如可解釋呢?不少人都試圖給《蒹葭》繪出一幅地理位置圖,來解釋“溯洄”“溯游”問題。(可參見《華中師院學報》85.3徐光雍《<蒹葭>“溯洄、溯游”解考辨》)用心之良苦,頗堪敬佩。問題在于詩中“伊人”的位置需要繪制數(shù)種地理位置圖才能確定下來,這樣的愛情詩怕是不多見的。細玩全詩,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這里的“伊人”并非實指某一個人。清人黃中松云:“細玩‘所謂’二字,意中人難向人說,而‘在水一方’,亦想像之詞,若有一定之方,即是人跡可到,何以上下求之而不得?詩人之旨甚遠,固執(zhí)以求之抑又遠矣”。(《詩疑辯證》)既然“伊人”并非實指戀人,“情詩”說就很值得懷疑了。那么詩人之旨又何在呢?我們不妨試作下列分析?！遁筝纭吩姺踩?。首章云:“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全詩“三章只一意,特換韻耳”(方玉潤《詩經(jīng)原始》)后兩章不復抄錄。首句“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是《詩經(jīng)》中常用的比興手法,這里詩以“蒹葭”“露”“霜”起興與詩義無關,只是為了押韻的需要?！八^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去,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睹珎鳌吩?“逆流而上曰溯洄。逆禮則莫能以至也?！薄端牟繀部?呂氏家塾讀詩記》云:“此詩全篇皆比,猶《鶴鳴》之類,所謂伊人,猶曰所謂此理,蓋指周禮也”。除卻這些注釋中的封建教化觀點,便可以看出這幾句詩的思辯意昧?！霸谒环健钡摹耙寥恕闭窃娙怂嗫嘧非蟮臇|西。錢鍾書先生在《管錐編》中把“伊人”釋為“善道”是頗得詩人用心的。古羅馬詩人桓吉爾的哲理名言“望對岸而伸手向往”,旨趣與《蒹葭》暗合。溯洄而求善道則道阻且長,此隱違背規(guī)律去從善則叢善如登;溯游而求善道則宛在目前、唾手可得,此隱順應規(guī)律從善則從善如流。理趣從比喻中流出,顯得自然貼切。細細涵泳,大可怡人性情,益人神思。以彼岸之“伊”比喻善道,以“道阻且長”比喻從善之艱難。在中國古典詩歌辭賦中是屢見不鮮的。如《詩經(jīng)、周南、漢廣》云:“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可不求思”。漢江里果真有女郎在游泳嗎?非也。此亦如《離騷》:“及少康之未家兮,留有虞之二姚。理弱而媒拙兮,恐導言之不固”。以與美女結合之艱隱喻尋求善道之難。屈原維承并發(fā)展了《詩經(jīng)》的“比興”,其跡象是很明顯的。如屈原《離騷》:“朝吾將濟于白水兮,登閬風而馬。忽反顧以流涕兮,哀高丘之無女”、以彼岸之“女”象征賢君善道?！奥仿湫捱h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奥沸捱h以多艱兮”。以“漫漫”“